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堂吉诃德之死

即放 下 武 器 ， 不 再 四 处 闯 荡， 返 回 家 乡， 蛰 。（ 居村中 ， 一年之内不得有违” 堂 吉 诃 德： ） 这次决战 ， 堂 吉 诃 德 败 下 阵 来， 不得不 ９ ２ ７ 按照事先的诺言 ， 打道回府 。 尽 管 堂 吉 诃 德 大 败 而 归， 但 不 气 馁， “ 咱们回乡一 年 ， 从 头 学 起； 经 过 一 段 休 整， 咱们必 定 锐 气 大 增 ， 再来重操我念念不忘 。（ 的武士 行 当 ” 堂 吉 诃 德： 原本想在 ９ ３ ６） 来 年 东 山 再 起， 可是在 赋闲期间修 身 养 性 ， 返乡的路上又被公爵和公爵夫人诱入府中 “ 戏弄了一 番 。 堂 吉 诃 德 深 感 自 惭 形 秽 ， 一 个败北 的 骑 士 只 配 躲 进 猪 圈 ， 哪里还能在 ； （ 王公府邸 里 滞 留 ” 堂 吉 诃 德： 世态炎 ９ ６ １） “ 凉， 如今 我 吃 了 败 仗， 当然一切都由好变 ； （ 坏， 坏的 就 变 得 更 糟 ” 堂 吉 诃 德： 更 ９ ４ ６） 公 使堂吉 诃 德 痛 心 疾 首 的 是 他 追 求 公 平 、 正、 自 由 的 理 想 的 破 灭， 即 使 抛 弃 宏 志、 退 隐山野 ， 过一 种 牧 人 的 生 活 也 不 能 如 愿 ， 遭 到他的外甥 女 和 管 家 太 太 的 强 烈 反 对 。 堂 吉诃德英勇 一 世 ， 到 头 来 进 退 维 谷， 无路可 “ 走， 最后一病 不 起 ， 溘 然 长 逝。 他 的 死， 按 。 医生的 看 法 ， 郁闷和 失 望 是 致 命 的 根 源” （ 堂吉诃德 ： 堂吉诃德在与对手博弈时 ９ ８ ０） 激 情 饱 满， 将 生 命 置 之 度 外， 即 飒爽 英 姿 ， 使失 利 也 不 言 败 。 虽 与 参 孙 交 手 败 下 阵 “ 来， 仍 顽 强 不 屈， 他 对 参 孙 说， 骑 士， 用你 的长矛 使 劲 戳 吧 ； 既然你已经夺取了我的 ” （ 尊严 ， 那 就 连 我 的 命 也 要 了 吧！ 堂吉诃 ） 德： 既然 连 死 都 不 怕 的 堂 吉 诃 德 ， 何以 ９ ２ ７ 会感到郁闷 呢？ 他 的 郁 闷 来 自 他 脑 海 里 的 魔法师 ， 正是这个魔法师在他与对手交战 时为对手助 阵 使 他 败 多 胜 少 。 这 个 魔 法 师 不是别 人 ， 就是以国王为首的贵族和教会 形成的 封 建 势 力 ， 神甫就是这股封建势力 形象的 代 言 人 ， 他对堂吉诃德露骨的干涉 如焚书 ， 对堂吉诃德行侠的阻挠都揭示了 他的险恶用 心 。 堂 吉 诃 德 之 所 以 落 得 如 此 悲惨的 下 场 ， 是以神甫为代表的封建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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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 ０ １ ０ 年 外国文学 第 ６ 期
的迫害和被判处火刑的科学家布鲁诺的情 景了 。 这 些 宗 教 裁 判 所 的 专 门 术 语 ， 在神 父他们的嘴 中 脱 口 而 出 ， 习 以 为 常， 因此将 神甫视为宗教裁判所的审查官并无不妥之 处 。 宗教 裁 判 所 犯 的 滔 天 罪 行 罄 竹 难 书 ， 民众敢怒不 敢 言 ， 作 者 通 过 神 甫 审 查、 焚书 过程曲折地 揭 露 了 他 们 深 重 的 罪 孽 。 即 便 如此 ， 作者也 难 以 按 捺 他 的 义 愤 ， 又在描写 指名道姓地斥 桑丘在 公 爵 官 邸 被 戏 弄 时 ， 责宗 教 裁 判 所 ， 桑丘“ 仿佛是宗教裁判所示 ， （ 众的犯人 似 的 ” 堂 吉 诃 德： 公开流露 ９ ５ １） 了他对宗教裁判所的愤慨 。 神甫大刀阔 斧 地 焚 书 与 宗 教 裁 判 所 对 异端邪 说 的 摧 毁 毫 无 二 致 ， 甚至有过之而 无不 及 ， 喊出了“ 我非把那些书烧个一干二 。