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文学身体叙述价值
世界的问题可以从身体开始——也谈“身体写作”

女性身体 的这种“ 他者” 身份 , 使女性的身体早巳丧失了 了性别差异 , 更加造成女性身体和欲望的悬置 。文革以
过程 。身体神话 和性禁忌不过是一枚硬币的两个面 , 正 伤痕 、 反思 、 改革等主流叙事话语中 , 使得女性再次与 自 如某些女权文学批评所指出的 , 以男权为 中心 的社 会 “ 己的身体失之交臂 ,虽然女性在 18 90年代 也在抒写 自
性的最隐蔽的方式 , 它的直接原 因就是女性不得不面对 的女性人格与女性欲望 、 肉体的冲突 、 , 困境 把女性 肉体
身体缺席的文化尴尬 。 女性丰富的身体感性 , 它的痛苦 , 的觉醒带入了文本 , 从而对女性的探 究上升到了性心理 它的快乐 , 它的满足 , 它的温暖 , 它的寒冷 , 的喜怒哀 层面和潜意识层次 。 它 但我们 也不难发现那种惯性 的宏大 乐她的生命本真都在父之名的象征秩序中被抽空 , 女性 叙述 , 仍然使显明的女性 写作“ 戴着镣铐跳舞” 。 的历 史就不得不沦落 为既没有感性存在 又没有理 陛历
路的肉体符码 。
法国著名批评家埃菜娜 ・ 西苏在《 美杜莎的笑声》 曾
一针见血地指出 :这身体曾经被从她身上收缴去 , “ 而且
诚然 , 五四时 期 , 丁玲《 莎菲女士 的 日记 》 第一次打 更糟的是这身体曾经被变成供陈列的神秘怪异的病态
破女性身体的禁忌 ,大胆抒 写女性的情爱和 肉体欲望 , 或死亡的陌生形象 ,这身体常常成了她的讨厌的同伴 ,
的缺失 , 使得中国的妇女解放丧失了其固有的主体性和 独立性 ,女性 问题不断被意识形态所整 合 ,男女都一 “ 了对女性性 别特征的漠视 ! 体现在小说 的文本叙事中 ,
族以及 国家认同等等结合在一起 。 由于伊甸园中女性身 样 ” 的政 治话 语在颠覆 旧有的性别歧视的 同时 , 更造成 性身体在 男性话 语视阈中成为一个“ 他在” 的身体话语 ,
现代文学中的“身体叙事”探究

现代文学中的“身体叙事”探究“身体”叙事无论是真实的肉体叙事,还是符号化或话语化的叙事,都对文本的叙事和情节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它贯穿在文本内部,涵盖主人公身体,心智变化,并延伸到文本的外部,涉及作者的身心状态和读者身心共鸣。
旨在分析“身体”叙事对于勾画人物,深化主题,文本建构的作用,同时,使得读者深刻理解“身体”叙事对于揭示人的主体性和多重社会身份的重要性。
标签:身体叙事;肉体,话语;身份;符号“身体”是人类感知世界,认识万物的重要媒介。
身体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根本。
人类在婴儿阶段,他们无法感知身体和外界万物的界限,未能充分意识到身体是自身个体的组成,是区别于外在万物的实体存在。
它不仅在生理意义上是人类存在的基础,而且与人类的政治、文化、经济生活密不可分,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
没有身体,人将不能成为人。
近年来,“身体”研究成为跨学科领域争先研究的对象,见诸美学、哲学、社会学、史学和人类学等诸多学科,并逐渐引起了叙事学界的广泛关注。
人类文学,从探索人类起源之谜的《创世记》中,就出现了“身体”的描写“耶和华,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气吹在他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名叫亚当。
