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名小说创作中的诗意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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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析废名前期乡土小说中的田园牧歌风格

探析废名前期乡土小说中的田园牧歌风格

探析废名前期乡土小说中的田园牧歌风格——以《竹林的故事》为例Xe10260127 王挺Xe10260129 吴文琴摘要:兴起于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京派,是现代文学史中最为重要的流派之一。

而京派小说家以大量的篇幅描绘了乡村生活特有的风俗画,表现出浓郁的乡土气息和人性美。

其中,废名的乡土小说清新淡雅,质朴敦厚,仿佛是一首婉转悠扬的田园牧歌,而描绘得和谐、纯朴的乡土生活,以此表现本真人性以及对生命存在的深切关注和思考,传达出对传统乡土文化的认同,寄托自己的文化理想。

关键词:京派乡土小说废名田园牧歌式的风格《竹林的故事》30年代在中国北方以《骆驼草》《大公报•文艺副刊》《水星》《文学杂志》为主要阵地,形成了一个作家群,一般称为“京派”也称“北方作家群”。

而该派的代表作家有沈从文、废名、凌叔华、林徽因、萧乾、芦焚、李健吾等。

京派小说家们在他们的作品中更多的展示的乡土文化的韵味,如沈从文笔下之湘西,废名笔下之黄梅,芦焚笔下之果园城等。

其主要创作特点是:以小说、散文为主,描写中国乡村的风俗人情,针对现代社会的道德沦丧,加强对民族性格心理的探求深度,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并将传统与现代、雅与俗各种因素整合起来,形成一种具有独特中国文化风貌的文学形态。

京派作品大多接近自然、田园与农村,有“采菊东篱下”的隐居情境,包涵着田园牧歌般的文化价值底蕴,他们更把东方情调的诗情画意融合在乡风民俗的从容隽逸的描绘之中,形成一种洋溢着古典式的和谐和浪漫性的超越的人间写实情致。

废名(1901~1967),原名冯文炳,湖北黄梅人,我国著名的现代小说家、诗人、学者,人们称他是30年代京派小说的鼻祖、“中国现代第一个田园小说家”等,曾任北大中文系教授。

