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宗经》研究述评
明清《文心雕龙》研究述评

《长江丛刊·理论研究》2018.02明清《文心雕龙》研究述评丁友芳【摘 要】《文心雕龙》作为我国传统少有的论“文”专著之一,虽然在近代产生了重大影响,但在古代它接受或者影响一直处在不温不火的状态,明清以前少有学者视其为重要文学批评和理论著作。
明清开始对其研究初具规模,主要集中在文献的校勘、考证和资料的整理。
为了尽可能近似地展示《文心雕龙》在传统中的真实面貌,本文总结了明清时期《文心雕龙》的接受状况,尽量说明《文心雕龙》在古代的真实地位与价值。
【关键词】《文心雕龙》 传统 接受 影响力关于《文心雕龙》在古代的接受状况,学术界多位大家对此问题做过探讨,目前专就该问题出过专著者就有杨明照、张文勋、张少康、汪春泓。
虽是大家,但也非尽善尽美。
杨书附录是原始材料的梳理,分类甚为详细,具有重要的文献研究价值,目前凡研究该问题的材料基本都来自此书。
二张的研究主要是将杨氏的材料进行论述,以此作据,演绎了一部《文心雕龙》在古代的接受史。
材料虽不错,演绎却有待商榷,有些观点有刻意拔高刘勰及其书在古代地位的嫌疑,但总体来说,还算客观,尤其是张文勋先生,论述体系严密周全。
汪书晚出一年,但刻意抬高《文心雕龙》在古代的影响力要比二张来的更为强烈,将刘勰之后的文学现象,都尽可能在《文心雕龙》中寻找理论源头,以表明《文心雕龙》影响较大,甚至把刘勰提到了拯救时弊的高度。
很明显,汪先生的很多观点,并不符合《文心雕龙》的真实面貌,对一些文学现象的解释有背离真相之嫌。
《文心雕龙》“体大虑周”,方方面面均有涉及,若按此标准,则整个文学史就是一部《文心雕龙》影响史了。
中国传统文学中的很多东西都体现在创作上,不能单纯的从理论到理论的分析。
鉴于此,要客观的评价《文心雕龙》对后世的影响实为不易,尤其是今天在离传统越来越远的时代,受西方系统诗学理论的影响,我们都预先期待我们的系统论“文”著作在传统的影响力也是巨大的。
一、明代的《文心雕龙》明代自弘治、嘉靖、万历间,《文心雕龙》凡经五刻,①而至万历年间以后,影响较大的天启二年梅庆生音注本、王惟俭训诂本,以及杨慎批点本。
文心雕龙 宗经 研究

文心雕龙宗经研究以文心雕龙宗经研究为题,我们将探讨文心雕龙这一重要文学著作的宗经研究。
文心雕龙是南朝梁代文学家刘勰所著,被誉为中国文论宗经之一,对后世文学创作和文艺批评产生了深远影响。
我们来了解一下文心雕龙的背景和意义。
文心雕龙是刘勰在南梁时期所著的一部文学批评理论著作,全书共分为六十篇,内容包括文学创作的原则、修辞技巧、文风鉴赏等方面。
它不仅总结了先秦以来的文学成就,还提出了许多新颖的文学观点和批评方法。
文心雕龙以其独特的理论体系和深刻的洞察力,成为了后世文学创作和文艺批评的重要参考。
我们来探讨一下文心雕龙的宗经研究。
宗经研究是对文心雕龙这一经典著作的研究和解读。
这种研究方法旨在深入理解文心雕龙的思想内涵,揭示其独特的文学观点和批评方法,以及对后世文学的影响。
宗经研究可以从多个角度展开,包括对文心雕龙的文学理论、修辞技巧以及文风鉴赏的研究,还可以探讨文心雕龙与其他经典著作的关系,以及其在文学史上的地位。
文心雕龙的宗经研究有助于我们深入了解中国古代文学的发展历程和特点。
通过研究文心雕龙,我们可以了解到古代文人的文学追求和创作理念,从而更好地理解中国古代文学的精髓和魅力。
同时,宗经研究还可以为我们提供一种深入思考和批评文学作品的方法和视角,对于提高我们的文学素养和审美能力也具有重要意义。