耶和华,神使他沉睡,他就睡了;于是取下他的一条肋骨,又把肉合起来。
耶和华,神就用那人身上所取得肋骨造成一个女人,领她到那人跟前。
”[1]这里对上帝创造人是照着上帝的形象,详细勾勒出了一个男人和女人的有形的身体。
因此,身体从人类文学开始发展之初,就起到了它的叙事作用。
这具生老病死的身体,在文学的历史发展下,逐渐演变成一个蓄积着情欲力量和性别或族裔身份,它或是局部或是整体承载着种种叙事意蕴的“身体”。
它不再是一个客体或他者、或一个仅仅孕育着各种隐秘欲望的容器,而是具有了能指的意义,它既是物质的,同时又成为能够充当并隐喻人类精神与心理意识的象征物。
现代文学中的“身体”已经不再仅仅是物理和生理的有血有肉的身体,而是一种能指符号。
正如。
彼得·布鲁克斯(Peter Brooks)所说“写作……为文字恢复其精神,为身体恢复其意义。
试论美女作家的“身体”写作

收 稿 日期 :0 6 0 -1 20 — 4 9
作者 简介 : 宁 ( 9 1 ) 男, 汪德 17一 , 安徽芜 湖人 , 上海师范大学人 文与传播 学院中文 系 2 0 级博 士生 , 究方 向为文 艺学。 05 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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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她认为 , 写作是 一种根本性 的改变 主体 的颠覆 性 的力
一
个 问题 : 身体 ” 写作 为什 么会在我 国世纪末 文坛上横 完全进入后工业 时代 , 的地方甚至还非 常 “ “ 有 原始 ”, 是 但
空 出世? 又何 以取得 如此 巨大的成功? 当然是 商业 上的成 后现代意识在我国是普遍存在的 , ( 这一点为大家所共 识 ) 。
功) 本文认为 , 是美女作 家们顺应 时代 的需要 而精心 策 在这 种语境下 , 开始就 为 “ 这 一 身体 ”写作 获得 了具有叛 逆 划 的必然结果 。后现代社会 的消 费性 品格 是其产 品的广 阔 性 的 “ 时尚”的合法 身份 。 合 了大众 的 口味和 市场 的需 迎
一
女权 主义文论 是伴 随着 2 O世纪 6 0年代西 方女权运
动 的高涨而发 展起来 的 , 并且迅 速扩 展到全球 , 成为 世界
、
产生的语境
范围 内文论的主流话语 。8 年代初 , 0 女权 主义文论传人我 ( 中国是否具有真正意义上的女权 主义 ,文学 界对此 仍有 “ 身体 ”写作 悄然 兴起 , “O年 代 ”的 陈染 、 白等 到 从 6 林
07 的时候 她们却迅速地撤 出重 围 、 隐退 。 消身 她们一边数着 论在 上个世纪 6 、0年代 风靡 全球 ,成 为文论 的 主流话 大把 的钞票 , 一边乐呵呵地看着 人们为之 喋喋不休 。而我 语 , 带动 了女权主义文学 的创 作 ; 从国内来看 , 北京 、 上海 、 们在 为之争得 口干舌燥 之余 , 似乎应该冷 静下来思考这样 广州 、 南京等大 都市所具 有的后 现代性 ( 虽然 我 国还 没有
90年代的新生代女作家便从专注女性身体感觉入手

90年代的新生代女作家便从专注女性身体感觉入手,形成了「女性心理体验小说」,使女性主义的文学发展步入一个新的阶段,徐坤、陈染、林白、海男、徐小斌、卫慧、绵绵、周洁茹等一反男性文学重在开拓外部世界的趋向,强化内视,兴奋点集中于女性独异的身心感觉,纯粹地表现性爱,将传统的附加其上的社会的道德的内涵剥离开来,蒸盈出浓烈的「私人化」、「自叙传」的主观体验色彩,形成了「个人化」的「女性书写」模式,使「女性书写」获得了本体内涵。