废名的小说以“散文化”闻名,他的小说融西方现代小说技法和中国古典诗文笔调于一炉,文辞简约幽深,兼具平淡朴讷和生辣奇僻之美。

这种独特的创作风格人称“废名风”,对沈从文、汪曾祺等作家产生过影响。

废名小说桃园解读

废名小说桃园解读

废名小说桃园解读内容摘要:废名早期的“诗化田园小说”精心建构了一个“桃源世界”,但这个“桃源世界”其实蕴含着生活的大悲苦.桃园就是这样一篇颇为晦涩的小说,是一篇表面看去充满美和爱,实则以美与丑、善与恶、理想与现实的激烈对抗及其悲剧性的结局,体现出深刻的痛苦感的作品.桃园中有密集的象征与隐喻,这在废名的小说中是不多见的.小说采取了近似意识流的写作手法,使用精神分析的方法,解读小说中父女二人的幻想与梦境,就能够发现人物内心世界的隐秘.关键词:废名桃园象征精神分析幻想与梦境废名是上世纪20年代走上文坛的很独特的作家.他早期以竹林的故事、柚子、浣衣母、河上柳、桥等作品开创的“诗化田园小说”,在中国现代小说史上,是很有影响的.废名的小说多取材于家乡的小桥流水、枫柳沙滩、暮鼓晨钟,赞誉者称之为有田园牧歌式的恬静气息,有如陶诗一般的冲淡隐逸的气息,甚至还有佛家禅理蕴含其中.刘西渭评价废名:“他真正在创造,遂乃具有强烈的个性,不和时代为伍,自有他永生的角落,成为少数人流连忘返的桃源”1.这个“少数人流连忘返的桃源”,就是他精心建构的小说世界.但废名笔下的“桃源世界”毕竟不同于那个“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世外桃源,早有人看出他写的是一个桃花源式的幻梦,里面夹杂着悲愁之音.朱光潜说他是“愁苦之音以华贵出之”2,朱光潜描述废名所说:“你别看六朝人的词藻那样富丽,他们的内心,实有一种深刻的苦痛”3,废名自己的小说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也是以词藻的华丽来掩饰或回避内心的痛苦,所以他的小说往往是有大悲苦在的,只是读者常常被牧歌式的景象、纯美的人物所吸引,忽略了蕴含其中的苦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废名小说的独特的叙事方法:他的小说淡化情节,注重意境,注重写人物随处生发的感觉、思想,如感觉和思想的串联,非常类似西方的意识流手法,又具有中国古典诗歌的凝练和跳跃性,画面转换频繁,常常缺乏过渡,文句跳荡,故意留下许多省略、空白……这些都造成了他小说的晦涩难懂,影响了读者对其中内蕴的苦痛的感受和理解.桃园就是这样一篇颇为晦涩的小说,是一篇表面看去充满美和爱,实则蕴含生活的大悲苦的作品,“桃园”和“桃源”一字之差,读懂了“桃园世界”,就能认识到废名笔下的“桃源世界”的真面目.桃园里的人物只有两个:桃园主人王老大和他十三岁的生着病的女儿阿毛.时间是简单的一段:深秋某月,从十二日的黄昏至夜晚.十二日,黄昏的时候阿毛坐在门槛上,后来伏在床上,后来上床睡觉,和王老大谈话.阿毛所有的动作除了说话之外,就是种种回忆、感觉.有些研究者认为小说中有两段时间,还有一段是十四日,王老大上街买酒,却为了阿毛而买了玻璃做的假桃子.这其实是对作品的误读,而这处内容,恰恰是能否正确理解作品内涵和作者使用的艺术手法的关键之处,在后文将予以详细解读.总的来看,这篇小说的情节性很弱,通篇的重点都不在于讲故事,而是以描述人物的心理、感觉、情状为中心着笔点.桃园写于1927年9月,但照例的,小说中是不大看得出具体的时代背景的,作者的关注点不在于时代政治,而在于乡村人物的日常生活.在许多研究者看来,废名惯于描写在乡村近乎不变的生活中普通人家所表现出来的人性的恒常与质朴,以及普通人日常生活中的亲切与美,体现在这篇小说中,读者一眼就能看出的是王老大和他的女儿阿毛之间存在着的一种浑然天成的、亘古不移的父女亲情,尤其令人感动的是女儿阿毛纯真、善良、多思、易感的天性.这种天性的养成毫无疑问得益于桃园这一美丽又相对封闭的生活环境.阿毛这一形象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同为京派作家的沈从文小说边城中的少女翠翠,翠翠的生长环境就是城外溪边的竹林,翠翠是自然之子、林中小兽,阿毛就是桃园中的精灵,是桃园中的花仙子,作者都赋予她们的心灵不受社会丑恶污染的特权.正因如此,她们的不幸命运更容易引起读者的同情与怜悯.隐藏在亲切亲情和美好天性后面的,是深刻的苦痛,桃园景色再美丽,也遮挡不住扑面而来的悲哀的寒流,就像小说中虽然没有写阿毛的结局,但全篇挥之不去的悲哀气氛已经预示了阿毛的最终死亡.因此桃园这篇小说有着浓厚的隐喻和象征意味,阿毛这个少女形象和桃园这个小说环境,以美与丑、善与恶、理想与现实的激烈对抗以及悲剧性的结局,成为废名许多“诗化田园小说”的人物和环境的总的象征.先来看“桃园”这一具体环境.桃园是故事的发生地,是王老大和女儿阿毛生活的地方,更是人物无法摆脱的宿命的象征.所以作者总是将相反的笔墨集中在同一事物:桃园种满桃树,春天开满绚烂的桃花,桃园处处充满生机,但与桃园接壤的就是杀场,后文还提到城外还有满山的坟,那里埋葬的是他们的亲人;春天绚烂如红云、红日的桃花,到了秋天只剩月光清冷、秋风萧瑟;桃园偏居县城的西隅,似乎孤单得很,但桃花满树、牵牛花开、桃子成熟的时候,也有不少游人以及许多女孩子来光顾;桃园里只有一老一小,似乎遗世独立,但唯一的邻家是县衙门,又显示着桃园中人无法摆脱的社会环境和政治统治……就这样,生与死、孤单与热闹、春的绚烂与秋的肃杀、遗世独立与无处不在的统治力量,在作品中形成巨大的张力,含蓄而深刻地传达出人生冷酷的意味,预言着死亡的到来是不可避免的.作者将他的预言编织在语言的细节之中,秋的肃杀,正和阿毛久拖不愈的病相联系,预示着生死的交替,阿毛的生命将被无情的疾病夺去.桃园中最触目的颜色是红色,这是西城落日的颜色,是照壁上画着的将要被天狗吞吃的日头的颜色,是满园桃花和桃子的颜色后文阿毛捧给尼姑的就是三个红桃,是阿毛小小心儿的颜色,红色是生命和鲜血的颜色,但这些红色在下文都将被月色的惨白所取代.当读者将红色桃子和阿毛小小的心儿联系在一起的时候,这形色相似的两物让人悚然而惊,后文阿毛“捧出”给尼姑的三个红桃和王老大买给女儿的“鲜红夺目”的三个玻璃桃子也就有了别样的含义,王老大也是小心翼翼地“捧了桃子”,但玻璃桃子的最终摔碎早已是注定的结局了. 这样带有象征和预言性质的细节还有很多,例如对王老大和阿毛所住的三间草房的描写:半个月亮,却也对着大地倾盆而注,王老大的三间草房,今年盖了新黄稻草,比桃叶还要洗得清冷.桃叶要说是浮在一个大池子里,篱墙以下都湮了,――叶子是刚湮过的地面到这里很是低洼,王老大当初砌屋,就高高的砌在桃树之上了.但屋是低的.过去,都不属桃园.清冷的月光清洗着桃叶和新黄稻草,三间草屋如漂浮在桃源仙境之中,但这只是月光造成的幻美的仙境,作者随后告诉读者:杀场是露场,在秋夜里不能有什么另外的不同,‘杀’字偏风一般的自然而然的向你的耳朵吹,打冷噤,有如是点点无数的鬼哭的凝和,巴不得月光一下照得它干越照是越湿的,越湿也越照.幻美仙境很快被带着“杀”声而来的秋风吹灭,仙境顿时又化身如阴湿地狱般的景致.所以,这样的三间草房其实是不该存在于此的,小说中这样写:“茅屋大概不该有.”在这样的环境中,小姑娘听到深夜响锣,听到路上小石头滚动传来的声音,她从一开始的“爽快”,慢慢感到了害怕,“声音是慢慢的度来,度过一切,到这里,是这个怕.”小说中只有这一处写到了阿毛的害怕,让读者看到这个可爱、善良、爱笑、爱玩的小姑娘身上的另一面,感到冥冥之中摆布着她命运的邪恶力量的存在.