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大学学生民族意识的觉醒_以五四运动中的上海圣约翰大学学生运动为个案的考察

⑥ 《上海学生运动大事记 (1919 年 5 月～1949 年 9 月) 》, 学林出版社 1985 年版 ,第 19 页 。
⑦ 《上海学生运动大事记 (1919 年 5 月～1949 年 9 月) 》, 第 19 页。
⑧ 《约翰中学学生会来函》《, 申报》1919 年 5 月 10 日 ,第 158 册第 155 页 。
·史论 ·
教会大学学生民族意识的觉醒
———以五四运动中的上海圣约翰大学学生运动为个案的考察
夏 泉 曾金莲
[ 摘 要 ] 五四运动掀起了中国民族主义的热潮 ,各地的大中学生都汇入到这一运动中 。本文以五四运动中的上 海圣约翰大学学生运动为个案 ,考察学生与校方的冲突与互动调适 ,以及教会学校学生民族意识的觉醒历程 。
音乐会开始后 ,只有部分学生进场 。多数未入场 学生在场外排队静立 ,等候进场学生出场 “, 群向 其表示不满意之态度”, ⑥“俾赴同乐会同学见之 自愧”。⑦ 有人发现此场景后 “, 生怕他们对参加 者散会 回 宿 舍 时 加 以 殴 打 辱 骂 , 急 向 校 方 报 告”。⑧ 中学主任那敦获悉后赶到现场调解 ,与学 生发生冲突 。据报道 :那主任劝勉学生回宿舍晚 睡 ,但遭到学生侮慢 “, 当经中学主任那敦以届应 寝之时 ,劝勉诸生归房安寝 。讵其中有数生反对 , 肆行侮慢”。⑨ 而圣约翰中学学生会则认为上述
散会后 ,圣约翰学生回到学校 ,得知华东教区 将于当晚在圣约翰学校举行音乐会 “, 大学部和中 学部的同学也可前往欣赏”③,校中的青年会负责 协助组织该音乐会 。“多数同学以此际卧薪尝胆 之时 ,何心同乐 ?”④于是 “, 晚餐时 ,有人在饭厅前 张贴一张巨幅布告 ,上书两句唐诗 ‘: 商女不知亡 国恨 ,隔江犹唱后庭花’。用意在规劝同学们勿在 此国家危急存亡之秋抱着闲情逸致前往参加 。”⑤
一 、音乐会风波 :教会学校学生举起爱国大旗 鸦片战争中国战败后 ,外国传教士在一系列 不平等条约的保护下纷纷来华布道 。其中 ,以基 督教新教最为活跃且最有成效 。经过长时间摸 索 ,传教士认为 :要使中国人信奉基督教 ,最好方 式是通过成立教会学校 ,招收中国学生 ,让其从小 接受基督教文明的熏陶 。通过这样的长期努力 , 可望变中国为一个完全的基督教国家 。于是 ,传 教士依照其本国学校教育模式次第在中国设立教 会学校 ,免费教育中国贫寒子弟 。直至清末民初 , 这批教会学校仍独立于中国教育系统之外 ,不接 受中国教育行政机关领导 ,其学制 、教育宗旨 、教
翌日晨 ,那敦主任决定开除中学生章益 ,并令 周惠智退学 。学校的这一决定激怒了爱国热情高
涨的学生们 ,学生们齐集校办公室 ,要求取消对两 位同学的处分 ,并质问学校 “: 同学等所派之代表 因关心国事 ,无非要求参与国民大会及解释不与 同乐会之原由 ,不知有何过失 ,处遭重罚 ?”瑏瑢同时 坚持自己的爱国立场 “: 盖师长命令固应服从 ,然 同学等实不能服从不公允之命令 ,更不能服从妨 碍学生爱国运动精神之命令 。”瑏瑣在此关头 ,校方 未能充分认识到激怒学生的后果 ,仍希望按照校 规 ,召开学校教职员会议讨论对两位学生处分的 办法 。学生无法接受学校当局的决定 ,几十名同 学立即离校出走 ,以抗议学校压制其爱国行动。
瑏瑢 转引徐以骅著《: 教会与宗教 :作为传教媒介的圣约翰大 学》,第 118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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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大会 。学生代表章益 (后为复旦大学校长) 、 周惠智直接与大学校长卜舫济交涉 ,卜航济校长 同意学生与会 。① 圣约翰学生终于冲破了校方一
