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策略与文化意蕴——论《红高粱家族》《北极村童话》《风景》
从“出走”到“回家”――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中的家族叙事及其文化含义

从“出走”到“回家”――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中的家族叙事及其文化含义“家”是文学史上经久不衰的题材,自五四以来,关于“家”的叙事层出不穷,鲁迅的《狂人日记》、巴金的《家》、老舍的《四世同堂》、路翎的《财主的儿女们》、曹禺的《雷雨》、《北京人》,已经成为现代文学史上的经典。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从莫言的《红高粱家族》之后,又掀起了一股“家族”题材热,陆续又出现了张炜的《古船》、《家族》,苏童的“飞越枫杨树系列”,李佩甫的《李氏家族》,陈忠实的《白鹿原》,王旭烽的《南方有嘉木》,阿来的《尘埃落定》,李锐的《旧址》、《银城故事》,莫言的《丰乳肥臀》,王安忆的《纪实与虚构》,毕飞宇的《叙事》,周大新的《第二十幕》等家族小说。
这两种叙述体现了“出走”和“回归”的完全不同的流向。
一九七八年八月十一日,作为“伤痕文学”重要起源的卢新华的《伤痕》在上海《文汇报》上发表。
《伤痕》也成为二十世纪从“出走”到“回归”的一个重要转折。
小说的前半部分讲述的是一个“出走”的故事:主人公王晓华是一个“林道静”式的人物,为了保持革命的纯洁性和先进性而和家庭决裂,与“戴瑜式的人物”―――母亲,划清界限。
小说的后半部分则是一个“回家”的故事,在母亲的信中,两次提到:“孩子,早日回来吧。
”虽然,最后王晓华回来之时,已人去楼空,母亲病逝,但故事的结尾,王晓华仍然找到了昔日的男友,往日的情感,找到了“回家”的路。
这是一个最明显的从现代革命伦理向传统血缘和家庭伦理回归的症候。
然而,正如人们通常对“伤痕文学”的评价那样:“伤痕文学”重在揭露、思考“文革”给人所造成的政治上的伤害,是一种政治上的“拨乱反正”,所以,《伤痕》的“回家”并不是一种文化意义上的归来。
一九八六年发表的莫言的《红高粱》是当代家族小说的开辟之作。
《红高粱》宣言要“为我的家族树碑立传”,将历史叙述从“国家”和“革命”的控制之中拯救出来。
在苏童的《一九三四年的逃亡》中写道,“我曾经到过长江下游的旧日竹器城,沿着颓败的老城城墙寻访陈记竹器店的遗址”,寻找“我的家族从前的辉煌岁月”。
浅析小说《红高粱》中的“红高粱”意象

浅析小说《红高粱》中的“红高粱”意象《红高粱》以高密东北乡为背景,讲述了“我”的爷爷、奶奶和父亲的故事。
作品中鲜红茂密的“红高粱”随风舞动,茁壮成长,象征着高密东北乡人民高昂不屈的生命张力和民族精神。
标签:《红高粱》;意象;象征意义《红高粱》是莫言先生20世纪80年代的作品,小说以高密东北乡为背景,以“我”的口吻,讲述了爷爷、奶奶和父亲在这片土地上的爱恨纠葛。
作品中浓密结实、自由顽强的“红高粱”,象征着高密东北乡人民高昂不屈的生命张力和民族精神。
本文主要探讨“红高粱”在作品中的象征意义。
一、生存延续之根本红高粱是一种适宜温暖气候的粮食,它抗旱能力强,而且耐涝,作为我国最早种植的禾谷类作物之一,已有五千多年的历史。
在高密东北乡的黑土地上,高粱占据了绝大部分面积,它既可作为粮食,也可以酿酒。
伴随着民族的繁衍,高粱不仅生长在中华大地上,更长在了民族的血脉中。
莫言看到了红高粱与中华民族生活息息相关,因此在对红高粱这个意象的塑造中,将它与民族生生不息的生命力联系在了一起。
红高粱作为高密东北乡人民赖以生存的主要作物,代表着人民世代繁衍的根本,代表着他们对生存的渴望。
成群连片的红高粱,随着风舞动着,像一曲震撼人心的命运交响曲。
当无数人在高粱地里倒下时,高粱依旧挺拔强壮,它代表着高密东北乡人民心中不败的生机、生存的斗志。
千百年来,高密东北乡人民把红高粱作为生存延续的粮食,不仅存活需要它,而且也把其作为精神家园的归宿。
只要高粱仍长在这片土地上,民族的生命力就会延续,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生命力同这片高粱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它不仅只是作为一种植物,更是一种活在人们心中的生灵。
