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叙事学与文学叙事学的互文性_以复调与视点为例
《2024年跨媒介叙事_文学改编电影的多样性》范文

《跨媒介叙事_文学改编电影的多样性》篇一跨媒介叙事_文学改编电影的多样性一、引言随着科技的进步和传媒的多元化,跨媒介叙事已成为现代文化现象的重要部分。
在各种媒介中,文学与电影之间的相互转化和改编,一直是众多艺术爱好者津津乐道的话题。
尤其是从文学到电影的改编,已经成为推动影视产业发展和传播的重要方式。
本文旨在深入探讨跨媒介叙事下,文学改编电影的多样性。
二、文学与电影的交融首先,我们必须明确,文学和电影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但都是通过艺术手法传达信息、表达情感和讲述故事。
文学作品为电影提供了丰富的故事资源和情感内涵,而电影则通过影像、声音等元素,为文学作品赋予了全新的生命和表现形式。
因此,文学改编电影成为了一种独特的跨媒介叙事方式。
三、文学改编电影的多样性1. 叙事方式的多样性在文学改编电影的过程中,创作者们往往需要根据电影的特殊性对原著进行重新编排和整合。
例如,对复杂情节的删减、改编或者再创造,使故事更加符合电影的表现方式。
这就在很大程度上使得文学改编电影在叙事方式上呈现出多样性。
这种多样性包括了时间的跳跃、视角的转换、情节的重组等。
2. 视觉元素的丰富性电影作为一种视觉艺术,其视觉元素的丰富性是其他媒介无法比拟的。
在文学改编电影的过程中,创作者们可以利用影像、色彩、音乐等元素,将文字所描述的场景、情感等更加直观地展现出来。
这种视觉元素的丰富性使得文学改编电影在表现力上有了更大的空间。
3. 文化背景的融合与差异由于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读者对同一部文学作品的理解可能存在差异,因此,在文学改编电影的过程中,创作者们往往需要对原著进行一定的文化适应和调整。
这种文化背景的融合与差异也使得文学改编电影具有了独特的多样性。
比如,中国古典文学作品在改编成电影时,需要考虑到中国的传统文化和社会背景,进行适当的本土化处理。
四、结论总的来说,跨媒介叙事下的文学改编电影,无论是在叙事方式、视觉元素还是文化背景上,都呈现出极其丰富的多样性。
复调式叙述的例子

复调式叙述的例子
复调式叙述的例子可以是多声部复调叙事,即通过多个叙述者的视角和声音来展现故事的复杂性。
例如,在电影《罗生门》中,导演黑泽明通过不同人物对同一凶杀案的叙述,展现了案件的多面性和人性的复杂性。
同样的,在电影《孔雀》中,也是通过三个独立而又相互交错的故事来展现了人生的多样性和复杂性。
此外,还可以采用多线叙事结构,即通过多条线索来展开故事情节,每条线索都从不同的角度推进故事的发展。
例如,在电影《疯狂的石头》中,导演宁浩巧妙地运用多线叙事结构,将故事情节打乱再重组,让观众在不断反转的情节中体验到故事的乐趣。
总的来说,复调式叙述是一种通过多角度、多线索的叙述方式来展现故事复杂性和多样性的手法。
它不仅可以增强故事的趣味性,还可以让观众更深入地理解故事的内涵和意义。
文学与电影艺术:文学作品与电影的互文关系 - 教案

文学与电影艺术:文学作品与电影的互文关系教案一、引言1.1电影与文学的关系1.1.1电影作为视觉艺术,常从文学作品汲取灵感。
1.1.2文学作品为电影提供丰富的故事情节和深层次主题。
1.1.3电影改编文学作品是对原作的重新解读和视觉呈现。
1.1.4这种互文关系促进了两者的相互影响和发展。
1.2教学目的1.2.1帮助学生理解文学作品与电影之间的互文关系。
1.2.2培养学生对文学作品电影改编的分析和批评能力。
1.2.3激发学生对文学与电影艺术结合的兴趣和创造力。
1.2.4通过对比分析,加深对文学作品和电影艺术的理解。
