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人题咏_桓上草堂图_松林读书图_述论

待天下太平了再回到家乡，可以展示于世，足补《桓 上图》、《松林图》佚失之缺。冯先生于“松云”下自注 曰：“佺山先生有 《松林读书图》、《桓上草堂图》，今 皆遗失。 ”由此可知，两图在冯先生时已经佚失。 大 概 在 嘉 庆 四 年 （1799）， 邢 澍 从 浙 江 长 兴 省 墓 归 籍 。 在家乡亲自勘验白龙江水系，撰《桓水考》， 对自汉 至清关于《禹贡》“西倾因桓是来”的种种误解，一一 辨难。 考订古桓水就是嘉陵江支流白龙江。
洪亮吉《邢大令澍松林读书图》云：“作宦已十 年，读书近万卷。 仍然勤吏事，讯谳无剩案。 时移六 经笔，频为五花判。 精严吏胥慑，事事取心断。 轻嚣 吴下俗，近已朴而愿。 公余仍泛览，官廨若经馆。 宁 惟勤载籍，百氏悉贯串。 太湖三万倾，此县实南岸。 旁通苕与箬，百里足溉灌。 官清放衙早，岚翠塞庭 院。 挹兹清远境，迥异繁剧县。 松青三面列，竹绿四 时看。 官贤既如此，多士亦竞劝。 曾闻哲人训，仕学 本同贯。 作吏即废书，彼哉何足算！ ” 洪亮吉，号北 江，江苏阳湖（今常州市）人，著名文学家、历史学
这是两首七律，作于庚申上元后一日，即嘉庆 五年（1800）正月十六日。 题诗描述了邢澍“著书岁 月苍龙老，学是儒林吏是仙”，案牍清静，治学勤谨 的仕读生活。 廷济在“风雨龙山话往年”下自注云： “师壮时，读书阶州龙山寺。 ”邢澍青壮年时期的事 迹无从考释，从这里我们了解到邢澍早年因生活所 迫，曾在武都城西北的龙山寺读书。 第二首尾联两 句，用看似平淡的语言巧妙地揭示了邢澍身上所体 现出来的传统知识分子诲人不倦的优秀品格，同时 也描绘了一幅雪夜挑灯读书的艺术画面，飞雪的夜 晚是宁静的，而人声和松风使落雪的深夜更显得寂 静安详，也使得寂静的雪夜满含着温馨闲静的鲜活 生机。
张廷济 《邢师松林图》， 其一：“判牍公余只一 编，书声松韵两萧然。文章虎观追前辈，风雨龙山话 往年。官阁不妨天象问，草堂还把水经笺。著书岁月 苍龙老，学是儒林吏是仙。 ”其二：“昨夜漫山遍撒 盐，衙斋清景一齐添。谁如出宰官仍冷，只有看书性 未廉。边笥便来经是癖，梁园兴剧韵拈尖。从教雪夜 叨陪侍，听取松风到画檐。 ”
凌廷堪题诗，下一题“辛酉春”一诗，说明该诗 当作于嘉庆六年（1801）春。凌的题诗称赞邢澍是陇 右的俊才，他从桓水之畔来到浙水之边，治学可列 儒林，为政堪入循吏，学风朴实，政风扎实，并非只 以作诗为能事的诗人；为人具有松树凌然高洁的风 骨，绿竹般清洁美好的品格。 他作《松林读书图》以 明好学高洁之志，高山仰止，怀抱贤吏心志。凌仲子 感叹自己自幼荒废学业， 独学没有友朋讨论学问， 孤学不广。仇池，甘肃西和县有仇池山，此处泛指陇 右地区。东汉末期，氐人迁居仇池。晋惠帝元康六年 （296），杨茂搜建仇池国。371年，前秦王苻坚攻占仇 池，将氐族人迁徙到关中，仇池国灭亡。
关键词 邢澍书画 乾嘉学者 题画诗 文献价值
苏轼评价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自唐以来， 艺术家往往在画中题诗， 追求诗画互补的艺术境 界。人们通过读诗赏画，通过观画赏诗，题画诗可以 说是中国文化的又一独特表现形式。明清时期由于 地域所囿，甘肃地区经济文化落后，鲜有闻名海内 的书画家。而乾嘉时期的邢澍却是一位值得称道的 陇右书画家。
关于邢澍的画，国内几乎没有一点信息。 我们 从同时代友人的 《桓上草堂图》（以下简称 《桓上 图》）、《松林读书图》（以下简称《松林图》）题咏和天 水冯国瑞先生《为尧臣题邢佺山先生画虎》（以下简 称《画虎》）所知，佺山先生还是一位画家。上世纪三 十年代，天水冯国瑞先生曾在寓居兰州的老乡赵尧 臣家中看到一幅邢澍的虎图，赋《画虎》一诗，感叹 自己“不知此老犹能画”。 冯先生在诗中称赞邢澍 “叫绝勤事虫鱼手，忽尔大笔挥斧斤”，其虎图“铁骨 崚嶒森虎气，精神点窜当瘃皲”，并勉励尧臣“珍此 令勿失”，“坚待时清归陇亩， 两图拟补旧松云”，等
