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散文学下的黑人身份建构
文学与黑人文化作品中的黑人身份与文化认同

文学与黑人文化作品中的黑人身份与文化认同在文学作品中,人们可以看到不同种族、不同文化背景的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其中黑人身份与文化认同在许多黑人文学作品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黑人身份与文化认同与黑人文化作品的创作息息相关,它们共同构成了黑人文学中独特发展的一部分。
本文将从黑人文学与黑人身份认同的关系以及黑人文化作品中黑人身份的表达与认同展开论述。
一、黑人文学与黑人身份认同的关系黑人文学作为一种独立的文学流派,对黑人身份的探索和认同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在黑人文学中,黑人的身份与种族属性常常被置于关注的焦点,通过丰富多样的文学形式,黑人作者通过描绘黑人的生活、经历、困境与追求,展现和探索黑人的身份认同。
黑人文学通过讲述黑人的故事和表达黑人的情感,使黑人群体能够看到自己的形象在文学作品中被真实而全面地呈现。
这种身份的认同不仅仅是作者对自身身份的思考,更是为了让读者认同和理解黑人的身份并反思种族歧视和不平等。
二、黑人文化作品中黑人身份的表达与认同在黑人文化作品中,黑人身份的表达与认同是一个重要的主题。
通过描绘黑人的生活经历、文化传承以及对种族歧视的反抗,黑人文学作品呈现了黑人身份在文化中的独特性与坚守。
作家通过描绘黑人人物的思想、情感、价值观等方面的内在展示,深入探索了黑人身份与文化认同的复杂性。
在这些作品中,黑人身份常常与黑人文化紧密相连,通过对黑人文化的描绘和表达来强调黑人身份的自豪与重要性。
黑人文学作品中,黑人身份的认同与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密切相关。
通过描绘黑人的习俗、音乐、舞蹈、美食等文化元素,黑人文学作品传递了黑人文化的魅力和独特性。
通过这些作品,人们能够更加了解和认同黑人身份所包含的文化内涵。
三、黑人文学与黑人身份认同的重要意义黑人文学与黑人身份认同的关系在文学界和社会上都具有重要意义。
首先,黑人文学作品通过对黑人身份的表达与认同,帮助黑人群体更好地认识和了解自身的身份与文化。
这对于黑人社群的自我认同和自尊心的培养具有积极的作用。
流散视域下的《孩子的愤怒》

第31卷第2期2019年4月六盘水师范学院学报Journal of Liupanshui Normal UniversityVol.31No.2Apr.2019流散视域下的《孩子的愤怒》黄慧丽(黄山学院外国语学院,安徽黄山245021)摘要:美国黑人女作家托妮·莫里森的《孩子的愤怒》是其第一部关于现代黑人的作品。
处于流散状态的黑人女性布莱德在其成长过程中经历了身份的迷失、追寻和重新建构的过程。
流散黑人要勇于面对现实、正视自己、树立信心,通过“言说”建立彼此的信赖和关怀,逐渐融入主流社会。
关键词:《孩子的愤怒》;流散;迷失;建构中图分类号:I106.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055X(2019)02-0052-04DOI :10.16595/j.1671-055X.2019.02.009Interpretation of Toni Morrison ’s God Help the Chil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iaspora criticismHuang Huili(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Huangshan University,Huangshan 245021,China)Abstract:God Help the Child by Toni Morrison is her first novel about contemporary black people.Dia ⁃sporic black woman Bride experienced the loss of identity,the