以“容器―内容”意象图式为认知底蕴的语言形式和修辞现象
认知语言学主要内容

一、认知语言学的起源二、主要内容19 世纪末20 世纪初,当心理学从哲学中分离出来成为一门独立的实验学科之时,语言的认知研究便已开始。
1987年是认知语言学正式的诞生年,虽然此前已有一些零星的文章预示着一种新的语言学理论即将诞生。
但是一般认为,这一年出版的Lakoff“Women, Fire ,and Dangerous Things”和Langacker“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标志着认知语言学作为一种独立语言学理论的诞生。
认知语言学研究的主要代表人物是Langacker,Lakoff,Jackendoff, Taylor 和Talmy等人。
认知语言学包括认知音系学、认知语义学、认知语用学等分支,研究内容广,覆盖面大,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点:一、范畴化与典型理论语言学在方法论和本质上都与范畴化(categorization)紧密相关。
范畴化能力是人类最重要的认知能力之一,是“判断一个特定的事物是或不是某一具体范畴的事例”(Jackendoff , 1983∶77) 。
Labov和Rosch对范畴的研究,打破了范畴的“经典理论”或称“亚里士多德理论”一统天下的局面。
“经典理论”认为:范畴是由必要和充分特征联合定义的;特征是二分的;范畴有明确的边界;范畴内的所有成员地位相等。
这一理论却受到了认知科学的有力挑战。
Rosch 还提出了“典型理论”(prototype theory) ,认为大多数自然范畴不可能制定出必要和充分的标准,可以公认为必要的标准往往不是充分的;一个范畴的成员之间的地位并不相同,典型成员具有特殊的地位,被视为该范畴的正式成员,非典型成员则根据其与典型成员的相似程度被赋予不同程度的非正式成员地位。
例如,在“鸟”范畴内“知更,鸟”常被视为典型成员,而“企鹅”、“驼鸟”等则为非典型成员。
当然,一个范畴的典型成员会因不同的人、文化、地理位置而有所不同,但一个范畴中总有典型的。
认知语言学主要内容

一、认知语言学的起源二、主要内容19 世纪末20 世纪初,当心理学从哲学中分离出来成为一门独立的实验学科之时,语言的认知研究便已开始。
1987年是认知语言学正式的诞生年,虽然此前已有一些零星的文章预示着一种新的语言学理论即将诞生。
但是一般认为,这一年出版的Lakoff“Women, Fire ,and Dangerous Things”和Langacker“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标志着认知语言学作为一种独立语言学理论的诞生。
认知语言学研究的主要代表人物是Langacker,Lakoff,Jackendoff, Taylor 和Talmy等人。
认知语言学包括认知音系学、认知语义学、认知语用学等分支,研究内容广,覆盖面大,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点:一、范畴化与典型理论语言学在方法论和本质上都与范畴化(categorization)紧密相关。
范畴化能力是人类最重要的认知能力之一,是“判断一个特定的事物是或不是某一具体范畴的事例”(Jackendoff , 1983∶77) 。
Labov和Rosch对范畴的研究,打破了范畴的“经典理论”或称“亚里士多德理论”一统天下的局面。
“经典理论”认为:范畴是由必要和充分特征联合定义的;特征是二分的;范畴有明确的边界;范畴内的所有成员地位相等。
这一理论却受到了认知科学的有力挑战。
Rosch 还提出了“典型理论”(prototype theory) ,认为大多数自然范畴不可能制定出必要和充分的标准,可以公认为必要的标准往往不是充分的;一个范畴的成员之间的地位并不相同,典型成员具有特殊的地位,被视为该范畴的正式成员,非典型成员则根据其与典型成员的相似程度被赋予不同程度的非正式成员地位。