在进行文心雕龙宗经研究时,我们可以运用多种研究方法和工具。
首先,我们可以通过深入阅读文心雕龙的原文,仔细分析其中的论述和观点,从而理解其独特之处。
其次,我们可以对文心雕龙进行比较研究,了解其与其他文学著作的异同之处,以及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和影响。
此外,我们还可以结合历史背景和文化语境,探讨文心雕龙的时代特点和社会意义。
通过这些研究方法,我们可以更全面地认识和理解文心雕龙这一经典著作。
我们来总结一下文心雕龙宗经研究的意义。
文心雕龙作为中国文学史上的重要著作,对后世文学创作和文艺批评产生了深远影响。
通过宗经研究,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文心雕龙的思想内涵和批评方法,从而提高我们对文学作品的理解和欣赏能力。
《文心雕龙·宗经》篇“正末归本”新释——兼释《文心雕龙》中的“本”与“末”

以《五 经》为 本 源。 联 系 前 文 所 论,很 显 然,
“正末归本”中 的“本”是 指 五 经,“归 本”是 指
宗经,这也回应了本篇的题目。具体来说,宗
文弊,“正末”之“正”就是纠正的意思,“末”是
汉以来开始出现,到了刘宋时代,已愈来愈严
[
8]
24
,致 使 文
弥甚,将 遂 讹 滥。”[7]726 这 两 处 的 “本”都 是 指
经书。要之,上述几种观点中,将“本”解释为
经书或经书的正道、《五经》文风都是正确的,
相比而言,将“本”解 释 为 《五 经》的 文 风 更 合
理一些。
其次,我 们 来 分 析 “末”的 意 思。 刘 勰 写
章“为文而造情”,“淫丽而烦 滥”[7]538,文 风 渐
解释不完全一致。《章句》开篇就说:“夫设情
有宅,置 言 有 位;宅 情 曰 章,位 言 曰 句。”[7]570
胆以献主,飞文敏以济辞”是“说”这种文体的
“宅情曰章”,是 指 安 排 情 理 于 一 定 的 地 方 叫
根本的写作规 范。《章 表》篇:“循 名 课 实,以
的情理,刘 勰 有 时 称 之 为 “情 趣”,如 《章 句 》
贻诮于 雾 縠 者 也。”[7]136 这 里 的 “本”是 指 “文
虽杂而 有 质”中 的 “质”,具 体 是 指 辞 赋 要 以
“义必明雅”为 本,即 思 想 内 容 要 雅 正,“逐 末
之俦”之“末”是 指 片 面 追 求 华 艳,陷 于 淫 丽。
《议对》篇:“昔秦女嫁晋,从文衣之媵,晋人贵
媵而 贱 女;楚 珠 鬻 郑,为 薰 桂 之 椟,郑 人 买 椟
2001年以来《文心雕龙》研究评述

2001年以来《文心雕龙》研究评述作者:李颂华来源:《赤峰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7年第1期作为一部传统的文学理论名著,《文心雕龙》及其相关问题的研究颇为引人关注。
近年来,《文心雕龙》研究蔚为大观,最终成为一门显学,号称“龙学”[1]。
对于近年这些“龙学”的研究成果,既有总结的必要,又有归纳的需求。
因此,本文拟以2001年作为研究的起点,对学术界至今的重要成就进行如下的综述。
并以期达到对这特定时间段内,特定研究对象的研究经历与研究结果进行宏观层面的总结与归纳。
一、研究焦点的转化随着“龙学”的出现,有关《文心雕龙》的研究焦点在2001年后出现了转化的趋势。
而且,这种研究焦点的转化趋势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得到确证:首先,原著与研究者之间的转化。