二、酒魂承载之主体小说中的人物以酿酒为生,他们酿酒爱酒,崇拜酒神。
红高粱在莫言的笔下,便是这种“酒魂”的载体,它是活着的生灵,无拘无束,寄托着人性最原始的情感,也是高密东北乡人民最强劲的生命力象征。
作品中的“酒魂”精神主要体现在三个地方。
第一次是在罗汉大爷酿好酒之后所唱的《酒神曲》之中。
后殖民主义解读电影《红高梁》

后殖民主义解读电影《红高梁》《红高粱》一大片高粱地为背景,有点神秘气息,很多情节都是在高粱地里牌的。
其中,那女主角的爱情也是在那片高粱地里磨擦出火花的。
红红的高粱,却没有人收,因为那是一片野高粱。
漂亮的新娘,今天就要嫁人了,新郎却不是自己的意中人。
爱情的力量总是了不起的,尤其就是大碗饮酒,小口吃肉的大汉,他们的爆发力就是不可估量的。
他为了她,可以回去杀人,可以为自尊而战,他,活得真男人。
人本人来了,打破了一切的平静,不论是男人女人,都有满腔的热情。
他们不晓得什么就是爱国,什么就是国耻,但是他们明白谁就是恩人,谁就是罪人,他们不愿势单力薄,愿为自己的朋友抛弃自己的小家。
喝了这碗高粱酒,见了皇上都不用低头,更何况日本鬼子。
他们用直观的方法,摧毁了日本人的军车,他们用自己的身体证明:中国人就是不屈不挠的,就是赵顷霖,吓不倒的,就连最为淳朴的农民也就是如此。
如果用一个词来表达看完《红高粱》的心情,那么这个词就是,气愤。
为什么可以就是这个词?之前所推荐给姐姐看看,姐姐说道看看没法,受不了里面的虐心和无知。
在日本人发生之前,体会的就是九儿的聪明才智,观赏的就是余占鳌的兄弟义气。
可是日本人发生之后,只想怒骂“无知”。
在民族大义面前,无知的民国子民想起的只是自己的小家,可是“国家,国家”,有国才存有家,国若遗失,家又何存?花掉脖子,恋儿,钱玉郎……就是这样的目光短浅的人,在外敌侵略的时候,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其一网打尽。
如果没爱国信念,再不好的装备又存有何用?如果没血性,再多的人又存有何用?感谢我们的国家还有张俊杰这样有血性的爱国志士,感谢我们的国家还有余占鳌这样有血性的子民,更感谢我们的国家还有九儿这样逐渐成长起来的明事理明大体的女人。
与滞后形影相随的不仅仅就是物质的贫乏,更是精神的肥沃。
没文化太可怕,例如我们曾经滞后的中国;存有了文化却偏移了主线更是可怕,例如被迷惑了双眼的军国主义的日本军人。
我们的教育缺乏了太多的爱国主义教育。
探究小说《红高粱家族》中“狗”的文学意象

第34卷第10期 2021年05月Vol.34 No.10May 2021艺术科技1…狗群的疯狂《狗道》的第一段就写道在作者家几百条狗的带领下,村子里的狗踏遍了屠宰场,他们的爪子踩在各种尸骨上。
这里关于屠宰场中数百条狗的描写,使得读者在开篇就仿佛能闻到血腥气,尤其农村的狗更是带着野性,如此庞大的一个兽类群体活动在屠宰场这样的地方,就已经将作品的整体放置在一个会产生厮杀以及斗争的大前提下了[1]。
《红高粱家族》一书的主要人物是“我的父亲”“我的爷爷”,这两个人物形象在书中同样处于整体的领导地位,映射到狗中,他家的狗在狗群中也属于领导地位。
这三只狗的叛逃行为,使它们成为狗群领导。
《狗道》的章节背景发生在村子里的人和日本军队战斗后,村子里的战士死伤无数。
也就是说,狗群是真正意义上的“丧家之犬”。
人们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失去了美满的家,面对支离破碎的乡村瓦房,他们心情也宛如丧家之犬那般悲痛,人、狗在这一点上开始达成微妙的均衡[2]。
狗的生活以人为中心,在这里,狗却开始食人。
这里的共同点在于父亲思念奶奶,他的状态如同丧家之犬,因为奶奶曾是他的生活中心,而她的去世让父亲感到非常迷茫。
在书中,先是父亲发生臆想,觉得去世的奶奶来接他了,接着是爷爷发生臆想,仿佛看到了去世的戴凤莲。
但是第二次父亲却清醒过来,深知母亲已经去世,而他要活下来[3]。
同样,失去了主人的狗,它们也失去了自己的生活中心,它们的需求是活着,而主人的逝去让它们难以靠着自己活着[4]。
于是它们成了一个群体。
但是狗的思维和人是不一样。
人可以理解死亡,有人性的一面。
狗不行,它们要活下来,用任何方式,包括吃人[5]。