struggle for finding her identity and the recon ⁃struction of identity in the course of growth.In order to integrate themselves into the mainstream society,black people should be bold in envisaging the reality,facing up to themselves and having confidence,and should build mutual trust and concern through utterance.Key words:God Help the Child ;diaspora;loss;reconstruction收稿日期:2018-05-02基金项目:2018年度安徽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项目“托妮·莫里森作品的流散叙事研究”(SK2018A0375)。
流散文学的黑人文学身份建构

流散文学的黑人文学身份建构张杏玲摘要:流散文学在21世纪成为热词。
流散是一种被迫迁徙于异质的空间特殊生存方式,这种带有双重性生存经验而引发个体精神世界的混杂性与冲突,形成了一系列文化身份认同探寻现象。
美国黑人流散文学是研究流散写作和族裔散居之间关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美国黑人流散文学表现了对黑人族群文化深深的眷恋,为了融入主流话语,建构自己的身份,又不免表现出对黑人文化的疏离。
美国黑人的文化认同矛盾与其争取种族平等的斗争密切相关,其根本原因是黑人及其文化长期被美国社会歧视和排斥。
20世纪美国黑人通过“流散文学”,表达了自身群体的政治诉求与情感呼声,丰富和提升了美国文学的品质。
关键词:流散文学;黑人身份;建构作者简介:张杏玲,昆明理工大学外国语言文化学院美国研究中心研究员,硕士生导师,上海外国语大学博士研究生。
(云南昆明,650093)①朱安博:《文化的批判与历史的重构———<耻>的流散文学解读》,《外语研究》2007年第5期。
②梅晓云:《幽暗与朗照———南亚流散文学中的族裔记忆与家国想象》,《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5期。
③江玉琴:《论多元文化主义的悖论与超越:以移民流散文化为例》,《深圳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3期。
流散文学兴起于20世纪,在21世纪成为热词。
流散是一种被迫迁徙于异质的空间特殊生存方式,这种带有双重性生存经验而引发个体精神世界的混杂性与冲突,形成了一系列文化身份认同探寻现象。
“流散文学”亦可理解为流散者创作的文学作品,包括文学理论①。
在“流散文学”中,其生存体验与文化问题得到特别的艺术表现。
美国黑人流散文学是研究流散写作和族裔散居之间关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一倍受青睐的美国黑人流散文学流散文学以艺术的形式对“流散”这一历史文化现象进行了诗性的表征,蕴藏着丰富的文化与审美内涵。
20世纪以来,流散文学在美国倍受青睐。
黑人文学反抗奴役、寻根主题经常出现在众多黑人作家的作品里,边缘性的生存处境与美国化的努力或悲剧,也构成黑人文学常见主题。
托尼·莫里森《秀拉》中的黑人文化身份构建

托尼·莫里森《秀拉》中的黑人文化身份构建作者:于贺巾来源:《吉林省教育学院学报·上旬刊》 2013年第9期收稿日期:2013—05—16作者简介:于贺巾(1982—),女,吉林白山人。
吉林动画学院外语教学部,助教,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于贺巾(吉林动画学院外语教学部,吉林长春 130000)摘要:20世纪60年代以来,美国黑人文化身份成为女权主义创作的中心。
托尼·莫里森把现实主义和荒诞的奇思异想巧妙地结合起来,重点描写“底层”人们,尤其是妇女们与秀拉之间的价值观念、行为方式等方面的矛盾冲突,通过表达寻找自我的主题,以自我解析和自传式叙事完成对黑人文化身份的构建。
