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诗歌的张力
何其芳诗歌《预言》中“张力”的运用

何其芳诗歌《预言》中“张力”的运用作者:郑彦来源:《北方文学》2019年第12期摘要:歌颂爱情和青春,是何其芳30年代诗的一个重要的主题。
《预言》作于此时,这首诗带有“纯诗”之美,语言充满幻想与朦胧,婉转哀沉。
本文运用“张力理论”对《预言》进行分析,以从新的角度理解诗歌。
关键词:《预言》;张力;《偶然》《预言》是何其芳20世纪30年代出版的同名诗集《预言》中的一首诗,于何其芳19岁时所作,那时的他对于唯美主义文学倾向十分迷恋。
《预言》这首诗充斥着梦境与虚幻的内容,契合了当时“纯诗”的诗歌风尚,是何其芳的心理折射。
一现代诗学中的“张力”是英美新批评派的主张。
美国学者艾伦·退特在《论诗的张力》文中说:“我所说的诗的意义就是指它的张力,即我们在诗中所能发现的全部外展和内包的有机整体。
”[1]何其芳的《预言》这首诗就是张力理论的体现。
从全诗的措辞来看,是一个少年在写“暗恋者”来临—停留—离去的过程,在此期间,抒情主人公产生了种种矛盾心理。
将诗的情感从爱扩大到生命历程,体现的是面对人生中这些来了又去、看似无形飘渺的渴望,诗人情绪的变化过程。
在诗中有这么几对对立词:“来临——消失记得—遗忘渐进——暂停无语而来——无语而去生机盎然的春—死寂的森林。
”来临是“预言”,离去也是“预言”,来临时“是一个心跳的日子”,在歌声里、回声中,“我”期盼着,猜测它来自心中最温柔的南方。
“我”请求它停留,愿意用歌声、用一整个秋天的落叶换取,“我”愿意倾诉自己的一生,“我”告诉它前方是黑暗:没有生命力的森林、没有星星的夜。
若是它不听祈求执意要走,“我”可以做引路人,用自己的眼睛为它照亮夜的浓黑。
最后,它还是离开,跳动的心变为颤抖的身躯,树叶声被微风与黄昏代替,预言中它要来,却没说要离开。
最后一句追问“无语而去吗?”它是“我”心中的神,永远年轻却无语而去,“我”不解、疑惑、难以挣脱。
这几对矛盾鲜明地体现出抒情主人公内心的起伏过程,即“期待年轻神来临——表达感情——祈求停留——神无语而去”。
论穆旦的诗歌抒情张力

论穆旦的诗歌抒情张力
穆旦的诗歌是具有生长性的,这是他的诗歌能够被再次发现的基础。
穆旦的一生都与诗歌相伴,不论是其延续一生的诗歌创作,还是特殊时期成果丰富的诗歌译介作品,诗歌对穆旦来说已不仅仅是浪漫的抒情,幻想的凭借,他的生命已在诗作中得到了永生。
在寻找穆旦诗歌的生长力时,需要回到“新的抒情”的理论,这是穆旦在当时找到的诗歌创作方向,是他在诗歌道路上自觉探索的结果。
“新的抒情”的理论和创作方法贯穿了此后穆旦创作的始终,他以此为起点,同时在诗歌创作的内容和形式上践行“新的抒情”,对诗歌意义的探索从呼应民族和生活的需要返回自身,寻求终极精神信仰的循环互动,诗歌结构上则在诗歌戏剧化的道路上赢得了成功的实践。
本文将以探求穆旦诗歌的抒情张力为目的,以“新的抒情”理论贯穿全篇,深入他的诗作本身,对他在诗歌上的精神探索轨迹进行追究,将穆旦在“新的抒情”理论下为诗歌的抒情张力扩展所作的努力开展完整而统一的论述。
论诗歌《柯尔庄园的野天鹅》的情感张力

论诗歌《柯尔庄园的野天鹅》的情感张力作者:殷丽萍来源:《青年文学家》2016年第33期摘要:诗歌内部充满着不易察觉的诸种“張力”结构,张力越丰厚,给人越丰富的观感和舞跃的思理。
文中以《柯尔庄园的野天鹅》为鉴赏对象,详尽展现了多层对比和诗歌意象中情感张力。
关键词:张力;对比;意象闻一多说:“诗这东西的长处就在于它有无限度的弹性,变得出无穷的花样,装得进无限的内容。
”诗给人带来的这一切“无限”与“无穷”的审美体验,源于诗歌的内在张力,诗歌张力越丰厚,给人越丰富的观感和舞跃的思理。