张澍《题邢佺山澍明府桓上草堂图》是一首五 言排律。 诗曰：“郁律西倾山，卧龙峙基北。 花石点 苍峡，封泥烂紫色。 石鹤破云深，岩鸡喔日稷。 古洞 寒涓流，佩玉韵清瑟。 桓水自南来，衍波浚莫测。 千 尺亘铁桥，下瞰白龙室。 云有五仙夫，练精于是息。 此地诚诛茅，何殊君子国。 邢侯吏越纽，治行今第 一。 家山萦清梦，画倩营丘笔。 草堂面江开，岚岫青 入阈。 他时抽簪归，山灵是旧识。 扶筇步强台，白水 鸣瀷淢。 长啸答幽禽，别风旷胸臆。 小园林有虫，闲 亭驯泽特。 夕阳下钓缗，缩项鳊共食。 况复拥百城， 丹铅罗散佚。 象纬穷甘公，岳渎核童律。 研经宗服 虔，梁翰迈赵壹。 俯仰此人间，乐也实无匹。 繄予耽 靖冥，误为尘缨饰。 归来常苦饥，不如乡有秩。 东郊 灵渊上，一椽尚未必。 倘能卜德邻，昕夕读著述。 ” 嘉 庆 十 一 年 （1806） 三 月 ， 张 澍 至 浙 江 长 兴 县 ， 拜 访 邢澍。 三日后分别，张澍赋诗以为留念。 张澍，今武 威人，著名史学家和金石学家、方志学家，一生著述 达30余种，是敦煌学和西夏学的开创者。诗中“封泥 烂紫色”，语出晋葛洪《西京杂记》卷4《紫泥》“中书 以武都紫泥为玺室，加绿绨其上”。 汉武帝时期，朝 廷发公文用以封缄的紫泥，产于武都郡（治今甘肃 成县）， 说明武都早在汉代就闻名天下。 张澍描绘 “草堂面江开，岚岫青入阈”，赞扬佺山先生为官“治 行今第一”，研读经书宗崇汉代经学家服虔，文才可 比东汉陇南辞赋家赵壹。邢澍闲暇垂钓于江边，“俯 仰此人间，乐也实无匹”。优雅的生活情趣和优美的 生活环境，令生计艰难的张澍怦然心动，梦想能够 成为邢澍的邻居，“昕夕读著述”，阅读邢澍的著作。 这首诗表现了清代陇右最伟大的两位学者深厚的 情意。
邢澍，号佺山，今陇南阶州区城关镇竹集巷人， 乾 隆 二 十 四 年 （1759） 生 ， 五 十 五 年 （1790） 进 士 ， 历 任浙江、江西等地方官二十多年，著述达16种，是清 代著名金石学家、诗人、书画家，与同时期章学诚、 钱大昕、孙星衍、洪亮吉、阮元、张廷济等学术大师 交谊深厚。
人们对邢澍的学术、文学成就比较了解，但很 少有人知道邢澍还是一位书画家。 清窦镇《国朝书 画家笔录》、俞剑华《中国美术家人名辞典》皆称邢 澍“工行楷书”。 他的行书是典型的官阁体，楷书 波折刚劲，笔锋锐利，如嘉庆十年所书《长兴县志 序》，吴修《昭代名人尺牍》手札、吴文英辑录的《清 代名人手札甲集》 所录手札等。 隶篆圆润大气，如 《宾谷中丞嘱李冰阳篆书》。甘肃省文史馆王怀钦先 生曾收藏了一通邢澍的手札，可惜放在河北老家不 知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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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嘉庆初年，谪戍伊犁经甘肃河西，创作了描写河
西风光的《安西道中》、《祁连歌》等作品。 洪亮吉和
邢澍私交深厚，曾为邢澍《全秦艺文录》弁言，褒扬 有加。
洪亮吉的题诗，据《更生斋诗》卷6，其前六题为 《癸亥元日影堂祀先感赋》，前一题为《二十五日雨
中同三上人至红梅阁探梅小憩》，下一题为《二月十 七日早至凌江阁》。 癸亥元日即嘉庆八年（1803）正 月十五日，从诗的系年次序推断，洪的题诗应作于 嘉庆八年二月。但诗中说邢澍“作宦已十年，读书近 万卷”。邢澍于乾隆五十五年（1790）中进士，出任浙 江 永 康 知 县 ， 到 嘉 庆 五 年 （1800） 正 好 十 年 时 间 ， 说 明该诗应作于嘉庆五年。该诗首先赞颂邢澍勤于吏 事，案无留牍，为政精严，官吏畏惧，诸事细心料理， 当地轻薄风气也为之改变。 公事之余，将官斋作书 屋，阅览经籍。 其次，洪诗描写长兴水道交错，便于 灌溉的地理优势，以及县衙“松青三面列，竹绿四时 看”的清幽环境。 感叹那些因做官而荒废了学问的 人，赞扬邢澍如同哲人所言，能够仕学并重。
