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散文《复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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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2

复仇2
“同归于尽”,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撕毁给读者看,这正是鲁迅的悲剧观。你期待复仇成功,来个大团圆吗?对不起,鲁迅绝对要撕毁大团圆的幻想。亚里斯多德把悲剧定义为灵魂的净化,鲁迅则在悲剧中把灵魂的齿痕、伤痕与碎片显示给人间。
从<铸剑>可以看到,鲁迅的复仇情结是非常激烈、非常彻底的。复仇是悲壮的,又是毁灭性的。它不可能带有理性,一有理性,就要考虑能否赢得战斗,是否值得报仇——用两个头去换取一个头是否值得。复仇只考虑为了消灭仇敌而不惜代价,不惜一切牺牲。“费厄泼赖”的原则是竞争中的公平礼让原则,它要求理性地考虑双方的利益,要求让双方都有所赢。而复仇原则绝对不考虑输赢,不求胜利,复仇者明知失败也要奔赴失败,明知死亡也要奔赴死亡。鲁迅叹惜的正是中国少有失败的英雄。鲁迅的复仇情结在小说中表现得极为精彩,因为它不是抽象的理念,而是抛头洒血、生死与共的情感,是疾恶如仇、大勇大义的情感,是不惜身首断裂、伸张正义的情感。文学本是打破平均、平庸的极端物,<铸剑>把复仇情结推向极致,也就把一种崇高情感表现得极为动人。文学讴歌复仇精神无可非议。
这位黑色大侠是谁?是神魂,是鬼魂,还是人魂?他是眉间尺父亲的化身还是鲁迅的人格化身或者是人间复仇者的化身?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设计的血腥游戏出自内心还是出自经典?一切都是超验与神秘的。当作家们纷纷在“现实主义”的单一路上行走的时候,鲁迅却以超常的艺术才华,开辟超验的维度,并把自己的精神与思考在这种奇特的审美维度中充分表现出来。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我们找不到第二篇把悲壮气氛与惨烈气氛写得如此精粹,如此精采、如此精深的小说,也找不到另一篇如此紧张又如此自然、如此冷静的超验性作品。鲁迅的天才之笔,在<铸剑>中表现得格外分明。整部作品没有一个人物、一个情节、一个句子是平庸或因袭的。鲁迅的复仇精神在这篇作品中被推上极致。作为伟大的文学家,他的文学想像力也达到了极致。二十世纪的中国文学固然有许多人间关怀,但总的来说则是想像力不足,因此,<铸剑>便是别开生面的文学珍奇。鲁迅真不愧是具有原创力的文学大师。

双向的复仇——浅谈《野草》中的《复仇》两篇

双向的复仇——浅谈《野草》中的《复仇》两篇

双向的复仇——浅谈《野草》中的《复仇》两篇作者:朱君青来源:《青年文学家》2011年第19期摘要:复仇意识贯穿于鲁迅一生的文学创作中,成为鲁迅精神领域的鲜明符号,以其双向性和复杂性,丰富了鲁迅对于生存斗争的探寻过程。

在痛苦和激烈的《复仇》两篇中,鲁迅整合了对于群众和自身的思考,并运孕育着下一步的行为。

“复仇”也成为鲁迅走出无所为和沉默的精神困境,确立行动与反抗的“起死回生”的一场绝地复仇。

关键词:《野草》;复仇;庸众;启蒙[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11)-19-0014-01鲁迅在《两地书》中对启蒙者的命运这样断言:“这类人物的命运,在现在,也许在将来,是要救群众,反而被群众所迫害,终于成了单身,愤激之余,转而仇视一切,无论对谁都开枪,自己也归于毁灭。

”对庸众复仇的这一角度,因为主观创作意图,以及历史背景对于文学革命性的要求,被提高到了作品寓意的中心地位。

而另一方向的复仇——对复仇者的复仇往往就被忽视了。

在《复仇》和《复仇》其二中,启蒙者“自己也归于毁灭”的结局得到了充分论证。

野草中的复仇者,注定是自我毁灭的复仇者。

而自我毁灭过程中又得到了什么就值得细细品味了。

一、《复仇》——放弃大欢喜的干枯。

《复仇》从复仇者角度来看,的确完成了对于庸众的复仇。

但是换一个角度,庸众“干枯失去生趣”的结局是否就意味着复仇者的大胜?首先,《复仇》之一的这对男女复仇者到底是主动复仇者?还是被逼无奈的被动复仇者?在1934年鲁迅致郑振铎的信中,谈及《复仇》,提到“我在《野草》中,曾记一男一女,持刀对立旷野中,无聊人竟随而往,以为必有事件,慰其无聊。