「迅速沉入到当下的生活状态」使他们挣脱了社会重负也躲避了历史阴影,同时也已是绝对以自我为中心,这就决定了他们创作的无使命感,可专意自我的姿态。
对于前辈的价值观念、人生取向、生存形式与生活方式,以及写作方式,她们大多采取否定与拒绝接受的态度。
这在一定程度上,玉成了他们的对传统女性文学附着于无性别社会使命文学的有效反叛,使她们有可能在作为「女性书写」的性别意识的根本上超过先行者们。
她们肆无忌惮书写只属于女性的包括性体验在内的生存体验、生命体验和个体欲望,使「女性书写」浓墨重彩进入中国新文学。
当然,如果仅认为新生代的「个人化」「女性书写」只是对滞重的社会使命文学的意外背离还是不够的,还应该看到,新生代女作家无拘无束地享受到性别意识的资源,无疑是重要因素。
西方汹涌的女性主义浪潮、世界第五次妇女大会在中国召开以及长期以来女性文学进展的成果,都给她们无限的营养。
对于缺少传统意义的女性文学意识来说,这些新因素自然会成为她们创作模式建构的有效资源,如同一张白纸,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
自然,市场经济的全方位现实也趁虚而入,落墨成字,异常鲜明,增添了「个人化」女性书写的全色彩。
文学的文化意义因而受到了张扬,同时,又明显选择了消解时代昂扬精神的一面。
新生代女作家的个人化写作方式与取材,切中了传统文化的积弊,又摆脱了传统的群体民生,意识形态化的创作模式,使文学真正成为一种具独特个性的个体色彩创作。
文学与身体:身体政治的叙事表达

文学与身体:身体政治的叙事表达在探讨身体政治的叙事表达时,我们不可避免地会触及到文学与身体的密切关系。
文学作为一种艺术形式,不仅承载着人类的情感和思想,更是身体经验的直接反映。
通过文字,作家们构建起一个个充满象征意义的世界,其中身体不仅是生理的存在,更是社会文化和政治权力斗争的场域。
首先,文学作品中的身体常常是身份与差异的标志。
性别、种族、阶级等身份标签在文本中往往通过对身体的描述来体现。
女性的身体在许多古典文学中被描绘为柔弱且需要保护的对象,这种刻画不仅反映了当时的性别观念,也巩固了女性在社会中的从属地位。
而少数族裔的身体描述,往往充满了异化和刻板印象,这些描述在无形中传递了种族歧视的信息。
通过这些身体叙事,文学作品参与了身份政治的构建和解构过程。
其次,身体在文学中的呈现也是对权力关系的映射。
福柯关于身体与权力的论述为我们提供了理解这一现象的理论框架。
他认为,身体是被权力话语所塑造的实体,各种社会规范和制度通过对个体身体的控制来实现其权力运作。
在许多文学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身体如何成为权力斗争的战场。
例如,在反乌托邦小说中,统治者通过对公民身体的严格控制来维持其政权。
在这些叙述中,身体成为了反抗和压迫的象征,体现了个体与社会权力结构之间的紧张关系。
再者,身体的政治还体现在对健康、美丽和性的规范上。
广告和流行文化中充斥着对“理想”身体的推崇,这种标准往往是不切实际的,造成了广泛的身体焦虑和自我厌恶。
文学作品通过描绘人物对自身身体的不满和挣扎,揭示了现代社会对个体身体的压迫和剥削。
同时,性取向和性别认同在文学中的表达,挑战了传统的性别二元对立观念,展现了多元性别身份的可能性。
最后,文学作品中的身体叙事还可以是反抗和解放的力量。
当个体通过身体来表达自我、追求自由时,身体成为了抵抗压迫的工具。
