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的抒情_论沈从文的文学理想
以生命体验探寻民族历史和未来——论沈从文小说创作的文学理想追求优先出..

第30卷第2期天中学刊V ol.30No.22015年4月Journal of Tianzhong Apr.2015收稿日期:2014-10-04基金项目: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科研究项目(2009sk099);安徽师范大学青年科学基金资助项目作者简介:汪勇(1975―),男,安徽枞阳人,助理研究员,硕士。
以生命体验探寻民族历史和未来——论沈从文小说创作的文学理想追求汪勇(安徽师范大学研究生院,安徽芜湖241003)摘要:沈从文小说创作最初追求生存困境中的个体生命意识,将精神触角伸向温馨美好的故乡记忆空间;随后在对社会现实感性批判和理性审视的同时构建理想的精神家园,追求人性的美和人生形式的善;最终在现实与理想的矛盾交织中,忧虑和思索着民族国家未来,并深入民族历史探寻文化精神宝藏。
沈从文将文学作为改良社会的武器,用它来开启生命的心智和灵魂,期望以之改变历史和重造民族品德。
关键词:沈从文;小说创作;文化精神;文学理想在现代文学史上,沈从文的小说有着独特的文化精神蕴涵。
他的小说创作从最初呈现自我生命体验,延伸至在感性批判和理性审视中构建理想的精神家园,在现实与理想的双向观照中,关注国家的前途命运,探寻民族的历史和未来。
在这个历程中,他传承五四时期启蒙和救亡的文化精神,不断超越自我,形成了以“文学启蒙”“文学救国”实现“民族品德重造”“社会制度重造”的理想追求。
这个文学理想追求是贯穿他小说创作始终的激情,鲜明体现在他的小说创作历程中。
从1928年写《柏子》到1934年写《边城》期间,通过对民族历史和社会现实的双向观照,沈从文无论是对城市社会的批判,还是对湘西现实的审视,其精神触角都较多地停留在理想的“精神家园”建构中。
1934年的湘西之行,沈从文看到了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感到了实现理想的沉重和艰难。
加上战争的阴云和整个中华民族正在经历的灾难,沈从文在梦与现实的矛盾交织中超越心灵的自我空间,在寂寞的哀愁和忧郁中将对现实的批判、对精神家园人性美与理想人生形式的追求,融入对民族历史文化精神宝藏的探寻和对国家前途命运的关注中。
论沈从文的文学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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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 的 文 沈 观 从 论
对 各 种 迫 求 文 学 功 利 目 的 活动 进 行 了 坚 决 的 排 斥 幻 想 在 社会风 云 激 荡 的 时局 中 维 系 文 学 的 纯正性 和审美 本质 在 文学 与政 治 的 关 系 上 反对 把 文学 当 作 政 治斗争 的 工 具 即 文 学 的 政 治 化 为 此 他在 新 中 国 成立 前 始 终 坚 持 不 参 加 任 何 政 治 党 派 他 既不 赞 同 国 民党 所 提 倡的 民族 主义 文 艺 也 对 左双 文 学 把 群 众 革 命 挂 在 口 边 的 做法不认 同 他要求作 家 应 当 具 有 自 己 的 个 性 与创 作 思 想 他呼 唤文 学 的 自 由 发 展 从 政 府 的 裁 判 和 另 一种 一 林 独 占 的 趋 势 里 解 放 出来 沈 从 文不 仅反 对文 学 的 政 治 化 倾 向 对 文 的 商业 化 同 样 持 强 烈 的 批评 态度 他 认 为 学 作 家 把文 学 当 作赚 钱 的 工 具 势 必 造成 文学 创 作 的 自 由抒 写 为 讨 生活 维 持 生 计 的经营 写 作 所代 替 其 写 作 慧 识不 知 不 觉 从 表现 自 我 成 为 获 得 群众 于是 想 方设 法 争 夺 多数 因 为 得 到 多 数 