直以来所坚持的教育与政治分离 ,不准学生参加 中国政治运动的束缚 ,加入到 5 月 7 日国民大会 的游行队伍中 。江苏地区几所有名的教会大学在 游行队伍中排列顺序为 : 第四队东吴大学 (30 人) ,第十四队震旦大学 (300 人) ,第二十九队沪 江大学 (220 人) ,第三十队圣约翰大学 (220 人) 。 圣约翰大学所举队旗上“快来救国”四字 ②,在游 行队伍中尤其惹人注目 。
⑨ 《约翰中学学生会来函》《, 申报》1919 年 5 月 10 日 ,第 158 册第 155 页 。
瑏瑠 张星联著《: 青年梦痕 ———六三运动前的五四运动在圣 约翰》《, 光华的足迹纪念集》,转引熊月之 、周武主编 《: 圣约翰大 学史》,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7 年版 ,第 183 页 。
瑏瑡 张星联著《: 青年梦痕 ———六三运动前的五四运动在圣 约翰》,转引熊月之 、周武主编《: 圣约翰大学史》,第 183 页 。
③ Candid , Recent Reaction i n Chi na , SJ E (Dec. 20 ,1898) , 4 - 6 ; Edward , Kan g Yu - Wei , SJ E (Dec. 20 ,1898) ,pp . 6 - 8. 转 引徐以骅著《: 教会与宗教 :作为传教媒介的圣约翰大学》,第 115 页。
① 苏公隽著《: 我所了解的圣约翰大学》《, 纵横》1996 年第 11 期。
世纪末之前的约翰校园“确实较为平静 ,几乎未受 校外政治的影响”。① 据约翰校友分析 :“约翰学 生对校外政治运动较少参与的原因有三 : (1) 学校 当局强调政治必须与教育分开 ,不许学生参加校 外政治性活动 ; (2) 由于学校地处沪西 ,交通不便 , 圣约翰学生几乎处于孤立状态 ,与其他学校没有 联络 ; (3) 来校就读者 ,除想学英语以便在海关 、邮 政方面谋职外 ,无其他奢求 。”②然而 ,尽管约翰学 校地处郊区 ,与其他学校少有来往 ,但它不可能是 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戊戌变法失败后 ,就有学生 在《约翰声》上刊登“批评慈禧太后 、为康有为等鸣 不平”的文章 。③ 1911 年辛亥革命期间 ,该校所 有学生都急于参加推翻清政府的活动 ,部分学生 甚至自愿加入“敢死队”。学校因此被迫关闭一 周 ,16 名正科学生被停学 。④ 尽管在当时教会学 校仍独立于中国教育系统之外 ,但很明显它也受 到了中国社会变革的冲击 。中华民国成立后动荡 不安的前十年预示着圣约翰大学作为一所教会大 学将遭遇更大的冲击 。
[ 关键词 ] 教会大学 圣约翰大学 民族意识 学生运动
20 世纪初叶以降 ,中国人的民族意识逐渐觉 醒 ,五四运动更是掀起了中国民族运动的热潮 ,在 这一时期教会学校处于中国民族主义运动热浪的 包围中 。学界研究五四运动 、教会学校的论著已 汗牛充栋 ,但对教会学校与五四运动之间关系的 探讨仍稍显薄弱 ,相关论著大多将五四运动作为 非基督教运动的背景予以介绍 。其实 ,五四运动 对教会学校及其学生产生了深远影响 ,既唤醒了 教会学校学生作为一名中国国民的民族意识及强 烈的爱国情感 ,又揭开了将教会学校纳入中国教 育系统的序幕 。本文拟通过深入考察五四运动中 的上海圣约翰大学 (包括大学部与附中) 学生在表 现其爱国情感时 ,与校方的种种冲突及互动 ,藉此 揭示教会学校学生的民族主义爱国情绪是如何被 唤醒 ,以及教会学校是如何因应中国政局逐渐转 型被纳入中国教育系统的 。