我们所说的诗歌的“张力”,是英美新批评学派提出的一个现代诗歌的重要概念,最早见于美国艾伦·退特的《诗的张力》:“诗歌的意义在于它的张力,即我们在诗中所能发现的一切外延和内涵的有机整体。
我们能获得的最深远的比喻意义并不会使字面表述的外延实效。
”这里的“外延”是诗歌语言的字面含义,“内涵”是诗歌语言的深远的比喻意义,张力就在于这两个意义层面之间,有机联系着两部分的内容。
如果两部分共存的内容充满矛盾又合情理,必能激发读者进行外延义到内涵义的审美探究,从而产生丰富的联想意义。
联想意义越丰富诗歌的内在张力越丰厚,蕴含越深刻。
富有张力的诗歌不是静止的,而是“寓动于静”,蕴味无穷。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沙扬娜拉”(徐志摩《沙扬娜拉》),“相见时难别亦难”的一幕,双方依依不舍互道珍重,这“忧愁”还是“蜜甜的”?矛盾吗?文本中,诗人面对“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的恋人,眼前浮现出相处时甜蜜的时光,历历在目,内心是“蜜甜的”,可眼前的告别,无奈与悲伤笼罩心头,难以割舍,不知何年何月能再逢君,倍感“忧愁”。
在矛盾的语言组合中,展现的是诗人复杂的内心世界,一切又是那么合情合理。
诗歌的张力,丰富了读者品读诗歌的审美兴味。
所以说,写诗,张力是诗人自觉的审美追求;读诗,张力是读者自觉的审美追求。
“自觉”的哲学概念里,本身就是通过内外矛盾关系发展而来的,是内在自我发现和外在创新。
什么是诗歌的张力?

什么是诗歌的张力?1938年,美国批评家退特在《论诗的张力》一文中说:“我们公认的许多好诗——还有我们忽视的一些好诗——具有某种共同的特点,我们可以为这种单一性质造一个名字,以便更加透彻地理解这些诗。
这种性质为称之为‘张力’。
”他认为,诗歌的语言中有两个经常起作用的因素:外延(extension)和内涵(intension)。
外延是指词的“词典意义”,指词的本义或指称意义,内涵是指词的引申义或暗示意义,或附属于文词上的感情色彩。
退特提出的张力概念,是指语义学意义上的外延与内涵的有机协调,它强调的是诗歌语义结构的复杂多样性,他认为,诗既倚重内涵,也要倚重外延,也就是说既须有丰富的联想意义,又要有概念的明晰性。
他说:“诗的意义就在其张力,即我们在诗中所能发现的全部外延和内涵的有机整体。
”[1]诗歌由此获得辩证意义结构即张力结构。
实际上,张力论向来被认为是最成功地总结了新批评对辩证结构问题的见解,它是新批评对诗作为一个独立自足的有机体所具有的内在辩证结构的一种解释,旨在把批评的焦点引向诗的内部研究。
退特建议将外延和内涵两词削去前缀,创造一个词tension,即紧张关系。
由是,张力这一术语的含义不断被后来的批评家给以引申和发展,使它成为一种更为普遍的规律。
罗吉·福勒说:“一般而论,凡是存在着对立而又相互联系的力量、冲动或意义的地方,都存在着张力。
”[2]也就是说,在张力论看来,一切相互对峙而又相互作用的原则、意义、情感、修辞、语词,都可产生张力。
诗歌内部诸种能动的二元对立所产生的张力,使诗歌内部诸要素精确地落位于某种美学序列中,并由此形成一个有机的统一体。
在中国古典诗歌中,宋人王籍《入若耶溪诗》中的“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句便是“张力诗学”的典范。
此句中,“蝉噪”/“林静”、“鸟鸣”/“山幽”分别是一个“动/静”二项式,“动”、“静”之间语义背离,形成两极,但两极间的相互作用却相反相成,营造出一个动中有静的新的意境。
“隐喻”和“张力”:新诗解读的独特视角——以徐志摩《再别康桥》教学解读为例