例如,在“鸟”范畴内“知更,鸟”常被视为典型成员,而“企鹅”、“驼鸟”等则为非典型成员。
当然,一个范畴的典型成员会因不同的人、文化、地理位置而有所不同,但一个范畴中总有典型的。
“内”“外”的隐喻认知分析

“内”“外”的隐喻认知分析认知语言学认为,隐喻不仅是一种修辞手段,而且是一种思维方式,是人们的认识、思维、经历、甚至是行为的基础。
本文拟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研究容器隐喻,重点讨论“内”和“外”这两个概念的意义,旨在寻求“内”和“外”的语言规律。
标签:认知语言学隐喻内外一、引言认知语言学认为,隐喻不仅是一种修辞手段,而且是一种思维方式,它体现了人们赖以思维和行为的概念系统的本质特征,是人们的认识、思维、经历甚至是行为的基础。
莱考夫和约翰逊指出:“隐喻普遍存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不但存在于语言中,而且存在于我们的思想和行为中。
我们赖以思维和行为的一般概念系统,从根本上是隐喻方式的。
”[1]根据莱考夫和约翰逊的研究,隐喻主要有三大类:结构隐喻、方位隐喻和实体隐喻[2]。
实体隐喻是以人们生活的物质为基础,把物质看成实体,组建一系列抽象的隐喻概念意义。
在实体隐喻中地位较重要的是“容器”隐喻。
人们在认识外部世界时,通过对自身的了解投射到对其他具体空间领域和日常生活经验等抽象事物上,从而了解身体以外的其他事物、事件或状态,这样也可将其他事物或事件等看成是人的身体,想象成是一种容器并概念化,于是就产生了容器隐喻。
”[3]容器隐喻有边界,有内外之分。
本文拟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研究容器隐喻,重点讨论“内”和“外”这两个概念的意义,旨在寻求“内”和“外”的语言规律。
二、“内”“外”的隐喻意义(一)容器隐喻意象图式的形成过程容器隐喻属于常规隐喻中典型的、具有代表性的实体隐喻,是一种意象图式隐喻,即容器隐喻之下是一个基于“内外”关系的抽象的“容器图式”。
由于人体是一个三维容器,有“吃进”“吸入”“呼出”和“排除”等生理现象,还有“走进”“走出”等一系列与外部世界相互作用的空间关系,从而形成容器图式。
[4]人们可以通过对自己身体和身体经验的了解,投射到其他抽象经验的领域,以形成隐喻概念或概念隐喻。
这样,在我们日常身体体验中不断出现的结构——容器,便对人类有了特殊的意义。
认知语言学中的意象图式理论

认知语言学中的意象图式理论一、意象图式的含义与理论基础意象图式(ImageSchema)是认知模型理论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研究意象图式对于研究人们如何建构范畴、形成概念、分析隐喻、理解意义、实行推理等过程具有重要意义。
意象和图式原是两个独立的概念。
18世纪时康德讨论了图式的哲学意义,他认为图式是“连接感知和概念的纽带,是建立概念与物体之间联系的手段,也是建构意象、制造意义的必要程序,个体共有的想象结构”(王寅,2007:172)。
而意象常被视作是一个心理学的术语,指代一种心理表征,即人们在看不到某物时却仍然能够想象出该物体的形象和特点,而这正是在没有任何外界事物提示的情况下,人们仍然能在心智中猎取这个事物的印象的一种认知水平。
Lakoff和Johnson(1987)首次提出了意象图式这个概念。
他们将它定义为:意象图式是感知互动和运动活动中的持续再现的动态模式,这个结构给我们的经验以连贯性和结构性。
(Johnson,1987:xiv)Gibbs和Colston(1995)描述意象图式为空间关系以及空间中运动的动态模拟表征,而Oakley(2004)认为它则是为了把空间结构映射到概念结构而对感性经验实行的压缩性的再描写。
(李福印,2007:81)认知语言学家们赞同意象图式是基于人们的感知和体验的,并且先于人类语言。
