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际政治整合的多维构成分析_常士訚
论多民族国家的族际政治整合方式
策 （ 要 表 现 为 民 族 政 策 ） 主 要 有 以 下 几 种 典 主 ，
型 的 政 策模 式 ：
国家层 面的制 度 安 排
构 形 式 ） 是 多 民 族 国 家 处 理 族 际 关 系 ， 实 现 族 际政 治 整 合 最 有 效 的 方 式 。 在 多 民 族 国 家 中 ， 统 治 者 为 了 整 合 不 同 民 族 之 间 的 利 益 ，往 往 都 是 通 过 联 邦 制 ，或 是 在 单 一 制 国 家 结 构 形 式 下 实施 民族 自治 或 民 族 区 域 自治 的 方 式 ， 来 实 现 非 主 ４－ 族 对 政 治 权 利 的 要 求 ， 从 而 达 成 族 际 ＃民
与 国 家 的 关 系 。舒 缓 国 家 共 同 体 中 各 个 民 族 之
体 的政 策 措 施 （ 要 是 指 民 族 政 策 ） 协 调 好 各 主 个 民族 的 利 益 关 系 ， 妥 善 处 理 现 实 中 各 种 民 族
纠 纷 和 矛 盾 ；三 是 通 过 各 种 机 制 调 适 各 个 民 族 之 间 的 相 互 关 系 。 维 续 各 个 民族 对 国 家 的 认 同 。
各 多 民族 国 家 的 族 际 政 治 整 合 ａ 是 通 过 上 述 三 Ｙ ＿
间 的 矛 盾 与 冲 突 ， 完全 取 决 于 各 国 不 同 的 政 治 、 经 济 、 文 化 、 历 史 和 民 族 的 现 实 。 往 往 不 受 意
识形 态的限制 。
二 、多 民族 国家族 际政 治整合 的政 策安 排
日本 对 国 内 阿 依 努 人 实施 的 同 化 政 策 等 都 是 民 族 同化 政 策 的 体 现 。 质 言 之 ， 民 族 同 化 的 政 策 模 式 是 大 民 族 主 义 的 表 现 。 在 具 体 的 同 化 政 策 实施 过 程 中 ，常 常 会 诱 发 被 同化 民 族 的 抵 触 。
政党权威与制度建设_当代中国的族际政治整合_常士訚
［ 关键词］
执政党
族际政治整合
制度建设
中国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 新中国建立 后， 中国共产党通过运用组织的力量和政权的力量 使中国由一盘散沙的状况变成了一个统一的社会主 义国家。尽管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在摸索中国国家 但正是有了统一国家的 建设的过程中出现过失误， 才为中国改革开放奠定了坚实 基础和民族的团结， 的政治基础。比较世界各国现代化建设的过程， 没 有一定的一体化建设， 其中特别是族际政治整合的 现代化事业是难以完成的。同时也要看到， 一 建设， 个现代国家的建设， 要将不同的民族组织起来， 除了 要有一定的政党力量外， 更需要制度的力量。 对于 党在由革命党向执政党 现代化建设中的中国来说， 的转变过程中， 在族际政治整合上除继续坚持党的 领导外， 一个重要的方面， 就是依靠制度整合民族与 国家。从这种意义上说， 我们认为当代中国的族际 政治整合是政党权威—制度型的族际政治整合。
13
马克思主义与现实（ 双月刊）
2011 年第 3 期
现分散的条件下， 中国共产党能保持高度的凝聚力， 可以使具有不同价值与文化的民族和团体紧密地围 形成一体。 中国共产党又 绕中国共产党团结起来， 正是党的纪律使庞大的党员 具有自己的组织纪律， 队伍能够组织起来， 带领人民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 。 建设 中国共产党拥有着庞大的组织体系 。目前中 共党员已经达到 7799. 5 万人。 在当代中国人口总 大约平均不到 20 个人中就有一名共产党员。 数中， 在这一庞大的组织体系中， 上有中共中央政治局， 中 间有各级党委， 下有遍布全国的基层党支部。 这些 就是民族地区偏僻的牧 支部深入到社会各个方面， 区和乡村， 同样活跃着党的组织和党员。 如以甘肃 肃南裕固族自治县为例， 目前该县党组织由 1978 年 通过适时撤销、 合并、 调整和重组， 到 2008 的 167 个， 年已增加到 269 个， 比改革开放初增加 102 个。 个 别的农村或牧区即便没有党员或不具备建立党组织 县里也在那里派了党员代表指导开展工作 。 的条件， 正是有了这些基层党支部的存在， 才保证了党的路 也保证 线方针政策的贯彻执行和党的领导的实现， 了改革开放时期中国社会的平稳发展 。 