“隐喻”和“张力”:新诗解读的独特视角——以徐志摩《再别康桥》教学解读为例杨阳【摘要】文章以现代诗名篇《再别康桥》为例,借助英美新批评理论,主张以隐喻和张力为突破口来深入解读文本,寻求解读现代诗的最佳教学策略.解读文本要特别注重本体和喻体之间内在的相似和文化层面的沟通,本体和喻体之间呈现相异性的比喻,也可以归入隐喻的范畴;诗歌既要有丰富的联想意义,又要有概念的明晰性,所谓张力,是一种力量,大于它的表面的含义,从而造成诗歌语境的扭曲,形成崭新的语境义.【期刊名称】《福建教育学院学报》【年(卷),期】2016(017)009【总页数】3页(P17-19)【关键词】文本解读;隐喻张力;语境义【作者】杨阳【作者单位】厦门外国语学校,福建厦门361000【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G632.0《再别康桥》是传统名篇,解读的文章汗牛充栋,背景材料更是数不胜数,但是,过多的资料,反而会干扰教学,让没有经验的教师无所适从。
有人花大量时间介绍徐志摩和林徽因的爱情故事,介绍时代背景和新诗发展史,这些做法看似充实有趣,其实只是在文本的表面滑翔。
在强调文本细读和教学有效性的今天,作为一名语文教师,面对新诗教学,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应该要从什么角度去解读现代诗?有没有一种理论的控制形成解读的规范呢?特级教师邹春盛老师认为隐喻和张力是中学现代诗教学的两个关键词。
[1]笔者研读英美新批评理论,结合多年的教学实践,参考学术界成熟的观点,试图从隐喻和张力的角度切入,寻找到解读新诗的突破口,进而形成一种教学的规范。
下文即以《再别康桥》为例展开论述。
“隐喻”是英美新批评理论家解读文本的最常用的手法,和比喻修辞格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比喻更多强调的是本体和喻体之间的相似,这个相似点是文字层面的,是显而易见的;隐喻则注重本体和喻体之间内在的相似,是文化层面的沟通,甚至,本体和喻体之间呈现相异性的比喻,也可以归入隐喻的范畴。
例如: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本体“金柳”和喻体“新娘”之间,很容易找到相似点。
诗歌语言的张力——以区缺的《对话》为例

确无误 的信 息 ; 再者 , 它们 和 诗 歌 相 比 , 不 需 要 表 现
诗歌特 质 的要素一 意象 与想 象等 诗歌模 糊美 学 中所 必 须 的元 素 。
ห้องสมุดไป่ตู้
模 糊 语 言具 有朦 胧 美 的美 学 特 征 , 是 语 言 张力
的标 志 之一 , 也是 艺 术 语 言 的 特征 之 一 。它 强调 不
的。但是 , 要 想使 诗歌 的蕴 含“ 寓 动 于静 ” , 这也 就必
然要 求诗 歌 的语 言是特 殊 的 , 即是模 糊 的 , 只有 模糊
的语 言才 能保 障赋 予诗 歌语 言相 当 的张力 和形 式下
丰 富的 内涵 。区珙 先生 的英 文诗《 对话 》 从 实践 层面 生动诠 释 着批评 家 难 以把握 的语 言张力 。 诗歌语 言 的特 殊性是 由诗 歌作 为 文学 的一 种特
歌, 有 时恰 恰 也 可 以 承 裁 或 通过 诠 释 承 载 更 加 丰 富 的 潜 在 意 象 ; 这 种 现 象 取 决 于诠 释 者 / 读者/ 译 者 如 何 根 据 自己 的 个 体 经 验 具 体 诠 释 或 翻 译 来 填 充诗 歌 的 意 象 虚位 。 关键 词 : 诗歌 ; 语言张力 ; 区 拱
的平 均张 力是不 均 衡 的 , 也 可 以说 , 在 多数 情 况 下 , 普通 文体 的语 言 , 比如小说 的语 言 , 在 大多数 情况 下 是不需 要 张力 的 , 它 更 需 要具 体 清 晰 的语 言表 达 准