即 可得 到 利 益 为 了 迎合 多 数 的 趣 味 作 品 往 往 会变 成 杂 耍和 消 遥 品 不 但 使 人 生 文 学 失去 严肃 而且 导 致 文学 审 美 特性 的 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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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死亡与抽象的抒情:沈从文1940年代的写作

自然、死亡与抽象的抒情:沈从文1940年代的写作原文@独芒载于中读App从1939年到1941年,沈从文陆续发表了一组散文作品(、、、),后统一收录于1941年8月出版的散文集《烛虚》第一辑中。
贯穿这些文字的一条中心线索,就是沈从文对于生命意义的思考。
《烛虚》在这一系列文章的开篇中,其一、二部分的正文是对现代女性教育的讨论,但是正文前的题辞却充满抒情的美感和哲理的深邃。
我们首先来看之一的题辞:“察明人类之狂妄和愚昧,与思索个人的老死病苦,一样是伟大的事业,积极的可以当成一种重大的工作,在消极的也不失为一种有趣的消遣。
” 在上述题辞当中,沈从文明确提出,我们必须反思人类在精神和肉体两方面的局限。
相较而言,对人的肉体生命必须历经生老病死而归于消亡这一事实,历来人类尚有可称清醒的认识,但多半将其视为无可奈何的悲剧命运,也即仅从人的个体存在出发思考生死的意义所在。
另一方面,人对自己的理性和能力,则时有妄自尊大的无限夸张,最终转化为一种对自我的崇拜而不能自拔。
对此人类不仅缺乏自省,而且在进入现代以来,这种过度的自信反而成为以“进步”为核心的时代精神重要的组成部分而受到极力推崇。
从当代生态主义角度看来,这两种心态都表现出人类中心主义的偏狭和自大,而这种人类中心主义的思维方式既是许多现代社会问题的根源,也是导致人与自然疏离、生态系统失衡的祸首之一。
在随后几部分的文字以及同辑其它三篇散文当中,沈从文对现代文明缺失的思考又很快超越了对都市文明具体弊端的批判,转而以诗意的语言,探索个体生命与生俱来的有限性以及生命与自然、与生活世界辩证的关系。
在之二的题辞中,沈从文明确指出了人在自然面前的渺小:自然既极博大,也极残忍。
战胜一切,孕育众生。
蝼蚁蚍蜉,伟人巨匠,一样在它怀抱中和光同尘。
因新陈代谢,有华屋山丘。
智者明白“现象”,不为困缚,所以能用文字,在一切有生陆续失去意义,本身亦因死亡毫无意义时,使生命之光,煜煜照人,如烛如金。
沈从文的文学理想

浅谈沈从文的文学理想沈从文曾说:“这世界上或有想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楼杰阁的人,那可不是我。
我只想造希腊小庙。
选山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
精致、结实、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的理想的建筑,这庙里供奉的是人性。
”这理想的建筑就是沈从文的文学理想,而“人性”则是其文学理想的核心。
一、湘西系列——农村人性美的赞歌沈从文笔下的湘西世界,是他的人与自然和谐共存、本于自然、回归自然的哲学思想的体现代表的是健康、完美的人性,是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生命形式”,是一个无比淳朴的、自由的、充满了鲜活生命力的乐园。
即使他的湘西系列创作中关于描写性爱的作品,都是如此有血有泪、自然而不低俗。
如《柏子》中, 水手柏子爱着一个妓女,愿意用性命换来的钱去和妓女相会,而且每月只有一次机会。
这篇文章中,只有真情的流露, 没有半点肮脏、虚假,展现了两人间朦胧而真挚的情感,很能反映他的自然人性的理想——即使是身处底层的水手、妓女,也有他们的真情。
但是,最能将湘西风土人情、人事命运、下层人物、沈从文的文学理想完美结合,达到浑然一体的境地,是《边城》这篇小说。
这篇小说描写的撑渡船的老人和他的孙女翠翠相依为命的纯朴生活,以及当地掌水码头团总的两个儿子同时爱上翠翠而最终导致的悲剧结局。