在改革开放前的 30 年， 特别是社会主义改造完 成后的中国社会中， 社会成员， 当然包括民族地区的 成员， 社会流动性较低， 他们主要生活在生产队或 “单位” 中， 一切利益上的要求和发展前途主要取决 ， 于自己所在的生产队或“单位 ” 因而也主要取决于 。 领导或党的书记 加之传统社会形成的人治文化传 这时党的 统与革命后社会制度与法制建设的滞后， 权威加上各级政府的权威完全可以发挥巨大的管理 管理国家、 整合民族的作用。 然而， 随着改革 社会、 开放的深入， 情况发生了巨大变化： 一是随着单位制 度的变革和农村生产队向个体劳动的转变， 相当多 进入到市场经济中； 二是社 的个人从单位中走出来， 会成员之间的流动性不断增强， 打破了传统的静态 组织格局； 三是民族社会不再是一个封闭的社会 ， 民 族的疆界变得模糊起来； 四是传统秩序与现代秩序 之间的碰撞以及现代经济所要求的秩序的缺位， 往 往为社会的不稳定带来影响； 五是党的组织内部环 境发生了深刻变化， 党不仅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 而 。“在过去的 且也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 30 年里， 党内工人、 农民、 解放军党员所占比重显著 。…… ， 降低了 与此同时 来自其他社会群体的党员 比例急剧增加： 目前的党员队伍中， 白领党员 （ 含管 还有 5. 1% 党员具 理人员和技术专家） 占了 21. 4% ， ① ” 六是在社会流动的环境下， 有私人经济背景。 党 的组织生活的正常进行也面临新的挑战 。 我们经过 调查发现， 基层党支部经常过组织生活的占一定的
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的三个层次
东方论坛2011年第5期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是中国民族学界最重要的理论贡献之一，许多研究者在这一领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为下一步研究提供了便利。
然而，学术界提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已经20多年，在这段时间内，不断变化的中国国情以及学科发展的客观要求，都促使该理论在更加广阔的范围内发挥作用。
如何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扩展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的适用范围，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一、研究目的及层次划分1988年，费孝通在香港中文大学参加学术会议期间发表了《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格局》一文。
他将中华民族这个概念限定为“中国疆域里具有民族认同的十亿人民”，同时，费孝通也承认“用国家疆域来作中华民族的范围并不是很恰当的”[1]。
结合当时的写作背景以及文章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费孝通使用的中华民族概念并无不妥。
除了研究方便和避免现实政治争论的原因之外，这种界定还突出了研究的重点。
费孝通提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的最初目的，就是要为处理中国疆域①里56个民族之间的关系提供一种可供参考的观察视角，为各民族发展和国家统一提供一种理论指导。
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民族学领域，以及民族学与其他学科的交叉领域，如中国民族史、民族语言学、民族教育问题等。
在很多情况下，学术界将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的适用范围理解为生活在中国大陆的56个民族。
事实上，扩展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的适用范围，不仅是不断变化着的中国国情对理论发展的要求之一。