1.3教学方法1.3.1采用案例分析法,通过具体电影和文学作品的对比进行教学。
1.3.2鼓励学生参与讨论,分享对文学作品及其电影改编的看法。
1.3.3使用多媒体教学,展示电影片段和文学原著内容。
1.3.4安排写作练习,让学生尝试将文学作品改编成电影剧本。
二、知识点讲解2.1文学与电影的基本概念2.1.1文学:使用文字作为主要表达手段的艺术形式。
2.1.2电影:结合视觉影像、声音、文字等多种元素的综合艺术。
2.1.3文学与电影在表达方式、受众感受和创作过程上的差异。
2.1.4文学与电影在叙事、人物塑造、主题传达等方面的共通性。
2.2文学作品的电影改编2.2.1改编的定义:将一种艺术形式的作品转换为另一种艺术形式。
2.2.2电影改编文学作品的常见手法,如视觉化描写、情节删减等。
2.2.3改编过程中可能面临的挑战,如保留原著精神与创新的平衡。
2.2.4成功改编的案例分析,探讨其成功原因和改编策略。
2.3互文关系的体现2.3.1电影对文学作品的忠实度及其对观众理解的影响。
2.3.2电影改编对原著知名度的提升及其对文学市场的反馈。
2.3.3文学作品通过电影改编获得的新生命力和表现力。
2.3.4电影改编对文学作品主题和风格的重新诠释。
三、教学内容3.1文学与电影作品的选择3.1.1选择具有代表性的文学作品和其对应的电影改编作品。
文学与电影中的叙事结构对比分析

文学与电影中的叙事结构对比分析叙事结构是文学和电影等艺术形式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关系到作品中事件的组织方式以及信息的传达效果。
文学与电影作为不同的艺术形式,各自有着独特的叙事方式和特点。
本文将就文学与电影中的叙事结构进行对比分析,探讨它们在叙事手法、效果和读者/观众体验等方面的差异和共通之处。
一、叙事结构的定义与作用叙事结构可以理解为作品中事件发生的排列方式和组织结构。
在文学作品中,它决定了小说或故事的起承转合和情节的展开;而在电影中,叙事结构则决定了影片的节奏、镜头的切换以及剧情的演进。
无论是文学还是电影,叙事结构都是表达故事的关键手段,它能引导读者/观众体验作品中的情感和思想。
二、文学中的叙事结构在文学作品中,叙事结构通常采用线性展开的方式,即按照时间顺序逐一叙述事件和情节的发展。
这种叙事方式使读者能够逐渐了解故事的来龙去脉,追寻角色的成长和命运的转变。
同时,文学作品中的叙事结构也可以采用非线性的方式,通过跳跃式的叙述和时间交叉来增加悬念和反转。
这种叙事方式常见于悬疑小说和实验性文学作品,能够给读者带来新颖的阅读体验。
三、电影中的叙事结构与文学不同,电影作为一种视觉艺术,具有独特的叙事方式。
电影中的叙事结构往往以场景为单位,通过镜头的剪辑和音效的组织来传达信息。
电影可以采用线性叙事结构,按照时间顺序逐一展现剧情的发展。
然而,由于电影具有多媒体的特点,它还可以运用非线性叙事手法,例如倒叙、交叉等方式。
这种叙事方式可以制造悬念、引发观众的思考,更加符合电影这一艺术形式的特点。
四、叙事结构对比分析文学和电影在叙事结构上存在一定的差异,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 虚实差异:文学作品可以通过抒发内心的思想感情和描绘生动的场景来塑造人物形象,而电影则可以通过演员的表演和视觉效果来体现。
这导致电影更加注重具象化的叙事,而文学则更注重抽象化的叙事。
2. 时间展开:电影可以运用剪辑等手法来压缩或拉长时间,实现对剧情的灵活处理,而文学作品的时间展开相对较为固定。
从文学叙事到电影叙事

从文学叙事到电影叙事作者:***来源:《美与时代·下》2021年第08期摘要:文学叙事与电影叙事因其叙事介质的差异表现出不同的叙事特征。
电影《夏洛特的网》对童话《夏洛的网》的改编,在叙事内容上基本一致,表现为事件的增删、角色的增加。