歌, 总体 上 必须 是 有 机 的 , 整体 性 的 , 但 内部 却 允 许 并 且也应 该 充满 各 种 各 样 的矛 盾 和 张力 。充 满 “ 张 力” 的诗 歌 , 才能 蕴含 深刻 、 耐人 咀 嚼 、 回味无 穷 。因 为 只有这 样 的诗歌 才不 是 静 止 的 , 而是“ 寓动 于静 ”
论济慈诗歌的张力
论济慈诗歌的张力作者:邓丽君来源:《新西部·中旬刊》2014年第11期【摘要】本文用20世纪英美新批评的“张力”理论阐释了19世纪英国浪漫主义诗人的杰出代表约翰·济慈的诗歌。
济慈诗歌的外延美,表现在济慈的每一首诗歌里,都有对大自然的描绘,诗人所描绘的意向来自于自然和心智的结合。
济慈诗歌的内涵美,对美和爱情的追求是济慈诗歌内涵的核心,济慈擅长于运用梦幻般的想象来表达其诗歌的深刻内涵。
各种各样的外延在济慈的诗中与其内涵相互交融,浑然一体。
【关键词】张力;新批评;济慈在西方文论中,“张力”是新批评学派用来进行文本意义结构分析的一个概念,由20世纪早期的美国批评家艾伦·退特率先提出。
1937年,诗人艾伦·退特(Allen Tate)在《论诗的张力》中写道:“好诗是内涵和外延被推到极致后产生的意义的集合体。
”[1]这就是所谓的“张力(Tension)”。
19世纪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济慈的诗歌恰好体现了这一张力,其诗歌中所塑造的各种意向充满浪漫主义和唯美主义色彩,达到了“内涵”(intension)和“外延”(extension)的完美结合。
一、英美新批评中的“张力”内涵英美新批评学派的“张力”理论体系,源于埃兹拉·庞德(Ezra Pound),始于退特和沃伦(R. P. Warren),成于布鲁克斯(Cleanth Brooks)和维姆萨特(W. K. Wimsatt)。
从庞德认为“好诗都应是情感和形象的复合体,”到退特提出诗歌是“内涵和外延的统一”的张力本质,沃伦的“纯诗与非纯诗”,布鲁克斯的“悖论”和“反讽”,及唯姆萨特的“意图谬误”与“感受谬误”等等,无不体现了英美新批评学派对诗歌的内部意义及其外部形式的深刻认识,展示了其独特的对立统一的辩证思想。
正如有的评论家所说,“新批评派的理论本质上都是…张力‟的理论,都充满了对立、冲突与调和的思想。
”[2]退特将“张力”定义为内涵和外延的有机结合,是在诗歌当中由词的字典意义与延伸意义所产生的相互牵制、相互依托的关系。
论济慈诗歌的张力
论济慈诗歌的张力本文用20世纪英美新批评的“张力”理论阐释了19世纪英国浪漫主义诗人的杰出代表约翰·济慈的诗歌。
济慈诗歌的外延美,表现在济慈的每一首诗歌里,都有对大自然的描绘,诗人所描绘的意向来自于自然和心智的结合。
济慈诗歌的内涵美,对美和爱情的追求是济慈诗歌内涵的核心,济慈擅长于运用梦幻般的想象来表达其诗歌的深刻内涵。
各种各样的外延在济慈的诗中与其内涵相互交融,浑然一体。
标签:张力;新批评;济慈在西方文论中,“张力”是新批評学派用来进行文本意义结构分析的一个概念,由20世纪早期的美国批评家艾伦·退特率先提出。
1937年,诗人艾伦·退特(Allen Tate)在《论诗的张力》中写道:“好诗是内涵和外延被推到极致后产生的意义的集合体。
”[1]这就是所谓的“张力(Tension)”。
19世纪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济慈的诗歌恰好体现了这一张力,其诗歌中所塑造的各种意向充满浪漫主义和唯美主义色彩,达到了“内涵”(intension)和“外延”(extension)的完美结合。
一、英美新批评中的“张力”内涵英美新批评学派的“张力”理论体系,源于埃兹拉·庞德(Ezra Pound),始于退特和沃伦(R. P. Warren),成于布鲁克斯(Cleanth Brooks)和维姆萨特(W. K. Wimsatt)。