在大多数时候,这个单纯的小姑娘是快乐的、平静的,只有在想到妈妈的死、爸爸的“可怜”的时候,她感到了难过:爸爸实在是好,阿毛可要哭了――当初为什么同妈妈打架呢半夜三更还要上街去家里喝了不算还要到酒馆里去喝但妈妈明知道爸爸在外面没有回也不应该老早就把门关起来妈妈现在也要可怜爸爸罢阿毛并不理解爸爸妈妈打架的原因,正如她对社会的险恶也一无所知一样.其实阿毛不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小说中虽然大部分篇幅都在写这个小姑娘的心理活动,写她不断产生的联想、想象、幻想,但如绝大部分人一样,这个小姑娘无法认识到自己的这些联想、想象、幻想意味着什么,她无法认识到潜藏在她“意识”后面的“潜意识”的真正内容.让我们试着用精神分析的方法来解读阿毛的这些联想、幻想,或者说,她的这些“白日梦”.在阿毛的一连串“白日梦”中,有两处值得读者注意,一处是橘树和橘子,一处是一个化缘的尼姑.第一处是这样写的:古旧的城墙同瓦一般黑,墙砖上青苔阴阴的绿,――这个也逗引阿毛.阿毛似乎看见自己的眼睛是亮晶晶的她不相信天是要黑下去,――黑了岂不连苔也看不见――她的桃园倘若是种橘子才好,苔还不如橘子的叶子是真绿她曾经在一个人家的院子旁边走过,一棵大橘露到院子外,――橘树的浓荫俨然就遮映了阿毛了但小姑娘的眼睛里立刻又是一园的桃叶.阿毛如果道得出她的意思,这时她要说不称意罢.表面上看,橘树的联想会出现的原因是因为“青苔阴阴的绿”,让她想到了“橘子的叶子是真绿”,但联系到后文橘树几次三番地出现在阿毛与父亲的对话中,阿毛要求父亲来年也买一些橘子来栽一栽,父亲实际上用沉默拒绝了阿毛的提议,于是“阿毛的橘子连根拔掉了.阿毛只有一双瘦手.刚才,她的病色是橘子的颜色.”阿毛突然出现的强烈的种一棵橘树的渴望,不是因为橘子好看,不是因为橘子好吃,实在是因为她曾看到的橘树长在“一个人家的院子”中,这是以隐晦曲折的方式在传达潜意识中对一个完整而温馨的家庭的渴望,联系阿毛的年纪,如今也只有十三四岁,她在更小的时候失去了母亲,她在一个残破的家庭长大,虽然表面上她对母亲的思念并不强烈,但实际上她的潜意识中有对母爱的强烈的渴盼.阿毛还有一个白日梦是一个尼姑,“那正是桃园茂盛时候的事”,一个尼姑走进了她的桃园,她望着阿毛笑,叫她小姑娘,阿毛情不自禁地亲近她,要给她吃桃子,阿毛回家“捧出了三个红桃”,还可惜自己不能上树去摘更多的桃子.这个尼姑的面孔被阿毛牢牢记住,现在这个尼姑又“走进了她的桃园,她的茂盛的桃园”.尼姑的联想是由王老大所说的“菩萨”引发的,阿毛忘不掉尼姑的形象显然又和潜意识中对温暖亲切的母爱的渴望有关.后面王老大问阿毛明天想要什么东西吃,阿毛回答“桃子好吃”,但这句话“阿毛并不是说话给爸爸听”,她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回忆和幻想中,“桃子好吃”的谜底在于这是阿毛“捧给”尼姑的,阿毛捧着它们,就好像捧着自己小小的心儿奉献给母亲.王老大并不理解自己的女儿,他对“桃子好吃”这句话很震惊,“桃子――王老大为得桃子同人吵过架,成千成万的桃子逃不过他的巴掌,他一口也嚼得一个,但今天才听见这两个字”王老大显然是自责自己对女儿关心不够、照顾不够,但“桃子好吃”四个字实际上揭示的是两人之间心灵上的隔膜,王老大一直忽视的是女儿内心深处对家庭和母亲的渴望.于是王老大“睡不着”了,他对放在房间一角的酒瓶产生了莫名的愤怒,“王老大恨不得翻起来一脚踢破了它世界就只是这一个瓶子――踢破了什么也完了似的”其实,王老大的愤怒应该是来源于内心深处对自己这些年来耽于喝酒,疏于照顾女儿的愧疚.下文从“王老大挟了酒瓶走在街上”开始的大段内容,直到小说结尾,写王老大去街上买酒,反而用玻璃酒瓶给女儿换了三个玻璃桃子,最后又被一个孩子撞跌摔碎的事.很多人认为这是写的发生在隔天后,也就是十四日的事情,写的是实事.其实,这是一个误解.这一段写的实际是十二日晚王老大睡着后的梦境.在弗洛依德的精神分析学说看来,人的欲望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满足,便采取一种迂回的方式表现在睡梦中,这种迂回往往体现为梦中的荒诞、变形、异常的事物.王老大想要满足女儿的“吃桃子”的愿望,可是他很清楚,在秋天,“现在那里有桃子卖呢”王老大睡前对女儿的愧疚、对自己的自责促使他做了一个荒诞的梦,在梦中,他给女儿买了三个玻璃桃子,想以此作为对女儿的弥补.同时,作者有意用玻璃桃子的撞跌摔碎,预示一种“不祥之兆”,寓意父女两人最终的悲剧命运. 梦和现实的不同,在于现实生活是理性的,遵循一定的逻辑、因果关系,而梦是荒诞的,遵循着所谓“压缩”、“移置”、“二次加工”等作用方式4,体现出一种非理性和反逻辑的特点.之所以许多研究者将王老大买玻璃桃子这段内容误认为是写的实事而非梦幻,正在于忽视了其中许多非理性、反逻辑的故事情节和细节描写.例如,小说中写王老大挟了酒瓶走在街上,他发现“街旁歇着一挑桃子,鲜红夺目得厉害”,王老大并没有发现这桃子的异常,还问卖的人“你这是桃子吗”,还要伸手去摸,直到他把桃子买到手,他捧在手里,“朝回头的路上走”,他也似乎没发现异常,直到四五个孩子对他说“这桃子又吃不得”,他似乎才有所发现,醒悟过来.这种事情,在现实生活中不大可能发生,在恍恍惚惚的梦境中,是常有的事情.再如,玻璃桃子这种玻璃制品,在2、30年代,应该叫做料器,确实会有一些民间艺人制作料器为生.我们姑且不问这个偏僻的小县城中会不会有专门制作玻璃制品的人,也不问何以做这些玻璃制品的人只做桃子,而不做其他的品种,单看卖玻璃桃子的人对王老大说的第一句话,“桃子拿玻璃瓶子来换”,其荒诞性即显现无疑.卖的人不是为了多卖些钱吗要玻璃瓶子何用玻璃酒瓶对卖玻璃桃子或者制作玻璃制品的人有价值吗是金钱价值还是原料价值事实上,这一个玻璃酒瓶只对阿毛的父亲王老大――这个酒鬼,才有价值,酒是王老大不可或缺的精神安慰.卖玻璃桃子的人要索取王老大的酒瓶,以及王老大愿意放弃酒瓶,换来三个桃子,即意味着王老大潜意识中愿意放弃酗酒,来满足女儿的心愿,换取女儿的康复,弥补自己疏于关心照顾女儿的过错.当我们意识到这一段情节是王老大的一个梦的时候,我们当然也就能理解张四的出现,以及随之而来的一些古怪的细节了.为了卖桃人说的:“真要换,一个瓶子也不够.”张四说:“王老大,你找他几个铜子.”王老大居然说:“我把我的铜子都找给你行吗”而“换桃子的收下了王老大的瓶子,王老大的铜子张四笑嘻嘻的接到手上一溜烟跑了.”对此,王老大和卖桃人都没有什么反应,这就是梦的“逻辑”.王老大梦中得到的,是怎样悲哀的三个桃子啊小说中写:“王老大捧着桃子――他居然晓得朝回头的路上走桃子一连三个,每一个一大片绿叶,王老大真是不敢抬头了.”王老大的心里只想着要满足病中女儿的愿望:“我阿毛病了要桃子.”当他意识到这桃子是吃不得的时候,“他又低头看桃子一看,想叫桃子吃得”王老大怀着“欢喜”,带着“笑”,这是怎样令人怜悯的“欢喜”与“笑”细心的读者还可以发现一个细节,王老大手里捧着的,也是不多不少“三个桃子”,和阿毛捧给尼姑的一样.也许,三个桃子,正意味着一个圆满的家庭――父亲、母亲和女儿,在这父女二人的潜意识中,都潜藏着对幸福家庭的渴望,但这幸福家庭对他们来讲,永远实现不了了.玻璃桃子终于碎了,一个孩子的小小的心儿也“没有声响的碎了”,此刻,王老大的梦应该就要醒了吧注释:1 刘西渭.画梦录――何其芳先生作A.郭宏安.李健吾批评文集C.广东:珠海出版社,1998:102 孟实朱光潜.评桥J.文学杂志,1937,73 朱光潜.王静安的浣溪沙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3:4014 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64作者单位:无锡高等师范学校小学教育系。

