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谓词性成分的时间参照及其句法后果_郭锐

二 内部时间参照和外部时间参照
２．１ 绝 对 时 间 参 照 和 相 对 时 间 参 照
句子的表达通常都需要时间参照。时间参 照，指 从 什 么 时 间 出 发 对 一 个 谓 词 性 成 分 所
表示的情状（ｓｉｔｕａｔｉｏｎ）进 行 观 察，以 确 定 这 个 情 状 在 时 轴 上 的 位 置 或 进 展 状 况。Ｒｅｉｃｈｅｎ－
ｂ．他 抽 烟 。
ｂ’．他 不 抽 烟 。 （习 惯 ）
ｃ．猫 吃 老 鼠 。
ｃ’．猫 不 吃 老 鼠 。 （习 惯 ）
ｄ．日 光 灯 发 白 光 。
ｄ’．日 光 灯 不 发 白 光 。 （规 律 ）
ｅ．你 来 这 里 。
ｅ’．你 别／甭 来 这 里 。 （祈 使 ）
所 谓 “完 句 ”，实 质 是 满 足 现 实 句 的 现 实 性 在 谓 词 的 时 间 性 、名 词 的 指 称 性 和 形 容 词 的 程
间就是说话时间。但这种差异在语法上并无表现，因而可以把 Ｓ看作 Ｒ 的一个特例。
相对时间参照一般有“影响性”。所谓“影响 性”是 指 事 件 对 参 照 时 间 状 况 的 影 响，而 绝
阶 段 所 依 据 的 时 间 点 ）。
（１２）ａ．Ｈｅ ｇｏｅｓ ｔｏ ｂｅｄ ｅａｒｌｙ． Ｅ，Ｒ，Ｓ 一 般 现 在 时
ｂ．Ｈｅ ｈａｄ ｇｏｎｅ ｔｏ ｂｅｄ， ｂｅｆｏｒｅ Ｉ ａｒｒｉｖｅｄ．
Ｅ－Ｒ－Ｓ 过去完成时 Ｅ－Ｒ，Ｓ 一般过去时
根据 Ｃｏｍｒｉｅ（１９８５）时间参照可 分 为 绝 对 时 间 参 照 （ａｂｓｏｌｕｔｅ ｔｉｍｅ ｒｅｆｅｒｅｎｃｅ）和 相 对 时
（６）ａ．他 在 抽 烟 。 ａ’．他 没 有 抽 烟 。
ｂ．我 看 电 视 呢 。ｂ’．我 没 有 看 电 视源自。ｃ．猫 在 吃 老 鼠 。
ｃ’．猫 没 有 吃 老 鼠 。
ｄ．你 来 过 这 里 。
ｄ’．你 没 来 过 这 里 。
（７）ａ．我 看 见 屋 里 有 人 。
ａ’．我 没 看 见 屋 里 有 人 。
＊ 本文曾提交第七届现代汉语语法国际研讨会（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２０１３年１２月２１－２５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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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汉语教学 第２９卷 ２０１５年第４期
况，即外部世界中实际发生的 ①，而有些是非现实（ｉｒｒｅａｌｉｓ）状 况（Ｇｉｖóｎ，１９７３、１９８４、１９９４；郭
锐 ，１９９７）。 以 此 可 把 句 子 分 为 两 种 指 涉 类 型 （ｄｅｎｏｔａｔｉｏｎａｌ ｔｙｐｅｓ）：
度 性 的 “实 现 ”（ｇｒｏｕｎｄｉｎｇ）②要 求 ，即 现 实 句 要 求 谓 词 表 达 的 事 件 在 时 间 上 是 实 际 发 生 的 、体
词论元成分所表达的事物实现其指称性（定指、不 定 指、类 指 等）并 满 足 句 法 位 置 的 要 求、形
容 词 所 表 达 的 属 性 的 程 度 性 是 指 明 的 （程 度 高 、程 度 低 、比 较 性 程 度 ）。 如 ：
郭 锐 ：汉 语 谓 词 性 成 分 的 时 间 参 照 及 其 句 法 后 果
