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秀拉_中妇女的呐喊_试析黑人女作家托尼_莫里森笔下的疯女人秀拉

托妮・莫里森（ＴｏｎｉＭｏｒｒｉｓｏｎ，１９３１—）是当代美国文坛极有影响的黑人女作家。

《秀拉》（Ｓｕｌａ，１９７３）是她的第二部作品。

作为迄今为止唯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黑人女作家，托妮・莫里森致力于保存和弘扬黑人文化，为２０世纪美国黑人文学树起了又一座丰碑。

她在作品中塑造了许多从未在美国文学其他作品中出现过的黑人女性形象。

通过这些反传统的美国黑人妇女形象，莫里森把自己的注意力更多地投向了黑人女性的内心世界，深刻而细腻地展现了在种族主义和性别歧视的双重压迫下，黑人女性的真正心声。

她修正了美国黑人文学过去偏重男性的倾向，以黑人女性的视点来观照周围的世界，使黑人女性的特殊经验得到真正的验证和抒发。

托妮・莫里森于１９７０年发表了她的处女作《最蓝的眼睛》（ＴｈｅＢｌｕｅｓｔＥｙｅ，１９７０），史无前例地用了文学作品中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年仅１２岁的黑人小姑娘做主人公。

她的第一部作品并没有使莫里森受到太大的关注，因为它的主人公毕竟是一个被美国主流文化所鄙视的黑人女孩，而且它所讨论的问题只是大家所熟悉的文化渗透和压迫的现象。

１９７３年，作为兰登书屋编辑的托妮・莫里森在熟识了一直以黑人，尤其是黑人女性所遭受的种族和性别压迫后发表了她的第二部作品《秀拉》。

这次作者不仅描写了黑人女性的童年，并将之延伸到了成年生活。

作品中出现的是一个文学史上从未有过的既叛逆又放荡的女人秀拉。

女主人公一反过去黑人小说中的既懦弱又完全依赖男性的黑人女性的形象，以主动进攻的精神，拒绝像处于社会边缘的黑人社区的其他女性一样，过一种毫无意义，没有自我的生活。

秀拉处于女权运动的前沿，为社会底层的黑人妇女呐喊，树立了一个追求独立的新女性形象。

因而，《秀拉》在美国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秀拉是美国主流文化所唾弃的一个坏女人形象。

她袖手旁观母亲在烈火中被烧死；因与外祖母不合而将她送进养老院；她同最要好的朋友奈尔的丈夫睡觉；上神圣的教堂时却不穿内衣；她甚至认为这个国家里每个黑种女人的生活都是等死罢了；她尽可能多地与男人上床，其实只不过是为了从床第之上寻找自己所要寻找的东西———悲惨不幸和深深体味到伤感的能力。

她既不被主流的白人社会所接受，也在黑人社区里被人憎恨。

但她不愿像其女友奈儿一样过着这种没有“自我”的传统生活。

她认为好友奈尔那种依附于男人而不求质量的生活及用自己的生命来保住一个男人是不值得的。

因而，当其祖母劝其结婚生子时，她反驳道：“我不想造就什么人。

我只想造就我自己。

”［１］Ｐ８７。

秀拉的存在彻底破坏了“底层”人们心中的生活秩序和他们所固守的意识理念。

她的这种彻底摧毁性的破坏让黑人们有一种不能承受之感。

不仅如此，习惯于温柔、胆怯的黑人女性形象的美国白人读者也对这样一个叛逆、疯狂的女主人公感到诧异。

托妮・莫里森在发表《秀拉》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并且有着一份稳定而体面的编辑工作。

在写作上，她虽然还没有取得巨大的成功，但凭借她的第一部作品《最蓝的眼睛》，也是小有成就。

那为什么景况还不错的她会在小说中创造出这样一个被大多数读者，尤其是白人读者所批判的离经叛道的疯女人形象？通过这个有争议的女性角色，莫里森传达的又是怎样的声音？在７０年代之前的黑人文学作品中，黑人女性在现实生活中所遭受的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反映。

早期的黑人男女作家热衷于塑造温柔美丽的黑人女性形象，以求迎合占主导地位的批评团体的标准。

他们所关注的是充满男性意识的种族冲突，其作品中的主人公也都是处于种族歧《秀拉》中妇女的呐喊———试析黑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笔下的疯女人秀拉吴红兵，李红梅（天津工程师范学院外语系，天津３００２２２）摘要：托妮・莫里森在她的第二部小说《秀拉》中刻画了一个既疯狂又叛逆的黑人女性秀拉。