换言之,“现实—认知—语言”是认知语言学的一条基本原理,并且认知过程包括:互动体验、意象图式、范畴化、概念化、意义等过程。
所以,意象图式只不过是认知过程中的一个细节。
认知语言学的哲学基础是体验哲学,即“经验是在我们持续通过与变化的环境互动之中产生意义的体验性感知运动和认知结构的结果”(王寅,2007:37),其心理学基础是皮亚杰的建构论和互动论。
所以,意象图式也是基于体验,与现实世界互动,并抽象出来的一种形而上的结构。
二、意象图式的类型象图式体现了这样的特征,并且与空间概念联系紧密。
根据Lakoff的分类,动觉意象图式可分为:容器图式、部分—整体图式、连接图式、中心—边缘图式、始源—路径—目的地图式和其他图式。
认知语义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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辐射范畴
一个概念范畴是一个家族,原型具有 最大的典型性,其他成员因典型性的 差异与原型具有家族相似性,从原型 引申出去,将成员用线条连接,范畴 所有成员之间将形成辐射状的分布, 我们把这样的范畴叫做“辐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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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型理论的应用 - 词汇多义性
星星
天空中除了太阳和月球外,用肉眼或望远镜能看到的 发亮的天体。
我把苹果汁倒入杯子里。 She walks out the first bank. 她走出第一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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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象图式对于介词的研究
意象图式可以广泛应用于对于介词一词多义的研究。Lindner 分析了 1700多例的动词短语的意义,结论表明这些意义都可以归结成为数 不多的意象图式。如 V + out 结构,在英语中有600多例,意义不尽 相同,但是运用意象图式原理,可以加以归纳总结,方便理解和掌握。
(1)概念隐喻也可称为“隐喻概念”(metaphorical concept),它是内在的,即在概念化过程中才能“看”得 到。 (2)“隐喻概念”本身不是直接的言语表达式,尽管它在 深层制约着言语表达的方式。 (3)“隐喻概念”是从一般日常用语中总结归纳出来的。 (4)依据Lakoff 的研究,隐喻概念一定要有语言的“繁殖” (generating)能力,即隐喻概念的系统性。不具备这个能 力的概念在Lakoff 的隐喻框架内不能称为“隐喻概念”或 “概念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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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概念隐喻”(conceptual metaphor)与修辞格中的 隐喻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其联系为“概念隐喻”,是建立在 修辞格隐喻的认知分析基础之上的;将修辞格隐喻分析的结 果(认知功能)用于一般语言的研究中才产生所谓“概念隐 喻”。区别在于一个是内在的,一个是外在的。因此理解 “概念隐喻”要把握几个要点:
论概念之意象-意象图式表征

论概念之意象\意象图式表征摘要概念之表征,至今仍无共识。
因其在范畴化基础上形成,而范畴围绕原型构建,故其可用原型意象、意象图式表征,因后者不仅可储存于记忆,还可在心理空间进行抽象、隐喻、转喻等操作。