汉语谓词性成分的时间参照及其句法后果＊
郭 锐
北 京 大 学 中 文 系／中 国 语 言 学 研 究 中 心
提要 现代汉语谓词性成分的时 间 参 照 有 两 种：（一）内 部 参 照：以 句 中 的 后 续 动 作 发 生 的 时 间 为 参 照。（二）外部参照：以外部世界的自然时间过程 中 的 某 一 时 刻 为 参 照 。外 部 参 照 使 句 子 表 示 的 状 况 在现实世界中定位，而内部参照只显示句子内部多 个 状 况 之 间 的 时 间 关 系 ，与 现 实 世 界 的 时 间 无 关。 从时间参照角度可以解释“了、着、过”的语义功能，带“了１”“着”“过１”的 ＶＰ 之 所 以 不 能 结 句，是 因 为 缺乏外部参照。带“了１”“着”“过１”的 ＶＰ 要站得住，需添加给它 提 供 时 间 参 照 的 成 分 ，如 后 续 的 ＶＰ、 数量短语，或者添加外部时间参照的“了２”“呢”。现代汉语小说中的叙述句 有“了１”结 句 的 情 况，这 种 用 法 的 “了１”正 在 演 变 为 过 去 时 的 标 记 。 关 键 词 体 标 记 “了 ” 时 间 参 照 现 实 句 结 句 DOI:10.13724/ki.ctiw.2015.04.001
ｔｅｎｓｅ）建 立 在 绝 对 时 间 参 照 基 础 上 ，而 次 级 时 态 （ｓｅｃｏｎｄａｒｙ ｔｅｎｓｅ）建 立 在 相 对 时 间 参 照 基 础
上。例（１２）ａ反映绝对 时 间 参 照。ｂ 中 ａｒｒｉｖｅｄ 和 ｈａｄ 是 基 本 时 态，用 的 是 过 去 时 （相 对 于
Ｓ），是绝对时间参照；而（ｈａｖｅ）ｇｏｎｅ是 次 级 时 态，用 的 是 过 去 分 词 形 式，反 映 了 相 对 时 间 参
② 也有叫做“接地”“入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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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 锐 ：汉 语 谓 词 性 成 分 的 时 间 参 照 及 其 句 法 后 果
ｂ．客 人 来 了 。 （主 语 位 置 上 光 杆 名 词 “客 人 ”强 制 性 地 解 读 为 定 指 ） ｃ．来 客 人 了 。 （宾 语 位 置 上 光 杆 名 词 “客 人 ”强 制 性 地 解 读 为 不 定 指 ） 本文只讨论谓词性成分的时间性问题。 为什么有的句子有“了”“着”这些表达时间性的成分（例（１ａ）、例（２ａ）），仍 然不成句？这 是因为现实句需要把事件在现实世界中落实，落实 的 手 段 其 实 就 是 在 外 部 世 界 的 时 间 过 程 中定位，即以外部世界的时间为参照来观察谓词所表达的事件的发生时间或进展状况 ，如果 没有提供外部的时间参照，那么句子就 站 不 住。 而 “了１”“着”一 般 不 能 提 供 外 部 时 间 参 照， 因而不能表达现实句。而“了２”“呢”提供了外部时间参照（例（１ｂ）、例（２ｂ）），所以 句 子 成 立。 下面讨论汉语谓词性成分的时间参照问题。
间参照 （ｒｅｌａｔｉｖｅ ｔｉｍｅ ｒｅｆｅｒｅｎｃｅ）两 种。 绝 对 时 间 参 照 以 说 话 时 间 为 指 示 中 心 （ｄｅｉｃｔｉｃ ｃｅｎ－
ｔｒｅ），区分出过去、现在、将来三种时 态，相 对 时 间 参 照 以 语 境 给 出 的 某 个 时 间 为 参 照，显 示