在女性主义文学中,女性角色通过对身体的认知和掌控,打破了性别角色的限制,实现了自我价值的确认。
同样,酷儿文学通过对身体多样性的肯定,挑战了异性恋霸权,为边缘群体争取了话语权。
论90年代女性“身体叙事”小说的身体意象

论90年代女性“身体叙事”小说的身体意象作者:薛国栋来源:《陕西教育·高教版》2009年第05期90年代中国文坛出现了一种抢眼且颇具争议的文学现象——“身体叙事”。
在女性作家笔下“身体”成为了她们向男权文化宣战的一支鲜明旗帜。
她们把长期受压抑,受限制的“身体”当作了新的写作对象和手段,以身体来叙事,将叙事的笔触延伸到了长期以来禁锢的叙事禁区——身体以及与身体有关的感官体验。
女性话语下的身体意象什么是女性话语呢?笔者认为女性话语就是指以女性自己的立场关注女性的存在和发展的话语。
中国女性作家在20世纪90年代的市场情景下,从陈染、林白的私人化书写到卫慧、棉棉的享受身体现象的出现,再到目前木子美、竹影清瞳等通过网络媒体将其游戏一样的展示,她们分别将为身体意象同精神,欲望,消费,物质联系在了一起。
1.陈染、林白的“灵与肉”的融合20世纪90年代初期出现的以陈染、林白为代表的“私人写作”,从深度上和规模上都比80年代前进了一步,她们开始把男性在创作的文本中放逐到女性意识所支配下,只写女性个人经验生活以及个人相关的身体、欲望,力图通过女人自己的目光,自己认识自己的躯体,将身体,性,女性体验,自我经历坦诚的放在阅读的文本中。
陈染、林白的私人写作是精神的自由表达,体现了“灵与肉”的融合。
作者并不把身体展示当作目的而是把身体描写当作反抗男权文化的一种意识手段,精神仍是她们创作的主题。
陈染的作品常选用“镜子”来使女性自己认知自己,来逃离男性的视角。
《无处告别》中,男性眼里,瘦骨伶仃的黛二小姐,则在镜前看到了美:“她把手在自己弱不禁风的躯体上抚摸一下,一根根肋骨犹如绷紧的琴弦,身上除了骨架上一层很薄的脂肪……然后一双饱满的乳房却在黛二小姐瘦骨伶仃的胸前绽开。
”这种带有诗意化的描述,从而也使读者感觉到了女性身体那种独特的美,更凸显出了对男权文化的反叛。
林白《一个人的战争》中,讲述了一个女人的内心生活,多米是一个逃避生活的女人,但又同时挚爱生活。
女性文学历程及价值

女性文学历程及价值女性与男性共同组成了人类世界,创造了人类文明。
没有女性,世界将不能存在,人类也要走向毁灭。
然而,千百年的历史长河中,女性与男性的地位是失衡的。
在中、西方文明里,女性都是以“第二性”或“他者”的身份被置于边缘地位。
女性的体验、女性的真实情感变化,在男权社会中不是被歪曲就是被利用。
女性处于被支配、被统治状态,是男权社会网罗中的无权者、失语者。
女性文学是在承载着抒发女性个体情感与争取社会平等权利的重任下而孕育产生的。
关于女性文学至今众说纷纭,本文所谓的女性文学是指以女性作家为主体,书写具有女性意识,反映女性生活、心路历程、身份角色变化,呈现女性体验的作品。
这里着重探讨其产生的历史背景,并在此基础上揭示其价值。
一、女性文学产生的历史背景受社会意识形态的影响,女性被赋予天生就是男人的附庸,在文学作品中不是被“误读”,就是被“丑化”,缺少独立言说的历史舞台。
这是女性文学产生的历史文化背景,具体阐释如下:首先,女人是男人的附庸。
《老子》曾说:“知其雄,守其雌”。
在家国同构的古代中国,最早确立的社会形态是私有制宗法家庭。
以父权为中心的私有制家庭淘汰了以母子血缘关系为核心的自然形态,使自然的两性分工获得了社会的法权形式,主要表现为褒雄贬雌,男尊女卑。
《易•系辞》中明确写道“: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中国男耕女织的社会形态形成了对妇人这样的界定“妇人,妇人,伏于人也。
