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世说新语》品魏晋名士
《世说新语》魏晋一段烟云水气的风骨

世说新语》魏晋一段烟云水气的风骨荷衣魏晋是一个战火频仍,政权更迭不断的乱世,也是一个精神自由,美学艺术打开新境界的盛世。
就像狄更斯的名句:“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一个智慧的年代,这是一个愚蠢的年代。
”魏晋就是这样一个重重矛盾的时代,有必须时刻直面的死亡,也有因生命无常而诞生出的“人”的觉醒。
因为洞悉了生命的无常,打破了礼教的束缚,魏晋的名士活成中国史上最有趣,最自由,最恣意,最洒脱的一群文人,他们追求人格之美、思想之美、自然之美、精神之美、仪容之美、深情之美、形式之美、语言之美,性情之美,以文学、以书法、以绘画、以诗歌、以雕塑,甚至以生命书写着魏晋风骨。
《世说新语》里有一则小故事,一日夜里,琼英纷纷,玉蕊匝地,住在山阴的王徽之半夜醒来,命人开窗上酒,一边赏雪一边小酌。
望着眼前一片皎洁无暇的天地,他吟诵起了左思的《招隐》,忽然间就想起来戴逵这位隐士。
于是,当即命人驾小舟前往刻县,一夜风雪茫茫,涉水而来,就在次日清晨赶到戴逵家门口时,王徽之却命人原路返回。
随行的人不解忙问缘由,王徽之说:“吾本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何必见戴?”王徽之出生于琅琊王氏,这是一个在魏晋十分显赫的氏族,他的父亲是王羲之,弟弟是王献之,两人并称书法史上的“二王”,在这样一个群星闪耀的家族,王徽之不仅没有黯然失色,反而以率真洒脱的名士风度,成就了他书法和人格的风骨。
后人评价他的书法“徽之得其(王羲之)之势”,可见他的书法成就之高。
在众多的兄弟之中,王徽之与王献之感情最深厚,王徽之与王献之皆病,王献之先去世,因为担忧他的身体,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王徽之一直记挂着王献之,便问身边的人,为什么一直没有子敬(王献之的字)的消息。
”身边的人支吾不肯作答,他随即明白自语:“此已丧矣”。
说话时他的表情看似很平静,并马上叫来车马前去奔丧。
来到灵堂,他取来王献之的琴,以琴声寄托哀思,虽未落泪却越弹越难过,终不成曲调。
于是以琴掷地,长叹一声“人琴俱亡”,此后,不过一个月,王徽之也随之故去。
从《世说新语》谈魏晋风度的精神内涵及其时代意义

从《世说新语》谈魏晋风度的精神内涵及其时代意义关键词:魏晋风度;精神内涵;时代意义魏晋时代是中国历史上最奇异、最另类的时代,是人的意识觉醒,追求精神自由、人格尊严及生命价值的时代。
正如宗白华先生所说:“漢末魏晋南北朝是中国政治最混乱,社会上最苦痛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因此也就是最富有艺术精神的一个时代……奠定了后代文学艺术的根基与趋向。
”魏晋名士将自己的人生艺术化,以一种异于流俗的、超群洒脱的方式生活着并重新思考、诠释生命的意义,构筑了文学史上一道绚烂夺目的风景。
一、魏晋风度的精神内涵魏晋时代是美的自觉的时代,《世说新语》中晋人发现了人物的美,包括人物的自然美,行为美,更重要的人格美。
如果说道家求真,儒家求善,那么魏晋时期的士人们则求美,他们赋予美特殊的内涵。
宗白华先生说:“晋人向外发现了自然,向内发现了自己的深情。
”魏晋时期品评人物即是从人物外貌到人物的精神气质,以一种艺术审美的眼光对人物精神风韵进行关注。
对于自然美,魏晋士人特别追慕姿容行止的洒脱俊逸,大都非常重视修饰,出门前非但要傅粉施朱,熏衣修面,还要带齐羽扇、麈尾、玉环、香囊等各种器物挂件,方能从容出入,飘飘若仙。
《世说新语》专门有《容止》篇来表现时人的仪容之美。
王右军见杜弘治,叹曰:“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此神仙中人。
”时人目王右军:“飘如游云,矫若惊龙。
”当时以白皙、瘦弱、清俊为美,魏晋士人这种瘦削俊逸的形貌也恰增添了一些仙风道骨的清逸之气。
对于人格美,受魏晋玄学“得意忘象”和佛学“略形取神”审美标准的影响,这一时期的人物品评活动重视人的内在神韵。
嵇康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