而且，如果将该理论的适用范围进一步扩展，既可以增强该理论的逻辑合理性，又可以扩大该理论在政治学等相邻学科的影响。
将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的适用范围进一步扩展并且划分为上述三个层面，是理论适应中国国情的客观要求。
学术界提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的最初目的，是理顺56个民族之间，特别是汉族与少数民族之间的关系。
但在这一理论提出之后，香港和澳门陆续回归祖国，大陆与台湾之间的联系日趋紧密，以及中国融入世界的步伐加快等具体国情又对这一理论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
多民族国家族际政治整合研究
文试 图通过对多民族 国家族 际政治整合内在逻辑演绎的分析 ，探讨族际政治整合 的几个重大问 题 ，以期对族际政治整合研究有所裨益。
一
、
族际政治整合 的逻辑起点
多民族 国家指的是一个国家共同体之内同时栖居和繁衍着多个民族的国家。多民族国家形成
多 民 族 国 家 族 际 政 治 整 合 研 究
朱碧 波
内容提要 ：当今世界一个普遍的国家形态是多个 民族共 同栖居 于同一 国家共 同体之 中，使得 多 民族 国家具有了 “ 民族 多元 ” 与 “ 政治一体 ” 的本质属性 ，也产生 了 “ 民族多元” 与 “ 政治一体” 的内在张 力。为了消解 此种张力 ，实现国家稳固 、族际融洽和各 民族 成员福 祉 的增长 ，多 民族 国家必 须秉承 “ 求
利益上的交融互补和文化上 的交相辉映 ，才能保障各个民族公共福祉的持续增进和幸福指数的稳 健走高。因此 ，多民族 国家族际政治整合价值取 向、政策输 出、路径选择 、机制运作 的正确与
否 、恰 当与否 ，都 必须 以 “ 是否 有 利 于促 进 国家 统 一 与政 治稳 定 ” 这 样 一 个 最 为 根 本 的 尺度 来 衡量。 二 是族 际和谐 与 渊源共 生 。在 多 民族 国家形 成 的过程 中 ，多个异 质性 的 民族 被 纳入 国 家 同一
的政治共同体之中必然会产生族际 “ 文化多元”与 “ 认知差异”问题 ，以及族际间的利益博弈 、 权益衡量和文化角力 。因此 ，族际政治整合 目的之一就是消除或化解族际异质性 ，使得各个 民族
在 利益 上相 互包 容 ，在权 益 上 互 为 保 障 ，在 文 化 上 相 互 尊 重 ，进 而 形 成 了一 个 “ 你 中有 我 ，我 中有你 ” 的亲 密 国族 。族 际异质 性 ，从其 构成 部 件 考查 ，有先 赋 性 异 质性 和 自致 性 异质 性 之 分 。
当代族际政治整合模式构建及其意义研究
当代族 际政 治整 合模式构建及其 意义研 究
任
摘
强
（ 云南大学） 要： 族际政治整合模式 是协调 多民族国家族际政治关系 的重要机制 ， 本文用历史的方法梳理族 际政 治整合 模式的价值取 向， 结合当前 国内族 际
政治关系协调面１ 晦 的新形势和新挑战， 进一步分析现 有的族 际政 治整合模式面临 的困境 ， 在此基础上试图完善当前的族 际政治整合模式 ， 从而进一步巩固
程 中 出现 的新 挑 战 。
这一时期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前。 阶级主义价值取 向是指在 国 内民族 问题上不划分具体的 民族， 而是统一到无产阶级革命斗争 的战线 上 来 。 当时 国 内协 调 民族 关 系 主 要 是 接 受 共 产 国 际 的 领 导 ， 特 别 是 苏 联 的领
社 会 主 义 新 型 民族 关 系 。
关键词 ： 族 际政 治； 价值取 向： 模式 困境： 构建路径
多 民族 国家 多 样 的 民族 关 系 凸 显 了 族 际 政 治 整 合 模 式 构 建 的重 要 性 。 多 民族 国家 不 仅 要 有 族 际 政 治 整 合 的 能 力 ， 而 且 要 有 有 效 的 族 际 政 治整 合 的模 式 ， 只有 这 样 ， 才 能 实 现 族 际 政 治 整 合 的 科 学化 和常 态 化 。