在故乡阶州，佺山先生寄情于山水胜景，流连 忘返。 江水滔滔，江城如画，他在江边构“筑桓水草 堂， 嘉定钱竹汀詹事以八分署额”。 草堂面江而 开，松韵清幽，鸣禽啾啾，有翠竹奇花相映成趣，明 月微风相伴而眠，开门看山闭门读，夕阳垂钓闲若 仙。优雅闲适的生活，竟使邢澍萌发了退隐之意。邢 澍将草堂绘成《桓上草堂图》。 据张廷济《邢房师桓 上草堂图》，钱竹汀在画卷卷首用八分隶书署额“桓 上草堂图”。 另外，根据洪亮吉的题诗，邢澍大概在 嘉庆四年秋，绘成《松林读书图》，描绘了长兴县衙 优美的读书环境。友人品读《二图》，纷纷赋诗称赞。 张廷济有《邢房师桓上草堂图》1首、张澍有《题邢佺 山 澍 明 府 桓 上 草 堂 图 》1 首 、 孙 星 衍 有 《 邢 佺 山 大 令 澍 松 林 读 书 图 》1 首 、 张 廷 济 有 《 庚 申 上 元 后 一 日 鉴 止亭后轩对雪题邢师松林读书图》（以下简称《邢师 读书图》）2首、 凌廷堪有 《题佺山同年读书松竹林 图》1首、洪亮吉有《邢大令澍松林读书图》1首、钱大 昕有《题佺山松林读图书》2首。
※本文系甘肃省教育厅“清代中叶甘肃作家群体研究”课题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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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都，在文县碧口与白水江相汇，在四川广元汇入 嘉陵江。 西倾山，一名嵹台山，位于甘肃南部。 “座 年 开”句，指邢澍在乾隆五十七年（1792）、嘉庆三年由 第 皇帝任命出任浙江乡试同考官，为国选才。宣室诏， 期 指朝廷的诏命。宣室，西汉皇宫宣室殿，后泛指帝王 之室。 这首诗叙述了邢澍对《尚书?禹贡》关于古桓 水发源于西倾山水道的考疏，考订之功堪与东汉著 名经学家马融、郑玄笺疏《禹贡》的功绩相媲美；同 时称赞邢澍寄情陇南山水的闲情逸致，赞扬对浙江 学子的奖拔美德。据廷济在诗末注：“师近蒙大吏奏 最，将奉咨入都。 ”大概在嘉庆五年春天，邢澍经湖 州府荐举，朝廷诏命入京考绩。 张廷济劝勉老师垂 钓可以，但不能羡鲈鱼而求田问舍。 廷济的题诗也 应在嘉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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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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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
清人题咏《桓上草堂图》《松林读书图》述论※
争 鸣
○漆子扬
（西北师范大学文史学院 甘肃·兰州 730070）
摘 要 题画诗是中国传统艺术的元素之一，乾嘉时期的邢澍与张澍堪称清代陇右书画界的双子星座。 文 献记录的《桓上草堂图》《松林读书图》是著名诗人、书画家邢澍的作品，洪亮吉、张廷济等一大批朴学大师皆有题 咏。 题咏之作高度评价了邢澍的学术、文学、政治方面的成就，赞扬了邢澍勤奋好学、勤于吏事、仕学同贯的大家风 范，对研究清代诗歌和陇右文化，都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