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成电路布图设计基本定义的审查标准适用探析——从一件布图设计专有权撤销案件审查实践出发

第16卷　第2期2019年 2月中国发明与专利China Invention & PatentV ol.16 No.2Feb. 2019集成电路布图设计基本定义的审查标准适用探析——从一件布图设计专有权撤销案件审查实践出发黄道许（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复审委员会，北京100088）摘　要：本文以国内第一件涉及集成电路布图设计基本定义的撤销案件为线索，从案件争议的焦点出发，探讨了基本定义中“以执行某种电子功能”的立法目的、使用背景、判断的主体和客体、适用条件以及其与独创性条款之间的关系，最后介绍了该撤销案件的主要审查思路，以期为相关法律条款的适用提供参考。

关键词：集成电路布图设计定义电子功能独创性中图分类号：G306 文献标识码：A0引言2001年，为适应我国当时集成电路产业发展的实际需要，进一步完善我国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与知识产权协定等有关国际条约保持一致，并做好入世准备，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通过了《集成电路布图设计保护条例》(以下简称《条例》)，并于2001年10月1日开始实施[1]。

集成电路布图设计处在电路设计后、芯片制造工艺前，是集成电路研制的关键步骤，它决定集成电路的功能、质量、制造成本和价格[2]。

当前，我国集成电路产业快速发展，加强对布图设计专有权的保护直接关系到我国集成电路产业的创新发展。

2017年12月27日，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复审委员会依据《条例》第二条第（一）、（二）项、第四条规定，对案号为JC0012的集成电路撤销案件作出第4号审查决定，决定维持登记号为BS14500182.2的集成电路布图设计专有权。

该案审查中涉及的争议焦点是集成电路布图设计的基本定义条款，具体是在撤销程序中如何认定“以执行某种电子功能”的法律适用问题，引起了业界的较大关注。

1“以执行某种电子功能”的法条溯源和立法目的我国《条例》第二条（一）、（二）项中，分别对“集成电路”和“集成电路布图设计”进行了定义，即，（一）集成电路，是指半导体集成电路，即以半导体材料为基片，将至少有一个是有源元件的两个以上元件和部分或者全部互连线路集成在基片之中或者基片之上，以执行某种电子功能的中间产品或者最终产品；（二）集成电路布图设计（以下简称布图设计），是指集成电路中至少有一个是有源元件的两个以上元件和部分或者全部互连线路的三维配置，或者为制造集成电路而准备的上述三维配置。

《条例》首先给出了“集成电路”的含义，在此基础上，再定义集成电路布图设计。

因此，按上下文逻辑，第（二）项集成电路布图设计也应该包含有集成电路的相关定义内容。

纵观各国对集成电路布图设计专有权保护的立法，其中保护客体的基本定义均包含了“以执行某种电子功能”的类似表述。

美国于1984年制定《半导体芯片保护法》，其保护客体是“掩膜作品”，但是对掩膜作者简介：黄道许(1984—)，男，浙江温州人，工学学士，法学硕士，公职律师，主要从事半导体、微电子器件、集成电路等领域的专利复审无效审查、应诉，集成电路布图设计撤销审查、应诉。

• 97 •2019年第2期作品定义中的半导体芯片产品有“旨在执行电子线路的功能”的表述；紧接着，日本在1985年通过的《半导体线路布局法》，其保护客体是“线路布局（Circuit Layout）”，在线路布局定义中涉及的“半导体集成电路”，也使用了“能实现一定电子线路功能的产品”的表述；之后在1987年，欧洲共同体发布的关于《半导体产品拓扑图保护指令》第四条定义的半导体产品也有“用以单独或连同其他功能一道执行某种电子功能”的表述。

世界知识产权组织1989年主持制定的《保护集成电路知识产权的华盛顿条约》第二条定义了“布图设计（拓扑图）”，对其中的集成电路也作了以下限定：“以执行某种电子功能”。

1994年制定的TRIPS协议第六节“集成电路的布图”中，引用了《保护集成电路知识产权的华盛顿条约》，即“各成员同意，按照关于集成电路的知识产权条约第2条至第7条（第6条第3款除外）、第12条和第16条第3款对集成电路的布图设计（拓扑图）（本协定中称为‘布图设计’）提供保护”。

可见，不管是最早立法的美国，还是后续立法的日本、欧洲，以及相关国际条约，都对集成电路布图设计中限定了类似“以执行电子功能”的表述。

我国2001年10月1日开始实施的《条例》在立法上也借鉴了其他国家的表述，与《保护集成电路知识产权的华盛顿条约》的表述较为一致。

笔者认为，基本定义中的“以执行电子功能”的表述，其应当是作为基本定义中的实质性限定，在判定是否符合基本定义时，应当判断是否符合“以执行某种电子功能”的规定。

2 “以执行某种电子功能”适用背景目前，我国集成电路布图设计实行的是登记制。

因此，部分申请人在案件提交登记时，对于申请文件质量重视不够，甚至关键层信息严重缺失。

虽然在某些情况下也取得了登记号，但是这种取得的权利也是不稳定的，很有可能在撤销审查程序中因为不符合《条例》的基本定义的规定而被撤销，同时在侵权诉讼中的权利主张也可能得不到法院的支持。

比较典型的司法案例是在昂宝电子（上海）有限公司与南京智浦芯联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侵权纠纷案件。

该案涉及的专有权为登记号BS.05500119.X的集成电路布图设计。

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以下简称江苏高院）认为，昂宝公司在向国家知识产权局登记时，提交了集成电路样品，但其提交的图样仅包含单独两层金属层，并不包含任何一个有源元件，完全不符合布图设计的基本定义[3]。