④ F. L . H. Pott ,L eter to J ohn W ood ,Nov. 8 ,1911 ,Q243 170 ,pp . 13 - 14. 转引徐以骅著《: 教会与宗教 :作为传教媒介的圣 约翰大学》,第 115 页 。
⑤ 蒋梦麟著《: 西潮》第 15 章 ,香港磨剑堂 1947 年印行 ,第 121 页 。
报道失实 ,并致函《申报》,极力辩解 “: 其时寝钟未 鸣 ,那主任不问情由 ,出而阻挠 ,且云 :汝华人无团 结力 ,汝等关心国事 ,所为不合 。同学等但整立致 敬 ,并不肆行侮慢 ,惟派前夜所举代表向那主任自 白 。同时 ,大学亦有代表向之解说 。主任均置之 不理 ,并将中学各门上键 ,俾同学等不能就寝 。及 同乐会散 ,经中国教授出而调停 。适寝钟已鸣 ,同 学等因一例归寝 。”瑏瑠后有当事人回忆 “: 中学主任 瑙敦 (即那敦) 闻讯 ,驰往干涉 ,出言不逊 ,同学们 义愤填膺 ,当场有章益和周惠智两人挺身而出 ,严 词驳斥 ,瑙敦恼羞成怒 ,相持不下 ,幸经其他教授 温言劝慰 ,同学们始各分散就寝 。”瑏瑡
学生的五四爱国运动开始把全国各级各类学校学 生聚集到爱国大旗下 ,学生的民族主义情绪日趋 高涨 。
教会学校学生由于在外国人开办的学校中学 习 ,他们似乎比中国公 、私立学校学生更为热切地 表达爱国情感 。圣约翰大学学生表现尤甚 。上海 各界为声援北京学生 ,抗议卖国外交 ,决定于 5 月 7 日组织国民大会 。圣约翰大学附属中学学生认 为 “: 同学等既系国民 ,自应与会 。”⑧5 月 6 日晚 , 圣约翰中学学生 200 余人在附中食堂集合召开全 体大会 ,但遭到中学那敦主任干涉 ,认为 “: 此校系 美人设立 ,华人在此无自由权”, ⑨并“宣布教会学 校不参加中国政治 ,禁止学生参加群众大会”。瑏瑠 “同学们非常愤怒 ,都说‘我们是中国人当然要参 加爱国运动 ,学校当局不能干涉’”。瑏瑡 在学生会 议进行 过 程 中 ,“食 堂 的 电 灯 一 度 也 被 全 部 关 灭”。瑏瑢 那敦主任的责难阻挡不了学生汹涌澎湃 的爱国热情 。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 ,作为战胜国之一的 中国举国欢腾 ,以为“公理战胜了强权”,中国从此 可以翻身了 。但不久召开的巴黎和会决定把德国 强占中国山东的权利判给日本 ,同时拒绝中国取 消《二十一条》的要求 。这无疑给中国当头泼了一 盆冷水 。5 月 2 日 ,巴黎和会上这些消息传到北 大 ,学生开始愤怒了 ,终于在 5 月 4 日组织了大规 模的游行示威 ,一路上高呼“打倒卖国贼”、“还我 青岛”等响亮的爱国口号 ,学生的爱国情绪一发不 可收拾 ,甚至喊出“火烧赵家楼 、痛打章宗祥”。警 察当场逮捕了 32 名游行学生 。政府同时封锁学 生示威的消息 :对新闻报导内容进行严格审查 ,甚 至切讯社向天津租 界发了一封电报 ,5 月 5 日又自此转发至上海 ,随 后再传播到其他城市 。⑤ 5 月 5 日夜十时 ,复旦大 学学生从国文教师邵力子《( 民国日报》总编辑) 的 电话中获悉 5 月 4 日北京学生的壮烈举动 。⑥ 复 旦学子深受感染 ,立即于翌日议决联合上海各校 通电全国营救北京被捕学生 。圣约翰大学由此得 知北京五四消息 ,即响应复旦大学的呼吁 ,于同日 与上海其他 32 所大中学校联名致电北京政府 :抗 议当局逮捕 、迫害爱国学生 ,并希望北京政府释放 5 月 4 日逮捕的三十余名北京学生 。⑦ 由此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