关键词:概念表征意象意象图式隐喻投射转喻操作中图分类号:h0-0 文献标识码:a概念表征的理论很多,影响较大的当属经典理论、原型理论、样例理论、图式理论、知识理论。
本文拟用当代认知语言学的相关原理,论证概念之意象、意象图式表征。
一意象、意象图式表征概念之理据概念是大脑对事物本质的反映,是思维的最小单元,即命题、推理、判断的基本要素。
概念是怎样形成和表征的?认知语言学家lakof & johnson认为:“概念源于身体、大脑对世界的体验”。
而rose进一步指出:“概念由原型、范畴成员递属度两个要素构成。
其中,原型起着核心作用”。
故原型理论主张:“概念用原型表征,因为其虽是一特定的具体的形象,却包含了某类事物的典型”。
基于此,笔者认为概念可由原型意象、意象图式表征,因原型本身即一具体形象,有了“形”与“象”,便可在心理成象。
不论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就算是“可能世界”的如:上帝、观世音等,亦可用大脑中业已存在的意象、意象图式加工、重构。
《西游记》中的“孙悟空”与“猪八戒”即猴子与猪的意象,在心理空间经分析、综合、隐喻、转喻等操作重构而成。
前者表征了人们反对权威、追求自由的理想和情感,后者表征了人的贪欲,即贪吃、贪睡、贪财、贪色、贪名等。
二意象、意象图式之定义1 意象大脑对以前感知过的事物的反映,是感知痕迹的再现。
它可是各种感知觉的映象,比如视觉、听觉、动觉。
结构上,意象可分为单一意象与复合意象:前者是单个事物单元的心象,比如马、牛、羊等的意象;后者则由多个单一意象复合而成,比如孟浩然《宿建德江》中“野旷天低树”一句所描绘的就是一个复合意象,事实上,也只有“天”、“旷野”、“树”三个单一意象复合在一起才能构建出“天比树低”这一心象。
以“容器——内容”意象图式为认知底蕴的语言形式和修辞现象

那么, 何 谓容 器 ?何谓 内容 ? 扼要地 说 , 容器 就是 那些 能够 包 含 、 容 纳别 的物 体 的物体 ; 内容就 是 被包 含 、 容纳 的物体 ( 这个 界说 , 在 有 关 的论 文
第 四个 类 型 是 “ 一” 字形 。其 特 点 是 容 形 依 靠周边 的 物 体 的 衬 托 才 能 形 成 。 容 形 略 近 于 “ 凹” 字形 , 是较难 看 清 楚 的 。 比如 江岸 、 水面 、 地 面、 街道、 广场、 院子、 都市、 村镇 、 桥梁 等 , 它们 基
种 。“ A在 B 中” 如: “ 泪在眼中” 、 “ 牙 在 口中 ” 、
s c h e ma ) , 即“ 容 器—— 内 容 ”( c o n t a i n e r . c o n t e n t )
意 象 图式 。 可 以说仰 观 宇宙 之大 , 俯察 品类 之盛 , 我们 都
纳 在另 一种 物体 之 中。人 类长 时期感 知 到这种 现 象, 于 是 在 头 脑 中 形 成 了一 种 意 象 图 式 ( i m a g e
认 知思 维活 动 的成 果 的载 体 。也 就 是 说 , 语 言形
式承载了、 反 映 着认 知 结 构 , 语 言形 式 、 修 辞 现 象 是 以认 知结构 为其 底蕴 的 。 如 果 以 A表 示 内容 , 以 B表 示 容 器 , 则 作 出 反映的语言 形式就 是 “ A在 B中( 里、 上) ” , 即 ( “ A+介 词 结 构 ” ) 和“ A( 的) B” 、 “ B( 的) A” 三
张炼 强 以 “ 容器—— 内容” 意 象 图式 为 认 知 底 蕴 的语 言形 式 和 修 辞 现 象
( 的) A” 如: “ 空( 的) 客( 空 中客车 ) ” 、 “ 海( 的)
容器之喻——中国文学批评的一个特点

作者: 闫月珍
作者机构: 暨南大学文学院
出版物刊名: 文学评论
页码: 44-50页
年卷期: 2014年 第4期
主题词: 中国文学批评;容器隐喻;汉语诗学;文学技巧;文学领域;合法性;合理性;形式美
摘要:容器隐喻是中国文学批评中一个基本的隐喻,它产生了汉语诗学独特的美感。