关键词:托尼·莫里森;黑人女性;文化身份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1580(2013)09—0131—02托尼·莫里森,美国当代最重要的黑人小说家之一,是最早专注表现黑人女性生活的作家,她的作品使黑人女性这个过去被黑人文学忽视的群体日渐走向中心。
1973年,莫里森出版了长篇小说《秀拉》。
主人公秀拉·梅·匹斯是一个黑人女孩,在被称之为“底层”而实际高踞于山顶上的黑人聚居地——梅德林镇长大。
通过秀拉,莫里森继续了对黑人女性生活的探索,从秀拉的童年写至她的离世,“这位蔑视传统幸福,行事离经叛道的黑人女性如同一位女先知,率先用自己不为世俗所容的生活方式在黑人社区中发出觉醒的声音,用自己短暂的生命向全世界的黑人妇女树立了发现自我,寻找自我的榜样”。
[1]美国黑人独特的发展历史对于黑人文学中的“文化身份意识”研究起着重要的作用。
“文化身份”涉及到一个族群或个体的自我界定,即“我是谁”的问题,“是后殖民理论中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它意味着一种文化只有通过自己文化身份的重新书写,才能确认自己真正的文化品格和文化精神。
这种与它种文化相区别的身份认同,成为一个民族的集体无意识和精神向心力,也是拒斥文化霸权的前提条件。
从虚幻的_镜像_中走出_仁慈_主_省略_洛伦斯黑人女性身份的自我建构之路_王秀银

2011.1下半月\·欧美文学·作品评析及其它·安昌光高跃吉等从虚幻的“镜像”中走出———《仁慈》主人公弗洛伦斯黑人女性身份的自我建构之路王秀银周昌云摘要:托妮·莫里森的最新力作《仁慈》描写了北美殖民地初期美洲新大陆上各色奴隶的艰难生活。
本文运用拉康的镜像理论着重分析小说中黑人主人公弗洛伦斯的成长历程,揭示莫里森为黑人女性苦心建构的自我身份建构之路。
关键词:镜像理论;弗洛伦斯;自我身份建构一、引言美国当代著名黑人女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托妮·莫里森,在2008年11月推出了最新力作《仁慈》,该书被评为“2008年度十大最佳图书”之一[1]。
女性自我身份的构建一直是莫里森小说中不变的主题之一,《仁慈》再次继承了这一主题。
本文通过分析黑人女主人公弗洛伦斯的心理历程,结合拉康的镜像理论,探讨莫里森在新作中再次为女性苦心铺设的身份建构之路。
二、虚幻“镜像”中扭曲的灵魂拉康在著名的论文《来自于精神分析经验的作为‘我’的功能形成的镜像阶段》中提出了镜像理论,它被认为是整个拉康精神分析学说的逻辑起点和归宿。
拉康指出意识的确定发生在婴儿产生俄狄浦斯情节之前的一个时期,在这个阶段婴儿能对镜中的映像发生独特的兴趣并把镜中的映像误当成自己,并终生追求这个完美的镜像,这就是“镜像阶段”。
镜中的映像并非婴儿真正的“自我”,但这个虚幻的“镜像”能对婴儿产生一种终身伴随的决定力量。
镜子是一种隐喻和象征,还可以指水、母亲或他人的目光等。
“镜子”是先于“我”的一套机制,与世界本体论结构密切相关。
可以理解为一种中介,通过这个中介我们得到关于认知自身的映像。
[2]正是这个虚幻的“镜像”导致弗洛伦斯在后来的成长中养成一种逆来顺受的性格,她把自己定格在被抛弃的位置,同时她抛弃了自己精神和肉体上的独立、自由,成了一个真正被束缚的奴隶。
在前往雅各布农场的路上,弗洛伦斯为自己能有一件薄外套御寒而欣喜不已,当一个过路的陌生女人命令弗洛伦斯站起来把仅有的薄外套和木鞋脱下给她的时候,严寒中颤抖着的弗洛伦斯竟无言的顺从了,这种甘愿被人欺负的行为象征着弗洛伦斯的自我被“异化”的开始。
欧内斯特·盖恩斯小说黑人身份的危机与建构

欧内斯特·盖恩斯小说黑人身份的危机与建构摘要欧内斯特·盖恩斯是美国南方最负盛名的黑人小说家,本文以男性气概理论为视角,探讨盖恩斯小说中黑人男性气概的总基调,并通过女性叙事打破男权文化的怪圈,将“双重身份”的超越结合起来,成为一种实践性多元的建构策略,使小说在男性叙事方面充满了张力和效度,更为真实、更有时代气息。
关键词:黑人小说家建构策略男权文化女性叙事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由于历史的原因,黑人男性一直被白人种族主义者丑化,欧内斯特·盖恩斯创作的小说通过黑人男性气概为切入点,以正面形象呈现在世界上其他族类的面前,成为黑人男性形象塑造的叙事主体,使黑人男性生存的多维空间得到真实再现,并对黑人个体成长有着深刻启示意义。