众所周知,《文心雕龙》由于其蕴含丰富的理论内涵而受到了诸多研究者的关注。
无论是对于文学的创作而言,还是对于文学作品的鉴赏而言,其作者刘勰都有精辟的论述。
因此,对其相关的研究,一般都是以对《文心雕龙》的文本为对象的理论探索。
但随着“龙学”的显现,越来越多研究者开始关注对历代研究者及其研究结论的分析与探究。
对此,张连科曾经对其20世纪的“龙学”研究进行了如下的归纳:从作者的生平思想,到作品的版本、校勘、及其批评原理等,一大批学者孜孜不倦地进行深入研究,取得骄人的业绩[2]。
进而又在这样总结的基础上,列举了宏观研究的代表人物——牟世金和微观的研究代表人物——黄侃等人。
即,对《文心雕龙》作者生平思想的研究、对其版本的校勘等都属于对其原著的研究;对于后者而言,在宏观的层面上对其研究主要是指从文学史、美学史、文学批评史的角度对《文心雕龙》的说明。
例如,王运熙等人主编的《魏晋南北朝文学批评史》、李泽原等主编的《中国美学史》等学术作品都以大量的篇幅对其原著与相关历代的研究成果都进行了客观地说明。
这也就是说,随着时间的流逝,关于《文心雕龙》的研究出现了研究对象的变迁。
文心雕龙研究综述

文心雕龙研究综述首先,对《文心雕龙》的研究可以从历史背景出发。
《文心雕龙》的创作时间约为5世纪末至6世纪初,这一时期正是南北朝时期,这段时期的文化环境变化多样,也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因此,研究者可以从社会背景、文化环境等方面入手,分析《文心雕龙》的创作的时代特点以及对当时文学的影响。
其次,研究《文心雕龙》可以从内容和结构两个方面来进行。
内容上,研究者可以对书中收录的文学作品进行分析和解读,探讨其中的思想、艺术手法等方面的特点。
例如,《文心雕龙》中收录了四部分的作品:古今文、纪传文、乐府杂曲、辞章跋文,研究者可以分别深入分析每个部分的特色,并与当时其他文学作品进行对比,揭示《文心雕龙》对当时文学的影响。
另外,在结构上,研究者可以从整体结构、章回顺序、选文逻辑等方面入手,探讨刘勰在编纂《文心雕龙》时的构思和意图。
此外,研究《文心雕龙》还可以从文学理论的角度进行。
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提出了很多文学理论和批评的观点,例如“四法”、“象、法、类”等,这些理论对中国古代文学批评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研究者可以从这些理论入手,对其进行解读和理解,并探讨其对当时文学创作和后世文学批评的意义。
最后,研究《文心雕龙》还可以从文学流派和文化传承的角度进行。
《文心雕龙》中收录了众多不同的文学流派作品,涵盖了当时诗、赋、文、乐府等多种文体,研究者可以对这些流派进行识别和分类,深入探讨各个流派的演变和发展,从而揭示其对后世文学的影响。
此外,由于《文心雕龙》是一部对当时文学作品的总结和批评,研究者还可以通过对其中作品的追本溯源,揭示中国古代文学的发展脉络和文化传承。
综上所述,《文心雕龙》作为一部经典的文学批评著作,其研究价值十分丰富。
研究者可以从历史背景、内容和结构、文学理论、文学流派等多个角度入手,探讨《文心雕龙》的创作背景、内容特点以及对中国古代文学和文化的影响,从而进一步了解和评价这部伟大的文学作品。
文心雕龙研究综述