父亲和爷爷可以在混乱的思维中寻得一丝清明,那么狗在混沌的思维下必然会走向疯狂[6],他们开始吃人,狗类的忠诚在主人离世后找不到依托。
它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为了存活而去食人。
这样的求生方式在人类世界也有所表现,人类为了活下去愿意出卖同伴,也可以与敌对方死磕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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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学年成都市高三语文第二次模拟检测试卷(试卷满分150分,考试时间120分钟)2024.12一、现代文阅读(37分)(一)现代文阅读I(共5小题,19分)材料一:就文化而言,最有价值的往往是正在生成和正在消逝的部分。
对处于第三次文化裂变【注】中的乡村社会而言,正在生成的便是信息化、全球化及其所带来的种种新的文化观念、生产生活方式和美丽乡村。
而正在消逝的则是乡村社会数千年建构起来的宗族伦理、文化规则、风俗习惯、生产生活方式,甚至其存在的空间——传统村庄。
作家们敏感地意识到作为传统乡村社会实体的一些“村庄”,正在成为逐渐远去的文化背影。
这与大批农村劳动力进城和城镇化建设密切相关。
由此,作为亲密关系存在空间和宗族伦理文化生成地的村庄正在解体。
正是由于村庄成为一种正在消逝的文化,新乡村叙事才集中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书写“村庄”的热潮,如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阿来的机村、贾平凹的清风街、孙惠芬的上塘村、梁鸿的梁庄等。
作家们尽管风格各异,但却不约而同地开始与自己心中的“村庄”做最后的告别,有的甚至直接将作品命名为《即将消失的村庄》(赵本夫)、《最后的村庄》(曹乃谦)。
这批书写村庄的作品,以不同的方式表达了留住村庄的情怀,并由此生发出文化“乡愁”主题,为正在消逝的村庄唱出深沉的挽歌。
这曲多声部的挽歌,唱出的是具有深远历史回音的“乡愁”主题。
这个时期的乡愁,既不同于鲁迅所说的“侨寓文学的作者”们“隐现着”的“乡愁”,也不同于余光中远离故土的“乡愁”。
鲁迅所说的那些“侨寓”北京的作家们对故土的“胸臆”,只是居住在城市里的人对故土的怀恋和想象,诸如“蹇先艾叙述过贵州,裴文中关心着榆关”,事实上,也应包括沈从文之于湘西。
而其时的贵州、榆关、湘西都还是完好无损地存在着、延续着的乡村社会,他们“愁”的只是自己主观上的怀恋、想象和与他们生活的城市之间的文化反差。
所以说,那时的乡土文学与其说是在写乡土,不如说是在写作家自己的“胸臆”。
红高粱赏析ppt课件

1986年发表中篇小说《红高粱》,反响强烈,被读者 推选为《人民文学》1986年 “我最喜爱的作品”第一 名。同年从军艺毕业,到解放军总政治部工作,开始有 报告文学作品问世。 1989年秋入鲁迅文学院研究生班学习。中国新一辈极具活 力的作家之一。自八十年代中以一系列乡土作品崛起。 虽然早期被归类为“寻根派”作家,但其写作风格素以 大胆见称,小说中总是充满进攻型的语言。先后出版了 中短篇小说集《透明的红萝卜》、《爆炸》、《红高粱 家族》等,长篇小说《天堂蒜薹之歌》、《十三步》、 《丰乳肥臀》等,出版有五卷本《莫言文集》。 《红高粱》获1985-1986年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 《丰乳肥臀》获有史以来奖金额最高的“大家文学奖”.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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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红高粱》
作 者 莫 言 成 就 1987年获第四届全国中 篇小说奖