见者叹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或云:“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山公曰:“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王戎云:“太尉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
魏晋人常喜爱用自然之物来比喻人物,这是人格美的一种整体表现,这种描述方式使自然美与人格美相互映衬。
从《世说新语》看魏晋美学思想

从《世说新语》看魏晋美学思想从《世说新语》看魏晋美学思想魏晋时期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痛苦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
鲁迅称魏晋时代是文学艺术的'自觉时代';冯友兰称魏晋为'风流自赏'的时代。
因为乱世,因而思想奔放,无拘无束,不管是'建安七子'还是'竹林七贤',都在向我们传递着一种生命智慧和生活美学。
值得我们在觉得人生无望时,去寻找一点明媚的光亮。
一、《世说新语》中的诗意美学1.'它是美学的第一真理'——对身体美的诗意追求《世说新语》中的魏晋人,有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胆追求,那就是:裸身。
'刘伶恒纵酒放达,或脱衣裸形在屋中',阮籍则时常'露头散发,裸祖其踞。
'这是一种近乎奇特的审美意识。
人类从远古走来,好不容易告别了茹毛饮血衣不蔽体的时代,手工业的不断进步让人类有权利有义务去追求后天创造的美丽,《世说新语》却将裸露的身体形象直白的跃然纸上,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但是仔细想想,这何尝不是一种最有诗意的韵律。
裸露的身体,拥有最真实最自然最美好的线条,拥有最让人动容的生命气息。
以地为鞋,以空气为衣,以天为帽,身体作为自然的一部分,与天地交融为一体而不可分割,这才是真正的'以天为盖地为庐',是中国古人追寻的最自然最原始的生命状态。
正如刘伶所言:'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裈衣,诸君何为入我裈中?'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对生命的最初认识,起源于羊水中裸露的自己,所以有什么能比赤裸裸的身体更能体现出生命的诗意呢?这个意义上的美,就像尼采说的:'没有什么是美的,只有人是美的:在这一简单的真理上建立了全部美学,它是美学的第一真理。
' 如果没有对于身体美的自觉认识,那么对世间万物的美学感悟,无论是草木芬芳还是鸟语花香,都略显缥缈空荡。
从《世说新语》看魏晋文人的狂狷-文档资料

从《世说新语》看魏晋文人的狂狷一、狂狷的表现“放诞”与“简傲”等作为魏晋时期流行在士人中间的一种社会风气,有很多表现形式,主要方式有嗜酒、裸体、不拘礼节、蔑视权威等等。
在《世说新语》中,我们随处可见这样的例子。
1.嗜酒酒在魏晋文人的生活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王孝伯言:‘名士不必须奇才,但使常得无事,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士'” [2](《世说?仁诞》),毕茂世云:“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世说?仁诞》),王佛大叹言:“三日不饮酒,觉形神不复相亲。
”(《世说?仁诞》)可见饮酒对于魏晋文人来说已经是其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也是因为酒,他们常常做出一些令我们现代人看来十分匪夷所思的事情。
刘伶病酒,渴甚,从妇求酒。
妇捐酒毁器,涕泣谏曰:“君饮太过,非摄生之道,必宜断之!”伶曰:“甚善。
我不能自禁,唯当祝鬼神自誓断之耳!便可具酒肉。
”妇曰:“敬闻命。
”供酒肉于神前,请伶祝示。
伶跪而祝曰:“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
妇人之言,慎不可听!”便引酒进肉,隗然已醉矣。
