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贝马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重建

关键词： 历史唯物主义； 理论对象； 实质； 过渡性 中图分类号： B0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2 － 612x（ 2010） 09 － 0081 － 04
哈贝马斯认为历史唯物主义要想重新成为一种 富有生命力的普遍化的社会进化理论和达到原来所 确立的目标，就必须重建。为此，他对历史唯物主义 从基本范畴到原理体系进行了多维重建。正如他所 指出的，这些重建不是“复辟”也不是“复兴”，而是 把一种理论拆开，用新的形式重新加以组合。那么， 哈贝马斯的重建工作进行得怎么样呢，是发展还是 抛弃了历史唯物主义呢？ 本文试图对此做以考察。
2010 年 9 月 第 29 卷 第 9 期
绵阳师范学院学报 Journal of Mianyang Normal University
Sep． 2010 Vol． 29 No． 9
哈贝马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重建
彭伟锋
（ 西北师范大学政法学院，甘肃兰州 730070）
摘 要： 哈贝马斯的重建历史唯物主义理论在学术界颇受关注，许多著者从文本出发注意到了哈贝马斯对马 克思的背离，这无疑是正确的。可是我们同时要关注到哈贝马斯其实在重建的名义下已经在悄悄地开始构建自己 的理论体系了。哈贝马斯重建的理论对象是马克思主义意义上的历史唯物主义； 重建的实质是抛弃历史唯物主 义； 哈贝马斯的重建论具有过渡性质。
其次，哈贝马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两个基本规 律也做出了否定回答。（ 1） 生产关系一定要适合生 产力发展的原理是一个伪规律，社会发展的根本动 力不是生产力而是内在的学习机制。他区分了两种 不同领域的学习机制，“我想做出的回答是： 人类不 仅在对于生产力的发展具有决定性作用的、技术上 可以使用知识领域中进行学习，而且也在对相互作 用的结构具有决定性作用的道德———实践意识的领 域中进行学习的”。［1］159 事实上哈贝马斯认为只有内 在的学习机制才是社会进化的动力，尤其强调道德 实践领域的学习对社会进化来说起着起搏器的作 用。哈贝马斯还对历史唯物主义衡量社会进步的标 准做了重新的解释，他认为： “马克思并不是按照一 个社会复合性的增加来评价这个社会的发展，而是 根据生产力的发展和社会交往形成的成熟与否来评 价社会发展。生产力的发展，取决于技术上可以运 用的知识的使用； 一个社会的基本设施和制度，体现 了道德的、实践的知识。”［1］152 哈贝马斯其实是在用 历史进化的二元论思想来取代马克思的生产力标 准。实际上马克思是在归根到底的意义上来使用生 产力标准的，马克思从未将社会的进步仅仅理解成 为生产力的发展和生产关系的成熟，无论是对巴黎 公社的解说还是对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设想，马克 思一直都把社会的进步看作是生产力的发展和人的 自由解放的全面提升，并不存在哈贝马斯所说的唯 生产力论和技术至上的错误。（ 2） 上层建筑一定要 适合经济基础的规律也不具有普适性，只是一个和 自由资本主义社会相适应的局部理论。“上层建筑 对基础的依赖性，首先是对一个社会所处的向一个
再次，哈贝马斯认为生产方式的概念作为划分 社会形态的 标 准，“在 准 确 地 表 达 社 会 发 展 水 平 的 普遍性上不够抽象”。［1］165 根据对生产资料的支配， 占有生产资料和不占有生产资料的观点仅仅把社会 划分为具有阶级结构的社会和不具有阶级结构的社 会。按照私有制实行的程度和剥削形式———国家对 农村共同体的剥削，奴隶制、雇佣劳动———的进一步 差异，则太不精确，故无法进行清楚的比较。尽管如 此，哈贝马斯 并 没 有 放 弃“生 产 方 式 ”的 分 析，而 是 对其做了普遍化、抽象化的打磨，“这种思潮的方向 是使它的观点进一步普遍化，即发展高度抽象的社 会组织原则。我认为，社会的组织原则是借助于学 习能够成为现实并把社会的某种新的学习水平制度 化的种种革新。”［1］165“一个组织原则是由许多抽象 规定组成的，所以，这个组织原则所确定的社会形态 能够容纳 许 多 具 有 同 等 功 能 的 生 产 方 式 ”［1］166“各 个时期占统治地位的社会一体化形式是由制度的核 心确定的； 制度的核心表达着社会组织原则的特 征。”［1］166 哈贝马斯认为几乎不可能从发展逻辑上把 制度的外在组成部分序列化，而根据进化的特征，直 接地由社会组织原则所规定的社会一体化的形式加 以分类的尝试，则更有希望获得成功。哈贝马斯进 一步对社会一体化的形式做了区分： （ 1） 一般的行 为结构（ 2） 世界观的结构（ 3） 制度化的法律结构和 具有约束力的道德观念结构。根据这种区分，哈贝 马斯把社会发展的一般过程分为四个阶段： 新石器 社会、早期的高度文化社会、高度发达的文化社会、 现代社会。哈贝马斯认为任何一种社会形态都是一