开拓性的意义小说,为90年代以民间立场 表现现代民间史的“新历史小说”开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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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高粱》内容简介 《红高粱》的作者离开了历史教科书的立场,从民间生活方式的直接铺陈中 重新构筑历史场景。 小说以抗日战争时期的一次战事为背景,突出既不是共产党领导的军队,也 不是国民党领导的军队,却是民间自发组织的一支土匪军队,演绎了以土匪和酒 家女子间的姻缘为核心的民间抗日故事。这篇小说有开拓性的意义,为1990年 代以民间立场表现现代民间史的“新历史小说”开先河。 余占鳌在戴凤莲出嫁时做轿夫,一路上试图与她调情,并率众杀了一个想劫 花轿的土匪,随后他在戴凤莲回门时埋伏在路边,把她劫进高粱地里野合,两个 人由此开始了激情迷荡的欢爱,接下来余占鳌杀死戴凤莲的麻疯病人丈夫,正式 做了土匪,也正式地成为她的情人。在红高粱地里,罗汉大爷被日军活活地凌割 而死。在余占鳌和戴凤莲的带领下,他们伏击了日寇的汽车。戴凤莲在送饼的路 上中弹身亡。 《红高粱》以虚拟家族回忆的形式把全部笔墨都用来描写由土匪司令余占鳌 组织的民间武装,以及发生在高密东北乡这个乡野世界中的各种野性故事。这部 小说的情节是由两条故事线索交织而成的:主干写民间武装伏击日本汽车队的起 因和过程;后者由余占鳌与戴凤莲在抗战前的爱情故事串起。
莫言《红高粱》简介
引导语:《红高粱家族》是一部以抗战时期为背景,描写战争题材的长篇,文中塑造的一些抗日的英雄是正义与邪恶的化身,他们是一群独特的,特属于红高粱的英雄,有着鲜活的生命与人性。
书籍简介1986年发表的中篇小说《红高梁》,为莫言的成名之作。
书中创造了莫言的文学王国“高密东北乡〞,通过“我〞的表达,描写了抗日战争期间,“我〞的祖先在高密东北乡轰轰烈烈、英勇悲壮的人生故事。
这部《红高梁》同时收入题材或主题相近的其他中短篇,旨在加强读者对作家莫言的主要的中篇小说,或某一方面的创作思想的了解。
莫言1985年发表《透明的红萝卜》,自此引起文坛关注。
小说描写了一个无名无姓的黑孩子,他坚忍地活在苦痛的现实中,以一种自虐的方式表示自己的强大。
作品成功写出了一个孩子的内心世界,以及由此折射出来的外部世界。
精彩语录一轮明月冉冉升起,遍地高粱肃然默立,高粱穗子浸在月光里,像蘸过水银,汩汩生辉,我父亲在剪破的月影下闻到了比现在强烈无数倍的腥甜气息。
三百多个乡亲叠股枕臂,陈尸狼藉,流出的鲜血灌溉了一大片高粱,把高粱下的黑土地浸泡成稀泥,使他们拔脚缓慢。
腥甜的气味令人窒息,一群前来吃人肉的狗,坐在高粱地里,目光炯炯地盯着父亲和余司令。
父亲就这样奔向了耸立在故土通红的高粱地里属于他的那块无字的青石墓碑。
他的坟头上已经枯草瑟瑟,曾经有一个光屁股的男孩牵着一只雪白的山羊来到这里,山羊不紧不慢地啃着坟头上的草,男孩站在墓碑上,怒气冲冲地撒上一泡尿,然后放声高唱:高粱红了--日本来了--同胞们准备好--开枪开炮--你个娘们,脱了裤子和我风流快活,穿上裤子你就不认帐了?九月九酿新酒,好酒处在咱的手。
好酒,喝了咱的酒,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酒,滋阴壮阳嘴不臭;喝了咱的酒,一人敢走青刹口;喝了咱的酒,见了皇帝不磕头。
一四七,三六九,九九归一跟我走。
莫言,山东高密人,1955年生。
著有《红高粱家族》、《酒国》、《丰乳肥臀》、《檀香刑》、《生死疲劳》等长篇小说十一部,《透明的红萝卜》、《司令的女人》等中短篇小说一百余部,并有剧作、散文多部;其中许多作品已被翻译成英、法、德、意、日、西、俄、韩、荷兰、瑞典、挪威、波兰、阿拉伯、越南等多种语言,在国内外文坛上具有广泛影响。
红高粱
《红高粱》是一个具有神话意味的传说。
整部影片在一种神秘的色彩中歌颂了人性与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因此,赞美生命是该片的主题。
“是要通过人物个性的塑造来赞美生命,赞美生命的那种喷涌不尽的勃勃生机,赞美生命的自由、舒展。
”(张艺谋:《(红高粱)导演阐述》)正因为这种对生命的礼赞以及影片那精湛的电影语言的运用,使得《红高粱》获得了国际荣誉,这也是中国电影迄今为止在国际上获得的最高荣誉。