”“男人天生高贵,女人天生低贱;男人统治,女人被统治”。
西方关于人类诞生的故事更加形象地将女性的社会地位规约为男人的附庸。
基督教《圣经》中的创世纪故事讲述的就是女人是上帝用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造就的。
女性的生命都是男人给予的,在思想上更应该听命于男性。
“女人只是男人种子的消极孵化器”“,女人与奴隶是同为一类的“,女子不仅是卑弱的下人,而且注定要一生劳苦、侍奉男人。
其次,女人是“原罪”。
修昔底德说:“假使创造女人的神存在,我要寻出他的住所,去和他说,他是罪恶的毒害的创造者。
新时期女性写作中身体叙事的变迁

新时期女性写作中身体叙事的变迁文学是人的文学,作为人存在形式的身体首先是文学叙述的对象。
同时,身体展现是叙述的动力,并一定程度造就了文本的独特性和差异性。
身体叙事将身体的物理性和文化性有机结合,在文学中占有相当重要的位置,也越来越受到学界的关注。
本文试图通过观察新时期以来女性写作中身体叙事的变迁过程及其特征,探究新时期女性写作中包含的更深层次的文化内涵。
目前,对身体叙事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第一、身体叙事的中国化。
中国的身体叙事受西苏的“身体写作”理论影响,但缺少西方女性主义激进的社会政治立场,很多研究主要围绕身体叙事在中国的演变和它的中国特色方面展开。
第二、身体叙事的真实性与虚假性。
身体仿真写作成为一种商业行为,成为市场运作中的卖点。
身体叙事中身体模拟的广泛存在,导致现实身体与想象身体、诗性身体与仿真身体、身体真品与身体鹰品的界限消失。
身体叙事缺乏身体故事和身体想象,超真实身体成为身体叙事对身体现实仿真的一种结果、一种状态。
第三、作为消费文化代表形态的身体文化。
以陶东风为代表的学者热衷于从消费文化的角度审视身体叙事,提出消费社会的文化就是身体文化,消费社会的经济是身体经济,而消费社会的美学是身体美学,拓展了身体叙事更为广泛的社会内涵。
这些研究善于结合时代背景对身体叙事从修辞、审美、文化的角度进行分析,文本与理论结合,透过现象看本质,开拓了身体叙事广阔的研究空间,赋予身体叙事丰富的内涵。
但是,对新时期女性写作中身体叙事的内在性宏观、整体地把握较少,对其呈现出的现象和特征往往是较为零散的分析。
对女性写作中包含的西方女性主义影响因素分析较为全面,但对其中蕴含的中国本土文化元素研析不多。
同时,对新时期以来女性写作中的身体叙事的利弊,以及今后的发展趋势分析不够客观、全面。
选择把身体叙事作为一个透视新时期女性写作的角度,是充分考虑身体叙事与女性写作内在联系的结果。
女性和身体叙事之间存在更为紧密的天然联系,女性细腻、隐蔽的内心往往外向于女性特殊的身体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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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文学身体叙述价值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以陈染、林白、海男、卫慧等为代表的女作家借助哲学界进步的身体观和西方女性主义思想资源、开始了“身体叙事”的写作热潮,她们从身体、自我、欲望、潜意识等人的本体范畴出发,试图摆脱男权文化意识形态的束缚与遮蔽,塑造真实的女性形象,认识自我,创造自我,构建女性自己的历史。