容器隐喻赋予文学以空间、意味、重量和形式,扩充了文学的言说空间。
中国文学批评以容器喻文,一方面肯定了文学存在的合法性,另一方面肯定了文学技巧的合理性。
制器领域与文学领域的相通,产生了错彩镂金的观念。
以容器喻文,不仅肯定了文学的形式美,也肯定了文学的实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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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本文旨在对以“容器――内容”意象图式为认知底蕴的汉语语言形式和修辞现象进行全面的论述。
论述关及古代汉语修辞学,也关及现当代汉语修辞学,而用以观察、分析的理论和方法,与传统理论、方法有所不同。
本文是拓宽修辞研究的思路和加强修辞研究的科学性的一种尝试。
关键词:修辞现象;语言形式;认知底蕴;“容器――内容”意象图式中图分类号:h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142(2013)04-0094-01一、汉语中的“容器――内容”意象图式新释客观世界存在着无数的物体,而这些物体之间又存在各种各样的关系,其中就有包含、容纳的关系,即一种物体(所谓容器)包含、容纳着另一种物体(所谓内容),或者说一种物体被包含、容纳在另一种物体之中。
人类长时期感知到这种现象,于是在头脑中形成了一种意象图式(imageschema),即“容器――内容”(container-content)意象图式。
可以说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我们都感知到容器包含、容纳着其内容的客观事实,而意象图式的形成,除了依靠感知之外,还依靠表象、记忆、联想、想象、判断、推理等等认知思维活动,其中也有语言参与其间。
这一点,《认知心理学》也有明确的论述:“言语或语言在人们的生活中有极重要的作用。
人的言语活动包含复杂的心理过程,另一方面它也参与诸如知觉、记忆和思维等许多不同的心理活动。
”语言既是这种种认知活动的参与者,又是这种种认知思维活动的成果的载体。
也就是说,语言形式承载了、反映着认知结构,语言形式、修辞现象是以认知结构为其底蕴的。
如果以a表示内容,以b表示容器,则作出反映的语言形式就是“a在b中(里、上)”,即(“a+介词结构”)和“a(的)b”、“b(的)a”三种。
“a在b中”如:“泪在眼中”、“牙在口中”、“果仁在果壳里”、“肝脏在人的肚子里”、“衣服在箱子里”;“a(的)b”如:“泪(的)眼”、“车(的)库”、“客人(的)房子”、“衣服(的)箱子”;“b(的)a”如:“空(的)客(空中客车)”、“海(的)轮”、“脑(的)细胞”、“试管(的)婴儿”、“火星上(的)‘好奇号”’。
可以说,“容器――内容”的意象图式在汉语中是得到了相应反映的。
那么,何谓容器?何谓内容?扼要地说,容器就是那些能够包含、容纳别的物体的物体;内容就是被包含、容纳的物体(这个界说,在有关的论文和著作中都可以看到)。
“容器”,《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释义为:“名词,盛物的器具,如盒子、筐、盆儿、杯子等。
”而所谓容器,从“容器――内容”意象图式的认知角度说,“容器”概念的外延是大于“盛物的器具”的。
我们把房子、教室、巢窝、洞穴、袋子、箱子、江河、湖海、肚子、港湾、山坳、口腔等也看作容器,以此类推,凡是能够包含、容纳别的物体的,都是容器。
自然,它们不属“器具”,不在《现代汉语词典》对容器的释义和举例的范围之内。
至于内容,则是容器内所包含、容纳着的物体。
如杯子里包含、容纳着的“水”或“茶”,箱子里包含、容纳着的“衣服”或“书籍”或“钱财”等,房子里包含、容纳着的“住房人”或“家具”或“日用品”,等等。