文学叙事视角的多重性因电影“镜头”与“声音”的存在变得更为复杂,而两者也因各有所侧重的图像和语言的叙事介质,时间上呈现出历时与共时的不同特征,空间的存在和转换也具备了不同的功能。
但两者之间并不是完全断裂,继承与突破并存,显露出跨越与融合。
关键词:夏洛的网;夏洛特的网;文学叙事;电影叙事1952年,美国作家埃尔温·布鲁克斯·怀特(E·B·white)创作了童话《夏洛的网》(Charlotte’s Web),并在第二年获得了纽伯瑞儿童文学奖的银奖。
而在1973年,该部作品就被改编成了一部音乐动画片,后又被改编成了同名电影《夏洛特的网》(Charlotte’s Web),在2006年于美国上映,是一部杰出的儿童电影。
电影所讲的故事忠于原著,基本上還原了作品的情节。
但童话文本《夏洛的网》与改编成的电影相较,由于二者的媒介不同,因而彼此的叙事效果和叙事特点都是独特的。
有关怀特《夏洛的网》叙事的文本研究和《夏洛特的网》电影研究大都处于各自独立的状态,且对于文本叙事策略的研究较多,诸如叙事结构[1]、叙事时间[2]、叙事空间、叙事视角[3]等都有所涉及,而关于电影的叙事却甚少提及。
研究者的目光多集中在改编的特色上[4],而将其文学文本与电影文本相结合进行分析则主要以儿童的审美接受为中心探究它们的异同[5]。
电影叙事学作为当代叙事学的分支,其诞生立足于以文本研究为中心的经典叙事学,因而曾产生电影叙事从属于文学叙事的观点,而以语言学、符号学作为电影叙事研究的切入点也曾被推崇[6]379。
后又有人主张要厘清文学叙事与电影叙事的关系,必须要从叙事介质维度进行阐发思考[7],这一看法后为人们所认可,有学者就曾专门辨异二者的介质[8]191-196,对二者关系作出了更为明晰、有力的论证。
电影叙事视点

电影叙事视点电影叙事视点,是指电影中所采用的叙事方式和视角,包括视野、结构、角色、对白、音乐等要素。
以下是关于电影叙事视点的一些讨论:1. 视野电影的视野是指影片中展现事物的角度和范围,包括镜头的选择、角度的选取、画面的构图等。
通常,视野可以分为以下几种:- 第一视角:以某个角色的视角来展现故事,让观众身临其境,如《蝴蝶效应》、《一天》等。
- 第三视角:以旁观者的视角展现故事,让观众看到整个故事的全貌,如《泰坦尼克号》、《阿凡达》等。
- 舞台式视角:将故事放置在一个类似于剧院或舞台的场景中,让观众感受到舞台剧的艺术感和节奏感,如《雨中曲》、《旅店》等。
2. 结构电影的结构是指故事在时间和空间上的组织方式,包括情节的关联、时间的切换、场景的变化等。
常见的结构方式包括:- 线性结构:按照时间顺序展现故事,如《肖申克的救赎》、《倩女幽魂》等。
- 非线性结构:以回忆、闪回等方式展现故事,如《盗梦空间》、《低俗小说》等。
- 循环结构:以相同的事件反复展现故事,如《菊次郎的夏天》、《地球上的星星》等。
3. 角色电影的角色是指影片中出现的人物,包括主要角色和配角。
角色的塑造方式可以影响观众的情感和情绪,常见的方式包括:- 原型角色:根据某种原型来刻画人物,如《肖申克的救赎》中的安迪、《霸王别姬》中的程蝶衣等。
- 符号化角色:将人物转化为某种象征,如《肖申克的救赎》中的老犯人布鲁克斯、《华尔街》中的盈利狂魔吉迪恩等。
- 反英雄角色:塑造普通人或失败者为主角,让观众产生共鸣,如《美国丽人》、《小鞋子》等。
4. 对白电影的对白是指人物之间的对话以及对情节的评论和描绘。
对白可以帮助观众更好地理解故事和角色,常见的对白方式包括:- 策略对白:通过对话隐晦地表达人物的内心情感和思想,如《肖申克的救赎》中的“想必您知道答案”的对话等。
- 头脑风暴对白:人物在抒发思想或解决问题时,通过反复咀嚼思路、挖掘细节实现情节或人物发展,如《低俗小说》中的“中午的奶牛”对话等。
《2024年《驾驶我的车》的互文性及其复调效果》范文

《《驾驶我的车》的互文性及其复调效果》篇一一、引言《驾驶我的车》是一部富有深意的作品,其独特的叙述方式和复杂的文本结构使得互文性和复调效果成为其重要的艺术特色。