《红高粱》并不是十分具有现实性的作品,也不是一种对民族文化的寻根。
相反,在这个联系三代的以过去时回叙出来的故事中,塑造的是一个未来意义的人格,是一种人格理想,超越了具体的社会表层,具有人的本性与本质的深度,影片自始至终所呼唤的主题就是勃勃的生命力,就是张扬活得不扭曲、无拘无束、坦坦荡荡的生命观。
因此.摆在观众面前的作品不是一个已被理解的世界,而是对一个世界的生命的理想。
这种理想就是在那具有“太阳崇拜”的神话中。
《红高粱》不同于以往任何一部反映农民的影片,它的视角已从传统的对土地的礼赞转向了对生命的礼赞。
故事的超常特点决定了叙事的非现实性,故事的地点也被淡化。
在影片中甚至淡化了社会最基本的结构——村落。
影片中的所有叙事元素与视听元素都在为这种自然生命的热烈、自由自在和痛快淋漓的风格服务。
与以往的探索影片不同,《红高粱》虽然也承载了导演对生命主题的意念,但并不是完全像《黄土地》等探索片那样淡化情节,靠纯粹的电影视像语言的震撼力来直接表达导演的意念。
张艺谋在这部影片中是从实处入手,从规定情境下的具体人物性格人手,编织一个完整、美妙动人的故事框架,从而使意念通过故事的曲折、人物的行为、动作自然而然地流溢出来。
在此,导演是如何通过具体的方法来达到这两者的完美结合的呢?首先,影片自身有一条完整的故事线,但这条叙事线大部分由画外音来完成。
影片一开始,还是全黑的画面时,声带上就传来了“我”的叙述;“我给你说说我爷爷我奶奶的这段事,这段事在我老家至今还有人提起。
论电影《红高粱》画面色彩渲染对其主题的表现
论电影《红高粱》画面色彩渲染对其主题的表现刘萍桂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摘要:电影《红高粱》是我国著名导演张艺谋在1989年所拍摄的一部关于民族史和家族史的传奇故事。
其原著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的小说《红高粱》,然而经过张艺谋的改编,故事的背景被搬到了陕西。
张艺谋凭着自身对于这片土地的了解以及对于莫言小说的理解,经过艺术创作和融合之后,创造出了这一部举世闻名的电影。
对张艺谋本人来说,电影语言的运用以及色彩光影对于这部电影艺术效果的表达,都是其十分熟悉的技巧。
而作为其第一部商业电影,《红高粱》中所展现出的色彩表达与主题之间的关系,则更加直接地说明了张艺谋在这方面所拥有的才能。
在今天我们回看红高粱这部传奇电影,仍然可以从其中的镜头运用和色彩表达当中感受到其主题强烈的表达。
本文将就《红高粱》这部电影来谈一谈电影中的色彩渲染与其主题表达之间的联系。
关键词:《红高粱》色彩渲染主题表达张艺谋中图分类号:J9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3359(2019)11-0160-04张艺谋作为我国“第五代导演”代表人物,其作品的门类十分广泛,有早期直供戛纳影节的文艺片,也有后来风格成熟的商业片。
但无论是在哪一种类型的电影中,其执导电影的一大特点就在于其对于色彩的强烈敏感和直观表达。
无论是在他的第一部商业电影《红高粱》当中冲天的红色,还是在票房大片《英雄》当中鲜明色彩的对撞,亦或是在最新的电影《影》当中水墨黑白的色彩对比,色彩一直是张艺谋展现其作品,表达其心中故事的主题的一种重要手段。
作为张艺谋第一部风格成熟的电影,《红高粱》十分典型地展现了这种特征,其中贯穿整部电影的红色与电影的主题全方位契合,从不同的角度展示了电影创作者对于故事的深入理解以及情感表达。
因此,今天我们再回看这部经典的电影,理解其中的故事意蕴和主题,就必须去深入分析其中的画面表达和色彩渲染。
一、电影红高粱的主题(一)乡土叙事在80年代的文学浪潮当中,小说《红高粱》作为乡土叙事中的重要排头兵,引起了文艺界广泛的讨论,这同时也引发了张艺谋对于这部小说的关注。
《红高粱》赏析
《红高粱》
2、独特的叙述方式:
“我爷爷”、“我奶奶” 将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结合起 来,创造出贴近历史情景、复活历 史想象的功效。
《红高粱》