容器一般都具有容积、容量和容形(容器的形状),如作为器具的盒子、筐、盆儿、杯子都有容积、容量、容形,不属器具的容器:如上文举作例子的坚果的外壳、房子、箱子、大海、天空、口腔、肚子等等,也同样具有容积、容量、容形。
不过,应该指出,容器的容积、容量都是有数可计的,而容器的容形有的明显可见,如属于器具的杯子、盒子等的容形和不属于器具的房子、洞穴、袋子的容形,有的则并不明显可见,比如街道、广场、城市、山林、湖海等的容形。
容形的显著与否,是相对而言的,并无绝对的标准,但也可以用容形作为参考给容器作个粗略的分类。
第一个类型是囊袋形,如盒子、袋子、肚子、胶囊、密封室、灵柩等,其特点是容器呈封闭包含形状,容形明显可见。
第二个类型是“凹”字形,如杯子、碟子、墨砚、水井、河床、地盘、陨坑、鸟巢、鸡窝等,其特点是半封闭包含形,容形也较明显可见。
第三个类型是“伞”字形,如山峰、佛塔、坟墓(所谓“土馒头”)、树木等,其特点是从外形看,下面大、上面小,其内容大多被容纳在它们的外形上(如坟墓表层长出来的野草),容形也较明显可见。
第四个类型是“一”字形。
其特点是容形依靠周边的物体的衬托才能形成。
容形略近于“凹”字形,是较难看清楚的。
比如江岸、水面、地面、街道、广场、院子、都市、村镇、桥梁等,它们基本上呈平面状,其容形既不是囊袋形,也不是“伞”字形,我们凭借低于江岸的江水才看到“江岸”的容形,凭借激起波浪的风力和扔进水面的石头才看到“水面”的容形(有所谓“无风不起浪”、“一石激起千层浪”),凭借略高于地面的物体才见到“地面”的容形,凭借略高于街道两边的行人便道或两边的建筑物才见到“街道”的容形,凭借广场周边的围墙或建筑才见到“广场”的容形,凭借院子周围的院墙才见到“院子”的容形,凭借都市、村镇周边的城墙或围墙才见到“都市”、“村镇”的容形,凭借桥梁两边的护栏才见到“桥梁”的容形。
它们自身和周边的物体组合成一个有容形的容器,其容形只能说是略近于“凹”字形。
“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毛泽东《水调歌头?游泳》),正是这类物体成为容器与容形的真实写照。
现在城市、村镇、院落可能都无城墙、围墙、院墙,但它们仍可以被看作容器,因为词义可以不随着它所反映的客观事实的变化而变化,词义沿用的情况也是有的。
如果要问,一些呈“一”字形的事物,我们找不到它赖以构成容形的物体,亦即没有容形,那么这种呈“一”字形的事物是否还可以看作容器呢?我们认为,是可以的。
因为容器一般说是有容形的,它把内容包含在容器的里边;容器有一些是没有容形的,它把内容容纳在容器的平坦的表面上。
容纳和包含在方式上是不同的,但也具有一定的包容的功能,所以它虽然没有容形,仍然应该被看作容器。
更何况人通过联想和想象可以把它看作容器,所以它虽然没有容形,也应该被看作有容形。
它和内容构成的“容器――内容”意象图式也仍然是这些语言形式的认知底蕴。
当然,严格地说,它并非标准容器,我们可以称之为准容器。
准容器如树枝、平板、桌面、棋盘等。
当“地面”一马平川、“广场”空无一物,找不到赖以显示其容形的周边事物时,自然属于这种无容形的容器了。
值得注意的是,有些物体,根本不是容器,一旦充当了容器,也就有了自己的容形。
如:“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
”(毛泽东《西江月?井冈山》)其容形也略近于“凹”字形。
其后,敌军溃败,敌军围出的人墙不复存在,这个容器与容形也就不复存在了。
有的物体,并不凭借周边物体的衬托,而是凭借自身的形体变化形成容器并产生容形的,比如平伸的手掌作握物状,则成为囊袋形的容器。
“胜券在紧握的手掌之中”便是适例。
这样的物体,如果恢复原来的状态,便失去作为这一种容器的特点,其囊袋形的容形也随之不复存在,成为“一”字形容形了。
应该指出:容形的是否显著,是就人以肉眼感知说的,如果借助仪器如显微镜观察,则最不容易清楚看到的容形,也可以看清楚的。
此外,有些“容器”,并非由物体充当,也就不存在容形,所谓物既不存、形将焉附。