本文将通过深入分析该作品,探讨其互文性的表现及其复调效果的体现,以期为读者提供对该作品更深入的理解。
二、互文性的表现1. 文本内外的互文《驾驶我的车》的互文性首先表现在文本内外的互文关系上。
作品中引用了大量的历史、文化、社会等方面的元素,如音乐、电影、文学作品等,这些元素在作品中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种丰富的文本空间。
同时,作品中的叙述者和人物也通过回忆、对话等方式,将个人的经历与历史、文化、社会等大背景相联系,使得文本内外形成了紧密的互文关系。
2. 叙述视角的互文作品中采用了多角度的叙述方式,不同叙述者之间的视角相互交织,形成了丰富的叙述层次。
这种叙述方式使得读者可以从多个角度理解故事,同时也为作品带来了丰富的互文性。
例如,通过不同人物的叙述,读者可以了解事件的不同侧面,从而更全面地理解故事。
三、复调效果的体现1. 人物心理的复调作品中的人物心理呈现出复杂的复调效果。
不同人物之间在心理上相互交织、相互影响,形成了复杂的心理关系网。
这种心理关系的复调效果使得作品更具深度和复杂性,让读者更深入地了解人物内心世界。
2. 声音与话语的复调作品中不同的声音和话语也构成了复调效果。
叙述者、人物之间的对话、内心独白等多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丰富的声音层次。
这些声音之间的相互呼应、对比和冲突,使得作品更具张力和活力。
四、结语《驾驶我的车》通过丰富的互文性和复调效果,使得作品具有了深厚的艺术魅力。
互文性的表现使得作品与历史、文化、社会等大背景相联系,形成了丰富的文本空间;复调效果的体现则使得作品在人物心理、声音与话语等方面呈现出复杂的层次感。
这些艺术特色的运用使得《驾驶我的车》成为了一部具有深刻内涵和高度艺术价值的作品。
通过深入分析该作品的互文性和复调效果,我们可以更全面地理解作品的深层含义和艺术魅力。
《太阳照常升起》的电影叙事与互文性读解

《科技传播》2019·10(上)135科学普及实践作者简介:罗啸霆,本科在读,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戏剧影视文学专业。
李雪,本科在读,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戏剧影视文学专业。
《太阳照常升起》的电影叙事与互文性读解罗啸霆,李 雪摘 要 姜文鲜明的影像风格和独到的叙事逻辑造就了个人作品极高的辨识度。
对《太阳照常升起》这部争议极大的电影的解读也历来备受人们的关注。
这部电影中碎片化的叙事逻辑和庞杂的意象符号系统构成了一座精致又复杂的鸟巢般的意义合集,这为准确地解读电影制造了困难,但是通过吉拉尔·热奈特的时序理论和弗朗索瓦·若斯特的叙事角度理论,以及最早由法国学者朱莉亚·克里斯蒂娃(Julia Kristeva)所提出的互文性,我们可以对这部电影一探究竟。
关键词 电影叙事学;互文性;符号系统;太阳照常升起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4-6708(2019)244-0135-021 拼接的时序被称为鬼才导演的姜文执导的《太阳照常升起》,是姜文本人最富有魅力、却又最令人难以理解的作品。
这部电影以明亮丰富的色彩,充满魔幻感的场景构建出一个区别于传统灰色印象的“文革”时代。
电影的故事很难一言以概之,但大体上是关于两个女人(疯妈和唐妻)与两个男人(老唐和阿辽沙或李不空)跨越40多个春秋的情感纠葛。
现有的研究按照电影的表现顺序和内容将电影概括为“疯”“恋”“枪”“梦”4个段落;按照如果以现实的时间为坐标参考,“枪”这一段落是故事的最后,而“梦”这一段落其实是故事的开始。
法国结构主义叙事学家吉拉尔·热奈特将叙事文本进行了分层,以故事开始的叙事文为“第一叙事文”,而之后脱离“第一叙事文”进行其他叙事的内容,被热奈特定义为“逆时序”。