的价值取 向。阶级主义取向的族际政治整合模式， 使得各少数 民族都纷纷 加入 到革命 战争的浪潮之 中， 壮大 了无产 阶级革命的队伍 ， 为无产阶级革 命的胜利起到 了积极的作用。 （ 二） 民族 主 义 取 向 无产阶级 革命胜利 以后 ， 随着中华人 民共和国成立 ， 各 民族在政治和 法律上取得 了平等地位 ， 为 了促进各 民族事 实上的平等 ， 这 一时期族际政 治整合 的模式 的核心是指向少数民族的利 益， 慢慢的有阶级主义转变为 民 族主义 ，这 种民族 主义 的价值 取向最终 “ 形成于中华人 民共和 国成立初 期” 。 中华人民共和 国成立 以后 ， 政府进行 了一系列的民族 工作来促 进族 际 政治整合 ， 如进行 民族识别、 制定民族优惠政策、 大力培养少数 民族干部等 等 。 民族 主 义 的价 值 取 向 ， 在 特 定 的 历 史 时 期 内极 大 的 帮 助 了少 数 民族 在
中国统一多民族国家族际政治整合问题研究的开题报告
中国统一多民族国家族际政治整合问题研究的开题报告中国是一个拥有56个民族的多民族国家，不同民族之间的长期交融共存，构成了中国独特的族际文化和社会风貌。
然而，在多民族国家的背景下，族际关系问题一直是一个重要的社会问题。
随着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和社会变革的日益加速，族际关系问题显得更加复杂和敏感。
因此，深入研究中国多民族国家的族际政治整合问题，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本文将主要从理论层面和实践层面两个方面出发，分析中国多民族国家的族际政治整合问题以及其对中国社会稳定和发展的影响。
具体研究内容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理论层面1.族际关系理论的研究：通过对官方理论文献、学术研究文献、政策法规文献等的分析比对，探究国内外族际关系理论的发展及其对中国多民族国家的参考意义。
2.族际政治整合的理论框架：以政治科学和社会学为基础，从多个角度分析族际政治整合的理论要素和价值目标，建立适用于中国多民族国家的理论框架。
3.族际政治整合的评估指标体系：综合考虑社会、政治、经济等多种领域的因素和指标，建立一个综合评估中国多民族国家族际政治整合水平的指标体系。
二、实践层面1.中国多民族国家的族际政治整合实践：深入研究政府机构、社会组织、研究机构、普通民众等各个层面中，中国多民族国家族际政治整合实践的现状、特点、成就和问题。
2.多民族地区的政策实践：以藏区和少数民族地区为例子，分析政府针对多民族地区族际政治整合问题所采取的政策策略和实践效果。
3.族际政治整合对中国社会的影响：以社会稳定和国家发展为角度，对现行政策和实践的效果进行评估，贯通理论和实践，从而总结出中国多民族国家族际政治整合的优势和需要改进的方面。
总之，本文的研究是一项重要而复杂的工程，需要深入挖掘、切实实践，为中国多民族国家的长期社会稳定和发展作出积极的贡献。
中国现代国家构建中的族际政治整合
中国现代国家构建中的族际政治整合左宏愿内容提要：族际政治整合是现代国家构建中不可回避的问题。
本文运用政党吸纳和嵌入、行政性自治和差异性公民权三个概念分析和探讨了中国现代国家构建中的族际政治整合逻辑。
中国共产党通过政党组织整合、民族区域自治的制度安排以及少数民族优惠政策，基本实现了中国现代国家构建中的族际政治整合，其中基于“吸纳”和“嵌入”的政党组织整合是中国现代国家建构中族际政治整合的关键所在。
随着制度环境的变迁，中国的族际政治整合也面临着挑战，实现族际政治整合机制的有序更新和适应性是必然的选择，而如何在政治整合的基础上加强文化整合是中国现代国家构建中族际整合的应然方向。
关键词：现代国家；族际政治整合；政党；行政性自治；差异性公民权作者简介：左宏愿，南开大学周恩来政府管理学院博士。
中图分类号：D63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54X（2011）01－0025－008一、现代国家构建与族际政治整合尽管现代国家构建的历史基础、路径和历程存在差别，但是，现代国家建构无疑是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政治共同体都无法回避的历史性任务。
现代国家是相对前资本主义，即传统国家而言的。
传统国家是一个相对性概念，一般被认为是前现代，或者前资本主义的国家。
在前现代化时期，人类社会主要以氏族、家族、部族、地方性族群等共同体构成，并形成相应的政治单位。
这些政治单元独立存在，分散化而联系不够紧密，国家的行政机构并没有成功地在其领土范围内垄断合法使用暴力的权力，并加以有效的统治。
[1]这就是吉登斯所说的，传统国家的本质特性是它的裂变性，其政治中心的行政控制能力如此有限，以至于政治中心的成员并不进行现代意义上的统治，“传统国家有边陲（frontiers）而无国界（borders），这一事实表明其体系整合的水平相对有限。