(《世说?仁诞》)刘伶对酒的渴求已经超过了对自己健康的关注,对夫妻关系的影响,他甚至不惜为此说谎,如此嗜酒者,实属罕见;蔑视权威、视金钱权利如浮云的阮籍竟然为了酒而屈就自己,求做步兵校尉的官职,可见魏晋人对于酒的感情也超过了对功名利禄等身外之物的追求。
2.裸体鲁迅先生曾指出,魏晋士人风行穿宽衣是因为服食“五石散”的缘故:“因为皮肉发烧之故,不能穿窄衣。
为预防皮肤被衣服擦伤,就非穿宽大的衣服不可。
现在有许多人以为晋人轻裘缓带宽衣,在当时是人们高逸的表现,其实不知他们是吃药的缘故。
” [3] 或许魏晋文人中间有裸体的风潮也是因为他们服药的缘故,毕竟穿的衣服再宽松舒适也难免会磨破皮肤,倒不如干脆不穿更为自在。
不管原因为何,裸体都实在是魏晋文人放达狂狷的一种表现。
在这些用裸体表现狂放的士人中间,最为著名的莫过于刘伶了:刘伶恒纵酒放达,或脱衣裸形在屋中。
从《世说新语》中的“酒”与“药”看魏晋名士

从《世说新语》中的酒与药谈起——魏晋名士及其“洒脱”人生简析摘要:魏晋名士指的是生活与三国、两晋晋时期的名士。
此间名士迭出,形成一个非常活跃、影响极大的阶层,虽人格内涵与外在表现仍在流动变化之中,但具有一些比较一致的特征,在整个中国历史长河里显得特别突出,且对后代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魏晋风度”或曰“魏晋风流”,至今人们对此并不感到陌生。
而常言道“乱世出英雄”,对于文人学士来说,天下愈乱,愈见士至;天下越黑,越见士节。
汉末魏晋名士正是处在天下大乱且黑暗的历史时代,故名士之宏志、气节也更加张扬或也更隐晦。
魏晋名士实际上是一批生活于魏晋期间的精神贵族,是高扬生命意识、崇尚清逸自然、具有非凡才情、洞识人生玄理的一批知识分子,他们具有独特的个性特征,自觉追求完美的人格,表现出与世俗截然不同的价值观念与行为准则①。
他们自建安至东晋末年的两百余年中,在混乱黑暗的社会中闪出耀眼亮丽的色彩,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关键词:酒、药、魏晋名士、魏晋风度一、学术史回顾关于魏晋风度,学术史上的研究已经有了很多,其中罗宗强先生在他的《玄学与魏晋士人心态》一书中是从玄学这个思想领域对魏晋士人的心态以及作为作出的探讨;范子烨先生的《中古文人生活研究》则是全方位的解读了那个时代的文人生活和文化现象;而余英时先生则是在《士与中国文化》一书中从中国知识分子与中国文化的关系上用了三章(这三章分别是:东汉政权之建立与士族大姓之关系、汉晋之际士之新自觉与新思潮、名教思想与魏晋士风的演变)主要探讨的就是魏晋时期的士人及魏晋时期的思想与文化;再者如王晓毅先生所著《中国文化的清流》,又是从政治史的角度将魏晋风度的内在精神做出了阐释。
由于魏晋时期文化的大繁荣和魏晋士人之独特魅力吸引了一批又一批①周海平著,《魏晋名士人格论》,苏州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页的学者进行研究,对于前人之探索与研究自己了解的还太少,但感觉对于魏晋风度和魏晋名士的研究大多是集中在文化史和思想史方面,对于他们的放诞不羁和潇洒风流的生活态度虽然都有提及,但没有集中阐述,特别是对“酒”和“药”这两个在魏晋士人生活乃至生命中占有重要地位的角色还没有较为全面的探讨。
从《世说新语》看东汉名士对魏晋名士的影响

从《世说新语》看东汉名士对魏晋名士的影响作者:金心雨来源:《文学教育》 2016年第17期金心雨内容摘要:《世说新语·德行第一》记录了汉末至魏晋诸多士人的品质和德行。
本文主要从德行之高、孝悌之真、任性自然三方面探讨东汉名士对魏晋名士的影响。
关键词:《世说新语》德行之高孝悌之真任性自然魏晋期间,社会动荡,思想呈显著的变化趋势,儒家衰微,玄学兴盛。
士人们所追求的理想人格更也有别于前一时期。
他们的价值判断、为人处世的方式、思想修养和从中变现出的卓尔不群的气质都体现出他们的高尚品德情操。
《德行》为《世说新语》之首篇,所谓德行,即有道德的品行。
在《德行》篇中看其东汉名士对魏晋名士所产生的影响。
一.德行之高《德行》第一篇:“陈仲举言为士则,行为世范。
”陈蕃(仲举)的言语是读书人的准则,行为是世人的规范。
他刚到豫章太守任上,就打听徐孺子的住处,主簿劝他先去太守府,他还是拒绝了,称这是效法武王礼贤下士。
陈蕃作为汉末党人的代表人物,他的言行代表了这一时期士人所推崇的品德。
他身怀“澄清天下之志”,在汉末高举士为天下先的旗帜,以身作则。
《德行》第二篇中,周子居长云:“吾时月不见黄叔度,则鄙吝之心已复生矣。
