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坚雅中国农村的市场与社会结构部分内容
施坚雅中国农村的市场和社会结构文献引用

施坚雅中国农村的市场和社会结构文献引用施坚雅是中国农村研究领域的知名学者,他对中国农村的市场和社会结构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探讨。
在这篇文章中,我将通过引用施坚雅的文献和我个人的观点,探讨中国农村市场和社会结构的重要性、现状和问题,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
1. 中国农村市场的重要性中国农村市场作为中国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国内生产总值和农村居民收入中占据重要地位。
施坚雅在他的研究中指出,“中国农村市场的发展对于农村经济的增长、农民收入的提高以及农村社会稳定都具有重要意义”。
这一观点强调了农村市场的潜力和对整个国家的影响力。
2. 中国农村市场的现状然而,施坚雅也指出了中国农村市场面临的一些挑战。
他在他的研究中提到,“中国农村市场的规模较小、结构单一、发展不均衡,且存在一些制约因素,如缺乏有效的物流和金融支持”。
3. 中国农村社会结构的重要性除了市场,施坚雅还关注农村社会结构对于农村发展的影响。
他指出,“农村社会结构的合理组织和有效管理对农村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一观点强调了农村社会结构在农村发展中的重要性。
4. 中国农村社会结构的现状和问题然而,施坚雅在他的研究中也发现了中国农村社会结构存在的问题。
他提到,“农村社会结构中存在着贫富差距、阶层固化、信息不对称等问题,这些问题制约了农村社会的发展和进步”。
5. 中国农村市场和社会结构的互动关系事实上,中国农村的市场和社会结构是相互作用的。
施坚雅的研究发现,“农村市场的发展和农村社会结构的优化是相辅相成的,只有在市场经济的推动下,农村社会结构才能实现调整和改善;而一个健康有序的社会结构也有助于市场的稳定和发展”。
结论:通过引用施坚雅的文献和自己的观点,可以看出中国农村的市场和社会结构对于农村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然而,目前中国农村市场存在规模小、发展不均衡等问题,而农村社会结构则面临阶层固化和信息不对称等挑战。
为了进一步发展农村经济和提高农民收入,我们应该注重农村市场的发展和农村社会结构的优化。
超越村庄的四种范式

超越村庄的四种范式: 方法论视角——以施坚雅、弗里德曼、黄宗智、杜赞奇为例卢晖临与李雪曾经在《如何走出个案》中对走出个案的研究实践进行过梳理和研究,将走出个案的研究分为四类:超越个案的概括、个案中的概括、分析性概括以及扩展个案方法。
他们比较推崇布洛维的扩展个案方法,认为扩展个案方法能够连接宏观与微观、特殊与一般、局部与整体。
〔1〕中国乡村研究的主流范式是以村庄为研究单位或者研究个案,显然对于个案的村庄研究这个主流范式,也存在一个超越问题。
许多学者曾经身体力行,以研究实践回应超越村庄的命题,寻找其他的替代范式。
其中四种范式具有代表性,即施坚雅的市场关系范式、杜赞奇的权力关系范式、弗里德曼的宗族关系范式、黄宗智的经济关系范式。
一、施坚雅范式:市场关系在分析施坚雅范式的革命意义之前,必须先认识村庄研究范式。
村庄研究范式主要用以村落为边界的民族志方法,全景式地叙述村民的生产、生活、文化、婚姻、宗族、商贸等经济社会活动和行为。
村庄研究范式采取的是共时性分析方法,没有将时间纳入分析框架;村庄研究范式运用功能主义与整体研究方法,以此展现村庄结构及社会关系。
按照马林诺夫斯基的说法,“通过熟悉一个小村落的生活,我们犹如在显微镜下看到了整个中国的缩影”〔2〕,弗思将此村庄社区研究称为“微观社会学”,它是指以小集体或大集体中的小单位作研究对象去了解其中各种关系怎样亲密地在小范围中活动。
费孝通企图通过村庄这类微型社会学的研究,“搜集中国各地农村的类型或模式,而达到接近对中国农村社会文化的全面认识”〔3〕,按照刘朝晖的说法,村落社会研究成果主要体现于村落社会的民族志,以及在此基础上抽象出来的“问题意识”和理论对话。
〔4〕费孝通先生在晚年也认识到了村落研究的不足,“微,型社会学?在空间、时间和文化层次上所受到的限制”,“一直想闯出微观的限制走出农村,逐步扩大我的研究范围和层次”〔5〕。
对此费孝通主张扩展村庄,在数量上,通过村落类型学的方法认识整体中国;在层次上,通过向上提升,以集镇或者小城镇为单位考察乡村社会结构。
变迁之中的国家与乡村的关系

变迁之中的国家与乡村的关系清朝后期,国势衰微。
曾经的帝国在领导者的骄傲无知与帝国主义的扩张中渐渐腐化消逝。
势不可挡的现代化浪潮湮没了世界的每个角落,就连偏远的山村也没有逃脱,传统的乡村生活被瓦解。
而这种瓦解不仅是形式上规模的瓦解,而是迁至维护传统统治的文化仪式的瓦解。
李远行教授曾提出,连接国家与社会的三条纽带分别是市场,宗族与权力的文化网络,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国家与市场共同体、国家与宗族共同体、国家与村落共同体之间的关系,即我们所说的国家与社会的关系。
这种提法源自于施坚雅《中国农村的市场和社会结构》、莫里斯·弗里德曼《中国东南的宗族制度》、杜赞奇《文化、权力与国家:1900-1942的华北农村》三本书中对中国的国家与社会关系研究。
这种提法为我们研究国家与社会关系提供了一个清晰明确的理论视角。
李怀印在《华北村治:晚清和民国时期的国家与乡村》中采用文献研究的方法,对河北省获鹿县历史档案进行分析,探讨19世纪晚期以及20世纪早期中国的乡村治理。
全书分为两大部分:第一部分分析了传统封建帝制的村社服务和田赋征收方面的一些内生性制度的实际运行情况。
第二部分探讨1900年后由于实施全国性的行政制度及现代化措施而在乡村中发生的变化,据此考1/ 8察国家政权对乡村渗透的实际效果。
从乡村治理的角度来看,在不断变迁的历史情境中,“村治”由传统的内生性秩序逐步转向外在的强制性秩序。
在此变迁过程中所体现的国家与乡村关系,成为本文关注的焦点。
李怀印通过赋税这一具体行政行为的实际征收,以及在征收过程中体现的县官、士绅精英,与乡民之间的关系来探讨国家与乡村的关系的。
1 不同历史时期的国家与乡村关系1.1 帝制时期我国传统的封建制度的一个主要特点就是“皇权不下县”,那么地方村社是靠什么来进行统治呢?从费老的《乡土中国》中,我们知道,我国的地方农村是一个面对面的熟人社会,而社会秩序的维持则是靠礼治。
依靠礼治秩序维持的地方村社唯一与国家发生联系的就是赋税与诉讼。