”[2]现代国家是所谓的民族国家。
一般认为，现代民族国家体系的出现始于1648年的《威斯特伐里亚条约》，但民族国家的雏形至少在17世纪的欧洲就已出现，它们是威斯特伐里亚会议前500年间发生的各种过程共同作用的结果。
族际政治整合研究评析_薛广庆
族际政治整合研究评析*薛广庆曹阳飞高岳涵内容提要：文章在梳理近年来学术界在族际政治整合问题上取得的诸多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力图对其从定义、特征、价值取向、功能、实现途径等方面进行详细的评述，以期从总体上把握该问题研究的基本状况，推动族际政治整合研究的理论化与实践化。
关键词：族际政治政治整合文献评述中图分类号：C955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30（2011）04—0118—06作者简介：薛广庆，南开大学周恩来政府管理学院民族研究中心博士生（天津300071）。
族际政治整合不仅是多民族国家现代化建设过程中所面临的现实问题，也是多民族国家政治发展的重要任务之一。
本文将从族际政治整合的定义、特征、价值取向、功能、实现途径、启示等研究视角，对族际政治整合的研究进行梳理、概括，以期推动族际政治整合研究的理论化与实践化。
一、族际政治整合的定义目前，学术界对族际政治整合的概念并没有统一的界定。
有的研究者从国家层面来界定族际政治整合，即认为族际政治整合是由国家推动的。
周平认为，族际政治整合是“多民族国家运用国家权力，将国内各民族结合成一个统一的政治共同体，以及维护这个共同体的政治过程”①。
还有研究者认为，族际政治整合是“把国家内部以族别身份为基础，因诸多因素影响而产生不和谐关系的多族群及由此产生的各种社会力量统一为国家政治体系的过程”②。
张会龙认为：“族际政治整合是指一个国家的政治主体，运用公共权力，采取各种方式、方法、手段、措施，自觉调控民族关系，解决民族矛盾与民族问题的活动和过程。
”③有些研究者从族群或族员角度来界定族际政治整合，即认为族际政治整合是由各族群自愿加入到统一的多民族国家体系之中。
常士訚认为，族际政治整合是“一定国家中的不同族群通过一定的文化价值体系、权威结构、关系纽带、规范制度等结合成一个整体的过程和体系状态”④。
赵淼认为，族际政治整合是指“基于各民族成员的广泛认同，通过政治权力和社会权力协调多民族国家内部的各族群于统一的政治体系之内，形成和谐稳定的政治秩序”⑤。
论中国族际政治整合的逻辑
论中国族际政治整合的逻辑当今世界，多民族国家不在少数。
但像中国这样历经数千年族际互动杂处融合而形成多元一体的统一民族国家的，却甚为罕见。
多民族的中国，是多而一、一融多，其“所包括的五十多个民族单位是多元，中华民族是一体” [1 ]。
民族多元和中华一体的特性，决定了不同族群之间、族群与国家之间必然存在着持续的张力和不断融合的需求，这就是族际政治整合的缘起逻辑。
多元一体格局形成后必然引申出持续的、更高层次的族群交融与磨合，这就决定了中国族际政治整合必须遵循一体多元的发展逻辑。
在几千年历史中，族群之间虽不免冲突乃至战争，但总体上还是由自在而自为，杂处共存、交流互鉴、彼此融合、合作共进，这是中华民族族际政治整合的基础；各族群既保留自己的优良传统、文化习俗和生活特色，又融入自为的中华民族大家庭，在彼此尊重、包容差异的基础上协同发展、共享繁荣，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逐步凝聚成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这是中华民族族际政治整合的不竭动力。
经过长期的政治、经济、文化交融，中华民族56个成员已经成为一个亲如一家的命运共同体、不可分离的族群共同体、日益强盛的政治共同体。
这就要求我国族际政治整合“同”（同化）要有度，“分”（分离）要严防，其实质是在坚持“一体”的大前提下保证发展、繁荣、兴盛的“多元”并存，在促进“多元”全面发展的基础上维护、巩固、强化“一体”的延续。
中国的族际政治整合逻辑，既不同于公民国族主义，也不同于多元文化主义。
公民国族主义的实质在于“同”，是以公民权取代族群权，是对族群平等权及以此为基础主张其他权利的资格的刻意“忽视”与回避，企图将少数族群化入主体族群、弱势族群化入强势族群。
也就是通过人为的消除族群差异而使各族群“趋同”直至同化。
多元文化主义的实质是“分”，它虽追求“合（合一）”的结果，但是暗含着族群“分”的实质，具有鼓励族群分离的灾难性后果。