论废名小说的诗意美

论废名小说的诗意美
中:琴子过桥 , “ 看水 , 浅水澄沙可 以放到几上似的 , 因为她想到
家里 的一盘水仙花。这 里 , 宜远望。望下去 , 芳草绵绵 , 草缀 野 岸。 中, 其 则要 心里知道 , 水流而不见 。 琴子却深视水 清无鱼 。 只
是沙 子 , 水上流过桥上她的美貌 。” 言简洁优美 , 语 既写 出了春
气息 , 来着 些微 的诗意 , 野坂里 虾蟆 的叫声 , 同水 泡翻腾腾 如 的, 分不清这个和那个 的界线 ; 门洞横着 四五张竹榻 , 城 都是做 工的伙伴特为来赶凉快 。”短 短几句 , p 以星星 、 夜风 、 虾蟆 的叫 声、 门间竹榻 这些 富有夏夜特征 的意象 , 从视觉 、 嗅觉 、 听觉等 方面简 洁 、 动地描绘 了一 幅恬静 的乡村夏 夜图 , 生 既有诗情画
的 笔调 。
他作为最后一批受过传统私塾教育 的子弟 , 传统文学教育
已深深根植 于他 的心 中。北大学习外文 , 又使他在莎士 比亚、 哈 代 的“ 厌世派” 界里 留连忘返 。这样 的教育经历 , 世 使他对 中西 方文化有 了特殊的理解 。

废名小说 的语言简洁凝炼 , 生动形象, 现出诗意美 。《 呈 桥)
同的艺术因子, 乱写” 乱作” 自由联想 ” 自由表现” 即“ “ “ “ 。他还
能从中国“ 六朝文” 文化 中发现西方“ 世派” 厌 的艺术神髓 , 从文
学 民族 性 里 透视 出世 界 性 。
另一方面 , 他从 现代 文学里发 现了古典性 , 五 四” 为“ 新文
学溯 源寻根 , 寻求 某种存在与 发展的 内在依据 , 努力重建它与
实践表明 ,B P L教学法对提高药理学教学效果是行之有 效 的, 但也存 在一些问题 , 主要是 :1 部分护生 习惯于传统教学 () 法, 不适应 P L教学 法 ;2 查 阅资料文献 的途径有 限 , B () 大多局

论废名小说的诗意美

论废名小说的诗意美

实践表明,PBL 教学法对提高药理学教学效果是行之有效的,但也存在一些问题,主要是:(1)部分护生习惯于传统教学法,不适应PBL 教学法;(2)查阅资料文献的途径有限,大多局限于教科书;(3)教学效果主要靠护生反映和教师观察,缺乏行之有效的评估手段[4]。