这篇小说以美不胜收的地域背景和淳朴的当地风俗展开铺垫:美丽的湘西小山城茶炯, 自然景物的旖旎秀丽, 当地风土人情的古老纯朴,首先把我们引进了一个诗情画意的世外桃源。
女主人公翠翠纯真活泼、美丽动人; 外祖父老船夫更是乐善好施、忠厚老实; 团总顺顺也是热情爽朗; 他的两个儿子天保和摊送都正直善良, 且都对纯美少女翠翠一往情深。
作品通过自然景物与人物形象的交叉烘托,渲染出一种“桃源”式的农村生活情景, 在近乎理想化的虚化中表现了作者追求的人性美。
这篇小说的女主人公翠翠,是沈从文文学理想的人性美的化身。
她恬静、温柔、纯净、忠贞,从外表到内心都姣好无比。
论沈从文的文学观

论沈从文的文学观论沈从文的文学观绪论沈从文是一位推崇超政治文学观,坚持文学独立自由立场的文学家。
他关注的是现代社会中人的精神世界和生命价值;追求的是一种籍书写小说而达到诗歌的抒情境界。
以“抽象的抒情”展现生命的美丽,表达对生命的体悟。
以期待“把生命引导到一个崇高的理想上去,激发生命离开动物的人生观”,重建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
他吟唱的是庄严与卑微,坚实与柔弱,质朴与刚健等多种音部叠加的生命咏叹调,他追求的是为生命的文学观。
这种文学观源于他独特的生命价值观,并充分体现在他的创作理念和创作实践中。
一、缠绵的乡土情结,无可比拟的湘西是沈从文的精神资源。
湘西对于沈从文来说具有无可比拟的重要意义。
它在沈从文创作中的影响可以分为三个阶段:1924年到1927年为第一阶段,这一阶段沈从文在生活的压力之下拿起笔开始从事文学创作。
通过在作品中对湘西作一种充满温情的描述来寻求慰籍,支持自己在都市中奋斗下去;1924年12月,发表在《晨报副刊》上的《一封未曾付邮的信》是目前所知的沈从文最早的作品。
在这篇散文中和紧随其后发表的日记体小说《公寓中》里,反映的都是沈从文在都市生活中感受到的极端陌生感和孤独感。
另一方面在作品中又以自我暴露的方式抒发受到都市轻慢后产生的愤懑,求得感情上的平衡。
当都市生活中“全个社会都对于陌生客人表示拒绝”,而向前的希望远景又十分模糊,沈从文唯一可做的还是回忆过去,把那点属于自己的痛苦和寂寞镶嵌在各不相同的自然景物中,一再温习尤其是儿时无拘无束的生活所保留的新鲜快乐印象。
于是就有了《玫瑰和九妹》《炉边》《黎明》等描写家庭生活和童年朋友的作品。
此时沈从文尽管已经展露出善于捕捉湘西自然风韵和奇异人生的艺术才能,但他仅仅是把故乡的一些自然风情、生活琐事或个人的情感意绪敷衍成篇而已,还没有能力对湘西作更深的文化审视。
驱使他把目光投注到湘西的是初到都市的极端孤独感和内心深处的自卑感,湘西对于沈从文的创作影响只不过是提供了一种原料。
“情绪的体操”与“抽象的抒情”——抒情传统与沈从文的小说

“情绪的体操”与“抽象的抒情”——抒情传统与沈从文的小说王德威在他的著作《抒情传统与中国现代性》序论《“有情”的历史:抒情传统与中国文学现代性》里,第一小节《“有情”的历史》当中,首提即是:1961年夏天,沈从文写下《抽象的抒情》。
然后自然引出了就在沈从文默默思考“抽象的抒情”的同时,海外的中国学界已经兴起一股抒情论述的风潮,英语世界里对抒情问题的探讨,首推陈世骧教授的系列文字,而又经同在美国的高友工教授作出进一步的扩展,另外还有捷克学者普实克等人。
在王德威看来:“沈从文、陈世骧外加唐君毅、徐复观、胡兰成、高友工等人的抒情论述其实应该视为20世纪中期中国文学史的一场重要事件”。
[1] 王德威如此重视沈从文,自然是与沈从文自己的创作实绩,尤其是抒情传统与沈从文的创作之间的关系别具代表性,沈从文自己的抒情性写作观和他对抒情问题的思考,在20世纪中期以来的抒情论述当中有着不可轻视的重要性,沈从文自己就身处王德威所论述和所重视的中国现代性的进程中,所以尤为被王德威重视,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陈平原先生在《中国小说叙事模式的转变》中,论述《“史传”传统与“诗骚”传统》时,特地讲道:引“史传”“诗骚”入小说并非始于20世纪初;但只有到了20世纪初,这种广义的文体渗透才呈现出如此特异的风采,促进或限制了中国小说叙事模式的转变。