《文心雕龙》论文研究综述中文0801 1703080202刘勰的《文心雕龙》(以下简称《文》)是中国文艺理论史上的巨著,“龙学”作为一门久盛不衰的显学,近百年来取得了丰硕成果,一部三万七千多字的论著,却拥有350余部研究专著,6000多篇相关论文,真可谓洋洋大观、汗牛充栋。
本文仅对2000-2010年间关于《文心雕龙》研究的硕士论文以及部分期刊论文进行初步综述,以便了解近年来“龙学”的新动向和新成果。
我依据近十年对《文》的研究论文的研究角度来分类整理,如下:一.生态学的角度从生态学的角度研究《文》,应该说是比较新颖的,在国内,研究《文心雕龙》的生态思想的论文已有一些:如岑琳的《〈文心雕龙〉的生态学解读》(2007);吴建民的《论〈文心雕龙·养气〉篇的文艺生态思想》(2005);朱绣慧的《论刘勰“情以物迁,辞以情发”的生态文艺观》(2005);孙媛,王志奎的《论〈原道〉篇体现的古典生态智慧》(2006)。
相关的论文还有朱贺琴的《试论〈文心雕龙·明诗〉与〈诗品〉的生态诗学观》(2004)邱紫华的《自然生命理念是中国美学和文论的逻辑起点》吴建民的《中国古代文论的生态学特点》(2003),以上的论文都从《文心雕龙》的某一篇来论述其中的生态思想,论述较为到位,但是比较零碎,不成系统。
游庆超《论〈文心雕龙〉的生态思想》(2009)则比较系统的阐述了《文》所蕴含的“天人合一”的自然生态思想和“才性异”、“文如其人”的精神生态思想。
唐志远《试论〈文心雕龙〉的生态诗学意识》(2008)认为《文心雕龙》在“天人合一”的思想基础上作了合乎逻辑的推衍,将天与人的贯通进一步延伸到本于人心的文学,天地、自然与人文融合无间,第一次在理论形态上将文学纳入了天人合一的循环系统之中,是对天人合一思想的进一步发展和完善,从而为生态诗学的构建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二.比较的角度冉思玮《〈文心雕龙〉与英美新批评异同比较举隅》(2008)从批评标准、批评方法两个方面寻找中西的共同“诗心”,同时分析了两者的“异质性”,指出异的原因是东西文化“模子”的迥异。
文能宗经体有六义:《文心雕龙?宗经第三》品读之三

文能宗经体有六义:《文心雕龙•宗经第三》品读之三文能宗经体有六义《文心雕龙·宗经第三》品读之三文\钟百超一、经书的重要性刘勰首先对“经”的含义做出阐释。
“三极彝训,其书曰经。
经也者,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鸿教也。
”说明天地人三者恒久不变的道理,这种书叫做“经”。
所谓“经”,就是永恒的道理,不可改变的伟大教导。
“经”为何能够成为恒久不变的道理?“故象天地,效鬼神,参物序,制人纪,洞性灵之奥区,极文章之骨髓者也。
”经书取法于天地,检验于鬼神,深究事物秩序,制订出人伦纲纪,洞察人类心灵奥秘,彻底掌握文章精髓。
因而,能够成为不朽的经典。
中国历史上有许多经书,诸如皇世《三坟》,帝代《五典》,《八索》,以及《九丘》等,“岁历绵暧,条流纷糅”,因历经的年代过于久远而情况不明,其枝条分流变得纷繁复杂,可惜都已经失传。
《周易》《尚书》《诗经》《礼记》等,由于孔子的删述而完整地保留下来。
“自夫子删述,而大宝咸耀。
于是《易》张《十翼》,《书》标七观,《诗》列四始,《礼》正五经,《春秋》五例。
”相传孔子删《诗》《书》,订《礼》《乐》,作《十翼》《春秋》。
正是孔子的删述,使这些宝书都开始大放光芒。
学习经书有什么益处?其一,“义既极[埏]乎性情,匠于文理。
”经书的义理陶冶性情,文辞堪称典范;其二,“然而道心惟微,圣谟卓绝,墙宇重峻,而吐纳自深。