在中国做田野调查

在中国做田野调查篇一:田野调查方法田野调查(field research )的基本方法田野调查最初来自于人类学的“田野工作”(field work),是人类学特有的研究方法,这种深入到研究现象实地进行调查的方法,在20世纪初发展成为社会研究的主要方法之一,但是普及为社会科学各个领域的主要调查方法,则是中国社会科学界发展的独特现象。
(一)不是所有社会科学都需要“调查”这一观念的破除是在黄宗智先生主讲的《中国农村研究》的课程上。
那是第一堂课,学生来自北京各著名高校的各种专业,黄先生让大家讲一讲自己的专业、学术方向、研究设计等。
一轮讲下来,黄先生提了一个问题,“大家注意到每个人在谈自己的研究时,提到最多的研究方法是什么,”一回想,我们都傻眼了,因为几乎每个人都提到了“我要去调查”。
而大家的专业真是五花八门,有以“社会调查”为主要研究方法的社会学、人类学,也有较接近的经济学、政治学等,还有基本挨不上的中文、历史与哲学。
黄先生就笑了,说在美国的大学里,除了社会学专业的学生会天天把调查挂1在嘴上,其他专业的学生很少使用“调查”的方法,除非他的研究问题要求必须使用“调查”的方法,而这种情况是比较少见的。
为什么,在中国大陆,几乎所有学科的学生,一谈到研究方法就必谈调查法而不是其他呢。
这与毛泽东1930年代做过几次调查,并且自上而下大力倡导做调查有着根本的联系。
以至于今天,就连从未接触过调查方法的人,都能随口来几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之类的语录。
但是正在大学里接受教育,学习如何研究的学生们,如果把这种“调查法”当作是真正的社会调查,并视为学问的来源之一,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究其词源,并参考实际方法应用,社会科学领域并没有单独的”调查”方法,或者“田野调查”方法,经常使用并有严格学术界定的是在欧美经常被使用的social survey[1],中文通常译为“社会调查”的一词。
这是一套随着抽样方法和问卷方法发展而成的结构化的资料搜集方法,常常被称为抽样调查或者问卷调查。
施坚雅模式

1964-1965年,施坚雅发表了3篇有关中国近代社会经济史研究的专论,对中国市场体系初步提出了一种新的分析模式。
(注:G.William Skinner,"M arketing and Social Structure in Rural China",Part 1,2,3,Journal of Asian Studies,Vol.24,No.1-3(1964-1965).)前2篇专论,对晚清及民国时期的中国农村市场变迁进行了开拓性的研究,初步奠定了施坚雅模式。
这一时段,恰好与中国学者眼中的“近代”相吻合。
第3篇论文,专论新中国成立后的商品流通方式和市场共同体等问题,属于施坚雅模式的论证部分。
施氏不讳言他的研究是对历史模式的一种提炼,认为在中国这样一个传统农耕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转化的过程中,“市场结构必然会形成地方性的社会组织,并为使大量农民社区结合成单一的社会体系,即完整的社会,提供一种重要模式”。
又说,“在近代中国历史中可以划分开的每一个阶段中,农民交易活动都应该受到密切的关注”。
他强调,“对中国农村1949年以来的充分阐释必须依靠对前现代农民交易活动的优先分析”。
可见,近代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是施坚雅构架其理论模式的学术平台。
(注:参见〔美〕施坚雅著,史建云、徐秀丽译《中国农村的市场和社会结构》,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2页。
)这一模式在1977年出版的《中华帝国晚期的城市》一书中得以完善。
(注:G.William Skinner(ed.),The City in Late Imperial China(Stanford U niversity Press,1977).中译本为《中华帝国晚期的城市》,叶光庭等译,陈桥驿校,中华书局2000年版。
)施坚雅模式是一种结构—功能分析模式,从“施坚雅模式”的核心概念是中心地区(Core)和边缘地区(Periphery)即可知晓。
樟林古港发展历程中周边市场与社会结构的变化

得益于众多学者、华侨对家乡的热爱与先民创业的敬仰,樟林古港虽然已经衰落许久,但仍有许多关于樟林古港的研究,使得现在的我们仍能看到樟林古港的过去,其中包括陈春声《村落历史与神明传说的演变_以明清粤东一个乡村天后宫的研究为中心》《聚落形态与社会转型_明清之际韩江流域地方动乱之历史影响》《信仰空间与社区历史的演变_以樟林的神庙系统为例》等;黄光武《澄海樟林民俗》、《曾阿三寇变以及有关记载的辩证》等;林远辉、张应龙《潮州樟林港史略》;杨行之《樟林港与红头船贸易》;王炜中《初析侨批情节》;诸多作品。
然而,自1860年汕头开埠,同时樟林港淤积严重,樟林的衰落也显得不可避免。
在这方面,学界并没有以此为重点,可供参考的文献也不多。
幸而中山大学社会学系陈国梁、卢明于1933-1934年在樟林进行了系统的社会调查,于1936年出版《樟林社会概况调查》,使我们能够了解樟林港衰落后周边的状况。
本文笔者希望通过上述的这些资料,结合采访,听取樟林后人的说法,分析樟林近两百年时间内市场与社会的变化。
二 樟林历史与红头船贸易在明代以前,樟林并不是对外贸易的大港。
至作者简介:陈浚林(1999-),男,广东汕头人,中山大学历史学系学生。
13区域历史明代,随着韩江三角洲滨线的外移,土地面积的扩大,以前承担海运重任的辟望港(今澄海县城东南港口村附近)远离了海岸线,距海岸线更近的樟林港才逐渐取而代之,成为粤东海上贸易的重要出发点之一。
韩江三角洲在宋至明550年之间扩土约70平方千米[1],流域内迅速的堆积使得樟林有机会成为海上贸易的起点,但同时也几乎确定了樟林港在后来因淤积与远离海岸线而衰落的结局。
樟林的原居民宋代就已经在当地几个自然村落定居,因土地咸湿以鱼盐为业,生活十分困苦[2]。
在早期的樟林,许多人不得不成为山贼和海盗,亦盗亦民是樟林早期常见的社会现象。
关于盗匪啸聚的现象,樟林有此一说:《潮州府志》记载:“樟林寨城在澄海东北三十里,西至南洋城三十里,东至黄冈城四十里,周围一百四十丈,高一丈四尺,创自明初,后为贼毁。
读书笔记施坚雅其书其人施坚雅模式
读书笔记施坚雅其书其人施坚雅模式施坚雅(G. William Skinner,1925-2008),1925年2月14日出生于美国加州奥克兰,1954年于美国康奈尔大学获人类学博士学位,先后任哥伦比亚大学社会学助教、康奈尔大学人类学副教授、教授,1965年起任斯坦福大学人类学教授,1990年起任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人类学教授。