在《太阳照常升起》中,“疯”这一段落可以被看作是第一叙事文,即整个叙事的开始,而“恋”和“梦”两个段落则是“疯”的逆时序,“枪”则是“疯”这一第一叙事的延续,也就是叙事的最后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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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画外音・当代文坛・2008.3
电影叙事学与文学叙事学的互文性———以复调与视点为例周和军 “互文性”(Intertexuality,又称为“文本间性”)的概念是法国符号学家、女权主义批评家朱丽娅・克里斯蒂娃1960年首先提出,她认为:“任何一篇文本的写成都如同一副语录彩图的拼成,任何一篇文本都吸收和转换了别的文本”①。换句话说,就是每一个文本都是其它文本的镜子,每一个文本都是对其它文本的吸收与转换,文本之间相互参照,彼此互渗,形成一个开放性的网状结构,以此构成文本过去、现在、未来的巨大开放体系和文学符号学的演变过程。电影叙事学与文学叙事学相伴相生,构成一种互文关系。学术界普遍认为,文学叙事学的发展影响并决定了电影叙事学的学科建构,这种观点值得探讨。事实上,早在20世纪40年代末,阿尔贝・拉费就在法国杂志《现代》上发表了一系列的电影叙事研究的文章,这些文章收录在其专著《电影逻辑》(1964年)里。拉费提出了一些对于电影叙事学影响深远的命题,诸如:“叙事由一个‘画面操纵者’、一个‘大影像师’安排”,“电影既表现又讲述,与仅仅存在着的世界不同”等。拉费先锋性的研究对当代电影符号学家和电影理论家克里斯蒂安・麦茨具有奠基和启发的意义,麦茨在专著《电影表意散论・第一卷》(1968年)中提出:“电影如何表示连续、进展、时间的间断、因果性、对立关系、空间的远近等等,这些都是电影符号学所面临的中心问题。”麦茨注重研究电影语言的表意能力即电影符号学,涉及最多的却是电影叙事学的范畴。然而,“叙事学”作为一个文学术语是1969年托多洛夫提出的,发展并完善的是热拉尔・热奈特于1972年发表的《修辞卷三》,所以,从时间上看,电影叙事学的产生与研究早于文学叙事学。电影叙事学是研究电影文本讲述故事的方式、方法与技巧的,“‘讲述’以‘听述’为前提,影像的‘叙事’以观众的观看、理解与阐释为基础。”②文学叙事学是将文学视为一个具有内在规律、自成一体的自律自足的符号系统,注重研究其文本内部各组成成分之间的关系。不可否认的是,文学作品早于电影的诞生,文学活动的长期实践积累了丰富的结构技巧和叙事经验,所以,电影叙事学的发展不可避免地汲取了文学叙事学的理论资源,比如罗伯特・蒙哥马利1947年执导的最出色的影片《湖上艳尸》,采用了文学叙事中第一人称的叙事方法,摄影机总是处于主人公的位置,让观众从他的视点去观察一切事物,这种第一人称叙事在文学作品中屡见不鲜。本文试从复调与视点的角度来说明电影叙事学与文学叙事学的互文性关系。一复调,polyphony,也叫“多声部”,本为音乐术语,指两个或两个以上各具相对独立意义旋律的同时进行。复调音乐在横的关系上,各声部的节奏、力度、强音、高潮、终止、起迄以及旋律线的起伏等,不尽相同而且各自有其独立性;在纵的关系上,各声部又彼此形成良好的和声关系。巴赫金借用复调来概括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的基本特征:“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世界的完整统一,不可以归结为一个人感情意志的统一,正如音乐中的复调也不可归结为一个人感情意志的统一一样”。复调小说的实质在于各种不同的声音保持各自的独立,作为独立的声音结合在一个统一体中。