譬万钧之洪钟,无铮铮之细响矣。
”天道非常微妙,圣人的见解极为卓绝,圣人的道德学问像高墙深宅那样高深,言论自然极为深广。
经书好比千万斤重的大钟,决不会发出细小的声音来。
“故能开学养正,昭明有融。
”因此,经书能够启发学习,培养正道,光明而长久。
二、经书的内容及文辞特色“夫《易》惟谈天,入神致用。
故《系》称旨远辞文,言中事隐。
韦编三绝,固哲人之骊渊也。
”《周易》专门研究天道,极为神妙,学以致用。
所以《系辞上》称它意旨深远,文辞精美。
在创作上,采取隐晦的方式表达意旨,因而晦涩难懂。
孔子研读《周易》,将编联竹简的皮带翻断过三次。
从《文心雕龙.宗经》看刘勰的经典观-2019年文档

从《文心雕龙.宗经》看刘勰的经典观-2019年文档从《文心雕龙.宗经》看刘勰的经典观刘勰的《文心雕龙》主要是谈论“为文”的,《宗经》篇中承接“衔华佩实”的“为文”原则,继续来谈对文学的认识,并建构了重要的文学和文章的经典观。
一、关于“经典”“经”在《说文解字》中释:“经,织从丝也。
”它当名词,在先秦指书籍,既指儒家经典的书籍,也包括杂家书籍。
汉代,“经”被释为“常道”。
班固在《白虎通》一书中说:“经所以有五,何?经,常也。
有五常之道,故曰五经”。
“典”《说文解字》释为“典,五帝之书。
”典最开始指五典,即五帝之书。
所以“典”和“经”最原始都是指书籍。
春秋战国时人们习惯将“经”和“典”连用,到汉代时它们互相解释。
“经典”最早指优秀的文学作品,大概出自高贵乡公曹髦之口:“吾以暗昧,爱好文雅,广延诗赋,以知得知……修明经典,称朕意焉。
”可见,曹髦是将诗赋当作文学经典来对待。
关于“经典”这一问题,新世纪视域下也没间断过,好多学者都对此有自己的看法。
例如南帆认为:“经典是经受了一个相当长的时间长度考验之后仍然被视为优秀和伟大的作品。
”陶东风对此也有论述,他谈到:“经典是人类普遍而超越(非功利)的审美价值与道德价值的体现,具有超越历史、地域以及民族等特殊因素的普遍性和永恒性。
”童庆炳在《文学经典建构诸因素及其关系》一文中这样论述:“经典是什么意思呢?刘勰《文心雕龙?宗经》篇说:‘三极彝训,其书曰经。
经也者,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鸿教。
’意思是说,说明天、地、人的常理的这种书叫做‘经’。
所谓‘经’,就是永恒不变的又至高无上的道理,不可磨灭的训导。
所谓‘经典’就是承载这种道理和训导的各种典籍。
”魏晋南北朝是一个文学自觉的时代,当时人们认为,文学经典和文化经典一样能感化人的心灵,但又必须体现文学经典自身的特点,即文质结合。
而对文学经典持这种认识的,最有代表性的应该是刘勰了。
刘勰对此说到:“‘经典’一语大约从汉魏时期就开始使用了,主要用来指儒家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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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宗经》研究述评涂建(学号:2120102093)内容提要《宗经》是《文心雕龙》最为重要的篇章之一,前人对《宗经》篇中的相关问题多有研究,为后学之辈理解《宗经》以至《文心雕龙》提供了重要启示。
然而,这些研究成果相对零碎。
为此,拙文便以“宗经”的背景、根据、内容和目的为线索,梳理、述说前人研究成果,以期对《宗经》篇及其研究成果有个整体的认识。