1950年至1951年到中国四川考察,1977年考察中国城市市场。
1980年当选为美国科学院院士,1983年至1984年任美国亚洲学会会长,1987年至1989年任斯坦福大学巴巴拉·布朗宁人文科学教授。
作品中译本有《中国农村的市场和社会结构》(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版)、《中华帝国晚期的城市》(中华书局2000年版),并发表大量研究中国社会、经济结构、社会科学研究、农村和农民、人口、民族、海外华人的论文。
2008年10月26日因病逝世,享年83岁。
了解作者生平和研究方向有助于我们更好的认知其理论和思想施坚雅模式(Skinnerian Model)是美国著名中国学家施坚雅在20世纪60—80年代提出的一套研究中国明、清社会历史的理论模式。
在理论与方法上,它融合了经济人类学、历史学、地理学、人口统计学、社会学、生态学等多种人文学科和社会科学的理论与方法。
G.W.施坚雅曾于1949-1950年在四川考察中国经济和农村市场,于1977年提出将中国划分为九大经济区的体系。
施氏的分区是以地文学(physiography)为主,着眼于河流运输和市场联系,并采用克里斯塔勒的中心地学说和等级市场的理论,每个大区都有其中心城市,区内分布二级市场,三级市场和乡镇集市。
他的九大区域是:华北区、西北区、长江上游、长江中游、长江下游、东南沿海区、岭南区、云贵区、满洲区。
他研究的是晚清情况,以光绪十九年(1839)为统计基期,并视九大区为相对独立(autarky,自给自足)的区域。
1980年施坚雅来北京参加中国经济史国际研讨会,提出《市场体系与区域经济学》论文,他的区划遂为中国学者熟识。
书评:施坚雅——《中国农村的市场和社会结构》
《中国农村的市场和社会结构》书评可以说施坚雅教授的《中国农村的市场和社会结构》是近几十年来少有的关于我国农村市场的经典研究著作。
无论其在研究内容、理论贡献还是研究方法上,都可以称得上是有关我国农村研究的巅峰之作。
尽管自从本书面世以来,受到诸多争议,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其应有的光辉。
笔者作为一个无名后辈,不敢妄谈前辈施坚雅教授此书的是非,在此仅对《中国农村的市场和社会结构》一书的内容、结构、理论贡献、研究方法等方面做一个简要的评价分析。
鉴于笔者知识能力有限,在评述中难免有诸多缺陷,请多多指正。
内容简介:《中国农村的市场和社会结构》是美国著名的人类学施坚雅教授的代表作之一,原发表于1964-1965年《亚洲研究杂志》24卷1-3期。
此书是近几十年来少有的关于中国农村市场形态、功能、结构及变迁等理论层面的研究著作,它对丰富完善关于中国农村市场结构做出了重要贡献。
该书是施坚雅教授根据其原先在四川调查的成果以及从事研究工作十多年的积累而成。
全书共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对中国传统农村市场的静态分析,揭示了中国传统市场的三种形式和集期安排的规则,并对市场作为空间和经济的体系以及市场作为社会和文化的体系进行了描述和理论上的概括。
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则分别对建国前后中国农村市场的传统变迁和现代变革(1949--1964年)动态的描述和初步分析。
在这本书中,施坚雅提出了市场层级理论、农村集市集期排列规律理论、基层市场社区理论(也称基层市场共同体理论)等,较为系统地提出了对中国农村的市场和社会结构的看法,构建了“中国集市体系理论”。
本书结构:《中国农村的市场和社会结构》包括市场和中心地、周期性和集期、作为空间体系和经济体系的市场结构、作为社会体系的市场结构、传统变化、现代变革、与原有农村市场模式的关系、市场共同体与农村人民公社共三部分八节,分别对中国传统农村市场的静态分析和建国前后中国农村市场的传统变迁和现代变革动态的描述和初步分析。
中国农村的市场和社会结构
• 交易活动和行政管理之间存在某种类似:两者都是等级体系, 体系内每提高一个层次,属地单位也更大一些。在两种体系中, 有限的官府力量都集中于较高的层次,中心市场的市场体系以 下的市场体系,和县以下的行政体系一样,只受到较为轻微的 官僚控制。 • 这两种结构各自结合方式的差异:行政单位的定义明晰,在各 个层次都是彼此分离的,在逐级上升的结构中,所有较低层次 单位都只属于一个单位,市场体系相反,只在最低层次上彼此 分离,每提高一个层次,每个较低层次的体系通常都面对着两 个或三个体系。结果是,与行政结构不同,市场结构采取了连 锁网络形式,它对于传统中国的社会一体化具有重大意义,它 既与行政体系平行,又超出于后者之上,既加强了后者又使得 到补足。 • 没有一个经济最高点可以与行政上的首都平行。每个基层市场 子系统都固守着一个独特的经济亚文化圈。
市场和中心地
• 传统时代后期,市场在中国大地上数量激增并分布广泛,以 至于实际上每个农村家庭至少可以进入一个市场。市场无论是作 为在村社中得不到的必要商品和劳务的来源,还是作为地方产品 的出口,都被认为是不可取少的。用基层(standard)一词指一种 农村市场,它满足了农民家庭所有正常的贸易需求。基层市场为 其下属区域内生产的商品提供了交易场所,但更重要的是,它是 农产品和手工业品向上流动进入市场体系中较高范围的起点,也 是供农民消费的输入品向下流动的终点。一个设有基层市场的居 民点称为“基层集镇”。 • 低于基层集镇水平的居民点类型:聚居型村庄,小市;分散型 村庄(四川),幺店。 • 村社是聚居型或分散型居民点的泛称。 • 村庄在此专指没有设立市场的聚居型居民点。
– 中间集镇的社会范围实质上是农村社会中间阶层自身所需的一个 世界。就中间市场体系是一个社会共同体的意义来说,它通常既 不包括农民,也不包括官宦阶层。中间市场体系特有的社会关系 中,最有影响的是集镇上的缙绅上层与商人之间的来往。
集镇、集期与集市经济施坚雅农村市场理论的经济人类学阐释