众多地位平等的主人公连同他们各自的世界被结合在一个统一的事件当中,他们相互之间不发生融合,而是处于对话、争论的关系之中。我们以莫言的《檀香刑》为例来说明,小说让各色人等的不同“声音”展现了1900年德国人在山东修建胶济铁路、八国联军攻陷北京、袁世凯镇压山东义和团运动、慈禧太后仓皇出逃的历史背景,讲述了发生于“高密东北乡”的一场惊世骇俗的故事。作者彻底隐退,让故事中的人物成为真正自由言说的个体。作品呈现的是一群具有不同地位与身份但却有着平等的意识、各自独立却彼此相连的人物,通过交锋、对话和抗争中的人物所发出的不同声音折射出封建酷刑文化下人性的扭曲与迷失。作者把自己的特权完全赋予了小说中的人物,人物之间与作者并肩而立,构成一种对话的复调关系。复调作为一种叙事技巧,被中外很多作家有意或无意识地采用,丰富和拓展了小说的表现手法和思想内涵,如《红字》、《喧哗与骚动》、《寒冬夜行人》、《秦腔》、《尘埃落定》等。复调小说的先锋实验为电影叙事提供了范例和启示。视觉图像是电影的媒介方式和表现语言,索绪尔指出:“视觉的能指可以在几个向度上同时并发”③,因此,通过一种
多声部的蒙太奇技巧把电影像小说一样当做一种和声来创作也就顺理成章,爱森斯坦指出:“一种蒙太奇,其中每一个镜头跟下一个镜头的联系,不仅通过一个简单的标志———一个运动、一个调式的区别、一个主题的展示或某一类似之物,而且通过一系列多线条的同时性进展,每一线条既保存其独立的结构秩序,又与整个段落组成的总体秩序不可分离。”④这就是复调原理在电影中的实践与运用,叙述者可071 电影叙事学与文学叙事学的互文性以把电影的表现材料———画面、音响、对话、文字和音乐看做管弦乐队的不同声部,可以进行齐奏、对位演奏与赋格曲式等多种选择,既保持独立性,又形成对话性,使声、字与画的多元叙事有机融合。电影中的大摄像师、大叙述者在电影叙事机制中通常处于在场的状态,虽然不断有叙述者的介入,但叙述各行其是,互不干涉,相得益彰,共同推动情节的发展,形成一种复调关系,这和复调小说的特征异曲同工。如电影《窃听风暴》就是从三个独立的影像单元就“选择”这个问题构成对话关系,影片中“每一个主角在面临生活抉择时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力,不同的选择意味着不同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规范,这也是片名《TheLivesofOthers》的思想意蕴”⑤。对于特工维斯勒而言就是职责与救赎的选择,影片一开始,就把维斯勒当年审讯犯人的情形和他授课的场面进行穿插,表现出他工作严谨。当学生提出连续审讯缺乏人道时,他立刻在座次表上对该学生做出记号,描摹出他高度警惕尽忠职守。到德莱曼家安装窃听设备被邻居无意中发现时,凸现出他经验丰富与冷酷无情。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久经考验、信仰坚定的特工在窃听的过程中,逐渐发生了变化。从一个彻头彻尾的窃听者转变为公理和正义的维护者,展现出维斯勒职责与良知、人性与救赎的复杂心路历程。对于作家德莱曼而言就是妥协与良知的权衡,影片中德莱曼生活态度的转变就是对黑暗现实的抗争与回答。他从一个奉公守法、对社会现实采取妥协态度的剧作家,经历了一系列家庭与亲友变故之后,开始顺从良知,走向反抗。对于演员克丽丝而言就是爱情与背叛的取舍,克丽丝身兼东德著名舞台剧演员和著名剧作家妻子的双重身份,这样一种身份在风云变幻的政治运动中仍难以自保。她代表的是那个时代背负着告密者恶名的社会群体。从身体背叛,到心灵出轨,由于失去了人世间最后一点真情的渴盼,她无奈选择自杀。专制社会粉碎了克丽斯原本纯洁和坚忍的灵魂。在那一瞬的碰撞和迷乱里,也是一种对于灵魂和自我的洗涤与救赎。三个人物,三种选择,每一种选择都昭示出各自的人生观念与价值取向,不同人物的活动互相独立,始终处于一种潜对话之中,这种复调结构使人物从整一的情节中跳脱出来,增强了作品和声的丰富性和主题内涵的表现力。