而二人从此毫无动作,以致无聊人仍然无聊,至于老死。

题曰《复仇》,亦是此意,但此亦不过愤激之谈,该二人或相爱,或相杀,还是照所欲而行的为是……”暴露了复仇者的复仇动机。

“还是照所欲而行”,可以看出复仇不过是“临时起意”的无奈复仇。

没有对话的“复仇”——鲁迅《复仇》解读

没有对话的“复仇”——鲁迅《复仇》解读

没有对话的“复仇”——鲁迅《复仇》解读刘金玲海南师范大学摘要:复仇是鲁迅一直都在追求的目标,然而这种复仇不仅仅是简单的以牙还牙,而是带有着强烈的指向性和针对性,这种复仇精神在鲁迅的《复仇》中有很明显的体现。

《复仇》中应该隐藏着两组对话,但由于不同的原因,这两组对话在文本中都未进行过,因此,本文试图从鲁迅的“复仇精神”和“看客形象”去探索《复仇》中复仇的指向性,并由此去探索鲁迅对改造国民性精神的态度变化过程。

关键词:鲁迅;《复仇》;看客;对话复仇,在鲁迅作品中是显而易见且尤为重要的一个主题。

在《杂忆》中鲁迅表达出自己的观点,不知道他的性质特别坏还是受环境的影响,总觉得复仇是不足为奇的,虽然并不想把无抵抗主义者诬陷为无人格的人。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鲁迅对于复仇的态度,他极力推崇复仇的行为,但是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实现复仇,这却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鲁迅在1924年12月20日创作了两篇同题目的文章,分别为:《复仇》、《复仇(其二)》,在这两篇文章中鲁迅都充分表达了他有关于复仇的看法,全文仅通过场景、肢体的描写进而展现了两人的复仇过程,展现了作者让看客无戏可看、以“无为”反抗“有所为”的复仇思想。

仔细阅读文本就会发现其《复仇》中应该隐含着两组对话:一组对话是看者与被看者间的对话;另一组是由恋人转为复仇者二人之间的对话,但这两组本应进行对话的对话在文章中都没有展现。

因此,笔者试图从以下角度分析这两组对话没有进行的内部原因。

一、围观者之间的对话在《<野草>英文译本序》中,鲁迅说“因为憎恶社会上旁观者之多,作《复仇》第一篇。

”从这句话中我们可以看出鲁迅作《复仇》是有所针对性、有目的性的,他所针对的对象就是当时社会上出现太多的旁观者,这群旁观者对国家所处的危机毫不在意,却经常怀揣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唯恐天下不乱。

鲁迅弃医从文的目的就是想用文笔去唤醒国人愚昧、自大的心理,意在揭病苦以引起疗救者注意的作用。

浅谈鲁迅作品中的复仇主题

浅谈鲁迅作品中的复仇主题

论文名称:浅谈鲁迅作品中的复仇主题学院:工商管理学院班级:市场营销二班学号:***********姓名:李乐平摘要:品读过鲁迅先生的一些作品之后,人们会发现,在充满现实主义气息的文笔下,书写的不乏一些复仇主题的故事,并且具有鲜明的时代特点、阶级特点和美学特点。

从《野草》到《铸剑》,再到《孤独者》,复仇的主题一直是鲁迅作品中的重要内容。

我们这里说的复仇,重点之处不是杀戮,而是精神的复仇以及作为启蒙者,意志的觉醒。

关键词:鲁迅复仇野草铸剑孤独者正文:一、《野草》——对庸众不争的自怄鲁迅先生投笔从戎,便是誓为贫苦百姓的保护者,甘做刀笔吏,他对敌的议论,总是锋芒毕露,直入对手骨髓。