神 甫 对 堂 吉 诃 德 藏 书 采 取 的 严 厉 态 净” 度， 与其 说 是 为 了 堂 吉 诃 德 阅 读 骑 士 小 说 后所犯 的 疯 病 ， 不如说这是神甫职业本能 凡与教会相左的异端邪说统统付 的反应 ： 之一炬 ， 不留下任何痕迹 。 尽管神甫煞 费 苦 心 地 要 消 除 骑 士 小 说 ， 对堂吉诃德的 “ 毒 害” 控制或逆转他的“ 歪 ， 门邪道 ” 阻止他的“ 不 法” 行 径， 使他回到 堂吉诃德却不改初 他们预 设 的 轨 道 上 来 ， 衷， 我 行 我 素， 第 二 次 出 游 时， 还带上随从 桑丘 · 潘沙 闯 荡 世 界 去 了 。 堂 吉 诃 德 对 骑 士小说 如 此 痴 迷 ， 以至于骑士的壮举和荣 誉渗透到他 的 骨 髓 里 、 溶 解 在 他 的 血 液 中， 并非 神 甫 假 惺 惺 的 温 情 和 凶 残 能 征 服 得 了的 。 于是 ， 为了迫 使 堂 吉 诃 德 就 范 ， 神甫亲 准 备 男 扮 女 装， 引诱堂吉诃德上 自出马 ， 钩 。 由于 他 的 神 职 人 员 身 份 ， 将自己扮成 女人有失体 面 ， 便 让 理 发 师 担 当 此 职， 他便 成了理发师 的 随 从 。 后 来 他 们 在 路 上 遇 到 一位 不 幸 的 女 性 ， 便 请 她 担 任 这 一 角 色。 这位女 性 佯 装 是 一 国 的 公 主 ， 她的王位被 巨人篡夺 ， 请 求 堂 吉 诃 德 除 掉 巨 人， 夺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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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恩 论堂吉诃德之死
。 受苦受 难 、 等待他前 去 庇 护 解 放 的 人 们” （ ） 堂吉诃德 ： ５ ０ ４ 对堂吉诃德 既 敬 仰 又 赞 许 的 参 孙 为 何 站到了神甫 的 一 边？如 果 不 从 当 时 的 社 会 环境和个人阅历来分析就很难理解参孙的 行为了 。１ ４ ９ ２ 年西班牙 摆 脱 了 阿 拉 伯 人 近 八个世纪的 统 治 ， 但 复 国 后 继 续 穷 兵 黩 武， 对外扩 张 如 哥 伦 布 对 美 洲 的 征 服 ， 对内创 镇 压 异 端 分 子， 所谓异端分 立宗教裁判 所 ， 子就 是 曾 统 治 西 班 牙 的 摩 尔 人 （ 阿拉伯 、 人） 犹太 人 和 皈 依 天 主 教 的 异 教 徒， 推行 独尊天 主 、 排 斥 异 己 的 政 策。 由 于 西 班 牙 ， 镇压异 端 分 子 的 “ 功 绩” 罗马教皇亚历山 大六世赐予西班牙王后伊莎贝尔和国王裴 迪南为 “ 天 主 教 国 王” 的 称 号， 这意味着他 又 是 宗 教 领 袖， 们既是西班 牙 世 俗 统 治 者 ， 因此 ， 宗教在人们的心目中处于至高无上 的地位 。 当神 甫 要 求 参 孙 参 与 对 堂 吉 诃 德 参孙马上就意识到神甫的 的阻截 行 动 时 ， 神职人 员 身 份 ， 本能地站到了神甫的立场 上 。 参孙对堂 吉 诃 德 的 态 度 的 改 变 反 映 了 西班牙 民 众 对 教 会 既 服 膺 又 恐 惧 的 心 理 。 参孙在 对 堂 吉 诃 德 采 取 行 动 之 前 ， 堂吉诃 他听到的是人们对 德是他 心 目 中 的 英 雄 ， 他的赞 赏 ， 而从神甫嘴里说出的堂吉诃德 却是个 疯 子 ， 堂吉诃德的丰功伟绩只是疯 子癫狂 的 举 动 。 神 甫 职 业 的 神 圣 、 话语的 权威不 能 不 使 他 相 信 神 甫 的 说 法 ， 进而听 命于神甫了 。 在神甫 的 谋 划 下 ， 参孙装扮成镜子骑 士， 如战胜堂 吉 诃 德 ， 就强迫堂吉诃德返回 从此将其禁闭在“ 家” 中， 从社会中消 家乡 ， “ 失， 禁闭 的 目 的 在 于 压 制 癫 狂， 从社会秩 。 序中消 除 一 种 找 不 到 自 己 位 置 的 形 象 ” （ 汪民 安 ： 出乎意料的是参孙却败在堂 １ １） 吉诃德 的 手 下 ， 差 点 儿 断 送 了 性 命。 不 甘 失败的参孙又以白月骑士的身份要与堂吉 “ 诃德决一胜 负 ， 还 提 出 条 件： 如 被 击 败， 立