第38卷第1期2021年2月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China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s)集镇㊁集期与集市经济:施坚雅农村市场理论的经济人类学阐释宋靖野[摘 要] 施坚雅的农村市场理论影响深远,但也因缺乏对乡民经济活动的实证分析而受到挑战㊂文章基于四川罗城的田野调查,以经济人类学的集市经济理论来重新诠释施坚雅的集期理论和市场社区理论,认为配合并改善集市经济中需求总量的不足,及以师徒关系和巡回贸易来降低成本的生产特征,是集期制度的主要意图;而集市经济中信息的稀缺,及以老主雇关系来限制交易风险的消费特征,则是促成基层市场社区形成的重要机制㊂[关键词] 施坚雅;中心地理论;农村市场;集市经济;格尔茨[收稿日期] 20200706[基金项目]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 山地㊁流域与族群社会:西南民族地区的生态㊁文化多样性与社会变迁研究”(项目编号:17JJD850004)的阶段性成果㊂[作者简介] 宋靖野,西南民族大学西南民族研究院教师㊂ 场是四川的集市,分布广,数量大,川人赶集多谓之 赶场’,是日常生活的重要内容”[1]㊂作为国内乡村集市最为活跃的区域之一,川渝的场市形态和场市生活一直备受学界关注㊂20世纪中叶,施坚雅基于其在成都近郊高店子的田野调查所提出的市场社区理论更是影响深远㊂高店子这个小小的川西集镇,不仅让施氏看到了川渝乡村的经济结构,更帮助他洞察了 中国农村的社会结构”;而后者又进一步启发他发现了中国社会的 自然结构”㊂在施坚雅看来,场市不仅是构成农村经济和社会的基本单位,更是推动中国历史之区域进程的内在动力㊂如今,施坚雅著作问世已逾半个世纪㊂我们不仅对其理论全貌有了更完整的了解[2-3],对于其中的问题与张力也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㊂例如,一些学者指出,施坚雅所谓的标准市场社区在四川以外的其他地区可能并不存在[4-6];另一些学者甚至提出即便是在成都平原内部,施氏的模型可能也存在很大偏差[7]㊂又如,一些学者指责施坚雅过高估计了市场和经济活动的重要性,进而在很大程度上忽视了文化和权力的问题[8-11];而另一些学者则认为,即便是在抛开精英视角而仅仅考虑平民的前提下,施坚雅仍然夸大了人的经济理性和环境的决定作用,以至于他几乎没有为个体能动性留下任何余地[12-13]㊂应该说,以上针对施坚雅模型的批评不仅各有建树,更能互为补充㊂然而,同样需要看到的是,既有研究大多都是验证性的,即依靠具体的资料㊁数据和不同时空中的民族志个案,来对施氏的结论进行检验和试错㊂尽管这些试错是必要的,但仅从经验主义的向度来评判施坚雅模型,似乎也常常让学者错失对其理论限定的辨析和理论洞见的捕捉㊂让我们重申施坚雅模型的两个重要理论限定㊂首先,作为施坚雅模型之理论基石的中心地理论,其目的原是要 寻求对一定区域范围内集镇的规模㊁数量和分布规律进行一般性分析”[14]㊂因此就性质而言,农村市场体系并非是一个描述性的理论,而是一个预测性的理论㊂其次,中心地理论在预测集镇分布时需要依赖两个具体的理论前提,一是经济主义的行为学前提,即作为集市参与者的买方总是寻求成本的最小化,而卖方也总是追求利润的最大化;二是无差别的地形学前提,即要求所考察空间范围是一个无障碍的平原地区,因而每个集市在空间上形成一个完全竞争的理想Copyright©博看网 . All Rights Reserved.局面㊂在这两个前提的保证下,中心地理论认为,集镇为使区域内的经济活动达到效率最优,便会呈现或总是趋向于呈现出有规律(如正六边形)的分布形态㊂由此,我们不难发现以往针对施坚雅模型的两种典型误解㊂其一,一些批评施坚雅模型不适用于某些区域或个别聚落的学者,似乎误解了中心地理论的研究对象和解释边界㊂实际上,中心地理论并不针对那些现实中常见的交通中转型集市㊁资源型集市以及区域和中心集市进行预测,因为上述集市的分布显然受到来自道路走向㊁资源分布以及其他政治经济因素的决定性影响㊂相反, 唯一可能呈规律分布的集市类型不过是那些主要为邻近的人口密集的乡村农业地区提供货物和服务的集镇 由克莱斯塔勒所提出的中心地理论仅仅是为分析零售型集市的分布而已”[14]㊂其二,一些指责施坚雅模型是一种经济决定论的学者,似乎混淆了另一个问题:中心地理论关于人的 经济主义行为学假设”是逻辑上的,而并非是实证性的㊂换言之,类似于现代经济学的 理性人”假设,中心地理论并没有对人的行为动机作出任何本质性的断言,它也并不排斥对各种 外部性”和 内生性”要素的现实分析㊂事实上,施坚雅在从逻辑上推论出标准市场社区的概念和范围后,就立刻对其进行了实证性检验 从社交㊁袍哥㊁庙宇等各方面对经济边界和社会边界的一致性给予了详尽说明[15]45-52㊂当然,施坚雅理论中固有的张力并非不存在㊂例如,施坚雅在以经济逻辑推论出他的集期理论和基层市场社区理论后,却并未从现实经济活动的层面上给予其有力的验证,而是立即转向了其他社会范畴,如婚姻缔结㊁秘密结社等㊂显然,上述社会事实只是一些间接的或事后的证据而已㊂换言之,施氏论证中这一原本应当是 经济逻辑 经济现实 社会现实”的论证过程便出现了一个跳跃,缺失了对中间一环 经济现实”的关键论述㊂实际上,施坚雅理论中的这一跳跃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妨碍了人们对基层市场社区理论的信任㊂不过,从人类学角度来看,我们完全有可能在实证层面上澄清这一问题㊂因为参与集市的生产者和消费者既不是原子化的个体,他们也并非在无文化的真空中赶场㊂相反,人们在日常经济活动中不仅有着复杂的分工㊁组织和交换关系,而且,这些关系对于我们理解现实生活中 经济”与 社会”之间的联结更有着关键作用㊂综上,本文中笔者将以自身在四川罗城为期12个月的田野调查为基础,尝试从集市经济的一般特征,集市上生产者和消费者的具体交易活动,以及这些交易活动中所衍生出的社会联结出发,来重新检视施坚雅理论中的集期和市场社区这两个核心内容㊂一㊁ 分场设市,定有集期”:农村市场的时空原理分场设市,定有集期,凡以便贸易也”①㊂与成都平原典型的聚落形态相类似,犍为县传统的经济和社会结构同样是由举办定期集市的基层场镇所构成㊂民国时期,犍为县境内共有基层市场48个,尽管大部分在经济规模和聚落建设上都乏善可陈,但其中有两个 大场”却是例外: 水码头”清溪镇和 旱码头”罗城镇㊂从区位上看,犍为县清溪镇临近马边河与岷江干流航道的交汇处㊂这里不仅是盐㊁粮等大宗货物运输的主要孔道,也是芭沟㊁马庙等地所产煤炭的水运节点;同时,清溪镇扼守雷波㊁马边㊁屏山㊁沐川以及大小凉山等进入蜀中汉地的交通咽喉,其在长途贸易中历来占有重要地位[16]61-65㊂相较于清溪镇,罗城则是一个相对孤立的内陆场镇㊂作为一个典型的地方性农村集市,罗城的兴盛即便是在当地人看来,也主要是源于它拥有相对广阔的经济腹地㊂例如,一位老伯②曾告诉笔者,㊃16㊃第1期 宋靖野:集镇㊁集期与集市经济:施坚雅农村市场理论的经济人类学阐释①②[民国]犍为县志,建置志,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铅印本㊂受访者WJH,罗城居民,访谈地点在罗城镇丰泰店茶馆,访谈时间2016年2月23日㊂Copyright©博看网 . All Rights Reserved.