这与“五四”女性作家的文化努力相衔接。
当代女作家的“身体叙事”由于书写身体、欲望等女性生命特点,被男权文化诟病是意料中事。
还因其在这个传媒时代、消费时代成为被消费和被欣赏的对象,而未得到评论界的充分肯定。
其实,被看是女性在男权社会中被设定了的境遇,如果女性怕被窥视而不写作,而放弃自我认识、自我创造,难道不是更深地中了男权文化的套?如果我们放弃了男权文化意识形成的具有性别歧视的“男性阅读”视角,如果我们能超越男权文化意识在心灵深处设置的障碍,那么就不会忽视“身体叙事”文本中的女性声音和女性作家们为认识自我、创自我造所做出的努力。
一、发现被千年历史遮蔽的自我“在心理学意义上,‘自我’的形成是一个复杂的过程,躯体的五官四肢无疑是认识‘自我’的素材。
婴儿逐步了解到五官四肢的归属,了解到自己对于五官四肢的支配权,最终确认躯体与自我的统一。
”①而男权社会恰恰就是通过剥夺女性的身体所属权来压制女性的自我意识,从而压制女性的生命活力、创造力,扼杀女性的言论与思想,女性的自我还未形成过。
女性作家们的“身体叙事”正是在寻找自我的物质实体以及建立在这个物质实体上女性真我。
通过对身体的感知而发现的女性自我无疑抵御了被男权文化的性别歧视污染了的女性知识,让女性自我的意识从女性的自然身体的私有感中生长起来,这是女性的人性基础,是女性成长的起点。
其次,“身体叙事”的作家们从对身体自然欲望的体察中生发了女性生命意识,并将生命意识的表达集中在对女性主体意识的构建、对个体生存方式的思考和对女性欲望的肯定。
对女性欲望的肯定是女性生命意识表达中最具先锋气质的内容,因为这直接冲击着男权社会的性别秩序,男权社会的性别秩序就是建立在对女性身体施以禁锢、惩罚而致使女性对自己身体的蒙昧与自闭之上的。
在《上海宝贝》中,卫慧充分肯定了主人公倪可的生命欲望,将女性的种种欲望——渴望名声渴望成功以及对性满足的渴望,真真切切地描写出来,第一次让女性的生命意识飞扬起来。
倪可有生活理想,写作是她的存在方式,梦想可以获得事业的成功,生命可以像烟花般绚烂。
倪可徘徊在心灵男友天天和情人马克之间,过着灵肉分离的痛苦生活,但她并不否定这种生活,尤其是与马克的情欲关系。
性欲是她生命的原欲,使她显得生气勃勃。
在卫慧看来,倪可对的追求是女性对自身作为生命存在的一种确认或体察,是女性对完整生活和完整的主体的追求。
卫慧在表现女性生命意识时,并不以批判男权社会为前提,而是迎着男权社会的欲望,勇敢地将被男权社会遮蔽了的女性真实的生命形态呈现出来,用女性欲望与之相抗衡。
卫慧笔下的女性形象不再是匍匐在男权之下任人摆布的可怜女人,在男女生命形态相映成趣的性别场景中,将女性人物放在生活的主动者、强者的位置上。
卫慧以自己为原型,塑造了有血有肉、彰显着生命意识、充满女性生命力与性魅力、自在坦荡的强美型女性形象。
完全冲破了历史文化的虚假怪圈,打破了男权社会主流文学中刻板的女性印象,冲击着中国传统的性别角色定型观念。
卫慧的《上海宝贝》一出现便遭到评论界狂轰滥炸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中国人害怕真实,这是中国国民劣根性的表现。
一个男权的社会,尤其怕看见真实的女性生命。
卫慧的“身体叙事”表达的是女性生命意识的自觉,是女性对自我真身的发现,是向男权文化的迷雾洒下的一抹耀眼的阳光。
再次,当代女性文学的“身体叙事”不仅将身体作为认识自我的前提,也将身体作为衡量世界、展示世界的最好角度,通过女性的身体遭遇,呈现了世界的男权本质和女性命运的关系。
陈染的《私人生活》中,年幼的倪拗拗目睹了身边多个女性的身体遭遇,发现了家是男人的,这个世界是男人的。