新的发展水平过渡的危机阶段而言的，不是对社会 任何一种本体论状态，而是对经济结构在社会进化 中所起的领导作用而言的。”［1］154 也就是说经济结构 只有在社会进化更新的危机阶段才对上层建筑起决 定作用，其它阶段则不是这样的。哈贝马斯认为只 有在自由资本主义社会中经济系统才行使着调节对 生产资料的支配，从而间接地调节对社会财富的分 配； 在原始社会中，行使着这种职能的是血缘系统； 在文化高度发达的社会中，行使这种职能的是占统 治地位的系统。“在后资本主义社会的理论甚至预 测了这样一种社会状况，在这里，进化的优先地位将 从经济系统转移到教育和科 学 系 统 上 去。”［1］155 因 此，上层建筑一定要适合经济基础的规律不是社会 发展的一般规律，只是同自由资本主义阶段相适应 的局部理论。
一、哈贝马斯重建论的理论对象
哈贝马斯究竟是在什么意义上来使用“历史唯 物主义”这 个 词 的，这 是 我 们 理 解 他 的 重 建 论 首 先 必须弄明 白 的 一 个 问 题。 在《重 建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 这部作品中哈贝马斯似乎对此没有明确的交代。他 一会儿 说 斯 大 林 钦 定 的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必 须 重 建： “1938 年，斯大林把历史唯物主义法典化，后果严 重。自那时以来对历史唯物主义研究，始终受这种 理论框架的禁锢。现在，斯大林确认的历史唯物主 义解释，需要重建。”［1］139 一会儿又说： “但是，人们 并没有理解历史唯物主义———无论是马克思和恩格 斯，还是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家，都没有理解历史唯物 主义； 在工人运动的历史中也没有理解历史唯物主 义。”［1］138 如果说哈贝马斯针对的是斯大林化教条式 的马克思主义或者动和科学实验。况且生 产实践也不单纯地表征着主客体之间的关系，它总 是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进行的，离不开一定的社会 关系。也就是说处理社会关系的实践活动由生产实 践所决定，同时反过来又制约着生产实践。当然，作 为处理社会关系的实践也不是单纯的主体之间的关 系，它首先是一种客观的物质活动。马克思主义的 实践观不仅表征着主客体关系，而且也反映着主体 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是以客体为中介底板的主体之 间的关系。哈贝马斯把建立在语言、符号基础上的 主体间的交往关系当做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事实 上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奠定在了主观之上。一句 话哈贝马斯的交往行为凸显的是主观性，而马克思 主义的实践观凸显的是客观性。
二、哈贝马斯重建论的内容及实质
哈贝马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重建主要体现在以 下几个方面：
首先，哈贝马斯从认识论批判出发对马克思历 史唯物主义的基础进行了重新考察。他认为历史唯 物主义的错误就在于缺乏一个认识论的规范性基 础。马克思社会劳动的概念虽然能够将原始人和动 物区分开来，但仍不足以表征人类特有的生活方式 的再生产，不能成功地将现代人和原始人区分开来， 也不能成为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他认为只有建立 在语言符号基础之上的主体间的交往行为才真正代 表着人类特有的生活方式的再生产。为此，他用交 往行为取代劳动成为历史观的出发点。我们必须看 到哈贝马斯的交往行为不是一个客观的物质活动， 而是主观性的语言交往活动。哈贝马斯的错误在于 没有看到历史唯物主义的真正基础在于实践，虽然 劳动或生产实践是实践最基本的形式，但劳动显然 不能等同于实践。在马克思主义看来只有实践才是 人的存在方式。实践有三种存在方式： 生产实践、处
种社会一 体 化 的 形 式，不 是 单 纯 的 生 产 方 式 形 态。 所谓的社会一体化即是“社会的生活世界关于价值 和规范的统一性的保障”［1］155 社会的传承不是单纯 的生产力的传承，而是整个生活世界传承。这样哈 贝马斯就将划分社会形态的标准由客观性的生产方 式改造成了主观性的制度、道德因素。