[2] 陈平原说“史传”“诗骚”之影响于中国小说:“史传”之影响于中国小说,大体上表现为补正史之阙的写作目的、实录的春秋笔法,以及纪传体的叙事技巧。
“诗骚”之影响于中国小说,则主要体现在突出作家的主观情绪,于叙事中着重言志抒情;“摛词布景,有翻空造微之趣”;结构上引大量诗词入小说。
陈平原认为“新小说”更偏于“史传”而“五四”小说更偏于“诗骚”。
[3] 而叙事中夹带大量诗词,被认为是中国古典小说最引人注目的特点之一。
陈世骧不是也认为,“抒情精神在小说中常常是隐没不显的,然而当我们阅读传统的章回小说时,哪一个不曾对每部小说中点缀穿插的抒情诗留下深刻印象(又或有时被惹恼)?”[4] 陈平原认为:中国古典小说之引录大量诗词,自有其美学功能,不能一概抹煞。
论沈从文的文学理想与社会理想

论沈从文的文学理想与社会理想摘要:沈从文的小说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
身处喧嚣、冷漠、自私的城市生活中时,他依然追求人性美,于是他只能到自己的文学世界中去追寻一种近乎完美的“世外桃源”。
他曾说:“这世界或有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楼杰阁的人,那可不是我,我只想造希腊小庙。
选小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
精致,结实、对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理想的建筑,这庙供奉的是“人性”。
于是他便沉醉于自己的理想国中。
而在当时中国的国情下,这种乌托邦式的生活是不能存在的。
于是他只能通过文学来寄托自己的社会理想。
关键词:沈从文、文学理想、社会理想正文:一、沈从文的个人经历与其文学理想青年时代的沈从文,由于经常目睹发生在家乡的饥荒、暴乱与杀人越货的场景,不满湘西的黑暗统治,产生了人道主义思想,并且萌生了去城市生活的想法。
据说他离开家乡的导火线是当地的几个乡绅同时看上了他,想纳他为女婿。
而他为了追求自由独立的生活,摆脱既定的庸俗生活,毅然离开湘西,走向都市。
而当他真正到了城市后,越发感觉到城市的自私、市侩与腐化堕落。
这一切令他感到失望。
于是他又想念昔日湘西未被现代文明污染的人性美与人情美,他想用自己的笔把这种清新恬淡的生活表现给世人看,给这个日益功利的社会带去一种清新的气息。
然而他又深知古老的湘西文化并不是十全十美的,他充斥着落后与愚昧。
于是他不得不构筑一种理想世界以把充满人性美的生活展示给人看。
他以“乡下人”的主体视角审视当时城乡对峙的现状,更是以“乡下人”的固执和顽强意志去追寻充满着美与和谐的世外桃源。
他说:“这世界或有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楼杰阁的人,那可不是我,我只想造希腊小庙。
选小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
精致,结实、对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理想的建筑,这庙供奉的是“人性”。
”他通过描写以湘西生活为题材构建的理想国赞美人性美,以给人们带来强烈的心理震撼。
其笔下的乡村世界是在与都市社会对立互参的总体格局中获得表现的,而都市题材下的上流社会人性的扭曲他是在人与自然契合的人生理想的烛照下获得显现,正是他这种独特的价值尺度和内涵的哲学思辨,建起了沈从文笔下的都市人生与乡村世界的桥梁,也正由于这种对以金钱为核心的“现代文学”的批判,以及对理想浪漫主义的追求,使得沈从文颇有“乡土小资”的淡淡情调。
从《边城》看沈从文的文学理想

从《边城》看沈从文的文学理想作者:蔡晓蔓指导老师:曹建玲摘要:《边城》是沈从文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从《边城》可以看到沈从文的内心世界,而本文正是从沈从文的内心世界、精神历程出发,探寻沈从文创作的特点,以《边城》为依据,总结沈从文创作的文学理想,对沈从文所提出的表现和歌颂“乡下人”的自然生命形式和自然人性给予肯定的评价。