在《复仇》、《复仇(其二)》两篇散文诗中,鲁迅复仇的矛头却直指百姓——那些他一心想唤醒、想拯救的人。

这是鲁迅对愚昧百姓“怒其不争”的体现,也是为了“引起疗救的注意”。

鲁迅在《野草》的序中说:“因为憎恶社会上旁观者之多,作《复仇》。

”所谓的“旁观者”,即看客们,这类形象在鲁迅的作品中屡有刻画。

但在《复仇》中,鲁迅却直接将矛盾集中于“当局者”:“他们俩裸着全身,捏着利刃,对立于广漠的旷野之上。

他们俩将要拥抱,将要杀戮...”。

“裸着全身”,指的是全身心的依赖,是爱的表现;“捏着利刃”,却是指向杀戮,是恨的体现。

他们复仇的方式非常奇特。

之后看客出现了,出现了这极致的大欢喜的观看者,“拼命地伸长颈子,要鉴赏者拥抱或者杀戮”【1】。

但是这样的拥抱或者杀戮迟迟不来,且“不见有拥抱或杀戮之意”。

于是,路人们就觉得无聊,“觉得有无聊钻进他们的毛孔,觉得有无聊从他们自己的心中由毛孔钻出,爬满旷野,有钻进别人的毛孔中”。

想象中拥抱和杀戮的生命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并没有到来,然而,“看”的对象却已经发生反转,由路人看杀戮者,变为杀戮者看路人:杀戮者“以死人似的眼光,赏鉴这路人们的干枯...”。

【2】这样的反转构成了一重的复仇:不让庸众鉴赏,得以生命飞扬的大欢喜,却偏给观看他们的厌烦和无聊。

《复仇》读后感

《复仇》读后感

《复仇》读后感第一篇:《复仇》读后感对麻木者的复仇——读鲁迅《复仇》(二)一九二四年十二月二十日,鲁迅写完第一篇《复仇》之后,继续写了同名的另一篇散文诗《复仇》(二)。

作品借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故事,表现了对社会上麻木者的反抗,其意比前一篇《复仇》更深了一层。

耶稣,是救世的先觉者,他的努力就是为了解除为奴的同胞的苦难。

为救同胞苦难而被拘捕,而被送上十字架,而被钉杀。

在耶稣被钉杀的时候,耶稣一直为之奋斗的同胞们不但不给予丝毫的理解和同情,相反,却对耶稣百般的戏弄、辱骂、讥诮,鉴赏耶稣的痛苦。

作者借此材料,表现了对麻木者的复仇。

让我们先看看人们对耶稣的态度:“兵丁投给穿上紫袍,戴上荆冠,庆贺他;又拿一根苇子打他的头,吐他,屈膝拜他;戏弄完了,就给他脱了紫袍,仍穿他自己的衣服。

”“四面都是敌意……”“ 路人都辱骂他,祭司长和文士也戏弄他,和他同钉的两个强盗也讥诮他。

”耶稣,在为同胞们努力奋斗,而同胞们就是这样待他,百般地戏弄、辱骂、讥诮,恶钉,希望看看耶稣如何痛苦,如何挣扎,想看看耶稣有着一副怎样的可怜相,他们想从耶稣的大痛中获得一种大乐。

同胞们如此对待耶稣,耶稣是怎样面对他的同胞们的呢?请看作品:“他不肯喝那用没药调和的酒,要分明地玩味以色列人怎样对付他们的神之子,而且较永久地悲悯他们的前途,然而仇恨他们的现在。

”“丁丁地响,……使他痛得柔和……可咒诅的人们呵,这使他痛得舒服。

”“他在手足的痛楚中,玩味着可悯的人们的钉杀神之子的悲哀和可咒诅的人们要钉杀神之子,而神之子就要被钉杀了的欢喜。

突然间,碎骨的大痛楚透到心髓了,他即沉酣于大欢喜和大悲悯中。

”面临着被侮辱和死亡,耶稣并不感到痛苦和恐惧,不喝那有镇静麻醉作用的没药所调和的酒,要分明地即精神清醒地玩味以色列人怎样对付他,悲悯那些麻木不觉悟的人民的前途,仇恨他们现在的麻木不觉悟。