”本篇记述了周子居对黄叔度的推崇,郭泰形容其为:“叔度汪汪如万顷之陂。
澄之不清,扰之不浊,其器深广,难测也。
”可见黄宪在时人心中的地位。
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周采(子居)常常以黄宪为榜样,严格衡量自己,鞭策自己,使自己的德行不至于亏损。
这种严格的自律,在魏晋名士中也有表现:第三十二则:“阮光禄在剡,曾有好车,借者无不皆给。
有人葬母,意欲借而不敢言。
阮后闻之,叹曰:‘吾有车而使人不敢借,何以车为?’遂焚之。
”东晋的阮裕在面对他人借车、自己烧车的两件事时的语言和行为,赞扬了阮裕所展现出的“德业”和“礼让”两种德行,凡是有人来借车他必借的乐意助人,可当他得知有人为了葬母而不敢借车这一事情之后,便将自己的车烧了,他认为自己做的不够好才会让别人有难处时反而不敢开口借车,这种自我检讨的行为为后世所褒扬。
《世说新语》读后感魏晋风度名士风采

《世说新语》读后感魏晋风度名士风采《世说新语》读后感魏晋风度名士风采《世说新语》是一部以魏晋时期名士言谈和轶事为主要内容的经典著作,它是有关魏晋风度的重要文化遗产。
在阅读该书的过程中,我对魏晋时期的人文、哲学以及人性都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和感悟。
首先,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魏晋时期名士的风度。
对于这个“风度”这个词,可能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尽相同,但是在《世说新语》中,我们可以感受到魏晋名士们的谦逊、自律和谨慎。
比如,《世说新语》中有一个故事是这样的:毛玠为朝散大夫时,常谢牀下醒者。
对于这个故事,在现代看来可能没有太大的意义。
然而,从这个小故事中可以看出,当时的名士们不仅注重自律规范,也非常重视人际关系。
这种处世之道,让我不禁想起我们现代人在面对许多陌生人时的无措和不安。
如果我们能学习魏晋名士们的处世之道,对于我们自己的发展和生活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其次,魏晋时期名士们的的哲学思想也令人深思。
他们注重“言必信,行必果”的准则,更加强调真实、泰然和稳重。
比如,《世说新语》中记载了一个很有名的故事:于嵩见孔融,谓曰:“汝为鬼雄,诈术之辈。
世俗之人不知汝之险,天下之士不见汝之险,何也?”孔融笑曰:“吾以骨肉之亲,故蒙侯景之隆。
君子之行也,君子之言也,岂有险阻哉?”这个故事传达的是孔融在面对众人的质疑时,能够镇定自若的态度,以及对待身处困境的风范。
这样的哲学思想对于我们每个人都有引领和启迪的作用,无论是在个人生活中,还是在面对困难时,都能够给我们带来坚定和勇气。
最后,名士轶事,是《世说新语》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内容之一。
这些轶事里包含着面对人生的智慧和处理问题的方法,如《世说新语》中有一则轶事:吕袭之初学礼,属意于尹文。
文每至,袭必奉笔墨,听经论,纪录其语;及数年,尹文卒,吕袭自可取焉。
文子诣袭曰:“吾为乡里谏官,俸钱无厌于来;今子在宰辅之侧,窃闻有苦,颇有以结交者,如何为而后可?”袭具言主上难以言之,将休,何恕礼法。
文子笑曰:“子非讼人,乃学者也。
从《世说新语》人物品藻看魏晋的理想人格

从《世说新语》人物品藻看魏晋的理想人格张成【摘要】《世说新语》是汉魏六朝小说中成就最高的一部志人小说,记载了东汉后期到晋宋间大量名士的逸闻轶事和清谈风貌。
其中《识鉴》、《赏誉》、《品藻》等人物品藻内容生动地表现出魏晋士人对理想人格的赞美和欣赏,集中体现在:重德行,推崇品格高洁;重才能,赞誉政治才华和艺术才情;重情感,突显率性真意;重神韵,追求人格理想的最高境界。