另外,笔者在药理学教学中精心设计问题情境,督促学生多思考,以“问题”为线索展开教学活动,改变了传统的以教师讲授为主的教学模式,引导学生积极思考、大胆尝试、敢于提问、学会探究、学会质疑,以此调动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和主动性,使学生在掌握知识的同时提高了运用知识的能力和水平。

目前,虽然PBL 教学法有传统教学法难以比拟的优势,但在实施过程中还存在不少问题。

如PBL 教学法对教师提出了较高的要求,且缺乏完善的评价体系。

因此,需要教师在今后的教学工作中不断摸索并完善。

参考文献:[1]蓝星莲,于龙顺,潘龙瑞,等.问题式教学法在药理学教学中的应用[J].西北医学教育,2007,15(6):1136~1138.[2]蓝星莲,潘龙瑞,龚新荣,等.PBL 教学法在药理学教学中的实践和探索[J].医学教育探索,2007,6(12):1133~1135.[3]蓝星莲,潘龙瑞,于龙顺,等.药理学教学中PBL 教学法的应用与比较等[J].中国高等医学教育,2009,(2):28~29.[4]何月光.在护理药理学教学中应用PBL 教学法的尝试[J].中国实用医药,2008,3(26):210.!!!!!!!!!!!!!!!!!!!!!!!!!!!!!!!!!!!!!!!!!!!!!!!!!!关键词:废名;小说;诗意美中图分类号:G420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1671-1246(2010)21-0068-02以笔名“废名”而饮誉中国现代文坛的冯文炳,是我国“五四”前后出现的一位风格独异、别有拓新的乡土小说家。

他以静美空濛的乡土抒情小说,描绘了一幅幅湖北农村清新素朴、山清水秀的田园风情图,从而成为现代田园抒情小说创作的先行者。

论废名的诗学分析

论废名的诗学分析

论废名的诗学摘要废名(冯文炳)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被认为是一位晦涩的作家,原因盖在其诗学。

废名的独特之处在于他的美的原则,文化保守主义,中和美学及追求独趣。

我们应从这几个方面正确认识并评价废名。

关键词废名诗学美的原则传统性情独趣***引言在中国现代文坛废名(冯文炳)是个奇特的作家。

好象曲高和寡一样,他没有能赢得大众的读者〔1〕。

无论生前身后,一向寂寞无名,正如其笔名。

但他有一个读者圈,圈内不乏声名很高的批评家和小说家。

许多人不断地给他以很高的评价。

如早期的周作人为他包写序言。

刘西渭(李健吾)、朱光潜、沈从文等多次嘉许他。

称他是“一个隐士,一个哲人”。

“和广大读者无缘的小说作家”。

“他永久是孤独的,简直是孤洁的,他那少数的读者,虽然少数,却是有福的了”。

〔2〕“排除成见,费一点心思把《桥》看完懂之后,再去看现在中国一般小说,他们会觉得许多时髦作品都太粗疏肤浅,浪费笔墨。

”〔3〕沈从文的创作曾受了废名很大的影响。

近年我国有关废名的研究批评甚多,使废名在文学史上的分量增加了许多。

可是废名的作品许多人仍读不明白。

本文围绕废名的诗学来探究废名的独特性究竟何在。

以补时下研究界偏重于分析其作品题材主题层面,忽视对废名处理题材的过程中的个人态度之缺。

写实与美的原则二三十年代的中国作家,写实是一种流行的风尚。

这是因为中国文学史有写实的传统,另外是影响很大的文学研究会等文学社团提倡文学“为人生”的主张,要作品切实地写出人生的真实来。

这其中,废名的作品给人以逃避尘世的印象。

人们用远离尘嚣的田园牧歌来评价废名。

认为他避开社会的重大事件与阶级冲突等敏感题材,去营构自己的梦幻世界。

这其实是一种误解。

废名的特色仍在于写实。

他根本就缺乏沈从文那种在一个事件上产生五十种联想的想象能力。

他几乎所有的作品都是根据自己的经历写出的。

他最早的小说《讲究的信封》是写“自己同北京大学的同学们向那时的北洋政府请愿挨打的事情”其中的讲故事者——一个对家庭满怀恋惜的优柔寡断的青年,未始不是废名自己。

认知诗学视角下废名小说的文本意象分析

认知诗学视角下废名小说的文本意象分析
在貌似纷芜的意 象 的 背 后,是 作 者 对 乡 土 主 题 意
象的聚焦。
对主题意象进 行 聚 焦,就 要 对 各 种 意 象 进 行
选择,做出取舍,并对所选的主题意象进行前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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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卷
操作。具体说来,能 体 现 田 园 生 活 的 优 美 和 缓 慢
赛龙灯时街上的热闹情景。《莫须有先生坐飞机以
释,其中“不同方式”被解释为“不同意象”,陷入了
能带来的混淆,
Lang
a
c
ke
r用“识解”(
c
on
s
t
r
u
a
l)代替
了它。La
ng
a
c
ke
r把“识解”定义为“我们 以 不 同 方
式构想和描绘同一情景的多方面能力”[4]250。
本文所 要 探 讨 的 “意 象”,采 用 的 是 《新 华 词
典》第 4 版里的定义。这种意象,是概念化主体对
社,师从周作人,被视为“京派文学”和中国现代诗
化小说的鼻祖。 废 名 是 现 代 文 学 中 另 类 的 “独 行
者”。一方面他没有紧跟现代革命的主潮流,而是
为,“意象”有 三 种 涵 义:
指 隐 喻 或 比 喻 性 语 言;
1.
指“在没有 相 应 的 感 知 输 入 时 所 产 生 的 感 知 经
一、意象、文本意象和识解
“意象”,《新华词典》第 4 版解释为“文艺作品
中客观物象和主观情思融合一致而形成的艺术形
[
1]
1201
象”
。“意 象 ”一 词,多 译 为 英 文 里 的 image