一小说中黑人男性气概的总体风格1 盖恩斯对黑人男性气概的理解男性气概是一个极为复杂的概念,由于政治、文化和性别等立场的不同,对它的界定也会有所不同。
如在中国的文化中,我们常听到的“男子汉气概”是一种形容,而我们在这里要讨论的男性气概是从社会学领域引入的一个概念,它更强调一种“勇气”和“德性”,是几乎贯通于欧内斯特·盖恩斯所有小说的核心主题,突出的是一种精神品质。
在盖恩斯的男性视野中,黑人男性气概一个准确的界定首先表现的是人类所特有的一种精神品质,与男性凭生理的优势所表现出来的暴力行为有很大差别,《三个男人》中主人公普鲁科特·刘易斯所言:“无论是黑人还是白人,……相貌和性交都不能使之成为男人,杀人也不能…因为动物也能互相残杀”。
又如,作者在长篇小说《在父亲家中》,利用小说中的菲利普对男性气概告白:“……我有臂膀,却不能伸出去抱你们一下。
只有真正的男人才能做到这些,……我没有责任心,没有去保护你们和你们的妈妈。
”这让读者从侧面理解到具有男性气概的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勇于承担责任。
从历史上看,经历过奴隶时代历史创伤的黑人中,那些具有男性气概的黑人男性都称得上是敢做敢为的血性男儿,具有作为堂堂男子汉的所有素质,他们使黑人重新振作起来,是黑人男性气概的典范。
《爱》中的黑人女性L的流散身份建构

《爱》中的黑人女性L的流散身份建构
孙媛;王静
【期刊名称】《黑河学刊》
【年(卷),期】2018(0)6
【摘要】对于后殖民时代的流散族群来说,文化身份不是一个本质性的存在,而是一个处在不断建构和再建构的动态的认同过程.托妮·莫里森的小说《爱》就是一部描述20世纪美国非裔流散群体,尤其是女性流散群体身份的迷失与建构的小说.从后殖民女性主义视角来看,以小说中的黑人女性L为代表的流散主体在流散身份建构的过程中,要面对种族、性别、阶级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在多重压迫下,以L为代表的黑人女性,只有固守民族文化,捍卫女性独立,才能完成对流散身份的建构,从而获得真正的独立与自由.
【总页数】4页(P74-77)
【作者】孙媛;王静
【作者单位】黑龙江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黑龙江哈尔滨 150022;黑龙江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黑龙江哈尔滨 150022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106.4
【相关文献】
1.白人主流文化中黑人女性的身份建构r——以托妮·莫里森《最蓝的眼睛》为例[J], 陶芸;郭浩
2.流散主体的身份建构--解读拉什迪《撒旦诗篇》中的双主角 [J], 田行宇
3.《秀拉》中黑人女性的自我身份建构研究 [J], 李超杰
4.从无名到具名——《紫颜色》中黑人女性的规训反抗和身份建构 [J], 李奕奇
5.后殖民主义视域下《恩惠》中黑人女性的身份建构 [J], 罗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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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人文学小说对黑人身份的探寻及其意义

黑人文学小说对黑人身份的探寻及其意义一、黑人文学中对黑人身份探寻的渊源:自非洲人被贩卖到美国为奴, 在美国的黑人奴隶就逐渐形成了一个团体进而形成了一个新的民族——美国黑人。
美国黑人原非来自同一地域、同一种民族文化, 除了肤色相同之外, 别无多少相同之处。
然而,美国历史上一贯存在的种族压迫、种族歧视和种族偏见迫使他们在潜意识上逐渐萌发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民族认同感, 在客观上加强了美国黑人的民族意识。
不过,这种认同感是以被压迫被奴役的体会为基础的。
事实上, 美国黑人不仅在政治和经济地位处于美国社会的最底层,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被迫失去了他们的传统文化。