他悲悯咒诅四面的敌意。

在被钉杀中,他觉得痛得柔和痛得舒服。

他对待自己的被钉杀的悲哀,是“玩味”,是“咀嚼,欣赏”;不仅不是难受,而且对于自己的被钉杀是感到欢喜的,他玩味欣赏这欢喜。

论《复仇》中鲁迅的复仇思想

论《复仇》中鲁迅的复仇思想

论《复仇》中鲁迅的复仇思想作者:郭金霞来源:《北方文学》2018年第14期摘要:复仇一直以来都是鲁迅作品中的一个重要主题,鲁迅决绝主义的复仇也体现着鲁迅勇敢的斗士精神。

鲁迅以沉默无所为的方式让看客无戏可看,他明知看客无法唤醒,复仇将带来虚无,仍坚持反抗复仇,复仇的背后更体现了鲁迅反抗虚无,反抗绝望的伟大人格。

关键词:复仇;看客;虚无;绝望《复仇》在《野草》中比较特别,是唯一同题的两篇,也是创作于同一天的两篇。

这两篇作品都是通过构筑两个故事场景来诠释“复仇”的内涵,一直以来对《复仇(其二)》的研究要比第一篇《复仇》的研究要多,本文将从复仇的对象、复仇的方式、复仇的结果和意义三个方面结合鲁迅其他作品阐释复仇背后隐藏的鲁迅矛盾复杂的心理。

一、复仇的对象在这篇文章中存在着两个对立的意象,一个是“裸着全身,捏着利刃,对立于广漠的旷野之上”的一男一女;一个是“要赏鉴这拥抱或杀戮”的路人们。

显然这篇文章复仇对象是来赏鉴这拥抱和杀戮的路人。

他们也就是鲁迅小说中常出现的看客。

在这些看客背后首先有一种从众心理的存在,从众心理的存在使看客数量扩展的更大。

《复仇》中最后说“觉得有无聊从他们自己的心中由毛孔钻出,爬满旷野,又钻进别人的毛孔中”[1]说明他们因无聊离开时从众心理在人群中蔓延之迅速。

正是这种从众心理使得看客人群蔓延迅速,复仇对象人群数量的庞大也暗示了复仇难度之大。

其次是看客具有冷漠麻木残忍的特征。

这些看客倘若仅仅是看些热闹就罢了,他们还要以一种病态的心理将被看者的行为转化为“虚假”的“演戏”来作为赏鉴的对象。

钱理群先生曾谈到过看客所看的对象有两类:一种是《祝福》中祥林嫂这样的生活中的“不幸的人”;一种是《药》里面的夏瑜,这是一位革命者,但他也成了茶馆里茶客清谈的对象。

《复仇》中看客所看的对象就属于后者,在《复仇》中我们从路人们最后极其失望的神态中,可以想象他们对于这出戏是充满了急切的期待的,而且路人们对于这“裸着全身,捏着利刃,对立于广漠的旷野之上”或拥抱或杀戮的人,在内心上对杀戮的期待要胜于对拥抱的期待,仿佛杀戮这样刺激的场景更能满足他们看戏的心理,品味血更能带来他们神经上的刺激。

《复仇(其二)》解读

《复仇(其二)》解读

《复仇(其二)》解读摘要:鲁迅的散文诗《复仇(其二)》是对耶稣蒙难故事的改写, 融汇了作家个人深刻的生命体验, 表达了“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复仇精神与“俯首甘为孺之牛”的牺牲精神。

本文试图通过对文本进行细读,体味文中困境与绝望中的精神报复之意以及深沉而无畏的自我牺牲精神,进而感受鲁迅当时的精神痛苦和生命体验。

关键词:鲁迅《野草》《复仇(其二)》文本细读《野草》向来以其晦涩难懂、意象繁复、歧义较多闻名,而精巧独特的艺术构思以及宛转复杂的多义性,也正是《野草》的独特艺术魅力所在。

《野草》集子中的《复仇(其二)》作于1924年12月20日,最初发表于同年12月29日。

在临近诞生、宽恕的日子里,鲁迅想到的是受难、复仇。

那么,在诞生和受难之间,在宽恕和复仇之间,在基督的十字架事件和鲁迅所书写的十字架事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下将通过分节的方法对文本进行细读。