独眼奶奶被她丈夫打瞎了一只眼;父亲将为家辛苦了多年的独眼奶奶赶走;葛家女人因生病割乳而被丈夫用裤带勒死;母亲被父亲监管,被剥夺了身体的自由;新婚不久的禾就遭丈夫的背叛;父亲对身体瘦小心灵稚嫩的倪拗拗实行粗暴专制的对待;对生活不满的男老师T将敏感的倪拗拗作为泄愤的对象;残疾的女同学伊秋总是被嘲笑、被排斥。
独眼奶奶的丈夫、父亲、葛家男人、禾的丈夫、伊秋的父亲、男老师T等构成了一个令女性恐怖的父权或男权世界,对生活在其中的女性造成惨痛的伤害,而伤害直指身体。
女性灾难性的身体命运,形象地展现了女性自我与世界的关系,使女性警醒于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处境,在意识上形成命运共感。
命运共感是女性意识的一个重要方面,它来自对女性身体的苦难遭遇的体悟。
命运共感与反抗命运是女性作家笔下的孪生姊妹。
就反抗命运而言,许多女性作家的“身体叙事”中常用的反抗方式是以身体做武器。
如:陈染的《私人生活》中倪拗拗最后用躲进浴缸的“自我封闭”方式抗拒着社会对女性自我的吞噬;棉棉的《糖》、《啦啦啦》流淌着对这个世界的恐惧情绪,主人公以身体毁灭的方式来反抗社会秩序与规范,用身体的灾难揭示社会文明的疮面;春树作品中的少女以身体与心灵备受伤害作为了解男性社会和成长的代价。
这种以身体为唯一武器的反抗,深刻地表现了女性的内在匮乏。
这种匮乏普遍性地表现在当代女性作家的生命里。
陈染在《私人生活》中表达了女性的内在匮乏、男性霸权和女性弱势命运这三者间的关系。
陈染认为是女性的软弱与服从恭手给予了男性压制女性的力量,男性的霸权又造成了女性的悲剧命运。
这是“身体叙事”文本中表达的一个关于女性自我的重大发现:与其痛哭流涕式地控诉男权,不如深刻反思女性自我,是女性的内在缺失与匮乏造成了女性的弱势命运,结束女性弱势命运应该以女性自我丰富为开始。
二、创造女性的精神自我哲学人类学家M兰德曼认为人类具有创造自我的天性,“与动物相对照,人在本质上是不确定的,那就是说,人的生活并不遵循一种被事先确定的过程,可以说,自然只完成了人的一半,另一半留给人自己去完成。
”②完善自我、创造自我是人类与其他生物的根本区别,人之所以为人的最根本的原因。
人类创造文明,正是人类完善自我、创造自我的明证。
作为男权文化中的沉默着、缺席者,千年来中国女性无缘遵从创造自我的天性。
当代女性文学的“身体叙事”,以深入的自我认识为前提,开始进行自我完善和女性精神生命的创建:摆脱依附性,塑造丰富而独立的灵魂;用身体思想,绽放出“姐妹情谊”和男女性别关系的理想等女性主义思想花朵。
女性作家的“身体叙事”,试图通过对“身体”的体察,解读女性欲望,解构爱情,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发动一场关于灵魂的独立战争。
陈染在《私人生活》中通过对欲望的理性透视,思考女性创建独立人生的可能性。
倪拗拗在高考后的假期里第一次体验了性,体验了对男人的欲望的满足,然而她欲望的满足居然是与她一直憎恨的T老师一起实现的。
“在这一刻,她的肉体和她的内心相互疏离,她是自己之外的另一个人,一个完全被魔鬼的快乐所支配肉体。
”③陈染在倪拗拗这种灵肉分离的欲望实现过程中发现了一个真理,那就是“这个世界是通过欲望控制着我们的。
”言下之意是如果女性的欲望不用通过男人来实现满足,那么女性将不会被男性、男权所控制。
林白在《一个人的战争》中通过解构男女爱情来完成女性心灵的独立历程。
作品叙述了多米的恋爱,她疯狂而没有了自我地爱上了一个帅气的青年导演,她变得敏感多情、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替他担惊受怕、充满了焦虑与嫉妒、全心全意地爱恋。