论废名小说情感表现的诗性内涵

论废名小说情感表现的诗性内涵

摘要:诗的言说和思的言说是废名小说的抒情策略。

诗的言说是将复杂的情感外射到物象,使之客观化为诗的意象,在小说中显明呈现;而思的言说则是将情感从物中抽回并幽闭于人物内心深处,在人物的沉思中隐约呈现。

这两种策略突破了传统的抒情方式,使抒情由传达而转为体悟,召唤读者从人物的情感世界进入他们的精神存在,去感悟那无边的寂静的诗意。

关键词:诗的言说;思的言说;独一之诗;寂静中图分类号:I207.4 文献标识码:A中国现代小说的抒情曾经出现过两种倾向:一是无节制地宣泄个人欲望,二是传达某种时代意图,它们以躁动、感伤或沉重的文字直接冲击我们的感官。

废名小说的抒情却不然,既不是时代的呐喊,也不是个体的悲鸣,而是一种生命体验的娓娓道说,一种心灵声音的静静倾听,它模糊了情感的主观与客观的界限,最大限度地发掘情感的诗意。

这是废名小说最具魅力的地方,言说与倾听的抒情模式因此也成为废名小说的创格。

言说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具象言说,即将复杂的情感筛选之后外射到物象,经由物象而客观化为一系列诗的意象,叙述者或抒情主体并不直接抒发情感,而是控制这些意象,引导读者去发现和理解他预设的情感,因此称为诗的言说;另一种是抽象言说,即将情感从外物中抽回并幽闭于人物内心,形成一种有意无象、无确定所指的特殊情感,抒情就成了一连串能指的沉思,并在沉思中探寻情感的奥秘,因此称为思的言说。

这两种言说方式互为近邻,各有侧重。

有意味的是,诗与思既是废名小说的情感表现方式,同时也是人们理想的生存状态,因此小说中的抒情话语并非仅仅是传达情感,而且还召唤读者的“直觉之流进入活现在作品中的他人本身的内在隐幽处”,①在和小说中人物情感的对话与交流中,获得一种诗意而神秘的生命体验。

一诗的言说是废名前期小说的主要抒情方式,采用这种方式的前提是作者“在描写时却不能同时在这情感中过活,他一定要把它加以客观化,使它成为一种意象,他自己对于这情感一定要变成一个站在客位的观赏者”。

废名小说的禅意之境——以《竹林的故事》为例

废名小说的禅意之境——以《竹林的故事》为例
者在 阅读 中像 参 禅 一样 学 会 领 悟 、顿 悟 。
例如 “ 二姑 娘 ”之 所 以 叫 “ 姑 娘 ”是 因为 她 是 家早 的 第 三 二 个 孩 子 ,但 是 前 两 个孩 子 都 已经 夭折 了 ,这 个 看似 很 悲 哀 的 事 情 , 原文 是 这 么 叙述 的 : “ 名字 看 来 ,三 娘 应 该 还 有 从 姊 妹 或 兄 弟 ,然 而 我们 除掉 她 的 爸爸 同妈 妈 , 实在 没 有 看 到 别 的 准。 ”还 有 关 于老 程 的步 , 在作 品 中被 这 样描 述 : “ 匕 独 有 二 姑 娘 的黑 地 绿 花鞋 的尖 头 上 蒙 了 层 白布 ,虽 然 更 得 好 看 , 却 叫 人 见 了 也 同三 姑 娘 自 已 样 懒 懒 的 没 有 话可 晚 了 。 ”这 种 被 淡 化 的痛 苦 是 一 种人 在 面 临 死 广 时所 呈 现 的 自
了 些 其 它 的情 节 ,都 是 片 断式 的 ,例 如 捉 、 买盐 等 等 生
些 作 家描 绘 了中 固现 代 乡 村 阴 郁凄 冷 的风 俗 画面 ,代 表 了
2 世 纪 2 年 代 中 吲乡 十 文 学 中 的现 实 主 义倾 ;而 废 名 ! 以 给 人 一‘ 回 归 自然 、心 态平 和 的 禅 宗 意味 。 时 小说 中还 写 O 0 I ! I J 种 简 朴 的笔 调 描 绘 } 了我 巾 部 农村 远 离 嚣 的 罔 园风 情 ,代 _ } { 表 了 乡 十小 说 中 的浪 漫 主 义 倾 向 。废 名 的 小 说 开创 了 乡土 小
说 的 田 网诗 , 以独 特 的 体 式 、 意境 和 表 现 等 于法 ,显 示 了
活 中 的小 事 。
禅 意之 境 另 外 还表 现 在 小 说 的景 物 描 写 I。 《 : 竹林 的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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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学刊(高教版)2005年第1期废名小说创作中的诗意底色0张鑫(淮阴师范学院中文系,江苏淮安223001)[摘要]废名是现代文学史上重要的乡土文学作家,他的小说中充满了大量的诗意色彩,表现出强烈的诗化倾向。

造成这种诗化倾向的原因大体上有:作者写作的极大的自我性;特有地域色彩的世俗风情画面;喜好参禅悟道的影响;许多语境与文本构建空白。

这使废名的小说在不同时代的读者中产生不同的解读,也给作品镀上了隽永的诗意底色。

[关键词]废名;诗化;自我性;参禅悟道;语境空白中图分类号:1206.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8610(2005)01—0076—03废名的主要成就在小说方面,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在这种成就的背后充满了一种诗意化的倾向,这也是很明显的。