塞万提斯塑造的堂吉诃德已从书本上 走了出 来 ， 他的名声不仅在西班牙家喻户 晓， 而且远播 全 世 界 ， 谁人不知这位铲暴锄 强、 扶弱济贫 的 骑 士 形 象 。 不 过 ， 作者原先 清除骑士小说 创作堂 吉 诃 德 的 动 机 只 是 “ 。（ 在世 人 中 造 成 的 影 响 和 迷 狂 ” 塞万提 然而在塞万提斯生活的年代骑士早 斯： １ ０） 已过时 ， 当堂 吉 诃 德 一 身 骑 士 装 扮 、 招摇过 市时 ， 便 引 起 人 们 的 轰 动、 惊 奇， 仿佛时光 逆转 ， 又回到了 １ ２ 世纪骑士的时代 。 其实 ， ， 作者何 尝 不 知 “ 此 地 无 银 三 百 两” 只不过 假借堂 吉 诃 德 抒 发 他 的 忧 国 忧 民 的 情 怀 ， 在他的身上 寄 托 作 者 的 追 求 和 理 想 。 可 是 这位看似英雄的人物却被一名神甫逼得走 投无路 ， 灰溜 溜 地 返 回 故 里 ， 在病榻上了却 他的一生 。 神甫作 为 教 会 的 神 职 人 员 ， 理应不干 涉世间 的 俗 事 ， 然而以堂吉诃德之友的名 义， 打着挽救 堂 吉 诃 德 的 幌 子 ， 与理发师尼 古拉斯 、 堂吉 诃 德 的 外 甥 女 和 女 管 家 一 起 ，
位， 堂 吉 诃 德 即 刻 应 诺。 此 时 恰 逢 一 队 祈 雨的村民 ， 肩 扛 着 一 尊 圣 像， 堂吉诃德以为 圣像是 被 人 劫 持 的 名 门 贵 妇 ， 在解救贵妇 人的打 斗 中 ， 被 人 打 翻 在 地 晕 了 过 去。 神 甫等人见状 ， 乘 机 将 堂 吉 诃 德 抬 上 牛 车， 堂 吉诃德就像 囚 犯 似 的 被 带 回 了 老 家 。 这 就 是神甫 以 治 理 疯 子 的 名 义 ， 第一次将堂吉 诃德押解回去 ， 对堂吉诃德实施人身控制 。 堂吉诃 德 虽 遭 此 一 劫 ， 人身自由受到 限制 ， 但“ 天 降 大 任 于 斯 人” 的豪迈气概丝 毫不减 ， 将被 人 监 管 权 当 短 暂 的 休 整 ， 待恢 复元气 ， 继续 他 的 未 竟 事 业 。 终 于 ， 堂吉诃 德、 桑丘主仆 二 人 趁 傍 晚 时 分 出 发 了 ， 重新 走上游侠的 征 途 。 面 对 堂 吉 诃 德 坚 定 的 毅 力和恒心 ， 神 甫 不 知 所 措， 他能焚毁堂吉诃 却 无 法 阻 止 他 的 行 为， 他能 德的骑士小 说 ， 限制他的自由却难以扫荡骑士在他脑海里 的存在 。 神 甫 毕 竟 是 个 工 于 心 计 、 随机应 利 用 骑 士 一 诺 千 金 的 豪 情， 设计 变的老手 ， 了一个方案 ： 派 一 名 骑 士 与 堂 吉 诃 德 交 锋， 并提出失败者返回家乡后一年之内不得外 出的承 诺 。 神 甫 已 胸 有 成 竹 ， 所以堂吉诃 德第二 次 出 游 未 受 到 阻 挠 ， 顺利地离开了 村子 。 神甫纠集了 理 发 师 和 学 士 参 孙 · 卡 拉 斯科 ， 共 同 对 付 堂 吉 诃 德。 参 孙 是 刚 从 学 校毕业 的 学 生 ， 对堂吉诃德英勇业绩早有 耳 闻， 敬 佩 堂 吉 诃 德 的 勇 气、 真 挚 和 侠 义， 《 对他 的 举 止 能 做 出 客 观 的 评 价 ， 堂吉诃 《 德》 的 出 版 也 是 他 告 知 堂 吉 诃 德 的， 堂吉 “ ， 诃德 》 出 版 了 一 万 两 千 册” 广受民众欢 迎。参 孙 不 仅 赞 扬 了 堂 吉 诃 德 的 见 义 勇 为， 还为堂吉 诃 德 辩 护 ， 批评那些评论家对 “ 堂吉 诃 德 吹 毛 求 疵 ， 有些人挑出来的毛 病， 也许恰恰 就 是 美 人 脸 上 的 痣 ， 能平添几 ， （ 分妩媚 ” 堂 吉 诃 德： 他还劝诫堂吉诃 ５ ０ ０） “ 德， 冲锋 陷 阵 的 时 候 还 是 以 谨 慎 为 宜， 因 为他的 生 命 不 属 于 他 个 人 ， 而是属于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