%Enjoying the most achievement in the novels on people in the period of Han,Wei and Six Dynasties,Shi Shuo Xin Yu records many famous people's anecdotes and their ideal talks in Wei and Jin Dynasty.Some parts in Shi Shuo Xin Yu,such as Shi Bie,Shang Yu and Pin Zao,represent the admiration and appreciation for the ideal personality,which emphasizes noble morality,outstanding political and artistic talent,frankness and pursuit of the highest level of personality ideals.【期刊名称】《阜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年(卷),期】2011(000)005【总页数】5页(P52-56)【关键词】《世说新语;》人物品藻;理想人格【作者】张成【作者单位】徽商职业学院基础部,安徽合肥230022【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207.22南朝刘宋宗室刘义庆编撰的《世说新语》是汉魏六朝小说中成就最高的一部志人小说,主要记载汉末、三国至两晋时期士族阶层的言行风貌和琐语轶事,历来受到人们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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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世说新语》品魏晋名士嵇康嵇康,字叔夜,本姓奚,祖籍会稽(今浙江绍兴)。
“竹林七贤”的领袖人物,三国时魏末诗人与音乐家,玄学家的代表人物之一。
我们看一个人,首先看到的就是他的外表,那么嵇康长得怎么样呢?《世说新语》容止第十四中对嵇康的外貌的评价是“风姿特秀”。
具体的记载是:嵇康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
见者叹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或云:“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山公曰:“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魏尺无明确换算标准,约在汉尺与晋尺之间,嵇康的身高折合约为181.74~191.1,而且嵇康风度潇洒,清高脱俗,就连醉酒的姿态也像是玉山之将崩。
容止第十四中还有这样一段记载:有人语王戎曰:“嵇延祖卓卓如野鹤之在鸡群。
”答曰:“君未见其父耳。
”嵇延祖就是嵇康的儿子,有人对王戎说,嵇延祖傲然卓立就像是鹤立鸡群,王戎回答说,你没有见过他的父亲。
嵇延祖站在人群中就像是鹤立鸡群,已经是大帅哥一个了,却仍然比不上嵇康,可见嵇康真的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说完了容貌,该谈一下嵇康他的性格了。
嵇康的性格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兀傲”。
《世说新语》简傲第二十四中记载:钟士季精有才理,先不识嵇康,钟要于时贤俊之士,俱往寻康。
康方大树下锻,向子期为佐鼓排。
康扬槌不辍,傍若无人,移时不交以言。
钟起去,康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这段话的意思是,钟士季这个人非常有才思,一开始不认识嵇康,钟士季邀请当时有名的贤俊之人一起去见嵇康。
嵇康当时正在大树下打铁,向子期为他拉风箱鼓风。
见到了这么多的人来拜访他,嵇康继续打铁,过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和那些人说一句话。
钟士季站起身来走开,嵇康这时候说:“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士季就说了“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嵇康的兀傲从这里可窥一斑,钟士季自幼才华横溢,上至皇帝、下至群臣都对他非常赏识,但是嵇康偏偏看不起他,鲁迅先生说过:最高的轻蔑是无言,连眼珠也不转过去一些。
嵇康对待钟士季的态度无疑是对他最大的侮辱,钟士季怀恨而去,就此种下了祸根。
后来嵇康被钟士季借机诬陷,为司马昭所杀。