一耶稣的形象对中国现代作家们来说影响是巨大的。

林语堂曾说:“上帝已不再是虚幻的, 它已从耶稣身上具体地表现出来。

这就是宗教, 完整而纯粹, 绝对不是一种假设。

”[1]耶稣是作为一种献身人格和爱的宽恕的人格被中国作家接受的, 因此, 作为基督教核心概念的“上帝”与“耶稣”,对于中国现代作家来说, 与其说有着宗教意义, 不如更确切地说是文化的意义。

从《复仇(其二)》的内容层面上来看,《复仇(其二)》直接取材于基督教《圣经新约全书》第27 章关于耶稣之死的记载。

鲁迅以这个古老的故事作题材,不过是利用这个古老的故事的躯壳来书写自己对于时代生活的感受,“耶稣受难”被赋予了新的灵魂、新的生命。

二具体到《复仇(其二)》,我将其分为两个大部分。

第一部分为第1-14节,主要描述了耶稣受难的过程。

耶稣基督意味着受难,意味着遭弃绝, 先知是通过受难来实现其拯救世人的天职。

“因为他自以为神之子, 以色列的王,所以去钉十字架。

”从“自以为”一词,可以体会到“大众”对这个“神之子”的不承认和不认可,甚至是讥讽和嘲弄,民众的一种看好戏的心态跃然纸上。

孤独者从愤激到冷峻的复仇——鲁迅《复仇》解读

孤独者从愤激到冷峻的复仇——鲁迅《复仇》解读

孤独者从愤激到冷峻的复仇——鲁迅《复仇》解读-中学语文论文孤独者从愤激到冷峻的复仇——鲁迅《复仇》解读涂洁贾小林鲁迅的《复仇》共两篇,写于1924年12月20日,又一同发表在1924年12月29日《语丝》周刊第7期上。

这两篇作品,属于同一母题的两个故事。

复仇,是鲁迅作品的一个鲜明的主题,也是鲁迅生平思想发展的一条主线;在《野草》里作者明确地以《复仇》为题。

在《野草》英文译本序中说:“因为憎恶社会上旁观者之多,作《复仇》。

”所谓的“旁观者”的看客心态,在先生的小说,杂文,乃至书信、谈话等中都屡屡提及,但从对象关系上来看,似与别处又有所不同,这其中表现着鲁迅先生崭新的思考。

下面我们来解读第一篇《复仇》。

全文共有九个自然段,可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1—3):爱与死亡:苦闷至极之生命两极。

这一部分是全文的总起,写复仇的缘起,借一种生理现象折射人的内心和情感的变化。

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萌发这样两种极端的行为——求得爱的宣泄和死的解脱呢?毫无疑问,人只有在极度苦闷压抑的时候才会如此。

散文诗的第一自然段写生命渴望爱、温情和拥抱,第二自然段写生命追寻杀戮和死亡。

第三自然段就是这两种情况发生之前的某个状态的一个剪切的镜头。

鲁迅是学生物学的,他懂得自然生命血液流动与人的情绪变化之间的关系。

“密密层层”而又极其微薄的血管里血液奔流,使人情绪舒畅,情感奔放,生命就会自然渴求“偎倚,接吻,拥抱”,生命也会以此得以“沉酣的大欢喜”,这里的“大欢喜”是佛家用语,代指人的情感的宣泄。

相反,人在痛苦至极、无法发泄的时候,就会因为苦闷抑郁而血脉瘀滞喷张,急于找到一个突破口,以“那鲜红的热血激箭似的以所有温热直接灌溉杀戮者”,这是情绪发泄的一种极端方式;结果便以“冰冷的呼吸,淡白的嘴唇”示人,使“人性茫然,得到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

这里“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就是生命的死亡,佛家说,死亡是人的生命的终极宣泄,也就是鲁迅先生所谓之“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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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散文《复仇》二
因为他自以为神之子,以色列的王,所以去钉十字架。