周作人曾说:“废名君是诗人,虽然作着小说。

”…废名的小说创作,充满了一种朦胧隽永的诗意倾向。

造成其小说作品中含有这种倾向的原因大体上有四方面:极大的自我性;哲理的大量阐发;参禅悟道的影响;大量的语境空白。

在废名的创作中,朱光潜曾经说过:“废名先生富敏感而好苦思,有禅与道人风味,他的诗有一深玄的背景,难懂的是这背景。

”旧1这背景就是废名的诗意的底色。

废名的文章难懂,因为他太是“他自己”。

在三十年代有一种说法:文章难懂,以废名为第一,而第二名则是俞平伯。

废名的写作大量的含有大量的个人生活的影子,其创作之根深深地扎于童年生活的记忆之中。

他的作品倾注了对下层劳动人民深深的同情,无论是李妈、陈老爹、三姑娘、金喜,还是柚子,以及那一群顽皮肮脏的小邻居,废名不仅表现出他们的现实生活,而且由此表现出“伟大的同情”,发现着他们的善良与美好。

在写作这些往事时,他在回忆的路上不免流露出失落的惆怅。

因此,这些作品在表现出对美的欣赏的同时,又交织着一缕淡淡的悲哀。

废名说:“在文艺上凡是本着悲哀或同情来表现卑者贱者的作品,我都喜欢。

”¨1他的作品固然很少直接表现社会现实,但是他的作品的魅力之处也正在此。

废名的写作并不是直接的阐发,而是一种把现实生活归人个人心灵的统摄之下,通过记忆与“反刍”从整体上表现社会现实。

如果了解废名的生活经历的话,理解他的文章可能会深刻的多。

废名的童年生活有大量的美丽景致。

也相应的折射在他的作品中,比如发生在竹林里的故事与竹林都是那样的美好,充满着诗情画意,三姑娘的性格、形象也如竹林一般的美。

绿草、炊烟、雀鸣、青菜、甚至那被青草覆盖着的坟墓,都充满着一种诗意的色彩。

但是这些都是废名回忆的反照,他表达的世界里有许多是我们所无法理解的。

在《竹林的故事》中,我们无法猜测“我”和三姑娘之间的情愫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只是一种相识吗?好像又不足够完全可以说服我们去相信。

在结尾的“我的三姐,就有这样忙,端午中秋接不来,为得先人来了饭也不吃!”这句话的说话人并不清楚,因为在许多地方自己的母亲也可以这样称呼自己的女儿的。

但是在前文中,有些堂嫂子也是这样叫三姑娘的。

在这里却没有说明。

作者自己认为不足以解释的东西,就这样放了过去,让读者猜测不已。

废名的自我性还表现在写作方法上的自我性。

《桥》和《莫须有先生传》均出自他一人之手,风却格迥异,废名在写作沉醉于往事的幻梦并努力使之染上[作者简介]张鑫,女,山东省泰安市人,江苏淮阴师范学院中文系讲师,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与中外文化比较研究。

一76—万方数据现代文萃张鑫/废名小说创作中的诗意底色美丽的色彩的时候,是一个废名。

而当他显示出性格的狂放不羁,在现实与幻梦中穿梭的时候,给我们展现的却是不同的废名。

他的《桥》的写作过程非常的长,人称是“十年造桥”。

废名是注重的是自己的感情,他曾说过:“《莫须有先生传》计划很长也忽然搁笔,这都表示我的苦闷,我的思想的波动。

””1《桥》的诗化特征也很明显,它采用的是散文的手法和诗的手法,创造优美的意境,捕捉象征性的意象,展开丰富的想象和跳跃的联想。

这些散文与诗常用的手法一旦用在小说中,小说便具有了散文的特征、诗的特征,二者的美的特质便也融进了这种小说中了。

废名喜欢渲染故事的氛围,这也是造成诗化倾向的原因之一。

在《桥》中,一切的生灵都和睦融合在和谐宁静的自然中,愉快地生活。

山水人物,甚至一草一木都浸润在一种温婉的气氛中,给人以似曾仙境的感觉。

这种诗的意境似是温李一派的风格,朦胧不显,跌宕无迹。

想象丰富,且联想极其超脱,这就造成了废名小说诗化的一个重要原因。

废名的小说也有大量佛家文化的思想影响。

他受到的宗教思想影响十分驳杂,有老庄道教、孔孟儒家、释禅佛教。

在阐发这些宗教思想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用了一种参禅悟道式的方式来解释这些思想,使作品中充满了一种“空”、“悟”的干净的氛围,读来整体上造成的感觉是一团诗意。