《边城》是沈从文所描绘的“湘西世界”的典范之作,对《边城》的解读,会让我们更加清楚的了解沈从文笔下的“湘西世界”以及他的文学理想。
关键词:边城;沈从文;文学理想沈从文曾在书上写过:这世界上或有想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楼杰阁的人,那可不是我。
我只想造希腊小庙。
选山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
精致、结实、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的理想的建筑,这庙里供奉的是人性【1】。
从中可以看出,沈从文的文学理想是重在表达对乡土世界的热爱之情,他用自己独特的文字把心中的理想世界塑造了出来,表达了他对乡土世界中这种人性的“善”和“美”的歌颂,而通过沈从文的文学理想,让人们更加了解沈从文对生命的探究和信仰以及他对人生和生命形式的独特思考,进而通过对比,讽刺了都市文明精神的缺失,他想要以湘西原始古朴的人性和人生形式实现民族精神的重建。
《边城》是沈从文创作的具有代表性的作品,《边城》中作者对所描绘的一切事物都寄予了深厚的感情,同时这些事物也反映了作者的文学理想,体现了作者所追求的“自然美”和“人性美”。
本文从《边城》出发,具体的去描述沈从文的文学理想。
一、对边地湘西的表现与歌颂边城》是沈从文的代表作,也是他要建构的湘西世界的支柱,《边城》不是一部具有很戏剧性的近代小说结构的故事,而是一首关于生命境界的真实很理想化的诗。
《边城》的故事是从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中展开的,清澈见底的河水,绿色逼人的青葱的山,河边的吊脚楼,掩映在桃花李树的人家,这是一个桃花源式的地方,美丽的自然、半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与淳朴的人相辅相成,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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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象的抒情)))论沈从文的文学理想X刘涵之(湖南大学中国语言文学院,湖南长沙 410082)[摘 要]沈从文的文学理想较多注重观念形态上的艺术自律,它对个体自由的追求在文字德性、生命重造上的展开便是文学经典的塑造以及经典塑造背后的文化进步使命,其内容则表现为抽象的抒情和从抽象的抒情出发的自为色彩浓厚的文学实践。
由于这样的文学自律原则无法与新文学的载道传统分离,沈从文的文学理想相应地表现出多重的矛盾性,包括他对现行文学政策的理解,对情感诉求方式的独立性的肯定也决定了他的文学理想的不合时宜之处。
所有这一切都可看作沈从文文学理想的寂寞。
[关键词]沈从文;文字德性;生命重造;抽象的抒情[中图分类号]I206.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1763(2007)06)0091)07Abstract Lyricism)))On Shen Cong 2wen .s Literature IdeaLIU Han 2zhi(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Hunan University,Changsha 410082,China)Abstract:The literature idea of Shen Cong 2wen pays more attention to the concept of artistic autonomy,which in pursuit of the individual freedom developed the literature