民国时候犍为所管48个场,第一就要数罗城铺①㊂为啥呢?因为罗城管得宽㊂你看离开罗城周围25到30里路,就没有其他场了㊂大家都来赶这一场,所以这儿就闹热㊂你看,这儿赶留佳40(里),赶金井25(里),赶黄钵40(里),赶定文30(里),赶新盛25 (里)㊂周边没的场,罗城铺又大,人口多,东西又齐全;几十里才这一个场,不是隔几里一个小场,那就不会大㊂所以呢,他讲,他在乡坝的商店儿头买东西还贵,到罗城来还便宜㊂他在乡坝头买要贵两三块钱,他想还不如走两步,茶钱也有了,晌午饭钱也有了,他咋不愿意来呢?后来罗城大了,离得远的都愿意多走一两里路来赶罗城”㊂大家都来赶这一场,所以这儿就闹热”,对于乡民而言,这似乎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道理了㊂实际上,由于川渝农村地区特有的散居模式大大增加了末端商业的交易成本②,因而以集中式的场市贸易来服务一定空间范围内的人口和家户,也就成为了一种理想的经济模式㊂在步行距离允许的范围内,场镇贸易不仅能使人们在付出有限代价的前提下,以更为低廉的价格获得所需的商品和服务;同时,场镇经济规模的逐步扩大还能进一步提升其对于外围消费者和供应商的吸引力㊂作为犍为县河东地区最大的场市和贸易中心,罗城有着热闹的集市㊂从形态上看,罗城的集市主要有三类:坝市㊁摊市和店铺㊂其中,坝市即在一块平地之上来集中交易某类大宗货物的露天市场,典型的如罗城旧时的米市坝㊁炭市坝㊁猪市坝和草市坝㊂摊市则是沿街而设的路边零售小市,参与者多是自产自销的小农或小生产者㊂而店铺的经营者则通常是拥有一定资金规模和社会网络的职业坐商㊂例如,民国时期,罗城街市上有规模的商号和店铺有八十多家, 经营范围涵盖了粮食㊁油料(罗城盛产桐㊁棬)㊁糖果㊁糕点㊁酿造(酱油㊁醋㊁豆瓣㊁酱菜㊁酒)㊁豆类㊁日用百货㊁干鲜㊁国药㊁西药㊁茶馆㊁旅店㊁烟草㊁文具纸张㊁饮食㊁缝纫㊁染坊㊁香烛㊁烟花等各行业”[17]151㊂不过,店铺和摊贩之间在经济规模和收入水平上的差异并不是绝对的㊂例如,在民国时期的中和场, 薄利多销”的小贩利润甚至略高于 小本经营”的店主[18]51-52㊂除了固定的集市,拥有特定的集期也是川渝场市经济的一个重要特征㊂按照川南方言,场镇有集市的日子称为 逢场”,无集市的日期称为 寒天”,而那些没有逢场和寒天之分的更高等级的中心市场,例如县城,则被称为 白日场”㊂民国时期,罗城的集市为一旬三集,每旬逢农历一㊁四㊁七日赶场[19]㊂ 以前是三天赶一场,所以老百姓都说 三天望一场’嘛”㊂不过,集市的实际运作并不像市日安排看上去那样整齐划一㊂首先,由于场期间隔上的不均匀,一旬三集的场市又会自然地衍生出 大场”和 小场”之别㊂例如,同样以一㊁四㊁七日为场期的中和场就直接区分了大集日和小集日, 中和场每月有9个赶场日,农历初一㊁十一㊁二十一为三个大集日,初四㊁十四㊁二十四㊁初七㊁十七㊁二十七是6个小集日”[18]35㊂其次,由于开市日期不连续,在一年中的某些特殊时段,尤其是在年关前后还会出现一些独特的大㊁小场之分㊂例如,在以二㊁五㊁八日为场期的成都市青羊场: 腊月中最末的一场是二十八日,称为 赶大场’,各种交易手续和银钱借贷等,皆须以这一天为最后了清的日子 正月初五日集市开始,叫做 赶小场’,但除了零星物品的买卖外,各行大宗的交易均未开市”[20]228㊂再如,由于农村集市通常随农事活动而产生季节性波动,因而,大㊁小场又可以作为调节市场波动的一种策略㊂例如,在以三㊁六㊁九日为场期的璧山县兴隆场, 到了淡季(尤其早春和盛夏),为招揽生意,则有 九小集,一大集’的安排㊂每逢 大集’,无论外来商贩还是顾客的人数都会数倍于平日”[21]16㊂从理论上讲,农村市场的周期性原是与农村经济活动的强度与特征相适应的㊂一方面,由于单个㊃26㊃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1年①②罗城镇旧称 罗城场”和 罗城铺”,前者指称其作为一个乡村集市的经济功能,后者则缘于其在清初 邮驿铺递”制度中的驿站职能㊂川渝乡村地区尤其是川西南地区没有聚集型自然村,农户或独居田间,或三五户合居一处形成一个个星罗棋布的林盘,素有 川南无聚落”之说㊂Copyright©博看网 . All Rights Reserved.农村集市的市场区域内所包容的需求总量往往不足以提供使经营者得以维持其生计的基本利润,因而 市场活动的周期性可以在某些特定的日子把对产品的需求集中在有限的地点 交易活动的周期性把需求集中在某些日子,从而使得这类企业得以用一种最为有效的方式把生产和销售结合起来”[15]11;另一方面,从消费者的视角来看, 市场的周期性等于一种使他不必为得到所需的商品和劳务而长途跋涉的方法”,因为 维持一个每日市场所需的户数会使市场区域过大,以致边缘地带的农民无法在一天之内往返赶集 当市场是定期而不是逐日开市时,集镇就可以分布得更为密集”[15]12㊂不过,现实中的基层市场并非孤立的存在,其开市周期的选定也并非是任意的㊂按照施坚雅的看法,一个集市体系内的基层市场常常会有意识地避免同其所属的中间市场撞期,并由此形成一个相互交错的集期循环[15]27-37㊂不过,关于市日协调性的问题,学界其实还存有一些争论㊂例如,一个基本的分歧在于,集市的时间体系到底是为了使得消费者能在任何时候都有集可赶,还是出于维持中间商人巡回销售以提高其自身利润的需求?基于不同的经验材料,众多的人类学㊁地理学和历史学者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即所谓的商人假说(trader hypothesis)和消费者假说(consumer hypothesis)[22]㊂对此,余下两节中我们将作进一步分析㊂综上,以 分场设市,定有集期”为核心特征的传统农村集市实际上已是一个高度合理化和系统化的经济系统㊂ 分场设市”使得基层市场得以在空间上最大限度地延伸其服务范围,而 定有集期”则又通过时间体系来将分散的集镇组织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中心地体系㊂而这,也正是施坚雅所说的中国社会的 自然结构”[23]327㊂二㊁生产者视角:师徒关系与巡回贸易如果说中间市场及其下属的基层市场之间精心协调的集期是为地方上层人物提供了方便的话,对很多本地商人来说它们就是绝对的必要”[15]35㊂在施坚雅之后,许多学者都认为 避免墟市和市集撞期解决了许多小贩的生计”[24]239㊂无疑, 商人假说”较为真实地反映了四川基层场市的运作逻辑㊂不过,正如格尔茨所指出的, 集市绝不应该被视作仅仅是一个不能给流通中的商品增添任何现实价值的单纯的分配机制,相反,集市同样是一个制造性和生产性的制度㊂实际上,集市的两个要素,即商品的流通和加工是紧密相连的”[25]32㊂也就是说,如果严格按照四川场市的情形,所谓商人假说就应被扩充为 