[2 ]158中华民族的整合，既不应该通过族群的同质化来强化国家认同，更不允许为保持族群文化的多样性而弱化国家认同，而是各族群作为平等主体在遵循族群自然演变、发展规律的基础上，一方面充分尊重族群特质，另一方面为中华民族不断实体化、一体化创造条件，实现各民族的平等、团结、互助、和谐、共进。
中国现代国家构建中的族际政治整合
一
、
现 代 国 家构建 与族 际政 治 整合
尽 管现代 国家构 建 的历史基 础 、路径 和历 程存 在差别 ，但 是 ，现代 国家建 构无 疑是这 个时代 的 任何 一个 政治共 同体 都无 法 回避 的历史 性 任务 。现 代 国家 是相 对 前 资本 主 义 ，即传 统 国家而 言 的 。
Ａｂ ｔ ａ ｔ： Ｅ ｈ ｉ ｐ ｌ ｃ ｌｉ ｔｇ ａ ｉｎ ｉ ａ ｐ ｏ ｌｍ ａ ｏ ｅ ａ ｏ ｄ ｄ ｉ ｈ ｒ ｃ ｓ ｆ ｄ ｍ ｔｔ ｓｒ ｃ ｔ ｎ ｃ ｏｉ ａ ｎ ｅ ｒ ｔ ｓ ｒ ｂ ｅ ｃ ｎ ｎ ｔ ｖ ｉ ｅ ｎ ｔ ｅ ｐ ｏ ｅ ｓｏ ｉ ｔ ｏ ｂ ｍｏ ｅ ｓ ｅ ａ
广西 民族研 究
２ １ 年 第 １期 （ ０１ 总第 １３期 ） 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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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国现代 国家 构 建 中 的族 际政 治 整 合
左 宏 愿
【 摘
Байду номын сангаас
要 】族际政 治整合是现代 国家构建 中不可 回避 的 问题 。本 文运用政 党吸纳和嵌 入 、行政性 自
治 和 差 异 性 公 民权 三 个 概念 分析 和探 讨 了 中国 现代 国家 构 建 中的族 际政 治 整 合 逻 辑 。 中 国共 产 党 通过 政 党 组 织 整 合 、 民族 区域 自治 的 制 度 安 排 以及 少数 民族 优 惠政 策 ，基 本 实现 了 中 国现 代 国 家 构 建 中 的族 际
政 治 整 合 ，其 中基 于 “ 纳 ” 和 “ 入 ” 的 政 党 组 织 整 合 是 中国 现 代 国 家 建 构 中族 际政 治 整 合 的 关键 吸 嵌
所在 。随着制度环境的 变迁 ，中国的族 际政 治整合也 面临着挑战 ，实现族 际政 治整合机 制的有序更新 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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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际政治整合的多维构成分析常士訚[摘 要] 族际政治整合是一个复杂问题。
本文运用组织行为学方法从族际政治的经济与生态层面、文化层面、规范与制度层面以及政治权威层面对族际政治整合构成进行了分析和探讨。
作者认为,族际政治整合不是单向度的,而是多维的,复杂的构成。
多民族国家在进行族际政治整合中需要从多个方面入手,通过多种因素联合作用,促进族际政治整合的健康发展和巩固。
[关键词] 多民族国家 政治整合 联合作用 复杂性 族际政治整合是政治整合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它又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政治整合。
如果说一般意义上的政治整合涉及的是宏观的、全局的层面,族际政治整合则主要在微观的、局部的层面。
然而这两个层面又相互联系。
国家通过对族群的一定授权或与族群之间的沟通协调以及一定的文化与认同建构影响着不同族群之间的利益关系与格局;从微观层面看,多民族国家中的民族或族群在获得国家的一定授权基础上处理与本族群、其他族群、族群内部成员之间以及族群与国家之间的关系。
因此,族际政治整合就是在承认国内族群多样性的基础上,国家在一定的政治框架内按照一定的规则组织和建立起一种多族群和平共存和相互接受、不同文化相互补充的多元有序状态。
其本质是多元共存与政治一体。
但在一个多民族或多族群的社会中,语言、宗教和文化上存在差异的族群如何共存于一个共同体之中,靠什么力量和什么途径使多元因素集合在一起,这些问题不能仅靠解读族际政治整合概念就能解决,还必须深入到族际政治整合的内在关系与结构中,才能全面认识族际政治整合的基本意义。