收稿日期： 2010-07-02 作者简介： 彭伟锋（ 1976 ～ ） ，甘肃庆阳人，西北师范大学政法学院外国哲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 西方马克思主义方向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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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克思意义上，甚至在马克思主义的意义上来重 建历史唯 物 主 义 的，这 就 不 能 不 引 起 我 们 的 重 视。 在《重建历史唯物主义》这部著作中，哈贝马斯明显 的是对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思想做了区别，他把恩格 斯的思想排除在马克思主义之外，就这一点而言，他 是在文本马 克 思 意 义 上 来 使 用“历 史 唯 物 主 义 ”这 个词的。但是他对马克思原典的解读也是有意的曲 解、望文生义，把后来教条马克思主义和庸俗马克思 主义所犯的错误强加在马克思的名义上，这对马克 思的思想理解来说是有失公允的。我们注意到哈贝 马斯不仅要对文本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进行重 建，而且要对马克思主义意义上的历史唯物主义进 行重建。就文本马克思来说，其思想经历了一个由 早期提出异化理论、到成熟时期创立唯物史观、再到 晚年的理论深化升华这么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其 中某些个别的观点结论存在问题或者已经过时这也 不足为奇，我们可以对其进行探讨、纠正或者重建。 这也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开放性，只有随着新的实践 不断完善才能真正发展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 义。但是哈贝马斯的重建实际上是从纠正文本马克 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出发，对马克思主义意义上的历 史唯物主义进行了全面的、颠覆性的“重建”。他的 重建实际上是背离和抛弃了历史唯物主义。
三、哈贝马斯重建论的过渡性质
我们分析哈贝马斯的重建理论必须将其放置到 一定的历史语境中，并且和他的整个思想体系结合 起来去理解。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随着法兰克福学派 第一代主要代表人物的相继谢世及其思想的转变， 这个学派所倡导的社会批判理论陷入困境。哈贝马 斯作为这个学派的第二代领军人物所面临的任务就 是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如何继承社会批判理论。哈贝 马斯并没有简单的复述前辈的“社会批判理论”，而 是对之作了重大的修整和改造。他认为霍克海默 尔、阿多诺所开创的社会批判理论主要缺陷在于缺 乏一个理性的规范基础，否定辩证法在破除同一性 的神话后并没有给出一个自己的理性基础，另外他 还反对法兰克福学派的第一代的理论家完全把实证 主义拒之门外，造成了“社会批判理论”缺乏客 观 性、精确性。为此，哈贝马斯决定创立一种“交往理 性”来拯救 社 会 批 判 理 论，也 就 是 要 实 现 社 会 批 判 理论的交往转向。重建历史唯物主义理论在哈贝马 斯的思想体系中起着承上启下的过渡作用，标志着 哈贝马斯由继承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到着 手构建自己的理论体系———交往理论。可以说重建 历史唯物主义理论是哈贝马斯交往理论的雏形，交 往理论是重建历史唯物主义理论的进一步升华。哈 贝马斯通过对历史唯物主义的解释—批判—重建— 抛弃，最后建立起了自己的理论大厦———交往理论。 由重建论到交往理论，哈贝马斯为人类社会构想了 一个理想的乌托邦———无强制的交往共同体。联系 哈贝马斯的理论旨趣我们就能看到哈贝马斯与老一 代社会批判理论的理论家们的不同，他不需要再将 自己的理论标榜为马克思主义，也不再试图恢复马 克思主义中被人们忘却、误解的东西，他是要彻底改 变这种理论、对它加以修正，因此用不着在马克思主 义者的名下进行。由此可见，哈贝马斯所作的重建 工作对历史唯物主义的背离也就不足为怪了。所以 学习哈贝马斯的重建历史唯物主义理论是完整理解 和把握哈贝马斯思想体系的一把钥匙，有助于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