商人 生产者假说”才更为确切㊂与格尔茨研究的印尼莫佐克托(Modjokuto)集市相似,传统川渝场市上同样分布着为数众多的手工行业㊂从新中国成立初期政府对农村手工业的调查和工商登记资料来看,分布在犍为县各乡镇的手工加工行业共计28个,分别是铁器㊁锅㊁补锅㊁铜器㊁锡器㊁银器㊁竹器㊁木器㊁藤器㊁钟表㊁缝纫㊁布鞋㊁帽子㊁织布㊁染房㊁制称㊁石灰㊁砖瓦㊁弹花㊁皮鞋㊁苏表㊁刊刻㊁制笔㊁土碗㊁土陶㊁炮房㊁沙器㊁织袜[25]45-46㊂其中,铁器业所生产的刀㊁锄等产品是人们生产㊁生活不可或缺的物件,因而其分布最广也最具代表性㊂ 上至通都大邑,下至穷乡僻壤,无不有它的存在㊂从经营方式上看,犍为境内的红炉业(即铁器业)大都是前面作坊,后面住家的连家店㊂多则三四人,少则一二人;既老板亦工人,既制造也修理;上集交修,下集取货,形式方便”[26]45-46㊂我们以罗城一位老铁匠(万师傅)的人生史来一窥传统集市上铁器业的运作逻辑㊂对许多手工业从业者而言,职业生涯多是从学徒开始,因而师徒关系便占据首要地位[27]917㊂ 小时候我先在敖家场学锡匠,以前学徒弟就要写投师纸,规定徒弟不学,就要跟衣钱棺木,师傅不教,每年就要给徒弟帮补一套衣裳”①㊂对徒弟而言,一旦拜入师门,便要为师傅无条件出工出力,㊃36㊃第1期 宋靖野:集镇㊁集期与集市经济:施坚雅农村市场理论的经济人类学阐释①受访者WMG,罗城居民㊂本节后文中未经特别标注的访谈材料,均出自同一访谈对象㊂访谈地点在罗城镇新街禹王庙,访谈时间为2016年3月1日至8月2日㊂Copyright©博看网 . All Rights Reserved.㊃46㊃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1年 虽然说是学锡匠,但我天天就干啥子呢,上山去干活路!他有田土,有一百多谷子㊂我天天要去帮他栽红苕啊,翻红苕啊,讨豆儿啊,就干这些”㊂而且,即便遭受了不公待遇,徒弟也不能随意离开㊂后头我不想干了,但想走还走不到,要喊你跟他的衣钱棺木㊂后头只有招呼吃茶①㊂我们有个老辈子,是敖家场的舵把子,宰口儿,是有名分的人㊂他就去把那些码头上的袍哥喊起来,我师傅就说,你转来,这回干手艺了㊂好了,我的大老辈在桌子上拍一把,吼起:Copyright©博看网 . All Rights Reserved.这回我侄儿就是你拿钱给他,他都不来了!这样才走脱了的”㊂当然,学徒生活中的遭遇大多没有这么极端,不过一般而言,徒弟的处境仍然不利㊂后来我就在罗城铺学打铁,就住在师傅屋头㊂他修的是楼板房,就那样牵床席子,铺点谷草㊂高头就是烟囱,铁砂砂落下来,铺盖面上要铺一层铁砂子,弄不好就要落到眼睛头,那铁砂子落到眼睛头硌眼睛㊂那房子高的铁花儿也是多厚一层,每年都要翻一回㊂学了三年,一分钱没拿过,一天只有饭吃,给他起早睡晚地干,鸡公叫就要起来,逢一㊁四㊁七日还要喊去赶观音,来回一百里路,挑起去挑起回来,你讲好远嘛,走路”㊂然而,即便是师徒关系良好,徒弟也有可能在出师的最后关头被剥夺独立从业的资格㊂万铁匠就有这样的遭遇:尽管学到了手艺,但由于家境贫困付不起 衣钱棺木”,最终被从投师纸上除名,他也由此被剥夺了在当地从事铁匠行当的资格: 但是你出师也要办衣钱棺木,我们没钱,没办得起㊂咋办呢,就把我那投师纸拿来,把高头他的名字抠了㊂那时候像我要在这罗城开生意就开不到㊂人家就要问你,你师傅是哪个,说是某人某人,那就拿你的投师纸出来看㊂没的名字,好了,马上就要捡你的摊儿,不要你干,就要断你的饭碗㊂后来幸好共产党来了,办了农具厂,就不看你这些了”㊂由万铁匠学徒期间失去离职自由㊁从未获得工资以及被剥夺从业资格的经历来看,师徒关系似乎更具 身份”而非 契约”意涵㊂事实上,作为集市经济中广泛存在的生产组织,师徒的非雇佣性质早已引发学界关注㊂受发展经济学影响,既有研究大多将师徒和企业对立看待,即认为师徒是地方主义和传统主义的,很难彼此兼并㊁重组以扩大再生产,因而组织弹性弱,市场适应性差;而企业则是竞争导向的,能够通过及时调整用工规模来因应市场波动和供求变化[28,29]㊂然而,上述分析却忽略了师徒关系所要应对的,本就不是一个需求爆炸和剧烈波动的现代市场㊂事实上,在需求系统性不足以至需要集期来加以协调的集市经济中,师徒关系因免去了劳动的货币成本和频繁调整用工的组织成本,往往能在一个更低的利润水平上维持生产㊁销售及波兰尼所谓整个 实质经济”的有效运转[30]35㊂除了以师徒关系降低生产成本和限制市场准入,传统集市的另一个显著特征便是巡回贸易,一种力图通过师徒关系所节省的人力成本来进一步降低货物流通成本的贸易形式㊂据万铁匠回忆,在学徒期间,因本场生意不佳,他的一项主要工作便是按时去邻近的几个场镇摆摊送货㊂由于经常往来于各个集镇之间,他对彼时各地的市日行情都了然于胸㊂ 以前罗城是逢一㊁四㊁七日赶场,观音跟罗城是一天赶,也是逢一㊁四㊁七日㊂金井是逢二㊁五㊁八日,寿保也是逢二㊁五㊁八日,定文是逢三㊁六㊁九日,敖家是逢三㊁六㊁十日,新盛也是逢三㊁六㊁十日”㊂由于外出送货往来全靠步行,还要挑着沉重的货物,因而这样的工作其实十分辛苦㊂逢一㊁四㊁七日赶观音,逢二㊁五㊁八日赶寿保,疲市口,没的生意的㊂逢三㊁六㊁九日赶定文㊂还不是疲市口,没卖到钱,中午饭都没的吃,要赶到走回来才吃中午饭㊂你去吃就要赊账,虽说老板认得到要干,第二场再去拿给他,但是师傅讲不安逸㊂像现在这么大的太阳还不是在路上走,规定了卖到钱就干一碗饭”㊂①吃茶即吃讲茶,指流行于川渝和江南市镇的,一种在茶馆中聚集众人来公议是非的民间调解机制㊂更为糟糕的是,与当时往来于各场镇间的商贩一样,外出摆摊送货不仅要耗费极大的体力,同时,还要面临 棒客”(土匪)的威胁㊂一㊁四㊁七日我要下观音场,来回一百里路,这个时候三四点钟还没走,为啥子呢,因为你要等那些商贩把钱收拢了来才给的到你,为叫 凑片口’㊂我回来经常黑拢新场啊,青狮埂那头,要黑二十几里路㊂幸好没的哪个(土匪)过问过我,我身上抄起钱,尽都晓得我是铁匠铺送货的”㊂尽管费时费力,甚至危险重重,但在不同场市之间巡回贸易仍然是传统集市生产者普遍的生计方式㊂实际上,这正是与集市经济的低度需求状况相关㊂仍以铁器业为例㊂万铁匠学艺的铁匠铺位于罗城镇上节街场口附近,以打制弯刀㊁镰刀㊁菜刀和锄头为主㊂从经营上看,由于过去乡村集市上铁铺众多,且产品同质性高,因而生意并不好做㊂ 你买把菜刀要用几年,买把弯刀要用十年八年,卖的到处都是,有好多人买嘛”㊂由于传统铁器业的许多产品原是农用生产工具,因而,铁器业的生产和销售也随农事而表现出了显著的季节性波动㊂我们这一行生意是季节性的,要打包谷了,生意就好了,因为背锄头的就多了嘛㊂春天草草长起来了,割草的,买镰刀的就多了嘛㊂藠头儿上街了,铁铺就不要开了,生意就没了㊂那个时候锄头弯刀摆起问都没人问你了㊂俗话说 