一、共享的经济与生态环境族际政治整合是在一定的经济与生态环境中进行的,也是在这一基础上发展的。
共同的经济与生态环境为不同族群之间的经济往来和生存发展提供了基础,共同的利益需要使不同族群在共同的经济与生态关系中联合起来,并在此基础上实现相互承认、彼此宽容、互助合作的格局。
在这一意义上,共同的经济与生态环境构成了族群之间联系的经济纽带。
中国学者吴元黎谈到东南亚国家经济纽带的作用时指出,东南亚国家的一个重要特点是,“许多具有各自文化背景和社会秩序的民族集团共存于一个较大的集团中。
由于这些不同成员还未完全同化,它们既缺乏共同的民族意识,也缺乏一整套公认准则或政治准则。
然而,鉴于所有种族集团都从事经济活动,他们互相交往的场所便是市场”①。
市场的运行将各族群编织成一个经济网络,它们在互通、互补的基础上彼此获益,从而取得某种程度的协调和彼此之间的相互依存。
吴元黎的分析揭示了共同的经济生活在族际整合中的基础作用。
但从现代国家的历史看,经济活动从来都是在人对资源的占有、使用中进行的,也就是在一定的生态状况中发展的。
因此,在认识共同的经济活动对不同文化族群联结的重要意义时,还必须了解生态环境对不同族群共存、进而实现族际政治整合的重要价值。
生态系统是地球上的生命赖以存在的环境基础,当然也是族群得以存在的条件。
然而,由于不同的族群生活在不同的生态环境中,在此基础上进行经济活动得到的结果因此呈现出千差万别的状态。
一些民族或族群因其所处的有利的地理和气候环境而非常富裕,而生活在恶劣环境中的民族或族群往往落入极端贫困之中,这种贫富差距又进一步带来了资源分配、投资行为、劳动分工、收入水平、教育状况等等程度不同的差别。
例如在加勒比海地区,普遍存在一种“肤色—阶级闭集”(col our2class continu2 u m)意识,即社会中的阶级地位直接与种族族裔身份相关。
因此,在许多拉美国家的农业结构里,白人通常是土地拥有者,而印第安人是农民。
②当生存环境、经济差别以及相应的族群分层尚能相互补充容纳时,族群之间的关系尚能维持,族际政治整合尚可延续。
一旦生态环境、经济状况以及族群之间的补充关系出现中断,人与自然之间的紧张关系就会转变为人与人之间、族群与族群之间的紧张关系,大规模的族群冲突在所难免。
上世纪末爆发在卢旺达的胡图族对图西族的屠杀正反映了人和资源之间的冲突。
而处理冲突的极端方式就是种族屠杀。
一位观察家曾这样评价道:“所有这些将要被杀死的人都拥有土地和奶牛,而这些人死后,总会有人得到地和牛。
在一个贫穷和人口增长过剩的国家,这是一个不可忽视的诱因。
③因此,正反方面的教训说明,在多民族国家中,成功有效的族际政治整合首先是经济与生态环境的合理配置。
共同的经济与生态环境是不同民族得以共存的物质基础,也是族群共存的纽带。
一旦这一纽带发生断裂,族群之间也就处在冲突之中。
这不仅是一个经济问题,也是最大的政治问题。
二、共同文化的塑造在多民族国家中,不同民族在长时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了各自的族群心理,产生了各自的文化、语言和宗教。
那么这些文化差异明显的族群如何结合成一个民族或更大的集团并共同生活在一个国家中呢?经济的与生态的环境只是这些族群得以存在的共同基础。
而真正使它们共同生活下去还需要共同的文化性因素,它是族际政治整合的精神纽带,其内容广泛,这里主要涉及几个重要方面:(一)社会资本多民族国家作为一个大型的政治组织,其内部的整合需要有良好的族际关系。
这是多民族国家获得凝聚力的关键,也是族际政治整合的核心内容。
族际关系包括众多的内容,如族群之间的政治关系、经济关系、文化关系等等。
这里主要从文化的角度,借用当代社会学研究的新术语———社会资本,对这一问题做一简单分析。
社会资本概念最初出现在1916年。
最早的阐释者是社区改革家翰尼范(Hanifan )、城市规划专家雅科布(Jane Jacobs )、经济学家洛瑞(Glenn Loury )和法国社会学家布迪厄(Pierre Bourdieu )。
90年代以后,这一概念在政治、经济和文化领域中得到广泛运用。
什么是社会资本,中外学界对其解释不同。
社会学家科尔曼指出:社会资本是是无形的,表现为人与人的关系。
④帕特南认为,社会资本是“普通公民的民间参与网络,以及体现在这种约定中互惠和信任的规范”。
⑤美国社会学家林南主张,社会资本是通过社会关系获得的资本,是“期望在市场中得到回报的社会关系投资”⑥。
针对不同的解释,中国学者燕继荣对社会资本理论做了如下归纳:(1)资源说,认为社会资本是一种通过“体制化关系网络”的占有而获取的实际的或潜在的资源集合体,是从社会网络中动员了的社会资源。