事件时间与 这 个 参 照 时 间 的 相 对 关 系。 英 语 的 过 去、现 在、将 来 三 种 基 本 时 态 （ｐｒｉｍａｒｙ
照（Ｒ＝ Ｉ ａｒｒｉｖｅｄ）。
英语的直陈句都有绝对时间参照，并且同一 个 小 句 中 绝 对 时 间 参 照 和 相 对 时 间 参 照 可
以同时出现。一般来说，小句中的定式动 词 （ｆｉｎｉｔｅ ｖｅｒｂ）反 映 绝 对 时 间 参 照，若 定 式 动 词 后
还 有 现 在 分 词 或 过 去 分 词 ，则 反 映 相 对 时 间 参 照 。 而 英 语 的 每 一 个 小 句 必 有 一 个 定 式 动 词 ，
ｂ．小 王 很 优 秀 。 （程 度 性 明 确 ：程 度 高 ）
ｃ．小 王 比 我 优 秀 。 （程 度 性 明 确 ：比 另 一 方 程 度 高 ）
ｄ．小 王 不 优 秀 。 （程 度 性 明 确 ：程 度 性 的 否 定 ）
（１１）ａ．＊一个客人来了。（“一个客人”的不 定指性不满足主语的定 指 性 要 求，一 般 不 成
（９）ａ．我 看 书 。 （时 间 性 不 明 ，不 能 作 为 现 实 句 ）
ｂ．我 正 在 看 书 。 （带 有 时 间 性 成 分 “正 在 ”，时 间 性 明 确 ）
ｃ．我 看 书 了 。 （带 有 时 间 性 成 分 “了 ”，时 间 性 明 确 ）
（１０）ａ．？小 王 优 秀 。 （程 度 性 不 明 ，一 般 不 成 句 ）
ｂ．他 发 现 有 情 况 。
ｂ’．他 没 发 现 有 情 况 。
Ｂ．非现实句──指涉未在外部 世 界 中 实 际 发 生 的 事 件，从 意 义 上 看，表 示 惯 常 行 为 或
意 愿 、规 律 、祈 使 等 （郭 锐 ，１９９７），如 ：
（８）ａ．我 看 电 视 。
ａ’．我 不 看 电 视 。 （意 愿 ）
句）
① “实际发生”包括真实的“实 际 发 生”和 虚 拟 的 “实 际 发 生”，真 实 的 “实 际 发 生 ”指 在 真 实 世 界 中 发 生；虚拟的“实际发生”指在假设的情景中发生，如“如果你明天五点才 来，我 都 已 经 走 了”，虽 然“我 走”在 说 话 时 还 没 有 发 生 ，但 在 明 天 五 点 这 个 假 设 的 情 景 中 是 实 际 发 生 了 。
ｂａｃｈ（１９４７）用三个时间点（ｔｉｍｅ ｐｏｉｎｔｓ）来 说 明 句 子 的 时 间 参 照。 这 三 个 时 间 点 是：Ｓ（说 话
时间ｔｉｍｅ ｏｆ ｓｐｅｅｃｈ，指语句说出的时间），Ｅ（事件时 间ｔｉｍｅ ｏｆ ｅｖｅｎｔ，指 语 句 表 示 的 事 件 发
生的时间），Ｒ（参照时间ｔｉｍｅ ｏｆ ｒｅｆｅｒｅｎｃｅ，指 语 句 表 达 事 件 时 观 察 事 件 发 生 的 时 间 或 进 展
因此说话时间在分析英语的时间参照时是必不可少的。
但汉语中的时间参照主要是相对时间参照，可 以 只 用 事 件 时 间 和 参 照 时 间 这 两 个 基 本
时间点就足以说明汉语的时间参照，而说话时 间 只 是 参 照 时 间 的 一 个 特 例。 请 看 下 面 的 例
子：
（１３）ａ．我 来 的 时 候 ，他 已 经 走 了 。 Ｅ－Ｒ（Ｒ＝ 我 来 的 时 候 ，Ｅ＝ 我 来 之 前 的 某 个 时 间 ）
开 会 ：Ｒ－Ｅ（Ｒ＝ 说 话 时 ，Ｅ＝ 说 话 后 ，下 课 后 ）
ｄ．他 已 经 走 了 。
Ｅ－Ｒ（Ｒ＝ 说 话 时 间 ，Ｅ＝ 说 话 前 的 某 个 时 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