藠头起揪揪,铁铺提兜兜’,提兜兜就是要去讨口,当叫化子㊂没得生意,就叫疲市口㊂反过来,生意好就叫快市口”㊂由此,我们可以发现集期对于集市经济中生产者的绝对必要性㊂由于需求密度的不足和季节性波动,农村集市通常只有在异地间断开市的情况下才最有效率㊂在集期制度下,手工业以师徒关系来组织生产,以巡回贸易来组织销售㊂前者使集期的负效应,即因异地间断开市所造成的额外生产和运输成本最小化;而后者则使集期的正效应,即因市日协调所带来的需求集中效果最大化㊂可以说,集期同样是一个具有生产性的制度,它与集市经济 极端的分工和市场的地方化”以及 巡回的贸易和在规定领域职业的极其传统化”等生产特征是相配合的[31]151㊂三㊁消费者视角:人情㊁信息与策略按照施坚雅的看法,出于对距离㊁时间和交易成本的理性计算,四川的乡民总是倾向于前往某个固定的集市从事他们的日常买卖和社交活动㊂不过,从经济人类学的角度来看,乡民多数时候只赶一场的习惯,可能同样是由于集市经济固有的某种制度性特征,尤其是以结成 老主顾”关系的形式来限制搜寻成本和降低交易风险的结果㊂首先,集市上的买卖大多讲究 人情”㊂例如,在田野调查期间房东①就曾告诉笔者,我们去买菜,基本上都是买认得到的㊂那些老买主,你还没走起去,就把你喊到喊到,问你今天要点啥子,要是你说要啥他碰巧没有的,他去给你买来都要找给你㊂而且,跟认得到的要好讲价点,喊他少点他还是要干㊂你跟认不到的买点啥反而还不好讲价,要不说你几个小钱还斤斤计较”㊂在集市上,因为 人情”关系而在交易中得到的实惠可能会因具体情况而异㊂其中,最为常见的是获得价格上的优惠: 上回碰到那个卖黄鳝的,他说你来买嘛,你是老买主了,卖给你35一斤,我卖给人家都卖45㊂你看一斤就便宜10块钱”㊂不过,人情的效用还远不止于此㊂除了 量”上的实惠, 质”上的优待其实同样可观: 这窝花菜我买成2块5,我们是老买主了㊂他卖给人家尽都要卖3块,还不准摘㊂我还要便宜还要我摘,我后头有个人来买,还不是卖给人家3块,他说前头那个㊃56㊃第1期 宋靖野:集镇㊁集期与集市经济:施坚雅农村市场理论的经济人类学阐释①受访者TZZ,罗城居民㊂本节后文中未经特别标注的访谈材料均出自同一访谈对象㊂访谈地点在罗城镇蔡佳村,访谈时间为2017年7月19日至8月9日㊂Copyright©博看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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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社会体系的市场结构中国的市场体系不仅仅具有重要的经济范围,而且有重要的社会范围,特别是基础市场体系,它的社会范围对于研究农民阶层和农民与其他阶层的关系都值得给予较大关注。
为了提出一个合适于我本节论述目的的重点此后我把它叫做基础市场社区。
我相信,有很好的理由来说明为什么不进要把这种社区当作以中国中间社会结构,而且也要当作一个文化政体——雷德菲尔德的“小传统”在中国的表现——来分析。
研究中国社会的人类学著作,由于几乎把注意力完全集中于村庄,除了很少的例外,都歪曲了农村社会结构的实际。
如果可以说农民是生活在一个自给自足的社会中,那么这个社会不是村庄而是基层市场社区。
我要论证的是,农民的实际社会区域的边界不是由他所住的村庄的狭窄的范围决定。
我们可以从这个区域通常有多大,社会一般包括多少人口开始。
为了避免罗列引证众多的实例,我提出一系列的估算,把我所能接触到的所有有关的经验实例中的资料合并理顺。
表1以一个简单的图解模型为基础,指出一个显著而又极端重要的事实,即,基础市场体系的大小与人口的密度反方向变化。
在人口稀疏分布的地区,市场区域必须大一点儿,以便有足够的需求来维持这一市场,在人口密集的地区它们则较小。
这个表还提示出一种一般常识不一定能遇见的关系,即市场社区的平均人口仅在一个点以前与人口密度一起增长;当密度超过每平方公里325人时,以及当基层市场区域面积降到27平方公里以下时,市场体系的平均人口开始下降。
至于为什么市场区域会随他们所在区域的人口密集而逐渐变小这一问题的充分理解,有待于第二部分中对变化的分析,但表1显示出的市场体系人口和面积之间的关系则没有什么神秘之处,当各地区的市场区域面积随着人口密度的加大而不断下降时,显然最终肯定会达到一点,此时更小的面积无法容纳更多的农业人口。
在中国农业区,民国末年,这个点位于人口密度300-350之间。
面积达150平方公里或更大的特大市场区域(表上最上方)只出现于中国农业区的山岳地带和边远的不毛之地,在这些地区,人口散居于险恶的环境中。
只有这类地区市场社会的人口才会少于3000人。
在另一端,面积15平方公里或更少的特小市场区域(表底部)只出现于特别肥沃的平原,在典型情况下位于大城市中心的附近。
中国农业区基础市场区域规模的分布可以概括如下:所以,大多数基础市场区域的范围可以让最边远的村民能够不费力气地步行到集上——这段距离为3.4到6.1公里。
在模型中(见表1最下行),市场区域面积刚过50平方公里,集镇间隔不到8公里,到镇上的最大步行距离为4.5公里。
基础市场社区平均(中等)人口约7000多。
所以,很清楚,即使典型的社区——18个左右的村庄、1500户人家、分布在5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我们也不是在讨论由极为紧密或强烈的束缚构成的关系密切的原始团体。
另一方面,像大多数中国学生不愿意把市场体系看作社区,并受到相关文献的烦扰一样,我们很可能在这方面也被引入歧途。
让我以高店子为中心的社区进行说明,这是我调查过的四川一个基层集镇。
这是一个不够典型的较大的体系,在1949年到1950年约2500户人家。
普通农民是否认得出——更不必说熟识——那么多家庭的成员呢?如果林先生——一个45岁的农民,我和他住在一起——可以被看作一个典型,那么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林先生和这个市场体系各地几乎所有成年人都有点头之交。
此外,它能够认出社区中主要上层人物的家庭成员,并对他们加以形容,而不论他们居住的村庄散布于何处。
他知道集镇另一边的家庭的详细情况,而大多数美国人不了解,也不愿意了解他们的邻居。
林先生关于高店子社区的社会知识比起在他场院中干活的农业工人或用车把他的橘子运到市场上去的运输苦力,或许给人的印象更深,但是与社区地方上层的任何有闲的绅士的见多识广的社会知识比就逊色的多了。
身穿长袍的地区可能只对他喜欢的几个人点头招呼,但是他认识他到市场去的路上碰到的所有人,并在他的脑子里似乎装有每个人的完整档案。
但这一切当真很奇怪吗?高店子市场社区的农民,到50岁时,到他的基础市场上已经去过不止3000次。
平均至少有1000次,他和社区内家庭的男户主拥挤在一条街上的一小块地盘内。