virtue and life re 2creation as the creation of lit 2erary canon along with the cultural mission behind it.T he content then presents itself to abstract lyricism and the literary practice that proceeds from the abstract lyricism.T his principle of literary autonomy is a departure from the function of new literature that conveys the Dao.Therefore,the literature idea of Shen Cong 2wen ac 2cordingly shows the multiple contradictions,including his understanding of actual literary policy and his affirma 2tion of the independent emotional revelation.Thus his literature idea is determined to inappropriate to the occa 2sion.And all of this could be regarded as the loneliness of Shen Congwen .s literature idea. Key words:Shen Cong 2wen;literature virtue;life re 2creation;abstract lyricism. 1940年8月至10月,5国文月刊6刊载了沈从文在西南联合大学师范学院/各体文习作0课程上的三篇讲义,它们分别是5从徐志摩作品学习/抒情06、5从周作人鲁迅作品学习抒情6、5由冰心到废名6。
讲义以摘抄作品的形式集中探讨了新文学作家对散文写作的情感处理问题。
关于抒情,沈从文把它界定在一个较为宽泛的创作过程当中,/在写作上想到下笔的便利,是以-我.为主,就官能感觉和印象温习来写随笔。
或向内写心,或向外写物,或内外兼写,由心及物由物及心混成一片。
0[1](251-258)应该说,这样的见解就其时新文学取得的成绩、理论建树来说并无多少新意,况且在中国古典文学中抒情传统一直得到很好的维护,但比较而言,沈从文个人对当代创作抒情的强调并不打算恢复到古典路数)))他是从文学与/现世光色0、/人生的意见0的关系审视抒情之于创作心灵的发现,以及心与物的/内外兼写0之于/文字性能的敏感0。
所以,按照沈从文的理解,抒情当是连接内外书写的桥梁,既主内又主外地迎X [收稿日期]2007-08-15[作者简介]刘涵之(1975)),男,湖南衡阳人,湖南大学中国语言文学院讲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文艺学.第21卷 第6期2007年11月湖 南 大 学 学 报(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Hunan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s)Vol.21,No.6Nov.2007接来自心与物对文学的双重挑战。
这种挑战自然伴随文学的形式因素,也有道德力量的感召:因为我活到这世界里有所爱。
美丽,清洁,智慧,以及对全人类幸福的幻影,皆永远觉得是一种道德,也因此永远使我对它崇拜和倾心。
这点情绪同宗教完全一样。
这点情绪促我来写作,不断的写作,没有厌倦,只因为我将在各个作品各种形式里,表现我对于这个道德的努力。
人事能够燃起我感情的太多了,我的写作就是颂扬一切与我同在的人类美丽与智慧。
若每个作品还皆许可作者安置一点贪欲,我想到的是用我作品去拥抱世界,占有这一世纪所有青年的心。