首先，笔者赞成江苏高院的观点。

其次，从另一个角度看，由于登记申请文件的复制件或图样的目录记载：“图样一Metal-1和图样二Metal-2”，其仅仅是给出了金属互连层的信息，由于有源层等关键层的信息严重缺失，是无法据此实现电子功能的。

因此，从基本定义中规定的“以执行电子功能”的角度看，由于登记的图样或复制件的信息不完整，不能实现相应的电子功能，因此，亦不符合集成电路布图设计的基本定义要求。

目前，由于我国布图设计专有权实行的登记制使权利容易取得，加上国内外的撤销案件的数量不多，因而导致申请人忽视申请文件质量。

部分专有权的申请的文件质量不高，信息不完整，甚至在复制件或图样中仅仅给出了众多分层信息中的少数几层，比如仅给出金属层信息。

这些缺陷不仅为以后的维权增加了难度，也为权利被撤销增加了风险。

在此背景下，有必要对“以执行电子功能”的适用作详细的论述和剖析，以引起申请人重视申请文件的质量，尤其是重视申请文件的完整性和清晰度。

基于对《条例》本身的文字理解并结合当前登记文件质量不高的背景，笔者认为，基本定义中“以执行某种电子功能”，第一，其限定了布图设计的工业应用目的，因而排除了仅有美学意义上的连线信息；第二，根据元件和互连线路给出的信息，应足以实现某种电子功能，这排除了由于信息不完整而不能实现电子功能的申请，比如登记的图样或复制件中仅给出金属层信息的情况；第三，该规定类似于专利法关于说明书充分公开的规定。

专利法第26条第3款中规定“说明书应当对发明或者实用新型作出清楚、完整地说明，以所属技术领域的技术人员能否实现为准”，而《条黄道许：集成电路布图设计基本定义的审查标准适用探析• 98 •2019年第2期例》并没有单列条款规定布图设计的文件需要充分公开显示各层信息，但是如果申请人故意隐瞒或故意缺失关键层的信息，显然也不符合《条例》的立法本意。

此时，“以执行某种电子功能”应理解为是登记的布图设计应公开显示程度的法定标准。

3 “以执行某种电子功能”的主客体分析要判断是否符合《条例》第二条关于集成电路布图设计的定义，应该首先明确以下两点：第一，应当明确评判的客体，即判断的对象是布图设计的复制件或图样，还是提交的芯片样品；第二，应当明确判断的主体，即由谁来判断。

3.1判断客体在第4号审查决定中，专利权人也主张以提交的样品为基础判断，合议组认为，在判断是否符合《条例》第二条规定的基本定义时，应当以提交的图样或复制件为基础。

集成电路布图设计的登记过程中，复制件或者图样是法律规定的必须文件，而样品是只有在布图设计已经投入商业利用时才是必须提交的。

因此，在提交复制件或图样问题上，无论布图设计是否投入商业使用均要求相同，没有做出区别对待。

因此，复制件或图样属于布图设计登记时的法定要求，必须重视复制件和图样的法律地位。

最高人民法院在“昂宝电子（上海）有限公司诉南京智浦芯联有限公司电子科技有限公司”一案中，也作出了明确的裁定，“如果人民法院在相关诉讼程序中忽略复制件或图样的法律地位，直接依据样品确定布图设计保护内容，极有可能引发轻视复制件或图样法律地位的错误倾向，使现行法律关于申请资料的相关要求无法落实，引发登记行为失范，产生不良导向作用[4]。

”在国家知识产权局集成电路布图设计行政执法委员会做出的首例行政处理决定中认为：“没有在载体一（复制件或者图样）中体现的图样或者图层等布图设计信息，不应作为布图设计请求保护的内容”。

“如果基于客观原因，载体一（复制件或者图样）中的确存在某些无法识别的布图设计细节，可以参考载体二（样品）进行确定”。

[5]因此，不管是行政执法还是司法实践中，都体现出了以复制件或图样为基础，以芯片样品为参考的原则。

具体来说，如果在复制件和图样中没有体现的布图设计信息，那么就该部分的布图设计信息也不应该去参考芯片样品；如果在复制件或图样中已经体现出该信息，仅仅是客观原因具体细节方面不清晰，那么可以参考芯片样片来确定。

在案号为JC0012的集成电路撤销案件中，CONT层在排除模块框的干扰后，图样中没有任何体现任何CONT层的信息，这不属于“具体细节方面不清晰”的问题，而是“没有任何信息”的情况，因此，此案中CONT层的信息不能参考芯片样品。

在判断是否符合“以实现某种电子功能”的规定，也应该是基于登记的图样信息。

3.2判断主体布图设计专有权的管理体制确立时，借鉴了专利法、商标法、著作权法等知识产权法律、法规的有关规定[6]。

因此，为便于理解和正确认识“以执行某种电子功能”的判断主体，有必要与《专利法》第26条第3款的判断主体作比较。

《专利法》第26条第3款规定：“说明书应当对发明或实用新型做出清楚、完整的说明，其判断标准是“所属技术领域的技术人员”是否能够实现。

这里规定了专利说明书是否充分公开的判断主体是“所属技术领域的技术人员”。

同时，对于权利要求技术方案是否具备创造性的判断主体，专利审查指南规定也同样是“所属技术领域的技术人员”，与说明书是否充分公开的判断主体保持了一致。

表１ 《条例》和《专利法》二者关于类似法条的判断主体的比较法律种类法条判断主体《专利法》及《专利审查指南》第26条第3款规定的“能够实现”本领域技术人员第22条第3款规定的创造性本领域技术人员《集成电路布图设计保护条例》第2条规定的“执行某种电子功能”未明确第4条规定的独创性布图设计创作者和集成电路制造者《条例》中，对于布图设计的独创性也出现过一个判断主体，即“布图设计创作者和集成电路制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