嵇康不知是对待他所轻视的人如此兀傲,即使是自己的朋友,如果做了嵇康所不齿的事情,嵇康同样“割袍断义”。
《世说新语》栖逸第十八中记载:山公将去选曹,欲举嵇康;康与书告绝。
嵇康所写的就是著名的《与山巨源绝交书》。
山巨源,名涛,河内怀县(今河南省武陟县西南)人,与嵇康等友好,为“竹林七贤”之一。
这封信是嵇康听到山涛在由选曹郎调任大将军从事中郎时,想荐举自己代其原职的消息后写的。
信中拒绝了山涛的荐引,指出人的秉性各有所好,申明自己赋性疏懒,不堪礼法约束,不可加以勉强。
他强调放任自然,既是对世俗礼法的蔑视,也是他崇尚老、庄消极无为思想的一种反映。
全文奋笔直书,说理透辟,文词犀利,字里行间洋溢着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兀傲情绪,具有鲜明个性。
嵇康在音乐上的成就不可谓不高。
嵇康从小喜爱音乐,有极高的音乐天赋。
《晋书.嵇康传》云:嵇康“学不师授,博览无不该通”,他精于笛,妙于琴,善于音律。
他创作的《长清》、《短清》、《长侧》、《短侧》四首琴曲被称为“嵇氏四弄”,是中国古代一组著名琴曲,与东汉的“蔡氏五弄”合称“九弄”。
隋炀帝曾把弹奏“九弄”作为取士的条件之一,足见其影响之大、成就之高。
而《广陵散》更是成为我国十大古琴曲之一。
《世说新语》雅量第六中记载:嵇中散临刑东市,神气不变。
索琴弹之,奏广陵散。
曲终,曰:“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太学生三千人上书,请以为师,不许。
文王亦寻悔焉。
嵇康做过中散大夫,故称嵇中散。
中散大夫嵇康在东市将要被处死,他神色不变,索讨琴来弹奏,弹了一曲《广陵散》。
弹奏完毕,他说:“过去袁孝尼曾经要求学习此曲,我十分爱惜,不肯传授给他。
从此以后,《广陵散》绝响了!”当时有三千名太学生上书,请求以嵇康为师,朝廷不允许。
嵇康被杀不久,司马昭也后悔了。
《广陵散》并没有如嵇康所言绝响了,现在仍然可以听得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嵇康所弹奏的那一首了。
那么嵇康的文学成就怎么样呢?《世说新语》中没有明确的说明。
但文学第四中记载锺会撰四本论,始毕,甚欲使嵇公一见,置怀中,既定,畏其难,怀不敢出,于户外遥掷,便回急走。
钟会就是前文提到的钟士季,钟士季撰写了《四本论》,阐述才能和德性可以相合兼备。
刚写完,很想让嵇康看看。
就把论文藏在怀中,已经来到嵇宅,又害怕嵇康会辩诘驳难,怀着论文而不敢拿出来进去相见,在门外把论文远远地扔了进去,立即转身急急忙忙跑掉了。
这个故事生动地表明了一个事实——嵇康的文学成就很高。
钟士季也是当时非常有名的一位才子,他写完文章,首先想让嵇康请教,那嵇康在他的心目中肯定是文采卓越。
而且他还非常害怕嵇康会辩诘驳难他,自己写的论文,本来自己应该非常有自信,但是钟士季面对嵇康却是十分地不自信,甚至有些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行为足以证明嵇康在文学上的成就斐然。
《世说新语》栖逸第十八中记载:嵇康游于汲郡山中,遇道士孙登,遂与之游。
康临去,登曰:“君才则高矣,保身之道不足。
”嵇康在游山途中,遇到道士孙登,就和他一起游玩。
嵇康临走前,孙登说:“你的才华虽然很高,但是保身之道不足。
”孙登对嵇康的评价可谓一语中的,嵇康的文学成就是辉煌的,但是他的才华和才思仿佛都投入到了才华当中,没有一丝一毫用到明哲保身上面,抑或是嵇康根本就不屑于将自己的才思用在世俗的污浊上面。
读《世说新语》品魏晋名士潘岳中国有一句话来形容一个男子的容貌好,就是“貌比潘安”。
潘安就是潘岳。
潘岳(247~300),西晋文学家,字安仁,小字檀奴。
民间喜欢称之为潘安而不是“安仁”,这里头有地方风俗的原因。
潘安的容貌肯定是很不错的,但到底是多么的好看,才能成为“中国第一美男”呢?《世说新语》容止第十四中记载: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
少时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
左太冲绝丑,亦复效岳游遨,于是群妪齐共乱唾之,委顿而返。
意思是潘岳小的时候就长得好看,神态风度都是一等一的,在臂弯里夹着弹弓路上玩的时候,妇人们手拉着手将他围在中间。
左思长得丑,也学人家潘岳去街上游玩,结果妇女们一起对他吐唾沫,左思灰溜溜地逃回家。