这个形象是美国文学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正如１９世纪的女性作家笔下的疯女人，秀拉也是黑人女性作家的非理性替身。

通过这个反传统的秀拉，作者充分表达出自己对白人和男人占主导的社会的不满和愤恨，并审视了黑人女性在双重压迫下没有自我的生活和旧传统文化强加给黑人女性的令人窒息的性别角色，强有力地为黑人妇女的解放和独立而呐喊。

事实上这也是男权社会的女性为了取得独立和平等所必然走的一条路。

关键词：莫里森；秀拉；非理性替身；黑人女性；女性解放中图分类号：Ｉ１０６．４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５—１５５４（２００７）０４—００４３—０３第２７卷第４期２００７年１１月承德民族师专学报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ＣｈｅｎｇｄｅＴｅａｃｈｅｒｓ’Ｃｏｌｌｅｇｅｆｏ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ｉｔｉｅｓＶｏｌ．２７Ｎｏ．４Ｎｏｖ．２００７收稿日期：２００７—０９—１６作者简介：吴红兵（１９７６—），女，天津工程师范学院外语系，英语专业教研室教师。

４３－－视和经济压迫下的黑人男性，并控诉黑人所受到的种族歧视与压迫。

例如以下的一些男性黑人作家的抗议小说：赖特（ＲｉｃｈａｒｄＷｒｉｇｈｔ）的《土生子》（ＮａｔｉｖｅＳｏｎ）、艾里森（Ｅｌｌｉｓｏｎ）的《看不见的人》（ＩｎｖｉｓｉｂｌｅＭａｎ），鲍德温（Ｂａｌｄｗｉｎ）的《向苍天呼吁》（ＧｏＴｅｌｌｉｔｏｎｔｈｅＭｏｕｎｔａｉｎ）。

女性只是他们作品中的点缀，没有自己的声音。

玛丽・雪莱说：“我蔑视那种被设想为女性特征的软弱优雅的心灵，细致微妙的敏感和温柔驯服的风度……”［２］。

可见黑人女性不但在现实生活中受双重压迫，在文学作品中也得不到表达，而“黑人妇女确实存在着，她们的经历、文化以及导致这一存在的残酷压迫制度都与白人的真实世界并存着…”［３］。

莫里森感到：“我厌恶那种年复一年黑人所受到的大大小小的轻视。

我指的不是那种显而易见的压迫，而是指那些被人们习以为常的文学作品中所展示的对黑人的印象。

在这类文学中，黑人妇女和儿童只被作为别人的道具、布景、笑料和异国风情的点缀。

我本人在这类文学中是不存在的。

”［４］在这样的文学氛围中，莫里森发表了她的女性抗议小说《秀拉》。

莫里森的第二部小说《秀拉》中的这个疯狂、叛逆的女主人公同１９世纪女性作家作品中的疯女人形象有相似之处。

她们都蔑视传统，不顾世俗的束缚，追求自我发展。

吉尔伯特和古芭（ＧｉｌｂｅｒｔａｎｄＧｕｂａｒ）在《阁楼里的疯女人》（ＴｈｅＭａｄＷｏｍａｎＩｎＴｈｅＡｔｔｉｃ）一书中用了非理性替身（ＭａｄＤｏｕｂｌｅ）这个理论剖析１９世纪女性作家作品中的疯女人形象。

无论是１９世纪女性作家还是她们在自身作品中所创造的或迷人或能干或坚强的女主人公都有“二重性格”。

一方面她们为了生存和发展就必须服从于她们所处的男权社会，另一方面，由于她们在经济、政治、教育等方面所受到的不公正的待遇，她们难免要不断地反抗，以寻求自我，争取独立和自由。

处于性别、阶级等多重压迫下的女性作家通过作品中的具有反叛性格的角色来表达对男权社会的不满。

这些叛逆的角色正是女作家们的非理性替身，用来表达她们不敢公然表现的不满和反抗。

而这些疯狂的女性角色之所以能被大众接受是因为在男作家为主的文化传统中存在着类似的形象。

一直以来在男性作家的文学作品中女性要不被奉为呆在家里的天使，要不就会诋毁成魔鬼的形象。

疯女人形象的设计符合男作家们所创造出来的文化传统，所以可以被女性作家毫无顾忌的用来表达她们也只有通过疯女人才能表达得淋漓尽致的愤怒。

１９世纪女性作家夏洛特・布朗蒂（Ｃｈａｒｌｏｔｔｅ．Ｂｒｏｎｔｅ）的小说《简・爱》（ＪａｎｅＥｙｒｅ）一书中的疯女人伯莎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疯女人伯莎是简爱个人欲望和激情的化身。