从庞德认为“好诗都应是情感和形象的复合体,”到退特提出诗歌是“内涵和外延的统一”的张力本质,沃伦的“纯诗与非纯诗”,布鲁克斯的“悖论”和“反讽”,及唯姆萨特的“意图谬误”与“感受谬误”等等,无不体现了英美新批评学派对诗歌的内部意义及其外部形式的深刻认识,展示了其独特的对立统一的辩证思想。
正如有的评论家所说,“新批评派的理论本质上都是‘张力’的理论,都充满了对立、冲突与调和的思想。
”[2]退特将“张力”定义为内涵和外延的有机结合,是在诗歌当中由词的字典意义与延伸意义所产生的相互牵制、相互依托的关系。
从波德莱尔诗歌语言的张力看其独特的生命状态
从波德莱尔诗歌语言的张力看其独特的生命状态作者:杨阳来源:《文艺生活·文海艺苑》2010年第10期摘要:多少年来,法国诗人波德莱尔及其代表作《恶之花》被包裹在一片危险甚至邪恶的气氛之中。
本文旨在从波德莱尔诗歌语言的张力看其生命状态,透过诗人看似邪恶的诗歌触摸到一种名叫责任和道德的特别的救赎方式,体会诗人别样的忧郁美、以及独特的审美观念、手法对东西方传统审美价值及社会世俗观念构成的巨大挑战。
关键词:通感;恶中掘美;忧郁中图分类号:I106.2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0)20-0050-01在《恶之花》这部诗集中,“忧郁”是最重要的主题,而忧郁情结最具代表性的意象表达便是死亡。
在《时钟》一诗中,诗人呼喊道:“时钟快响了,那时,神圣的‘偶然’,庄严的‘美德’,你的还是处女的妻子,甚至‘悔恨’(哦!最后的归宿!),都要劝你:死吧,老迈的懦夫!时间已经太晚!”在波德莱尔看来,时间常常意味着死亡的临近,而人生的旅程,他最后的目的地也就是死亡。
“忧郁的背后总是充满思辨和哲理,忧郁像恶魔一样纠缠着他不放。
”①忧郁是整部诗集所要表达的最强音。
一、“自然”与“精神”的契合——通感感性的诗人以柔美婉约的手法创作优美的诗篇,理性的诗人以刚劲豪放的手法创作崇高的诗篇,感性与理性兼具的诗人以刚柔相济的手法创作诗篇,那么像波德莱尔这样一个与忧郁一同具有独特生命状态的诗人又是以怎样的手法来创作诗篇的呢?忧郁是才气的真正的灵感,因为忧郁,他的神经敏感丰富,他似乎比旁人拥有更灵敏的嗅觉、触觉、听觉、视觉、味觉。
他能触碰到常人难以感受到的“自然”与“精神”之间的契合点,在波德莱尔看来,客观自然物不再毫无生机、没有思想,万物之间是能够彼此交流、相互感应的。
波德莱尔自己曾有个著名的说法:“只要人愿意,灵感总会来的,但它不一定在人愿意有灵感的时候就一定来到。
——从语言和写作中,就像玩魔术一样会获得引起联想的魔法。
论陶渊明诗歌中的语言文学张力
论陶渊明诗歌中的语言文学张力作者:周凯悦来源:《北方文学》2017年第03期摘要:用“张力论”的观点去分析陶渊明的诗歌中的各种因素,仔细深究下去我们可以更加真切地体会到陶渊明诗歌特别的美。
按照瑞恰兹的话说就是各方面平衡的结果,是真正体现出“综感”,也即“张力”,即陶渊明的诗歌中各种因素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其中的差异、对立最终归于和谐、交融。
“张力论”为我们研究陶渊明的诗歌开启了一扇视野广阔、意义深远的窗户。
关键词:文学张力;陶诗;语言一、文学张力1937年,美国新批评理论家艾伦·退特在《论诗的张力》一文中首次提出“张力”这一概念。
他是对诗歌语言进行分析后,看到了诗歌语言的外延和内涵两个不同的方面形成相互冲突而又彼此依存的紧张关系,因此对两个逻辑术语“外延”(extension)和内涵(intension)加以改造后,独创了一个文学理论新术语,这就是“张力”(tension)。
他为了突出文学的特性,把文学与科学相区分,他试图建立一种旨在突出文学本质的理论--“文学张力论”。