关键词宗经内容研究成果《文心雕龙》是中国文论史上最为重要的文学理论批评著作,作为总论的《原道》、《征圣》、《宗经》、《正纬》和《辨骚》被称为“文之枢纽”,而《宗经》又被称为“枢纽之枢纽”。
《宗经》在《文心雕龙》中的重要性已不言而喻,然而,《宗经》又是最难理解、争议颇多的篇章。
关于《宗经》的研究成果颇多:徐公持《〈宗经〉篇衍说》论述了刘勰时代的儒佛文化背景,说明了选择儒学宗经之路的历史必然性;虞蓉《“五经皆文”:〈文心雕龙〉潜在的逻辑前提——刘勰的“宗经观”新探》梳理了“五经皆文”在不同语境中的不同含义,探讨了此说产生的理论背景与思想渊源;洪顺隆《由〈文心雕龙·宗经〉篇论经学与文学的关系》论述了经学与文学的关系,对关于文源论的“无缘说”和“臆创说”进行了商榷;马白《评刘勰的“六义”说》则对“六义”说进行了全面而又深入地探讨;孙蓉蓉《刘勰的“宗经”辩正》指出刘勰“宗经”的目的在于“为文”;孙康宜《刘勰的文学经典论》则认为刘勰“宗经”的目的在于使文学经典化;等等。
这些成果大多是对其中的某一重要问题进行深入探讨,然而,却未能从整体上对《宗经》篇进行全面地解说,且在相关问题上莫衷一是。
本人不才,鉴于《宗经》篇的重要性和难解性,便通过整合前人研究成果,述说“宗经”的背景、根据、内容和目的,由点到面地解说《宗经》篇,亦有助于对《文心雕龙》的理解。
一、“宗经”的背景佛教自东汉传入中国以来,到魏晋南北朝时已大盛,出现了儒佛一体的局面。
东晋孙绰在《喻道论》中说道:“周孔即佛,佛即周孔,盖外内名之耳。
故在皇为皇,在王为王。
佛者梵语,晋训觉也。
觉之为义,悟物之谓,犹孟轲以圣人为先觉,其旨一也。
应世轨物,盖亦随时,周孔救极弊,佛教明其本耳。
共为首尾,其致不殊。
”孙绰作为一位名士,不仅认同了佛教的地位,而且认为佛教的作用可以与儒家思想并驾齐驱。
对刘勰产生过重大影响的恩师僧祐如何看待儒佛之间的关系呢?其在《弘明集》中有言:“礼者出乎忠信之薄,律亦起自防非,是故随有犯缘,乃制篇目。
”作为佛教人士的僧祐,亦认可儒学的影响,认为儒学与佛教有着趋同的道德功用。
知道了儒佛一体的文化背景,刘勰早年入寺、后又出仕、最终为僧的半僧半儒人生经历就不难理解了。
然而,刘勰何以在撰写《文心雕龙》时只把儒家学说作为文论基础,而不是儒佛并重呢?关于这个问题,徐公持先生在《〈宗经〉篇衍说》中作了两点说明。
佛教起初传入中国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曾遭受多方面的攻击与抵制,为扩大生存空间,佛教人士的很多心思用在了宣传和卫法上。
此外,佛教人士主要从事于佛经翻译,对文学不感兴趣,从不关心文学问题。
在齐梁时期,佛教的文论基础相当薄弱。
然而,儒家却恰好相反。
儒家特别重文,孔门四科、四教里都有“文”的存在。
汉代独尊儒术后,重文的传统被儒生以及文士们继承和发展,文论也被纳入儒学轨道。
随着儒学五经被尊为官方经典,宗经思想被越来越多的文论者们接受和认同。
到了齐梁时期,儒家的文论基础已相当深厚,在文论传统上取得了绝对的优势。
面对如此悬殊的儒佛文论基础,刘勰不得不“宗经”,这是历史的选择。
并且只有将儒家学说作为文论的出发点,才能反映中国文论的实际情况,才能写出体大思精的《文心雕龙》。
正如其在《序志》篇所说:“不述先哲之诰,无益后生之虑。
”因而,《宗经》篇必然在《文心雕龙》中处于核心地位。
二、“宗经”的根据徐公持先生认为宗经是历史选择的必然,有着深厚的文化背景,然而,宗经亦有其自身的根据。
罗根泽先生的《中国文学批评史》中有段话:“道不可见,可见者惟明道之圣,所以欲求见道,必需征圣。