父亲说:“爹,俺娘想你啦,叫你去。” 爷爷问:“你娘还活着?” 父亲说:“活着。”父亲牵着爷爷的 手,向着高粱深处走。 奶奶躺在高粱下,脸上印着高粱的暗 影,脸上留着为我爷爷准备的高贵的笑容。 奶奶的脸空前白净,双眼尚末合拢。 父亲第一次发现,两行泪水,从爷爷 坚硬的脸上流下来。 爷爷跪在奶奶身旁,用那只没受伤万千,阵势列在墨河边。 余司令,阵前站,一举手炮声连环。 东洋鬼子魂儿散,纷纷落在地平川。 女中魁首戴风莲,花容月貌巧机关, 调来铁耙摆连环,挡住鬼子不能 前„„
《红高粱》
余司令的队伍连聋带哑连瘸带拐不 过四十人,但这些人住在村里时, 搅得鸡飞狗跳,仿佛满村是兵,队 伍摆在大路上,三十多人缩成一团, 像一条冻僵了的蛇。枪支七长八短, 土炮、鸟枪、老汉阳,方六方七兄 弟俩抬着一门能把小秤砣打出去的 大抬杆子。哑巴扛着一盘长方形的 平整土地用的、周遭二十六根铁尖 齿的耙„„
《红高粱》
3、两种视角: “豆官”/“我父亲” “我”
“父亲不知道我的奶奶在这条土路上主 演过多少风流悲喜剧,我知道。父亲也 不知道在高粱阴影遮掩着的黑土上,曾 经躺过奶奶洁白如玉的光滑肉体,我也 知道。”
《红高粱》
“站在河堤上,抬眼就见到堤南无垠的 高粱平整如板砥的穗面。它们都纹丝不 动。每穗高粱都是一个深红的成熟的面 孔,所有的高粱合成一个壮大的集体, 形成一个大度的思想。
《红高粱》
另一条是激情的故事线索,突现出 来一种生机勃勃的民间激情,包括对性 爱与暴力的迷醉和狂野不羁的野性生命 力。这是对民间世界和原始生命的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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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6-07-14
[作者简介]史新玉(1993—),女,山西阳泉人,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叙事策略与文化意蕴———论《红高粱家族》《北极村童话》《风景》
的儿童视角
史新玉(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河北石家庄050024)
摘要:20世纪80年代的儿童视角小说创作空前繁荣。本文主要通过对儿童视角小说的内部研究,分析比较其叙事特征,并从文化诗学的角度揭示儿童视角叙事方式所具有的独特的文本内涵。关键词:儿童视角;叙事学;文化诗学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0238(2016)04-0077-04
对于一部成熟的文学作品来说,创作形式是
一个重要因素。不论是读者还是批评者,如果不了解文本形式的奥秘,便无法与作家进行对话。就小说而言,其主题往往需要通过某种形式展现出来。小说的原型并不多,故事本身没有多少故事,母题更是屈指可数,然而作家创作出的小说作品却不计其数且各有千秋,这源于作家“讲故事”的功力。如何讲故事,谁来讲故事,常常是小说创作者无法回避的问题。即使同一个故事,每个作家讲出来的都不大一样,这是因为每一位作家都有自己的独特创作形式,故事通过作家对语言的运用、对修辞手法的运用,或通过叙事结构、视角以及时间的变化呈现出来。其中,叙事视角对于揭示文本的内涵起着无法忽视的作用。米克·巴尔在其《叙述学:叙事理论导论》中明确指出:“叙述者是叙述本文分析中最中心的概念。叙述者的身份,这一身份在本文中的表现程度和方式,以及隐含的选择,赋予了本文以特征”。[1]一个小孩讲故事,与一个女性、
一个老人
或一个病人讲故事是不一样的,有的叙述者,即小说当中讲故事的人,当他的身份是一个小孩时,那么整部作品观察世界的方式就变了。
一中国现当代小说中以儿童作为叙述者的不在少数,采用儿童视角作为叙事策略的作品并非个
例,从鲁迅的《怀旧》(1911年),到萧红的《呼兰河传》(1941年),一直到新时期,儿童视角越来越受到小说创作者的青睐。20世纪80年代前后,这类小说的创作相对集中,先锋文学代表作家莫言、苏童和余华,新写实小说作家方方以及东北女作家迟子建等均对儿童视角小说进行了创作实践。如莫言的《红高粱家族》(1986年)、迟子建的《北极村童话》(1986年)和方方的《风景》(1987年),
以及余华的《在细雨中呼喊》(1991