退特在借鉴前人的研究成果,在自己独特发现的基础上,以辩证的思想为前提,将文学作品中各个对立冲突的因素总结概括,用“张力”一词表示。
二、陶渊明诗歌语言的张力陶渊明的诗歌虽然节奏自然、简单,但赋予诗意。
例如陶诗《读》:“孟夏草木长,绕树树扶疏。
众鸟欣有托,吾亦爱吾庐。
”这首诗中每个句子皆出现一个韵字,比如第一句和第二句的韵字是“疏、庐”,之后都是以简单的单一音节为尾。
这样的节奏读起来有些单一,并不能把诗歌串联起来,比较自由随意。
这多多少少表现出魏晋时期古朴作风,是古体诗的一大特色,而陶渊明是其集大成者。
但是这种音响效果有其好处,相似语音的压韵作用朗读起来使语音产生连续回复的感觉,韵字与韵字完全不同于近体诗的完美节奏,他们之间不至于构成紧张的完整关系。
这样的韵律特色使读者读起来并不那么晦涩,难懂,反而由于节奏的缓慢,使读者边读边想象,在脑海之中构想出活生生的图景,韵味无穷、美不胜收。
- 1、下载文档前请自行甄别文档内容的完整性,平台不提供额外的编辑、内容补充、找答案等附加服务。
- 2、"仅部分预览"的文档,不可在线预览部分如存在完整性等问题,可反馈申请退款(可完整预览的文档不适用该条件!)。
- 3、如文档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客服反馈,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人工客服工作时间:9:00-18:30)。
论诗歌的张力
苗雨时
一首诗是一个有机的整体结构。
结构就有一个张力问题。
诗歌中的张力,是借用物理学名词,其原意是;“液体表面相邻两个部分间,单位长度的相互牵引力”。
转借到诗歌创作,张力就成了表现诗意、结构诗歌的一项重要技巧。
美国新批评派的阿伦·泰特说:“诗的意义,全在于诗的张力;诗的张力就是我们在诗中所能找到的一切外延力和内涵力的完整的有机体。
”美国哲学家约翰·杜威也说:“如果没有内在的张力,诗就流于内在的铺陈,一泻无余,当没有所谓生长与完成。
”这些话,不仅阐明了所谓张力,是指诗歌的内敛与外射在冲突对抗中达到的平衡态,这种矛盾的统一,成为诗意的综合与浑结,发散与升腾,也强调了张力对诗歌的生成的重要价值和意义。
现代诗不能没有张力,没有张力成不了好诗。
张力在诗歌中的表现多种多样:语言、表现、架构,内在的、外在的,等等。
这里,只就表现技巧层面,结合诗性意义的传达,探讨一下诗歌的张力。
张力,是矛盾的表现,凡有矛盾的地方,就有张力存在。
现试举几种张力形态:
反常关系构成张力。
在现实世界中,“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人与事物,事物与事物之间,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这些都属于常规逻辑范畴。
诗歌为了表达某种感情的需要,打破这种现世常规,利用反常逻辑,创造一个假定性的艺术世界,从而形成诗歌的张力。
例如,《菩萨蛮》:
枕前发尽千般怨,
要休且待青山烂。
水面上秤锤浮,
直待黄河彻底枯。
白日参辰观,
北斗回南面。
休即未能休,
且待三更见日头。
青山烂,秤锤浮,白日现参辰,北斗回南面,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而夜半见日更属无稽。
但这些不可能在诗中就成为可能,这种可能是反常的假定的可能。
意思是: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你才能把我休弃。
这就构成了诗歌的张力:从艺术上的假定变为对生活的肯定,而此种转换的审美动力源是这个妇女强烈的带悲剧色彩的忠贞不渝的感情。
异质意象构成张力。
