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拉德 民 性质

广西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ＧＵＡＮＧＸＩ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ＦＯＲ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ＩＴＩＥＳ（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　ａｎｄ　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Ｅｄｉｔｉｏｎ）

第２８卷第４期口２００６年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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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康拉德的殖民主义话语问题，从《黑暗的心脏》问世伊始就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在后殖民主义时代，这一争议又加入了新内容，但观点繁多，莫衷一是。在中国也有不同的观点，但得出的结论仍然带有片面性。在此，通过“他者”的角度透视这一争议的双重话语性质，论述其殖民主义话语与殖民主义批评话语的双重话语性质。［关键词〕康拉德；殖民主义；双重话语［中图分类号〕１１０９．　９仁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３８８７（２００６）０４－０１８４－０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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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研究缘起论在国外或者在中国，英国现代小说先驱者之一、著名作家约瑟夫・康拉德小说中的殖民主义话语问题都是一个长期争论的问题。在国外，西方的批评家对之有不同看法，非西方国家的学者和作家也莫衷一是。在中国，这个问题也是一个争论焦点，无法达成统一见解。但是，无论在国外还是在中国，批评者都倾向于或者以其殖民主义话语性质否定作家对殖民主义的批判态度，或者以其批判态度否定其殖民主义话语存在的事实，双方都忽略或者不愿意承认康拉德小说的双重话语性质。本文针对这些论争，从细节人手，论证康拉德殖民主义话语的双重Ｊ性质及其成因。 早在《黑暗的心脏》问世伊始，就有评论家告诫读者，说康拉德并没有攻击殖民主义、扩张主义，或者帝国主义。英国著名文学评论家兼出版商加涅特（Ｅｄｗａｒｄ　Ｇａｒｎｅｔｔ）则认为，康拉德描绘了一幅欧洲人以前从未见过的黑暗图景，剥开了欧洲殖民者的伪善面目，是反对西方帝国主义扩张的。这种针锋相对的争论一直持续下来，在近年的文化研究中这一争论有更加激化的趋势。“尼日利亚小说家齐努瓦・阿切比谴责康拉德是‘血腥的种族主义者’，这一观点遭到