(2)能力说,认为社会资本是行动主体与社会的联系以及通过这种联系摄取稀缺资源的能力。
(3)功能说,认为社会资本是能为人的行动带来便利的社会资源。
(4)网络说,认为社会资本从形式看就是社会关系网络。
(5)文化规范说,认为社会资本的本质是信任、互惠等文化规范。
⑦上述五方面尽管各有侧重,但都没有离开社会关系网络这一基本内容。
人是各种社会关系的产物,社会本身也是一种人际网络。
这种网络既表现为单个人之间的关系,也表现为不同群体、种族或族群之间的关系。
多民族国家同样也是多种关系网络的产物。
多民族国家的族际网络结构影响着多民族国家族际政治整合的构成,不同族群的优势以及在国家中的实际地位,而不同族群之间的关系影响着族际政治整合结构的实际走向和实际权利分配,也影响着各个国家族际政治整合的特色形成。
如在东方国家,族群内部以及族际之间形成了密切的融合关系,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以纵向关系为主轴的复合的族际政治整合格局。
相互间信任与互惠关系越高,则不同族群间以及不同族群与国家间的粘合程度就越高;反之,族际自身的政治整合程度则低,更需要国家强力的作用。
如果政府权威程度低,则往往容易导致国家的分裂。
(二)族群认同与国家认同认同(identity )是当代不少学者关注的问题。
什么是认同?《牛津高级英汉双解字典》解释有身份、本体、特征等意。
《美国传统字典》除以上意义外,还有“同一性”的解释。
西方学者埃托编辑的《布龙堡字源词典》认为该术语有“整一性”、“独立存在”、“一种确定的特性组合”等含义。
⑧。
台湾学者江宜桦指出,认同有三种含义:同一,等同;确认,归属;赞同,同意。
⑨上述解释尽管重点不同,但大都认为,认同是指一定的个体本身与社会群体之间的某种同一性关系。
这意味着一个人在社会中承担着一定的角色并与这种角色保持一致。
这既表明了身份的意义,也含有个体对外部社会或群体的接受和认可,即认同。
再进一步说,就是将自己归属于某种群体之中,获得这种群体的接受并享有群体所承认的身份。
认同不仅适用于个人也适用于群体。
亨廷顿指出:“群体的认同则主要取决于它定性的特性,不易改变。
” λυ既然认同涉及到自我或群体的同一性问题,自然也就产生了两个方面的意义:对内,它要保持对所属群体或群体本身特征的同一。
这种同一也就意味着个体成员或群体成员与它所属的更大的群体之间的归属,以此获得群体对它的承认和保护;对外,认同处在交往过程中,而且只有在交往过程中才涉及“认同”以及个人的身份。
如当一个人在外旅游时,见到很多外国人,才更感到自己的身份。
而当自己国家受到侵犯时,才更加认同自己的国家。
认同所体现的个人与群体或群体与国家之间的关系是多方面的,其中文化的、感情的或精神的内容占据重要地位。
然而在多民族国家中,由于人们的血缘和地域关系,人们的身份有两个是重要的:一个族群身份,这是他的自然基础,另一是国家成员身份,即公民身份。
前者在个体的成长过程中受到本族群的血缘、文化、教育等影响,从而形成了本民族或本族群的意识。
个体既分享着这种意识,又在日常生活中不断生产和延续这种意识,并在自觉或无意识的行为中认同着自己的民族或族群。
进一步拓展,个体成员超越自己所在的族群或民族的认识,将自己归属到国家中,热爱和忠诚于国家,在国家中获得公民身份,籍此得到国家法律所赋予的权利和利益,同时承担起应尽的义务。
从民族或族群的角度看,其成员认同的确立,也保证了民族或族群的凝聚力、生存和发展。
族群认同和国家认同构成了多民族国家政治认同的核心,它是一个国家族际政治整合获得成效的关键。
当这两种认同得到合理调配时,国家的凝聚力就得到充分的巩固;反之,两者出现严重冲突,国家的凝聚力下降,族际政治整合也就出现危机。
但需要指出的是,由于认同主要属于政治文化领域,任何一个多民族国家成员对族群的认同和对国家政治认同都不同程度地受到政治意识形态和社会主流文化传统的影响。
因此,多民族国家既要承认族群政治认同的现实性,又要处理好族群认同与国家政治认同之间的关系,在渐进过程中增加不同族群成员之间思想文化的共性,以此推进多民族国家内部共同身份与认同的发展和巩固。
(三)共同的历史一定的族际关系史同样也是族际政治整合的重要组成部分。
悠久的族群之间的交往历史,可以加深相互理解和融合,为不同族群之间不断超越自我、形成包容的共性奠定基础。
但也要看到,“在许多多民族国家,历史是民族性群体之间产生怨恨和分裂的一个根源,而不是形成一种共有的自豪感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