所以又作《征圣》篇云:‘征之周孔,则文有师矣。
’……圣人往矣,其人不可征;惟有征沿圣以垂之文,所以又作《宗经》篇。
”道既邈远难寻,圣人又已不在,只有圣人留下的“明道”之文可征。
在这里,圣人所垂“明道”之文即指儒家五经。
“原道”、“征圣”之事最终落到了“宗经”上。
叶长青先生在《文心雕龙杂记》中也说:“原道之要,在于征圣,征圣之要,在于宗经。
不宗经,何由征圣?不征圣,何由原道?纬既应正,骚亦宜辨,正纬辨骚,宗经事也。
舍经而言道、言圣、言纬、言骚,皆为无庸。
然则《宗经》其枢纽之枢纽欤?”叶长青先生认为,不仅“原道”、“征圣”之事在于“宗经”,而且“正纬”、“辨骚”也是“宗经”之事,“宗经”最为关键,是“枢纽之枢纽”。
《宗经》篇在《文心雕龙》中有着如此重要的地位,作为“枢纽之枢纽”,前人给予了高度的关注。
但有一点必须明白,“宗经”的最终目的是“为文”。
《征圣》篇云:“论文必征于圣,窥圣必宗于经。
”《正纬》篇也云:“事丰奇伟,辞富膏腴,无益经典而有助文章。
”不论是“征圣”、“宗经”,还是“正纬”,亦或其它,最后的落脚点都是“为文”。
然而,“为文”又何以如此强调“宗经”呢?不言而喻,“经”与“文”之间必然有着密切的关系。
《宗经》篇云:“扬子比雕玉以作器,谓《五经》之含文也。
”“五经含文”简洁而又恰当地概括了“经”“文”之间的关系。
之所以“文”能“宗经”,是因为“五经含文”。
关于“五经含文”的含义,一直没有确切的答案。
“五经”,我们知道是指《易》、《书》、《诗》、《礼》和《春秋》五种儒家经典。
问题的关键是“文”的理解,其内涵十分丰富,无法确指,以至于众说纷纭。
虞蓉在《“五经皆文”:〈文心雕龙〉潜在的逻辑前提——刘勰的“宗经观”新探》中给出了三种解释,并从这三个方面具体说明了“宗经”的根据。
从总论来看,“五经”都是文质彬彬、符采相济的。
何有此说?刘勰在《宗经》篇指出,儒家“五经”皆“根柢槃深,枝叶峻茂,辞约而旨丰,事近而喻远”,既有深刻的内容,又有完美的形式,是“衔华佩实”的典范,做到了文质相符。
后世“为文”应以“五经”为标准,在内容与形式上以“五经”为宗,才能写出文质彬彬、符采相济的文章,才能成为经典之作。
在这里,“文”是“文质相符”的意思。
从文体论来看,“故论、说、辞、序,则《易》统其首;诏、策、章、奏,则《书》发其源;赋、颂、歌、赞,则《诗》立其本;铭、诔、箴、祝,则《礼》总其端;纪、传、铭、檄,则《春秋》为根:并穷高以树表,极远以启疆;所以百家腾跃,终入环内者也。
”“五经”都是后世各种文体的体制渊源与范本,后世的文体都是从“五经”中生发出来的。
在这里,“文”被解释成“文体”。
从“建言修辞”来看,“五经”都是郁郁有文采的、有文饰的。
《情采》篇云:“圣贤书辞,总称文章,非采而何?”《才略》篇亦云:“九代之文,富矣盛矣;其辞令华采,可略而详也。
……义固为经,文亦有师矣。
”“五经”都是“郁然有采”的,在文采上值得后世仿效。
此时,“五经含文”的“文”被解释成了“文采”。
这三种解释是从文本的具体语境中推导出来的,并且分别从总论、文体论和“建言修辞”三方面进行解说,在“文”的解释上似乎概括得十分到位。
然而,虞蓉认为“五经含文”说比较笼统,便将“五经含文”改为“五经皆文”说。
这一改,不仅有可能曲解刘勰的愿意,还有可能缩小“文”的内涵。
况且,“五经”值得后世学习的地方并不止这三方面,“经”和“文”之间的关系是十分复杂的,表现在多方面,这便涉及到“宗经”的内容。