他从住在集镇周围的农民手中购买他们贩卖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他在茶馆中与同他住处很远的村社来的农民同桌交谈。
这个农民不是惟一这样做的人,在高店子有一种对所有人开放的茶馆,很少有人来赶集不在一个或者两个茶馆里泡上至少个把小时的。
殷勤和善的态度会把任何一个踏进茶馆大门的社区成员很快吸引到一张桌子边,成为某人的客人。
在茶馆中消磨一个小时,肯定会使一个人的熟人圈子扩大,并使它加深对社区其他部分的了解。
让我们暂时停下来,注意一下,当一个农民对他的基层市场区域的社会状况有了充分良好的了解,而对基层市场区域之外的社会区域却完全无了解时,会引起的某些结构上的后果。
这意味着他所需要的劳务——无论是接生婆、裁缝还是雇工——大部分都在体系内的家庭中找到,由此而建立起一个老雇主与受雇佣这结成的关系网,这个关系网都存在于基层市社区内,这意味着,如前一节所提到的,一个迫切需要资金的人会在其村庄范围之外组成一个互助会。
这还意味着农民常常在市场社区内娶儿媳。
媒人们(在四川,他们常在集镇的某些茶馆中活动)和适龄小伙子的母亲有相当大的保证,可以在整个基层市场社区中寻找未来的儿媳,但是他们对体系之外的家庭则缺乏了解,无法从那里寻找候选人。
总之,基层市场社区中有一种农民阶层内部通婚的特别趋向。
对于这一点,吉恩对香港新界的一个客家村社的研究提供了有趣的证明:村里最活跃也是最成功的媒人是一个富婆,他特别频繁的到大铺镇上去,那是一个每日集,她在哪儿记下较大社区中适龄女儿的名单。
结果是,一个宗族按照传统的方式把他的年轻女子嫁到另一个宗族中做新娘的安排往往集中在基础市场社区内,又好像是更接近与可能没有直接先例的固定的联姻。
农民的姻亲结合因此构成另一个遍布于基础市场社区的网路,并使结构更加完整。
在父亲血缘关系方面,我怀疑基础市场社区在宗族组织方面起了一种解决令人感到困扰的分解问题的作用。
在中国,新的村庄习惯上或是有一个家庭或者由一小部分有血缘关系的家庭建立。
在这种新村落中的家庭,实际上构成他们原来村落——通常不太远——的宗族的一个支系。
经过几百年的这种分裂,中国农村的不少部分维持了大量的同姓氏的地方化宗族,他们由于来自同一个祖先的血缘关系而在历史上重重联系,但是每一个地方化宗族都位于一个不同的村庄或集镇。
为什么在某种情况下,相邻的地方化的宗族之间的联系会永久存在并形成有组织的统一体,而另一些具有同样久远的祖先的宗族却各自独立?我的设想是,由于农民家庭的社交活动主要在他们的基础市场社区内进行而很少在其外进行,同一市场体系的宗族间的联系可能会永久存在,而在不同基础市场社区的地方化的宗族之间的联合常常受到时间的侵蚀。
在四川,我调查过的地区,林姓客家家族主要集中于以高店子、赖家店和大铺面为中心的三个市场区域中。
然而,每个区域中的林姓家族似乎是单独组织起来的,在他们的各自集镇的茶馆中有自己的议事机构。
水野曾提到,在华北,宗祠通常设在集镇上而不是村中。
因此,我们把基层市场社区视作“复合宗族”的通常所在地可能要好些。
在这方面,我还要提到另一种有启发性的情况。
在福建海澄县港尾的基层市场社区中,全部人口的大部分都属于一个复合宗族。
1948年市场本身受到“大房”的控制,这个大房是位于集镇北的宗族的一个分支。
在港尾集上,三个掌粮食斗的人,牲畜经济和猪的过称人、轿夫头儿,甚至乞丐头,都来自大房,从大房来的买主在集上有特权。
在这种情况下,大房在复合宗族中的社会地位的优势明显表现在市场社区的经济体系中。
在适当的环境中,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正如地方化宗族中占统治地位的支系能够在村社中维持最高权力一样,在复合宗族中占统治地位的地方化宗族也可以僭取对市场社区的控制。
港尾的例子还表明,在这种情况下,基层市场社区的权力结构不可能与对市场的控制分开。
在四川,民国时期,以哥老会为共称的秘密会社在农村社会的所有层次都行使最高权力,基础市场社区也不例外。
事实上,基层市场社区是一个重要的单位,因为哥老会的分会由一个基层市场社区组成,而且在几乎所有情况下都只限于一个基层市场社区内。
在以高店子为中心的基层市场社区中组成了两个分会,一个“清”,一个“混”:两个都在镇上的茶馆中设有山堂并举行会议。
大部分男性成年人属于一个分化或另一个分会,几乎在每一个集日分会成员们都能与分会职员们一起处理事务。
后者呆在一个指定的茶馆中。
在高店子,如同在四川盆地的其他集镇上一样,市场本身受一个秘密的分会控制。
掌粮食斗的人、猪的过秤人、牲畜经纪人和其他一些拿佣金的代理人都有会社成员担任。
每个经纪人的酬金中都有一部分要上缴作为分会的财产。
在中国的其他地方,市场的控制可能广泛的分散在一些基本村社中。
在山东,常见的安排是赶一个集的村庄轮流负责市场管理。
在阴历每旬中,指定一个村庄,或几个村庄共同负责出人担任公共的计量人员,并给这些人出津贴,以使他们成为免费的诚实的经纪人提供服务。
然而杨庆引用的一些实例表明,这种分散的控制限于小市和较不重要的基础市场;在中间市场(以及某些明显较大的基层市场),权力往往是集中的,或是由于大量的村庄的共同管理行不通,或是由于在一个大的、比较繁荣的市场上,经纪人的酬金多到权力集团不能不忽视不理的程度。
这样,市场本身就构成市场社区中社会结构的一个焦点。
另一个焦点,其重要性不弱于市场,通常由镇上较大的寺庙提供。
首先,管理寺庙的董事会不仅仅由虔诚的镇民组成,还包括住在市场区域中各村社的有宗教信仰,有领导地位的居民。
然而,在于寺庙供奉的主要神灵的节日举办的一年一度的庙会,是件十分重大的事情,不能只靠虔诚。
在高店子,庙会由一个董事会组织,董事会成员由店铺老板中的头面人物和地主上层人物中最有权力的成员担任。
每年在节日期间组成地方治安团体以管理拥挤的人群并引导队伍行进,1950年这个志愿团体约有60位志愿人员,而且包括了该市场区域中的各村庄的人。
此外,庙中庙中供奉的神灵本身在尘世的活动范围,被认为与基层市场区域一致。
东岳——一位管理地狱的官员——的雕像每年要被太处在他权力区域内游行。
传统的线路是,沿着由集镇辐射出去的每条主要道路,抬着神像依此走过红门铺、沙河镇、窝窝店和大石子——每个幺店位于市场区域的一角。
用这种方式,这个宗教节日每年一度重新肯定了该社区的领地范围,并象征性的加强了基它以集镇为中心的结构。
基层市场社区的分立性还以另一种方式染上了宗教色彩。
由信徒组成的祈祷团体参加宗教庆典时共同为受祝的神奉献祭品,并作为团体参加游行。
1950年,30多个这类团体参加了高店子的庙会,除了来自成都的三个团体以外,每个团体的成员都限于一个基层市场社区,来自外地社区的团体都以他们的集镇名称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