甚至在谈及死亡时,仿佛死不是一种可怖的完结,而是一种完整平静的归宿。

在《桃园》中,写到杀场和桃园是一邻之隔。

桃园与杀场,人生的欢愉与悲愁,往往是接壤相连的。

在阴惨的氛围的背后却能写出富于美感的另一种顿悟,这也是作者参禅悟道的一种人生超脱了。

文字作为载体,体现的是作者的思想意图,而在废名的笔下,产生了一种空灵禅透的美。

废名的宗教情节可以追溯到他小时候对家乡五祖寺的近似崇拜的感情。

他曾经在自传体小说《莫须有先生坐飞机以后》中满怀深情的谈到东山五祖寺对他的重大影响:“那是宗教,是艺术,是历史,影响于此乡的莫须有先生甚巨。

””1废名是现代文学史上与佛教禅宗缘分最深的作家之一。

据卞之琳回忆,废名不仅“私下爱谈禅论道”,而且会“打坐入定”。

他受宗教的影响一方面也来自于他的老师周作人。

从周作人与三大门生俞平伯、废名、沈启无三人的通信来看,他们的称谓充满了一种道禅气息:白萍道兄、平伯道兄、常出屋斋居士等。

周作人虽然自己说是不懂玄学,于佛道不能赞一词,而当废名与之论道时,他也是缄口不语。

其实,他并非不懂佛教,他在西山养病时读了大量的佛教典籍,他在北大也长期开设了“佛教文学”的课程。

在师徒之间的交往中,不自觉的会带给废名那种冲淡的佛老思想影响。

在废名的小说中,对于佛教禅宗的切入与他对现实社会人生的某些本质问题的思考联系在一起的。

“生死事大”这是禅宗要义的一个基本话题:“说生死事大,只是怕死。

怕死是乐生,连带说死是舍不得死”。

¨1生与死是废名思考的一个重要问题,他曾经谈到自己看了俄国作家梭罗古勃的短篇小说《捉迷藏》所引发的心灵震撼。

《捉迷藏》讲了一个普通而又谜一样的故事:一个小孩子总要母亲和他捉迷藏,母亲每一次都会满足他的要求。

而当他生病了,他仍然要求母亲和他捉迷藏。

但是当他病不可救的时候,他还是要母亲和他捉迷藏。

然而母亲对着这没有希望的自己的孩子伤心地掩面而泣,而孩子还是以为母亲在同他捉迷藏呢!就在母亲掩面的当儿,孩子死了。

废名与这个故事就产生了种“寂寞的共鸣,简直市憧憬于一个‘死’的寂寞”,而这个孩子的死“实在是一个游戏,美丽而悲哀”。

¨1孩子是超然的,母亲是痛苦的;死者是淡泊的,生者是沉重的。

这又如同“冬日的落叶,乃是生之跳舞”,“仿佛一枚一枚的叶子都是一个一个的生命了。

”¨1因而这种“死的寂寞”、“死的悲哀”、“生之美丽”在无形中互化了,一种空物我、薄生死、尚心性的意境融融而生。

禅宗常讲“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教人去感觉潜内心的纯真本性,寻找超越时间和空间的永恒的生命。

佛禅具有自己独特的思维规律,它虽然不反对理性思维的“渐修渐悟”,但更注重感性思维的“直接顿悟”。

佛学禅宗所寻找的真我心态,所强调的活跃的生命,静穆的观照,以及重视“顿悟”的思维特点,对废名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渗透于作者的起笔动意之中,使作品充满了佛禅底蕴又不露痕迹,呈现着美学禅盖过佛学禅的态势。

废名的作品中,含有大量的自己故乡的风情世俗,外人不为所知的地方色彩。

这也是造成美好诗意的原因之一。

主要还是因为在废名所描述的场景中,都是一幅幅纯美的图画,体现其纯美的取向。

在《竹林的故事》中,绿团团的坡,竹林里的茅屋,潺潺的流水,园里的青菜,成片的可爱的竹林,淑静的三姑娘,组成了一幅纯美无比的风景写意画。

就算是透过喧一77—万方数据倍文学刊(高教版)2005年第l期闹的正二月里的赛龙灯会,废名也把家乡的人写得朴实善意而又具有美感。

《柚子》的结局虽凄凉,但描写童年的柚子还是一个善良淑静的形象,那时的快乐也曾给了作者无限的美好回忆。

正是在这美好的回忆里面作者找到了具有反差的论点:命运的无奈和沉重以及哪里可见乡情的纯正?但我们在读的时候,只看到的是作者心头的那一团诗意。

在对《莫须有先生坐飞机以后》的评价中,唐驶曾经评价过他的这种民俗风情倾向,他说作品描写了湖北黄梅一带的风俗习惯:《停前看会》、《民国庚辰元旦》、《留客吃饭的事情》、《五祖寺》等几章,文字平实,气愤沉郁,富有地方色彩,其中如“送油”、“坐车把”、“放猖”等等,也许别的地方同样存在,但作家写的从容自在,别有风味,体现了废名小说入口微涩、余味无穷的独特风格‘引。

废名的语言最明显的特点是跳跃,字句之间缺少联系,往往留下一些空白让读者填充想象。

这便大大加强了语言载体的负荷能力,造成了强烈的多层次包容的艺术效果。

话没有说,只是笑,——她真笑尽了花红山。

同时,那一棵松树记住了她的马!玩了一半天,休憩于上不去的树。

以后,坐在家里,常是为这松荫所遮,也永远有一匹白马,鹤那样的白。

最足惜者,松下草,打起小小的茵伞,一定是她所爱的东西,一山之上又不可以道里计,不与同世界,它在那里——青青向樵人罢。

作者的笔跳跃在琴子与花红山之间,松树菌草拟人化,在景物与人物之间闪动作者的智慧之思。

废名是在一种美而忧伤的怀念中追想着儿时的世界,在他的文中也就会是一种难以忘怀却又是那样的若有若无,似断似续,记忆的碎片只是因为有了新鲜阳光的照射,才蓦然放射出耀目的绚丽的色彩,然而一切却很容易消失而至于平淡。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以儿时生活为素材的小说中有大量的情节、语境空白的原因。

在《竹林的故事》中,许多情节充满了一种朦胧淡切的暧昧,但是又没有说明;“我”为什么和三姑娘在以前可以说笑,现在却故作看不到对方,擦肩而过,也没有言明,给读者留下了很多的语境空白和思虑的余地,让我们在回味中忆起这绿油油的竹林和其中包含的说不尽的故事。

废名不仅在情节里可以造成大一78一量的语境空白,在整篇的建构中也能做到。

例如小说《桥》就是一个残缺的艺术品,它只有上篇,没有下篇,所谓的下篇也就是几章不全的散篇,顶多只是给废名所宏图建构的《桥》的下卷添加了数块砖石而已,却未曾影响它的价值。

曾经有人这样评价废名没有“造完”的《桥》:“《桥》的奇妙在于它仿佛是一根红线串成的珠串儿,每粒珠儿都是那样的玲珑剔透,然而,无论是多一粒或者少一粒那玲珑的珠儿,却并不妨碍珠串的美丽,珠儿的多少可以由你增减损益,然而谁能说何时才是一个最最的圆满,而何时却又是最最的遗憾?”¨叫有人开玩笑说废名是“十年造桥”,结果还是只造了半个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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