年)等。随着数量的增多,儿童视角小说进入了文学批评者的视野。目前,学界多从概念的界定、创作发生、发展历程、作品意义等方面对儿童视角小说作品进行分析。对创作发生的研究,学界一方面从创作论的角度研究作家运用儿童视角进行小说创作的深层心理因素,进一步探讨对此类小说进行创作的行为发生机制,从作家的心理活动出发,以荣格的“原型”理论作为切入点,认为“儿童原型是集体
无意识的一种,它普遍地存在于人类心灵之中”[2],儿童原型会以各种形式体现在每个人身
DOI:10.16140/j.cnki.ydxk.2016.04.016上,这种与所有人共存的“内在小孩”随时可能因为某种因素被唤醒,此时,作家往往通过在自己的作品中塑造儿童形象来宣泄强烈的情感,从而保持心境的平和。另一方面,多数学者考虑到了作家童年经验对其小说创作的影响。正如《北极村童话》的作者迟子建所言:“北极村是我的出生地,每年有多半的时间被积雪覆盖,我在那里度过了难忘的童年,……于是我在写《北极村童话》时充满了幻想,完全没有感觉是在写小说,而是一发而不可收地、如饥似渴地追忆那种短暂的梦幻般的童年生活”。[3]此外,有学者提到作家所处时代也对小说创作有着重要影响,认为生于六七十年代的作家对乡村有着特殊的感情。他们从小在乡村长大,对现代化的蔓延和城市化的发展有着与生俱来的排斥感。于是,20世纪80年代以后,在“远离都市,回归乡野”这种意识的影响下,中国文坛诞生了一批优秀的儿童视角小说,莫言的《红高粱家族》等就是典型的例子。另外,也有学者谈到作家的精神归根与儿童视角小说创作的内在联系,认为“当代儿童视角小说的创作者们之所以能够用童年和童心来牵动我们的情思,是因为复归儿童,复归精神之根是人类共有的心理情结”。[4]笔者认为,上述几方面都可以归结为作家心理因素对小说创作的影响。也有人从性别角度入手,探讨当代男性作家创作的儿童视角小说。在一篇硕士论文《当代男性作家作品中的儿童视角———以莫言、苏童、余华为例》中,作者主要考察了莫言、苏童、余华等作家的童年成长经历和早期阅读体验对其儿童视角小说创作的直接影响,进一步剖析作品所蕴含的意义及深层题旨,并通过解析具体文本,肯定作家们在儿童视角小说创作中对儿童的真切关注。笔者认为,从性别角度出发分析同一类小说作品是可取的,但是作者研究得并不够深入,缺乏将男性作家的儿童视角小说创作与女性作家作对照的环节,没有找到这三位男作家的创作不同于女性作家创作之处,以及与其他男性作家儿童视角小说创作的共性特征,所以并不具有充分的说服力。多数学者梳理了儿童视角小说的发展历程,从纵向角度分析其历时演变。王黎君将儿童视角小说起源问题追溯较早,他从历史的角度谈起,认为在晚清时期,现代儿童观已初步形成,“直接开启了五四时期现代儿童观的建构过程”[5],并从对西方的译介、第一人称的普及等方面分析了儿童视角小说诞生的时代背景。二简单地讲,小说创作过程就是作家讲故事的过程,而儿童视角小说就是作家讲的儿童眼睛里的故事。儿童视角小说并非固定单一的叙事策略,如果将这个点放大可以发现,作家的性别不同,身份不同,或者同一作家的创作时间不同、内容所反映的时代不同以及儿童身份的不同等因素,造成了每一部儿童视角小说之间的千差万别。本文中,笔者将通过对莫言的《红高粱家族》,迟子建的《北极村童话》以及方方的《风景》进行分析比较,并揭示小说创作中儿童视角这一叙事策略所包含的文化意蕴。莫言的《红高粱家族》写的是长大后的“我”对父亲孩童时期所经历的事情的回忆,是用大人的口吻写成的童年回忆录,且故事中提到的绝大部分情节“我”自己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由于故事发生的时态全部为“过去式”,故事的内容与儿童,也就是童年时的父亲有关,故事发生的场景也是儿时,所以整部作品的叙事视角依然是儿童。迟子建的小说创作多以儿童视角作为叙述角度,《北极村童话》就是其典型的儿童视角小说之一。小说采用第一人称,以小女孩“迎灯”的眼眸看世界,写出了苏联老奶奶等故乡人的淳朴善良,以及与动物“傻子狗”之间发生的快乐的事情。方方的《风景》则以一个亡婴的视角观察其一家人艰苦辛酸的生活。米克·巴尔指出:“在叙述文本中可以找到两种类型的讲述者:一类在素材中扮演角色,一类不扮演。这种区别即使在叙述者与行为者合而为一(例如在叙述中以第一人称讲述)时依然存在”。[1]也就是说,视角不等于口吻,
叙述人不等