黑人女作家莫里森在７０年代初所感受到的双重压迫和桎梏要远大于１９世纪的女性作家。

她们所承受的不仅仅是来自父权社会的性别歧视，还有更窒息的种族歧视。

黑人妇女的悲惨遭遇不可能受到社会各方面的关注，因为对于主流的白人社会，她们是劣等的黑人，而对于男权思想盛行的黑人社会，她们只是可以被欺凌，可以被轻易抛弃的女性。

所以，莫里森在《秀拉》中把女主人公秀拉描写成一个在男性作家作品中很常见的魔鬼形象。

这样，不管秀拉有多叛逆，多放荡和离经叛道，读者都只会把她归为一个疯女人，一个与自己不同的女性黑人魔鬼，如同《简・爱》一书中的疯女人伯莎。

在《秀拉》发表的７０年代初，除马歇尔（Ｍａｒｓｈａｌｌ）的《褐肤色姑娘，褐砂石楼房》（ＢｒｏｗｎＧｉｒｌ，Ｂｒｏｗｎｓｔｏｎｅｓ）里的塞利娜（Ｃｅｌｉ－ｎａ），文学作品中较为丰满、复杂的黑人女性形象并不多见。

黑人女性文学还处在一个萌芽阶段。

在黑人女性作家中还没有形成可以大声呐喊的传统。

值得注意的是在莫里森后期的作品，例如：《娇女》和《乐园》中作者控诉的力度就大的多。

而在７０年代初，莫里森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表达压抑已久的愤怒则是更明智和有效的。

在莫里森所刻画的所有黑人女性主人公中，秀拉是最胆大妄为的叛逆者，最勇敢的斗士，最坚定的开拓者。

作为莫里森的非理性替身，秀拉是她愤怒的化身。

在小说《秀拉》中，莫里森主要通过女主人公秀拉和“底层”里的其他居民的对立和冲突来反映当时的社会伦理规范与传统的不合理性。

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的黑人社区把黑人妇女的一生都固定在一些对女性有害的性别角色上。

而秀拉的叛逆表现出她力图成为有独立人格和完整自我的人的愿望。

但社会为她们规定的性别角色并不允许她们这样做。

这些正是作者所要表达的心声，只不过这一次是通过一个疯女人与旧传统观念的对抗来表达的。

在《秀拉》中莫里森重新审视了阻碍黑人妇女取得独立人格和自由发展的黑人社区的旧文化观念。

这些观念教导黑人妇女怎样在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之下循规蹈矩，怎样做一个以丈夫为中心的妻子，怎样来做一个其实并不知道怎样爱孩子、教导孩子的母亲。

小说中黑人社区是种族歧视盛行的美国社会的一个畸形产物。

这是一个被白人隔离和冷落的世界。

在这里黑人的生活无不笼罩在种族歧视的阴影之下。

多年的痛苦生涯使得黑人形成了独特的生活哲学，即从所有的灾难中求生存，容纳邪恶而不是消灭它。

这种哲学极大丰富了社区文化，同时又造成了社区观念的局限。

即黑人社区是一个缺乏容纳女性主义的空间，是约束女性自我和个性发展的地方。

在既不是白人又不是男人，一切自由和成功都没有她们的份的社会里，黑人妇女屈从于“女人”，为男人而活。

女人的“身份取决于各种文本中所使用的男人这个词”。

［５］黑人妇女在种族歧视和传统观念的双重枷锁束缚下，生活毫无意义—她们无法在白人和男人的世界占有一席之地，种族内部的价值观使她们成为男人和家庭的囚徒。

黑人妇女无法实现自己的价值。

在传统的两性关系中，丈夫和家庭是女性最好的归宿。

在黑人社区里，女人的生活必须依赖别人，依赖丈夫和孩子，一旦失去这些，她们就没有生存意义。

奈儿的丈夫因为与秀拉发生关系而离家出走后，奈儿就成了被遗弃的女人，“失去裘德，奈儿就是失去了身份，失去了生命———成了没有男人的女人，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