与传统的非洲部落文化的断裂, 以及与美国主流文化的隔阂使得美国黑人民族在文化生活上形成了一个暂时的真空状态。
美国黑人这种在文化上的“失语”, 被学术界称之为“文化休克”。
并且美国是一个多元文化共存的社会, 在这样“一个新兴的、发展的、不断变化的社会中”,定义自我, 寻找自我是一个长期而具有普遍意义的命题。
其次, 美国历史较短, 是一个由移民组成的国家。
再者, 两次世界大战的卷入带来了美国社会的巨大变迁。
基于这样的历史背景, 美国文学中写得比较多的主题就是寻找自我——探索人的本质, 人的价值, 人和世界的关系以及人在社会中所扮演的角色。
二、黑人文学中较为著名的对于黑人身份探寻的小说:托尼·莫里森是位享誉世界的美国黑人女作家。
她以自己所经历的特殊生活为背景,以丰富的想象力和诗一般的语言描写美国非裔族群的生活,塑造了一个个黑人男人和女人的生动形象。
她的代表作《所罗门之歌》成功地记载了出生于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的黑人男青年奶娃寻根、寻求自我与自由的历程。
她所创作的创作《宠儿》着力表现了黑人被践踏的人格与被戕害折磨的心灵。
作者深刻描述了黑人主体意识的建构,探索了作为自我意识怎样从觉醒到重塑,鼓励黑人从白人主流文化价值观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弘扬黑人的传统美德以实现黑人心灵世界重构的伟大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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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散文学下的黑人身份建构作者:贾建荣来源:《北方文学》2017年第33期摘要:随着全球化进程的不断深入和发展,流散文学已经越来越受到国内外学者的关注。
流散是一种被迫迁徙于异质的空间的特殊生存方式,这种带有双重性生存经验引发个体精神世界的混杂性与冲突,形成了一系列文化身份认同探寻现象。
本文旨在从后殖民主义的角度探索托尼莫里森《宠儿》中身份的丢失与重建,并指出其对全球化的背景下,流散文学身份问题的重要意义。
关键词:流散文学;身份建构;后殖民主义;宠儿“流散写作”或“流散现象”的研究始于上世纪90年代初的后殖民研究。
流散(diaspora)又可译为离散、散居,是一种“被迫迁徙于异质的空间特殊生存方式,这种带有双重性生存经验而引发个体精神世界的混杂性与冲突,形成了一系列文化身份认同探寻现象”。
(张,2015:124)资本主义的发展和全球化的兴起和扩张无疑促进着世界人口的重新组合,人们自愿或被迫地从其家乡迁移到别的地区。
散居理论不注重地理概念或者说地理的稳定性,而是从文化上关注一种所谓的“无家”(unhomely)状态。
它既是“移民知识分子对自身境况的一种无奈的描绘与定位,也是用来质疑他们无法认同的本质主义、族群身份与文化民族主义的一种手段。
它的关键在于不同文化之间的交织变异与文化的不稳定状态。
”(生,2004:62)由于个人经历的复杂性,流散作家的作品常常表现出两种或以上文化之间的碰撞和交融,人物民族,种族和文化身份的分裂。
一、创伤经历下的黑人身份的丢失与重建《宠儿》的文本叙述时间是1873年,而整个故事在读者面前展开跨越了18年之久,这既是莫里森创伤叙事技巧的运用也是奴隶制给黑人带来的巨大的精神创伤的现实写照。
文章以18年后保罗D来到124号房间与赛斯重逢开始,这样的安排为追溯过去提供了契机。
赛斯是一位美国肯塔基种植园“甜蜜之家”(sweet home)的黑人女奴,在遭遇了“学校老师”为首的白人虐待后从肯塔基逃到辛辛那提追求自由,在仅享受了28天的自由和幸福后,奴隶主找到了赛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摆脱奴隶的悲惨命运,她挥起斧头将刚刚会爬的宠儿的喉咙割断。
杀婴的举动不仅是赛斯也成为了她的婆婆贝比萨格斯的创伤记忆。
保罗和赛斯也各自拥有着心酸的故事,“现在只是浮在海面上的冰山之巅,而冰山的九分之八都隐藏在过去的大洋中。
”(王,2004:132)当保罗D来到124号时,他已将过去事件“一件件一桩桩深藏在胸口的烟草罐里”,而赛斯表面上给人的印象如她女儿丹芙的描述“安静如女王般的”(托,1996:14),但这种看似冷漠、疏远、麻木的表面下是悲伤、内疚和母爱复杂交织的煎熬。