兵丁们给他穿上紫袍,戴上荆冠,庆贺他;又拿一根苇子打他的头,吐他,屈膝拜他;戏弄完了,就给他脱了紫袍,仍穿他自己的衣服。

看哪,他们打他的头,吐他,拜他……
他不肯喝那用没药调和的酒,要分明地玩味以色列人怎样对付他们的神之子,而且较永久地悲悯他们的前途,然而仇恨他们的现在。

四面都是敌意,可悲悯的,可咒诅的。

丁丁地响,钉尖从掌心穿透,他们要钉杀他们的神之子了,可悯的人们呵,使他痛得柔和。

丁丁地响,钉尖从脚背穿透,钉碎了一块骨,痛楚也透到心髓中,然而他们自己钉杀着他们的神之子了,可咒诅的人们呵,这使他痛得舒服。

十字架竖起来了;他悬在虚空中。

他没有喝那用没药调和的酒,要分明地玩味以色列人怎样对付他们的神之子,而且较永久地悲悯他们的前途,然而仇恨他们的现在。

路人都辱骂他,祭司长和文士也戏弄他,和他同钉的两个强盗也讥诮他。

看哪,和他同钉的……
四面都是敌意,可悲悯的,可咒诅的。

他在手足的痛楚中,玩味着可悯的人们的钉杀神之子的悲哀和可咒诅的人们要钉杀神之子,而神之子就要被钉杀了的欢喜。

突然间,碎骨的大痛楚透到心髓了,他即沉酣于大欢喜和大悲悯中。

他腹部波动了,悲悯和咒诅的痛楚的波。

遍地都黑暗了。

“以罗伊,以罗伊,拉马撒巴各大尼?!”(翻出来,就是:我的上帝,你为甚么离弃我?!)
上帝离弃了他,他终于还是一个“人之子”;然而以色列人连“人之子”都钉杀了。

钉杀了“人之子”的人们身上,比钉杀了“神之子”的尤其血污,血腥。

一九二四年十二月二十日。

解读
本文通过对耶稣蒙难的悲剧的描写,批判部分群众精神麻木程度之深。

应该说,这一主题和题材,早就有了。

作者在1919年写的《暴君的臣民》中说过:“暴君治下的臣民,大抵比暴君更暴”,“中国不要提了罢。

在外国举一个例:……大事件则如巡抚想放耶稣,众人却要求将他钉上十字架。


鲁迅在塑造耶稣形象时,没有拘泥于圣经的记载,而是
根据主题思想的需要,有所突破和创造。

这,成为作品写作上的一个显著特色,它集中地表现在如下两个方面。

其一,突出耶稣的“人之子”形象。

圣经里的耶稣,原是上帝的儿子,即所谓“神之子”;为救赎人类,降世为人,所以又自称为“人之子”。

对于这样一个具有“神”和“人”的双重身份的宗教色彩很浓的人物,作者虽然没有否定他的“神之子”(如在作品开头就已点出),然而却特别强调:“上帝离弃了他,他终于还是一个‘人之子’”。

作为“人之子”的耶稣,为了把自己的同胞从罗马帝国和本地奴隶主阶级的压迫下解放出来,他进行过艰苦卓绝的斗争,并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

但是,他的高尚的理想和伟大的行动,却不被自己的同胞所理解,甚至遭到无耻的侮辱,“兵丁们”打他、戏弄他,“路人”们辱骂他,“同钉的两个强盗”也讥诮他。

他们“拿‘残酷’做娱乐,拿‘他人的苦’做赏玩,做慰安”(《热风?暴君的臣民》)。

这是多么触目惊心的现实!作者愈是突出耶稣的“人之子”,就愈能揭露“同胞”们的可悲和可鄙,以至在文章的最后作了这样的愤怒的谴责:“钉杀了‘人之子’的人们的身上,比钉杀了‘神之子’
的尤其血污,血腥。

”显然,这一揭露有力地加强了作品的主题。

其二,集中刻画耶稣的“复仇”心理。

在圣经里,耶稣被钉十字架一节只有简单的故事叙述,到了作品里,作者增添了耶稣许多“复仇”心理的描写。

他面对着死亡,却临危不惧,
表现了一种清醒的战斗精神,他没有恐惧,视死如归,“痛得柔和”;“钉类从脚背穿透”,他没有悲伤,处之泰然,“痛得舒服”,“大痛楚透到心髓了”,他“玩味”着钉杀者的“悲哀”和被钉杀者的“欢喜”,最后“沉酣于大欢喜和大悲悯中”,向着他的安于奴隶命运的“可悲悯”和“可咒诅”的同胞“复”了“仇”。

这些细腻的心理描写,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孤独寂寞的社会改革者的形象。

——石明辉《读〈复仇(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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