于见证者。上述三部作品的儿童视角之间各有差别,从“儿童”的身份来看,《红高粱家族》中的叙事者并非儿童,未在“素材”中扮演某种角色,更不是小说中的叙述者“我”,整个情节的讲述是大人的思维,作家莫言以成年人的口吻讲述“我”父亲小时候的见闻,并以“我”爷爷和“我”奶奶作为核心角色,在这里,笔者尝试着将隐含的叙事者变为显性的叙事者:①(我)我爷爷余司令走到墙角后,立定,猛一个急转身,父亲看到他的胳膊平举,眼睛黑得出红光。勃朗宁枪口吐出一缕白
87殷都学刊2016年烟。父亲头上一声巨响,酒盅炸成碎片。一
块小瓷片掉在父亲的脖子上,父亲什么也没说。②(余司令)我走到墙角后,立定,猛一个急转身,胳膊平举,眼睛黑得出红光。勃朗宁枪口吐出一缕白烟。我儿子豆官头上一声巨响,酒盅炸成碎片。一块小瓷片掉在他的脖子上,他什么也没说。③(豆官)我父亲走到墙角后,立定,猛一个急转身,我看到他的胳膊平举,眼睛黑得出红光。勃朗宁枪口吐出一缕白烟。我头上一声巨响,酒盅炸成碎片。一块小瓷片掉在我的脖子上,我什么也没说。[6]
可以看出,①③句运用的都是儿童视角,但①
句是通过未经历句中所述场面的“我”讲述的,是“我”对我父亲(大人)讲的故事的转述,而③句的
“我”,即小说中“我”父亲是句中所述场面的亲身
经历者;②③句的叙述者均为故事的亲历者,但是句子②的叙述者是成人,而非儿童视角。由此可见,句子①“通过‘我’无所顾忌胆大妄为的无知叙述,我们看到了‘我爷爷’不仅是英勇无畏的抗日英雄,更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土匪”。
[5]
哲学家大
卫.K.刘易斯说过:“在故事世界里,讲故事行为就是实话道出讲述者所知之事的行为,而且(在这个故事世界之内)故事是作为已知事实来讲述的”。
[7]《北极村童话》与《风景》中,
迟子建和方方
都将小说叙述者与行为者结合成同一个人物,《北极村童话》中的小女孩“迎灯”更像小孩,整部
小说运用了传统意义上的儿童视角;《风景》与前两者相比,差异较大,作家方方在采用儿童视角的基础上,对叙述视角做了进一步的“陌生化”处理,以一个死者幽灵来观照世界,独具个性。不过,小说叙述者与情节中的行为者并不一定等同于“隐含作者”,方方的《风景》更像是隐含叙事者与显性叙事者融为一体的。小说中的“我”是一个亡灵,被父亲埋于窗下,永远和家人
在一起,“我”宁静地看着哥哥姐姐们生活与成长,见证了这个家庭及这个世界的阴暗和荒谬。作者将死者幽灵这个身份作为叙述者,因为并不真正存在于这个现实世界,本身带有了一种虚幻,因此这个视角变得无限广阔,能看到常人所不能见,“一个人物叙述者通常声言它在细述关于其自身的真情实况。它可以自称在写它的自传,即便其素材明显地难以置信、荒诞、不合情理,甚至
是超自然的。”
[1]
为了较为清晰地比较这三部作品的儿童视角,笔者绘制表1如下:表1
《红高粱家族》《北极村童话》《
风景》
视角身份儿童儿童儿童
叙述者身份成人儿童儿童
叙述口吻成人儿童儿童
隐含作者无有无
是否亲历否是是
三佛克马明确指出:“文学必须和现实生活密
切相关”。“文学再也不是一个隐蔽的、‘律的’领地了,文学研究的对象也不能仅局限于文学文本”。[8]作家采取何种形式对故事进行言说,以及
形式的创新,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文本的文化内涵。从文化诗学的角度讲,迟子建笔下的儿童视角所看到的是美好的事物,如人性的善和美;莫言在《红高粱家族》中呈现的是一种复杂性,体现的批判性更多;方方的《风景》则更倾向于对底层生活状态的关注与揭示。这种差别往往与作家的身份有关,不同的作家身份,其文本所呈现的价值和意义也不尽相同。方方是一位新写实小说家,作为“最早尝试将视角伸人历史深处、力图在较为广阔的时代风云变换中叙述家族历史、命运沉浮的作家”,[9]她
在《风景》中以类似于人像展览的方式书写了一
系列生活底层人物,李杭春将该小说的题目“风景”进一步解释为“中国‘小人物’风景”,[10]以一
个死去的婴儿的眼睛观察世界,从空间、地域文化的角度展现底层人民生存状态和命运沉浮,旨在揭示社会真相,“在‘八十年代的视野’中对历史进行了重新的择取、剪辑和排列组合,并从这种‘历史’筛选中展开与八十年代的广阔对话”。[10]“死婴”这个特殊的视角赋予了文本特别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