小说中的人物保罗D,赛斯,贝比萨格斯和斯坦普佩德等都是创伤症患者,而他们创伤经历的根源都是白人对黑人人格的践踏和心灵的戕害,个人的身份认同被撕裂,造成了他们的自我压抑或精神崩溃。
小说中白人统治者对黑奴作为人的人格和尊严的毁灭和重塑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在赛斯逃走之前的“甜蜜之家”,由于加纳先生相对来说还是一个较为开明的奴隶主,赛斯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很严重的压迫,在所谓的“甜蜜之家”,所有黑人男性奴隶的名字都是“保罗A、D、F”即加纳先生的姓氏辅以字母区分。
贝比萨格斯在儿子黑尔替她赎回自由后被加纳先生称为“珍妮”,后者认为贝比萨格斯对一个自由黑奴来说,听着不像个名字。
(托,1996:170)在后殖民主义的身份认同理论中,自我和他者是一对非常重要的关系,以我观他人,他人即他者,以他者观我,我即“他者”。
自我认同是身份认同的重要方面,其重要的途径是他者话语,正是他者对“我”的呼唤,对我的评价,使“我”意识到“我”的身份。
在他者话语中,名字是最重要的。
但在奴隶制横行的美国,黑人奴隶根本没有言说的权利,更丧失了对自我身份的准确定位,而白人则掌握着毁灭,建构,重塑黑人人格的话语权力。
加纳先生实行的是一种特殊的奴隶制方式,但特殊的温和的方式不能成为其合理存在的证明,反而证明了白人奴隶主的虚伪。
“在肯塔基所有的黑人中,只有他们五个是男子汉。
加纳先生允许和鼓励他们纠正他,甚至可以反对他。
他们能够发明干活的方法,看看需要什么,不用批准就着手去办,要是他们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学习读书”(托,1996:149)加纳先生近乎“民主”的管理方式最大程度地弱化了黑人奴隶的反抗意识,与其他不人道的奴隶主相比,加纳先生还使他的奴隶产生幸福和满足的感觉。
是他把“男子气概”的观念灌输给了他的黑人奴隶,还使他们掌握决定怎么干活的特权(这在其他奴隶主统治下是没有的)使得他们暂时地保有一种假象的人格和身份感。
之所以说这种民主是虚伪的,由此获得的一切自由,权利和人格也是短暂的是因为这一切都建立在不推翻奴隶主统治的前提下。
表面上加纳先生鼓励黑尔替他年迈的母亲贝比萨格斯赎回自由,实际上是变相地将年轻力壮的黑尔永久地作为他的奴隶使用。
而当一旦撕下这伪善的面具,加纳先生去世后庄园由“学校老师”为代表的毫无遮掩的白人至上的霸权所接管,黑人奴隶悲惨的命运就是注定了的。
赛斯被几个白人夺去了奶水,目睹这一切发生的黑尔精神崩溃不知所踪,西克索被活活烧死,保罗D在被卖掉时因恐惧而有了哆嗦的毛病,后因企图杀死学校老师做了死囚,在采石场砸了86天石头后才克服了哆嗦的毛病,又流浪漂泊了18年后才來到赛斯所住的124号房。
沉重经历使保罗D质疑自己的“男子气概”,“‘先生’(这里是一只公鸡的名字)还可以是,一直是它自己,可我就不许是。
就算你拿它做了菜,你也是在炖一只叫“先生”的公鸡。
可是我再也不能是保罗D了,活着死了都一样。
”(托,1996:85)其次“学校老师”的到来真正开启了奴隶制度下黑人生活的梦魇,可以说奴隶制的压迫性和剥削性的真面目在此刻才得以示人。
赛斯身上树枝般的伤疤是具象可见的,但心灵上的创伤却只能独自承受。
“学校老师”说他们(黑人奴隶们)根本不算人,他们身上一半是动物的属性,另一半才是人的属性;他们夺走了赛斯的奶水—其实是强暴了赛斯的隐喻说法(隐喻这一语言的修辞,正是在意识无法承受一系列的打击时采取的防御机制,这样意识无法解释、承受的东西被压抑进入人的无意识领域)逼疯了赛斯的丈夫黑尔;贝比塞克斯说“世上除了白人没有别的不幸”。
(There is no bad luck in the world but white people)(托,1996:58)褔柯在《规训与惩罚》中所描述的权力的两种形态——压抑性或否定性和生产性,在“甜蜜之家”的白人统治中都得到了体现,但两种形态的转变方向却是逆反的,从加纳先生的类似“生产性”的统治到“学校老师”赤裸的压迫、否定式管理如出一辙,其实质都是为了维护奴隶主的统治,黑人真正的平等和自由是摆脱了“两个主人”后做自己的主人。