南非作家姆法雷尔（Ｅｚｅｋｉｅｌ　Ｍｐｈａｌｅｌｅ）的驳斥，他认为，康拉德是为数不多的‘能够有效地描绘白种人以外种族形象’的白人小说家之一。ｎ［１］（Ｐ１７９）一位斯里兰卡人把康拉德与马克・吐温等反种族主义作家相提并论。可以看出，即使同为非洲人的阿切比和姆法雷尔在这个问题上也持针锋相对的观点。而同样来自第三世界的斯里兰卡评论者则对康拉德的反种族主义态度持完全肯定的观点，可见这一论争是康拉德小说研究主要课题之一。 在中国，关于康拉德殖民主义话语的批评也不少。殷企平说，“从后殖民主义批评的角度切人，是近年来解读《黑暗的心脏》的时髦做法。ｎ［ｚ］（Ｐ１４８）傅俊、毕凤珊力图指出“康拉德在有力批判殖民主义的同时亦捍卫了支撑殖民主义的西方意识形态”［３］（Ｐ９５’的双重性质。她们得出结论说，“尽管康拉德在对待殖民主义的态度上表现出一定的矛盾性，但他对殖民主义的揭露是走在其同时代作家前列的，具有相当的超前性。后来在全球抗议比利时在刚果地区殖民扩张的丑恶行径这一运动中，他的作品起到了不可估量的积极作用。同时，他的创作不论在主题上还是技巧上都影响了后来的许多作家，并为前殖民地国家的反殖民主义文学创作奠定了基础。ｎ　［３］　（Ｐ９５）比较而言，殷企平是为康拉德辩护最强有力的中国学者。他列举了小说中两大类殖民主义批判话语的细节，“第一类有助于区别土著黑人和人侵白人（外来移民）。在康拉德的笔下，那些外来移民大都面目可憎。且不说嗜血成性的库尔茨，即使其他许多外来移民，也都像马洛遇到的埃尔多拉多探险队队员们那样，其‘唯一的欲望便是从这块土地里抢走所有的宝’。他们不仅对黑人如凶神恶煞，而且彼此之间也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相形之下，那些黑人的形象要可爱得多。ｎ［２］（Ｐ１４５）他觉得。“马洛褒谁贬谁，爱谁恨谁，已经不容争辩了”［２ｊ（Ｐ１４５，接着，他又列举了另一类细节，是区别马洛与库尔茨的细节，认为库尔茨是一个残暴的殖民主义者，而马洛却一直对殖民主义持批判态度。他争辩说，“这些细节是对西方殖民主义的揭露。马洛从非洲之行的开头到结尾，看到的都是欧洲殖民主义者对非洲土著的欺压、掠夺、奴役，乃至残害。作品中，这类细节比比皆是。ｎ［２］（Ｐ１４５，他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我们对这两类细节给予足够的重视，就不可能简单地说马洛的非洲腹地之旅的实质是探索所谓的人类的共同本质，而应该说是探索殖民主义者的罪恶本质。换言之，马洛探索了人的精神世界不假，但是这里的‘人’绝不是抽象意义上的人。ｎ［２］（Ｐ１４６）但果真如殷企平说的那样吗？ 二、康拉德殖民主义话语的 双重性质 殖民主义话语只是殷企平论文话题之一，王丽亚在与之磋商的文章中没有就某一个话题的结论提出质疑，而是就殷文的理论支撑提出疑问，认为“该文将一些阐释行为形容为‘生搬’‘硬套’某一种理论，恰恰在对待作品阐释与批评理论两者关系上走入了误区。ｎ［４］（Ｐ７８，因为王丽亚主要不是从分析《黑暗的心脏》文本人手，所以殷企平在回应中说，，’（误区》一文所反对的不是后殖民主义、解构主义和女权主义等片面出场的理论本身，而是有关学者在解读《黑暗的心脏》时生搬硬套这些理论，这难道有错？即便有错，王女士也应该在具体阅读《黑暗的心脏》的基础上来证明有关学者并没有生搬硬套上述理论。令人费解的是，王文通篇没有一处是引用《黑暗的心脏》里的，而是在大谈批评理论与实践活动之间的关系之后，据以断定本人对该书的解读有误。ｎ［５］（Ｐ６３）殷企平非常重视对文本细节的阅读与分析，不可否认，其所分析的细节的殖民主义批判话语性质的确切性，但对于他得出的一边倒的结论，认为马洛的非洲之旅是“探索殖民主义者的罪恶本质”［２］（Ｐ１４６，之旅，笔者认为尚有磋商的余地。同样是细节，阿切比列举的却是一些作为殖民主义话语证据的细节。笔者将以并置法把两种话语有代表性的细节列举在一起，说明康拉德小说殖民主义话语的双重Ｊ性，即殖民主义话语与殖民主义批评话语并存的事实。 首先，关于马洛对黑人的描述，殷企平引用了一段划桨黑人的描写来证实黑人的可爱，在这里不妨把这段话前后多引用一点来解读其双重话语性质：“偶尔从岸边驶过来一条船，给人们一种短暂的接触现实的机会。划桨的都是黑人，从老远就能看到他们的白眼珠闪闪发光。他们喊叫着、歌唱着、浑身上下大汗淋漓；他们的脸像是奇异可笑的面具—这些家伙；可是他们也有血有肉，有一股蛮劲，一股强烈的活动能量，像沿着他们的海岸激起的波涛一样的自然、真实。他们在那里并不需要什么人的许可。看看他们真使人感到莫大的安慰。ｎ［６］（Ｐ２０９） 毫无疑义，这段引文中划船的黑人给马洛以真实感，把他从“一种毫无知觉的虚幻”Ｌ６１　（Ｐ２０９）中拉回现实，使他觉得一种安慰。他们虽然“自然、真实”，但他们的样子却不见得非常令人愉悦。尤其是说他们“也”有血有肉，一个“也”字暴露了康拉德的双重话语性质，因为“也”字暗示了某种程度上的怀疑或者不以为然的心理，而这是马洛一种常用手法。在马洛自己驾驶船只从公司在非洲的贸易总站向内地进发时所遇到的黑人，同样用了“也”来表示某种暗含的涵义。“最使你激动的还是那种认为他们—像你我一样—也具有人性的想法—想到我们的远祖也是这样狂野和忘情地嚎叫，真是令人激动不已。要说丑陋，一点不错，是够丑陋的”。［６］　（Ｐ２４５，这里引用的地方，被齐努瓦・阿切比一再引用，以说明康拉德对非洲人的“非人格化。，，［７１（Ｐ１８８，描写，进而证明康拉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种族主义者”。［７］（Ｐ１８８）马洛说非洲人“也”具有人性，实际上是对他们

身上的人性表示某种程度的怀疑。在对他者种族的文化建构中，康拉德是区别对待的。康拉德建构了非洲人、马来人、中国人、阿拉伯人，以及南美人等种族他者形象，凡属于种族上的他者在康拉德小说中的描写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形或者说“丑化”。非洲人的外貌往往不是整个人的描写，而只是其中某一部分的展示，如皮肤、眼睛、四肢等。 再来看一看殷企平两次引用以证明康拉德的殖民主义批评话语的那段话，仔细分析起来，其中同样包含了双重话语的意蕴：“不过，苍天作证！这些拿人—我说的是人—当畜牲一般使唤的恶人，都是些强大的、贪婪的、红眼睛的魔鬼。ｒｅ［６］（Ｐ２１３，毫无疑义，把那些草营人命的殖民主义分子叫做“魔鬼”是对殖民主义者的尖锐批评。他们之所以能够为所欲为，是因为他们强大，因而可以恃强凌弱。马洛的评判标准与中国文化锄强扶弱的倾向是一致的，因而他的批评容易在中国人心目中产生共鸣。然而，西方文化虽然也不乏对弱者的同情，但他们更崇尚强者为尊的规律，更何况康拉德所处的时代正是进化论盛行的时代。如果有两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打架，中国女人很可能选择被打败的一方，而西方女人则更可能做出相反的选择。因此，在西方文化中，强者就是可以恃势凌人的理由；反之，弱者被欺负虽然不能说是咎由自取，起码也在情理之中。最有意思的是马洛对非洲人的“人”的属性的一再强调，恰好说明了他对非洲人作为“人”的属性的疑虑心态，因为他多处都不把非洲人叫做“人”。把他们叫做“黑色的物体”、［６１（Ｐ２１４）“疾病和饥饿的黑色阴影”、［６］（Ｐ２１４）“怪异而自由的东西”［６１（Ｐ２４５’等等。就是说，对于非洲人是否与自己属于同样的人类，马洛在理智上是没有疑义的，但在下意识中却不知不觉地保留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