这些容器,由没有具象的事物充当,是人在一般容器的基础上进行联想、想象形成的隐喻性的容器,如“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杜甫《忆李白》)的“梦”和“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福”。
因为它们确实也包含、容纳着各种内容,比如人在梦中梦到的各种人和事物,人在福中享受到的各种幸福。
所以把它们归类入“容器”。
它们也是准容器。
这类容器出现频率是低的。
把原本不是容器的物体临时归入容器档次,是从言语角度着眼的,也就是说,把盒、筐、盆儿、杯子等归入容器档次,则是从语言角度着眼的。
所以大量的非器具的容器,被当作容器来使用,是言语活动和修辞活动的事。
从语言的角度来理解,房子就是人居住的建筑,不是什么容器,肚子就是肚子,“敌军”就是“敌军”,“手掌”就是“手掌”,“梦”就是“梦”,“福”就是“福”,都不是什么容器。
“容器”概念的扩大使用,丰富了言语活动和修辞活动的资源,使修辞现象更加丰富多彩。
以多种语言形式反映同一种认知图式,是常见的语言现象,原因是语言自身有自己的结构规律和使用规律,不大可能对认知结构作出一对一的反映。
所以汉语以“a在b中”和“a (的)b”、“b(的)a”三种语言形式反映同一种“容器――内容”意象图式,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就语言的总体而论,对各种不同的语言,我们既要看到相同之处,也要看到不同之处,而各种不同的语言又是以其自己的不同于别的语言的形式完成语言所承担的任务的。
汉语以“a在b中”和“a(的)b”、“b(的)a”映照“容器――内容”意象图式,当然也是以多种语言形式映照同一种认知结构。
而且再加细分析,则“a在b中”也有多种变式,而“a(的)b”、“b(的)a”虽然同为偏正式,也是两种不同的语言形式。
“a在b中”的语言形式有多种变式,常见的是“a+动词+在……中”。
介词用“在”,方位词用“中(里、上)”;这里的动词,常见的是表示存在、出现、进入义的动词(如“海内存知己”、“心生一计”、“堕入爱河”以及其他的动词,如“我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再如“行李放在过道上”、“客人住在客房中”。
下例只用“在”,不用方位词:“行李放在过道”、“客人住在客房”。
再下的例是用方位词,不用“在”:“行李放过道里”、“客人住客房中”。
最后的例则是“在”和方位词全都不用:“行李放过道”、“客人住客房”。
当这种语言形式中的动词挪到句末时,就成为另一种变式,如:“行李在过道上放(好)”、“客人在客房里住”。
此外,“a在b中”也有“a”与“b”语序换位的形式,如:“过道放行李”、“客房住客人”。
如下两例,则是语句虽然不能直接看到“a在b中”的语言形式,但从句意还是可以看出它的确也是一个隐含着“a在b中”的语言形式:“囊中恐羞涩,留得一钱看”(杜甫《空囊》)。
这不就是说“钱在囊中”(“a在b中”)么?“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敕勒歌》)。
这不就是说,“牛羊在似穹庐的天空笼盖下的四野中”(“a在b中”)么?如果对“a(的)b”、“b(的)a”这两种语言形式细加观察,则可以看到,尽管它们同样映照“容器――内容”意象图式,其认知底蕴是相同的,但并不可以互相转换。
比如,“a (的)b”“花圃”、“鸡窝”不能互相转换为“b(的)a”“圃花”、“窝鸡”,一经转换成“圃花”、“窝鸡”,就不成词了,当然,没有重新转换成“花圃”、“鸡窝”的资格。
“b(的)a”的“海龟”、“河鱼”、“水怪”如果转换成“a(的)b”作“龟海”、“鱼河”、“怪水”,也同样是不成的。
至于“b(的)a”的“盒饭”、“碗酒”、“盘花”能换成“a(的)b”作“饭盒”、“酒碗”、“花盘”,则虽然成词,但词义不同了,破坏了语句转换应该基本上保留原来的意义的转换规则,所以同样失去了转换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