赛斯的杀婴行为正是建立在强烈的想要摆脱白人控制的生存直觉以及在作为母亲自己为孩子选择命运的母爱直觉判断上,然而在奴隶制度下,奴隶连同他们的子女都只是奴隶主的财产,他们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奴隶主手里,这样的冲突才促使赛斯对自己的孩子痛下杀手,虽然近乎疯狂,却恰恰是出于深深的母爱和人性!面对白人的强暴,失去言说机会的六千万甚至更多的黑人群体,莫里森只好用死去的女儿宠儿从坟墓回到人间的方式,追溯母亲的经历,再加上黑人社区的帮助,使魂魄得以“安息”。
文中一处宠儿自述,回忆了从非洲到达美洲的奴隶贸易船,黑人奴隶集体劳动的场景,宠儿不仅是在为自己言说,为母亲言说,也是在为整个黑人群体在言说。
追溯一方面是为了纪念和言说,一方面也是为了忘却,是使过去真正成为历史,解放创伤带来的心灵之负。
二、差异文化中的身份追问后殖民主义理论的大师霍米巴巴在谈到全球化时代文化身份的构建时,提出了文化差异的概念,并把这一思路延伸到各种身份政治中,这就意味着每一种身份都不能把自己表征成最本质的,而压制遮蔽其他的身份。
他强调的是“人类的各种文化是靠差异来确定自身的,都内在地与其他文化相参照,因而有其他文化的踪迹,并且可以为其他文化所改写。
因此作为差异的建构,任何文化也都不可能是同一的,内部都必然会有差异,因此任何一个文化都是一个杂交体,是异质的而不是同质的。
”(贺,2012:134-137)美国黑人文学作品正是全球化时代文化杂交的一个集中体现。
关于美国社会到底是一个大熔炉还是一个沙拉碗的追问,也许并不是一个非此即彼的答案,而是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第三空间”。
黑人作家一方面渴求认同白人文化,另一方面又因为维护黑人文化而与白人文化分离,他们的作品表现出一种“在同化和分离之间持续的张力。
”(王,2004:2)这体现在黑人小说的双重文化传统:源自非洲的口头文学和源自欧美的书面文学的结合。
《宠儿》本身具有明显的后殖民主义色彩,除了创伤叙事,多角度叙事,非洲民间传说,黑人音乐和黑人英语的杂糅也是莫里森对宣扬黑人文化,黑人在美国白人社会文化之中的曾经失语到练习发声的探索。
从这里可以看出,社会环境和创伤个体的心理重建,记忆重建都是主体个人身份建构的重要方面。
《宠儿》中无论语言描写还是思想内容处处渗透着吟唱音乐的节奏和动人的感情。
保罗D回想自己在采石场砸石头的经历,有三处“下雨了”的描写,在故事的最后莫里森说“那不是一个可以继续的故事,那不是一个可以重复的故事,那不是一个可以流传的故事”,增强了小说的魔幻现实色彩的同时,也给读者留下了萦绕不去、意味深长的回味。
小说中丹芙最终走出“鬼魂缠绕”的124号房向邻居求助,在黑人社区的帮助下拯救了赛斯,自爱,黑人社区的爱和互助是暗含在文中的黑人勇敢面对过去走向未来的可行之道。
饱受苦难的黑人群体,他们拥有共同的非洲祖先,相同的奴隶经历唯有团结起来互相扶持才能汲取坚强的力量在种族歧视肆虐的白人社会生存下去。
除了对创伤主人公或失言或破碎的语言状态的描写,莫里森还对语言无力及对白人话语权威的嘲讽,如名为“甜蜜之家”(sweet home)的种植园却根本不是温馨甜蜜的,其下掩盖的是白人对黑人的残酷的奴隶制统治。
文中更值得注意的是黑人奴隶西克索对自己偷窃的辩解。
“学校老师”例行公事般地质问西克索是不是偷吃了猪崽,“‘你偷了那只猪崽,对吗?’‘没有,先生。
’ ‘我怕眼睁睁地看着你,可你对我说你没偷它?’ ‘不对,先生,我没偷。
那不是偷’…… ‘那么,是什么呢?’ ‘ 增进您的财产,先生。
’ ‘什么?’ ‘西克索种黑麦来提高生活水平。
西克索拿东西喂土地,给您收更多的庄稼。
西克索拿东西喂西克索,给您干更多的活儿。
’”(托,1996:227)此处莫里森展现的西克索对殖民主子质问的反应,既不是强烈的反击,也不是无原则地认错、屈从,仔细体会,这其中有一种霍米巴巴模拟说当中的“狡猾的谦恭”。
这种借用白人主子的话语系统来为黑人自身行为辩护,无论对西克索来说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客观上都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了白人中心的霸权思维的缺陷及其可颠覆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