多米创造了比死残酷的爱。
青年导演的种种不堪行经使多米幡然醒悟,他占据她的心身,毫无怜悯地舍弃孩子,可耻地霸占多米的创作,随随便便地背叛爱情。
通过这段恋爱,多米认识到女性的自我是多么容易就被所谓的爱情淹没,残酷的结局阐明了女性保持自我意识的重要性。
在爱情的人生舞台上,女人演独角戏的时候多,而且总是悲剧的。
女人一生都要爱而男人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才爱,那么女性将爱情作为生命支撑和人生信条就太愚蠢了。
林白否定了女性将爱情作为人生追求目标的人生方式,认为女性应该有新的人生追求,才能营建独立、丰盈、自足的心灵。
《回廊之椅》中,林白以历史加想象的方式呈现了往昔美丽女子朱凉奇异的心灵世界,朱凉因心灵远离男性世界而美丽自足,而宁静与尊严。
林白以“一个人的战争”为题,概括了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的成长犹如一场战争。
女性必须面对来自外面男权世界的诸多意想不到的打击,在内心世界,必须自觉增强心灵力量,祛除掉男权文化意识打下的烙印,这是一场孤独的既对外又对内的持久战。
在“身体叙事”文本中,不管是陈染林白所进行的孤独战争,还是卫慧描绘的男女相映成趣的性别场景,还是棉棉的自我毁灭方式的对抗,女性人物因其女性主体意识、生命欲望和反抗精神而成为文学史上第一批灵魂独立、思想自由的女性形象。
过去的女性写作一般集中在狭窄的情感题材上,这是因为男权社会规定了女性的生活范围和行为准则,限制了她们的思维,女性只有一个被限定了的情感的世界,只能依靠情感度过一生。
如果说过去的女性或女性作家将情感作为寄托、依赖,那么在当代女性作家的“身体叙事”文本中,情感关系不仅仅是慰藉,而是将理想的性别关系作为崇高的精神追求。
许多女性作家不约而同地将“姐妹情谊”作为心灵的慰藉,作为女性心灵最后的家园,甚至是精神理想。
这种思想产生于对男权社会中女性共同命运的感悟和对男的基本了解。
关于男,英国学者柯林威尔逊作为男性的告白,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男的实质:“我认为,男人是对这个意象做爱,而不是对真正的女人做爱”。
“永恒女性的意象激起男性强烈的性欲。
结果是性行为本身注定令人失望”。
“当一个男人处在强烈的性兴奋状态中时,他只有一个欲望:借助一个情愿的伴侣来解除这种兴奋”。
④所以,女性的灵肉合一、一生一世的爱情诉求注定是一个永恒的悲剧,女性间的情谊自然被女性作家视为心灵家园,并提升为精神理想。
姐妹情谊作为一种悠远的深情,首先是女性灵魂的慰藉。
在《私人生活》里,拗拗与禾的女性情谊是那样的温暖、安全、惬意,这份情谊是拗拗心灵的庇护所,是用以抵抗父权、男权的力量。
其次,姐妹情谊是命运共感的女性意识的体现。
海男的《蝴蝶是怎样变成标本的》里的女主人公普桑子,从母亲的悲苦命运中惊醒,弃绝了为男人而生的生活信条,对男人的每一次失望都推动了普桑子心灵的成长,对女性共同命运的感悟中开出了姐妹情谊之花,她关心、扶持身边的女性走向新生,姐妹情谊超越了情敌的间隔。
再次,姐妹情谊表现为一种崇高的女性主义精神。
在海男的《身体祭》中,主人公“我”对所有女性充满了姐妹情意,以自我牺牲的方式施以援助,对情敌贞玲也主动伸出援助之手,希望把她从军国主义的魔掌中救出来,对被男权文化异化为残害女性的帮凶菊野子也施以救援,拯救她的生命治愈她的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