优秀的电影总是把叙事的复调机制发挥得淋漓尽致匠心独运,国外电影如《广岛之恋》、《罗拉快跑》、《暴雨将至》等构思精巧,国产片如《孔雀》、《如果・爱》、《姨妈的后现代生活》等也让人耳目一新,尽管影片的表现方式、思想内容和艺术特色迥然有异,但在叙事机制上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由二个以上的相对独立的影像单元构成,彼此之间相互独立,交相辉映,构成一种复调或者对话的关系。在叙事时间上广泛采用闪回、闪前、重叠、插叙、中断等叙述策略,使影片凸显出拼贴感与并置性,却不割裂叙事的统一性和完整性,由此可见,多元叙事的复调机制可以赋予影片更多的结构张力,“其结构张力主要依赖‘对话性’来获得。也就是说影片表面上断裂、拼贴的形态,恰好唤醒了观众自身的结构能力,从而使影片重新整合起来。因此,除了贯穿情节的整一性是电影叙事中一个根本的结构原则外,对话性是电影叙事结构的又一根本原则。”⑥综上,从复调的叙事结构和作用上看,文学叙事学影响了电影叙事学的发展,电影叙事学也丰富了文学叙事学的结构技巧和表现手法。
二无论是文学叙事学还是电影叙事学,叙事视点都是建构叙事的头等大事,“在叙述中,说者先要被说,然后才能说。”⑦叙事者必须选取一个特定的视角进行言说,叙事才能铺展衍生,视角的选择寄寓了叙事者的价值判断、情感取向和审美追求。视点问题一直是理论家关注的焦点。美国小说批评家勒伯克认为:“小说技巧中整个错综复杂的方法问题,我认为都要受角度问题———叙事者所站位置对故事的关系问题———调节。”⑧这种观点对于角度不无偏爱,法国结构主义叙事学家托多洛夫的论述更为中肯,他认为:“视点问题具有头等重要性确是事实。在文学方面,我们所要研究的从来不是原始的事实或事件,而是以某种方式被描写出来的事实或事件。从两个不同的视点观察同一个事实就会写出两种截然不同的事实。”⑨法国叙事学家热拉尔・热奈特是叙事学的集大成者,他批评“角度”的概念过于笼统与宽泛,他在《叙事话语》中把叙述者和故事的关系区分为“谁说”和“谁看”,“谁说”即谁是叙述者,“谁看”即通过哪个人物的视点展开叙述。后来在《新叙事话语》中又采用“谁感知”来代替“谁看”,因为“谁看”的说法容易让人忽略听觉的聚焦问题。热奈特在《叙事话语》中采用“聚焦”一词说明他首要的问题在于确定叙事的“焦点”,他提出了著名的三分法:一、“零聚焦”或“未聚焦”,无固定视角的全知叙述,特点是叙事者全知全能无所不知,比任何一个人物知道的都多,也就是托多洛夫概括的“叙述者>人物”;二、“内聚焦”,有固定的内视点,特点是叙述者仅说出某个人物知道的情况,即托氏的“叙述者=人物”;三、外聚焦,就是所谓的“行为主义的叙事”,其特点是读者或观众无法得知人物的思想或情感,叙述者说出来的比人物知道的少,即托氏的“叙述者托多洛夫、热奈特等人对于叙事视点艺术的研究为电影叙事的实践开辟了道路。电影叙事正如里蒙・凯南所说的“摄影机—眼睛”的模式,镜头的背后隐藏着潜在的叙述人,无形中制约和引导着叙事进程,“影像结构不论其呈现怎样的外在形式,它都涉及到那个隐含的叙事者(他通过那经由他的评价而讲述出来的故事明确自己的位置)的行为,
同时还涉及由于叙事者所处的位置及观众赋予叙事者的位置而唤起的想象活动。”⑩
麦茨曾指出电影能满足观众日常生活中不能实现的想法和愿望。“在看电影时,就像听音乐、看小说那样,很多人将个人的梦想和期望投入到面前徐徐展开的场景中去,银幕似乎只是触发想象的一个起点……观众并不是把影片看做一个独立存在于自身之外的作品,而是体现了个人的梦想:梦想被物质化了,更加丰富,更加活灵活现了。”λϖ“零聚焦”无所不知、无处不在的优越性恰恰可以满足观众的这种需求,以《美国丽人》为例,观众可以跟随着摄影机的镜头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