三、“宗经”的内容儒家经典可供后世“为文”借鉴学习的地方很多,不同的学者答案不尽相同,且多是藏于“经”“文”关系的论述之中,没有另立章节明确提出来。
笔者便结合文本,综合各家的观点,将“宗经”的内容概括为五个方面:大道、性情、文体、法式和文辞。
《原道》篇云:“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
”圣人所垂“五经”皆为“明道”之文,“道”以“文”为载体。
然而,“文”为什么要载道呢?只有载道之文,才能“旁通而无滞,日用而不匮”。
有如此之功用,后世之文能不载道么?文要载道,就必须“宗经”,因为“经也者,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鸿教也”,能“极文章之骨髓”。
“五经”所明之道皆为至道,且是圣人之道,是后世载道之文的楷模。
情,是文学的本质,是文学的灵魂。
不独诗歌“发乎情”,用来抒发情感,文章也是如此。
《物色》篇有言:“辞以情发。
”文辞因情而作,寄托着作者的感情。
儒家“五经”,也是含情之文;“经”乃“洞性灵之奥区”,且“义既挻乎性情”。
在性情上,不要忽视“宗经”,“情”若宗经,便能“深而不诡”,写出像儒家经典一样真挚而深沉的文章。
文体是宗经的重要内容之一。
刘勰认为,后世的文体在“五经”中都已具备,后代一切文体,都以“五经”为祖。
“五经”既是源头,又是楷模。
这在前面已做了说明。
然而,关于后代的文体与“五经”的关系,曾引起文源论之争。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编者认为这是刘勰的“臆创”,汉学家冈村繁则在《文心雕龙中的五经和文章美》中提出了“无缘说”,认为后代文体与圣人“五经”毫无关系。
对于“臆创说”和“无缘说”,洪顺隆先生在《由〈文心雕龙·宗经〉篇论经学与文学的关系》中进行了有力的驳正。
现在我们知道,后代的文体有的源于“五经”,有的是后来才兴起的,并不是全都在圣人经典中早已具备,也非“臆创说”、“无缘说”。
每种文体都有各自的特点,有着固有的法式;不同的法式便成为不同文体的区别所在。
《宗经》篇关于“五经”各自的特点作了透彻的论述:“夫《易》惟谈天,入神致用。
故《系》称:旨远辞文,言中事隐。
韦编三绝,固哲人之骊渊也。
《书》实记言,而训诂茫昧,通乎《尔雅》,则文意晓然。
故子夏叹《书》,‘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
’言昭灼也。
《诗》主言志,诂训同《书》,摛《风》裁‘兴’,藻辞谲喻,温柔在诵,故最附深衷矣。
《礼》以立体,据事制范;章条纤曲,执而后显;采掇片言,莫非宝也。
《春秋》辨理,一字见义;‘五石’‘六鹢’,以详略成文,‘雉门’‘两观’,以先后显旨;其婉章志晦,谅以邃矣。
”从中可以看出五经各自的法式迥然有别,后世“为文”在选好自己所需的文体后,应考虑该文体独有的特点,遵循其固有的法式。
而后代的文体源于“五经”,各类文章所要遵循的法式应以“五经”为宗。
言辞是文章的细胞,是文章的砖瓦;有什么样的言辞,就有什么样的文章。
刘勰所处的齐梁时代,言辞十分艳丽、淫靡,内容空洞,与圣人之经典相去甚远;“建言修辞,鲜克宗经”,“楚艳汉侈,流弊不还”。
为纠正时弊,刘勰便提出了“宗经”,“若禀经以制式,酌雅以富言,是即山而铸铜,煮海而为盐也”。
刘勰的“为文”观不是不要文采,“五经”也是“郁然有采”的,只是不要淫靡,使文章做到“丽而不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