诗歌由一系列意象组合而成,意象的性质不同,它们的关系也各种各样:或相对,或矛盾,或映衬……凡是异质性意象组合在一起,它们之间排斥、否定、对抗,以及替代、转化,形成既对峙又依存的紧张状态,这就构成诗歌的张力。
例如,张健的《鹰》:
站着,增加了山的高度
飞着,谷才有了内容
这是鹰的形象两个侧面:站着,飞着;一静一动,两者相对,彼此生发,不仅塑造了鹰的雄健的完整形象,而且赋予了它坚毅博大的灵魂和精神。
这比单方面的描写,内蕴要丰富、深厚得多。
这就是张力效应。
又如,杜甫的《春夜喜雨》
野径云俱黑,
江船火独明。
明与暗构成矛盾,矛盾的双方互相对照,互相映衬,在一片浓云之外,江火明灭可见。
这不仅造成了深远的意境,而且迷朦有味。
再如,《诗经·采薇》:
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
诗中的环境与人是陪衬关系,人去的时候,是春风杨柳,回来的时候,却是雨雪满天。
这种“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就构成了一种张力,其效果是“一倍曾其哀乐”。
具象与抽象构成张力。
关于新诗写作,胡适曾说:“须要用具体的做法”。
诗当然要有具象,甚至以具象为主,因为隐蔽的感情要用具象才能表现。
但也不能一味的具象,具象在某种情况下要上升为理念,做到情理交融。
特别是现代诗,由于大量智性的介入,更要求诗中具象与抽象有机结合。
这种结合也造成诗歌的张力。
例如,魏氓的《纪念碑》:
在心的位置
一株以热血浇灌的植物
生长中国的骄傲
这首诗以植物象征着纪念碑。
“植物”是具象,“中国的骄傲”是抽象。
具象之所以能够联系到抽象,是因为“在心中的位置”和“以热血浇灌”。
正由于具象与抽象的这种对峙中的和谐,使纪念碑意蕴庄严而深切。
又如,李白的《拟古》:
长绳难系日,
自古共悲辛。
诗人设想用长绳系住太阳的办法留住时光,但这是办不到的事。
时光难留,这是自古以来人类的悲哀。
“长绳系日”是具象,“悲辛”是抽象。
两者联系在一起,就透射出了一种悲慨的智性之光。
类矛盾构成张力。
类矛盾,是表面好象是矛盾,然而导向统一的真理。
外在的矛盾使人惊奇、不解,但当我们深入下去,弄清它的条件和情况之后,就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种情况,正是诗的张力。
例如,罗·拉法雷斯的《出征,赠鲁卡斯特》:
亲爱的,你不要说我残忍,
撇开你纯洁的胸膛,
宁静的心窝,贞节的庵院,
拿起武器上战场。
是的,我现在追求着新欢,
那是战场的敌人,
我守护一把剑、一匹马、一个盾
用更加无邪的纯贞。
然而今天我虽然变了心,
会使你对我更崇拜,
亲爱的,我要是不更爱荣誉,
怎能说对你是真爱!
这首诗张力的形成,来自类矛盾。
本来是很爱的人,突然说要抛下她去追求新欢,这显然是一种矛盾,但这是假象,诗歌进一步发展,最后就点明题旨:“亲爱的,我要是不更爱荣誉,怎能说对你是真爱!”这不仅增加了诗的曲折,也使感情深刻化:从爱到不爱(类矛盾),再到真正的爱(导向实质)。
好的诗都存在张力。
诗的张力,一方面使诗人确切给出一种意念,或者经验;一方面使读者能够有所感受、领悟,或者重建诗中世界。
诗人不断增强诗的张力,不仅使其富有更多的弹性,更臻于严密,又使诗不至于松散、虚浮和陷于混乱。
应该知道,张力不是一成不变的规律,而是一种技巧的活用和创新。
它是诗人运用各种媒介创造和显现诗的情境或智境,以达到内容与形式之间的完整与统一,从而使诗歌具有一种生长性,即诗性意义,不因受时空限制而终止,而是不断地在读者心目中增殖。
凡是亘古常青的诗,它的生长性不会因时光流逝而变弱。
我们今天读中外古代的优秀诗篇,仍可能产生新的感性,就是因为它们具有很强的张力。
一个真正的诗人,他的诗永远是“现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