左思的行为实在可以成为男性版的东施效颦,而魏晋时期妇女们对于美丑的爱憎的表露也有些太过直接。
还有类似的记载,谓老妪以果掷潘岳,岳满载而归;张载极丑,出行时小儿以瓦石投之。
因为长得太过好看以至于年老的妇女都将潘岳的的车子中掷满了水果,可见潘安的美貌不仅对于年轻的怀春少女有吸引力,他还是一位师奶杀手。
长得好看也是好处多多,有免费的水果可以吃。
后世文学中“檀奴”或“檀郎”也成了俊美情郎的代名词。
《世说新语》容止第十四中记载:潘安仁、夏侯湛并有美容,喜同行,时人谓之连璧。
这个夏侯湛肯定也是一个超级美男子,要不然怎么敢和潘岳走在一起,而且被别的人看到了,夏侯湛也没有沦落到绿叶的地位,还和潘岳一起被当时的人称作连璧。
潘岳顶着中国“第一美男子”的光环,却没有成为一个空有皮囊的绣花枕头,潘岳不仅长了一副锦绣皮囊,而且写了一手锦绣文章。
他是个在西晋文学史上有名的人,与《文赋》作者陆机齐名,史称“潘陆”。
梁钟嵘《诗品》将潘岳作品列为上品,并有“潘才如江”的赞语。
《世说新语》文学第四中记载:乐令善于清言,而不长于手笔。
将让河南尹,请潘岳为表。
潘云:“可作耳,要当得君意。
”乐为述己所以为让,标位二百许语,潘直取错综,便成名笔。
时人咸云:“若乐不假潘之文,潘不取乐之旨,则无以成斯矣。
”意思是乐广这个人善于清谈玄理,却不擅长撰写文章。
他将辞让河南尹的官职时,请潘岳代写一道表章。
潘岳说:“可以代作,但是应当了解你的主旨。
”乐广就向潘岳将乐自己要辞让职位的缘故,阐述了二百来句话。
潘岳只是把他的意思加以组织整理,就写成了名篇。
当时的人说:“假使乐广不借重潘岳的文才,潘岳不依据乐广的主意,就无法写成这样的好文章了。
”乐广自己的表章却让潘岳代写,而且潘岳只将乐广的表达稍加整理就成了名篇,潘岳的文才从这个故事中可见一斑。
《世说新语》文学第四中记载:夏侯湛作周诗成,示潘安仁,安仁曰:“此非徒温雅,乃别见孝悌之性。
”潘因此遂作家风诗。
夏侯湛写成了《周诗》,拿去给潘岳看,潘岳说:“这诗不仅显示了温和典雅的诗风,并且还表现出孝悌的性情。
”他因此就作了《家风诗》。
夏侯湛写完了《周诗》就拿去给潘岳看,不仅是因为潘岳与他交好,更是因为潘岳他在文学上成就很高。
在看过夏侯湛的诗作之后,潘岳写了《家风诗》以述其祖宗之德及自己诫勉之意,足见其文采斐然。
在生活中潘岳绝对是个好男人,十余岁定婚,对发妻杨氏一往情深。
杨氏不幸于元康八年(298)去世,潘岳的悼亡诗写得缠绵悱恻,情真意切,是中国此类题材中最早的名篇。
魏晋之前并无悼亡诗,潘岳为悼念亡妻写《悼亡诗》三首,开悼亡诗题材之先,以至于后世专以悼念亡去的妻子的诗词为“悼亡”。
这么一个惊才绝艳又专情的好男人最后的结局是怎样的呢?《世说新语》仇隙第三十六中记载:孙秀既恨石崇不与绿珠,又憾潘岳昔遇之不以礼。
后秀为中书令。
岳省内见之,因唤曰:“孙令,忆畴昔周旋不?”秀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岳于是始知必不免。
后收石崇、欧阳坚石,同日收岳。
石先送市,亦不相知。
潘后至,石谓潘曰:“安仁,卿亦复尔邪?”潘曰:“可谓‘白首同所归’。
”潘金谷集诗云:“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
”乃成其谶。
孙秀是当时的相国司马伦最倚重的人,他曾向石崇讨要石崇非常宠爱的小妾绿珠,石崇拒绝了他,因此孙秀怀恨在心,一直伺机报复。
孙秀在琅琊任杂役小吏时曾服侍过潘岳,潘岳很讨厌他的为人,多次羞辱他。
后来孙秀投靠司马伦,任中书令,掌握生杀之权。
有一天,潘岳在朝中碰到了中书令孙秀,试探着问:“孙令犹忆畴昔周旋不?”孙秀回答:“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潘岳知道自己的灾祸是避免不了的了。
孙秀拘捕了石崇,欧阳坚石,也在同一天拘捕了潘岳。
石崇被先送到刑场,不知道潘岳也被抓了。
等到潘岳也到了刑场,石崇问:“安仁,怎么还有你呢?”潘岳回答:“这可真是‘白首同所归’了。
”数年前潘岳曾赠诗给石崇,诗中有几句是:“春荣谁不慕,岁寒良独希。
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
”这最后一句竟成为预示二人命运的谶语,所以潘岳这样回答。
潘岳最后是被朝廷诛杀三族,其结局不可谓不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