,,生活或许使我平凡与堕落,我的感情还可以向高处跑去,生活或许使我孤单独立,我的作品将同许多人发生爱情同友谊,,[2](324-326)文学因为爱心、情感的饱胀而赋予写作以神圣、纯粹的内涵,作品形式在道德立场上则容易赢取对美的情愫的捕获。
沈从文这样检视中国文学发展史上/遵循经典格言,生存作人,方合正道0的原则与文化操守的意义,/文字最根本的用途为-载道.,道有了新旧,问题因之而多。
这问题与其说是-社会.问题,不如说是-文字.问题。
0文字能够把新旧问题、社会问题简约化、本质化为一种意义独特的书写行为,文字的理性功能集中了人类的集体智慧,它因此能积极地参与/人类进步方面的建设0。
但在中国文化,/用文字制成的历史0,/经典0,/诗文0,/文件0满足这个民族多数读书人的同时又滋生了一种/更合乎人性)))保守性0的/自恃与虚荣0。
在20世纪30年代,民族、国家的进步、救亡图存/依然还建设在文字上0,这就需要/一种不依赖-过去.,不依赖-他人.民族复兴的自信与自尊观念0。
在沈从文看来,/或推广这个观念,惟有文字。
中国需要进步,倘若进步的理想是:一切腐败不长进观念与行为的扫除刷清,以及进步时所必需的秩序、组织、技术的重视,最先还应当使多数人明白-进步之不足惧.。
想作到这一点,可运用的工具,看来也就只有文字。
0文字的使命就是文化的使命、文明的使命、进步的使命,也是中国现代启蒙主义文学的使命。
在作家具体的文学实践当中,/明白文学,选择文字,组织文字,来处理题材,是这个作家对于-一个作家其所以能伟大.的良好意见。
0承认这种前提,方能明白沈从文的文学理想是完全渗透进社会历史的进步观念,用社会发展意识来烛照新文学重新塑造的文化基础,/凡希望重造一种新的经典,煽起人类对于进步的憧憬,增加进步的勇气和热情,一定承认这种经典的理想,是要用确当文字方能奏效的。
0也就是说,写作道德使命的庄严在于对文字书写内容的确证,文字的承载能量总是与作家的经典创作紧密相关。
不过,沈从文在肯定文学经典的社会内涵的同时,对将文学使命具体化为,/文学在任何情形下,都应当成为经典,这种经典内容且必需与当前政治理想和伦理理想相通0,与/当前流行的政治观伦理密切连接0的/社会主义文学0、/民族主义文学0又持有保留态度。
[3](479-488)于此,不难发现沈从文文学理想的明确性。
他是借助文学的流布,利用爱、情感、道德来沟通心灵,利用新的文学经典/同许多人发生爱情同友谊0。
在时代的制高点上,新文学依然是载道的文学(30年代,道因民族国家的救亡图存而蕴涵新的社会问题和内容)催生着进步观念的形成、发展,并服务于民族、国家的政治和伦理叙事。
沈从文对此有着自己的一番考虑。
一文字德性与文学/作品安排重在-与人相近.,运用文字重在-尽其德性.。
一个能处置故事于人性谐调上且能尽文字德性的作者,作品容易具普遍性与永久性,那是很明显的。
0[4](233-235)沈从文心目中文字能尽其德性的作家有鲁迅、冰心、叶绍钧、废名等。
文字的德性当与人性紧密联系,问题是以何种人性为指归?沈从文在5现代中国文学的小感想6总结30年代初新文学尤其是海派文学的创作实际,曾说过,/在文字上有所企图,正像是一个道德的努力,在-创作态度.上,我们似乎也需要一点严肃才行。
0即是说,文字德性落实到创作上即是作家对写作尊严的自我守护,以不游戏文字的态度审视/与人相近0的文学写作在情感沟通、德性呈现上于己于人的社会意义。
显然,这一过程讲究由内向外的延展、规约作用。
它把作家心性设定在一个有所超越的道德立场上,既注意律己也注意文字外化对德性的彰显效果。
辩证地看,假如离开文字外化的德性效果,空谈作家律己的心性建设,则文字安排最终将偏离/与人相近0的特征,消泯文学价值。
在沈从文的眼里,30年代初的海派文学的轻薄之处无疑在于不屑用/自己的言语0说明/自己的欲望0,惟有沉迷于都市趣味的表达、制造文坛消息的噱头。
因此这种文学无法/使作者充实,使读者充实0。
[5](32-36)92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稍后发表的5新文人与新文学6一文中,他对/新文人0又提出要求,/中国目前新文人真不少,最缺少的也最需要的,倒是能将文学当成一种宗教,自己存心作殉教者,不逃避当前社会作人的责任,把他的工作,搁在那个俗气荒唐对未来世界有所憧憬,不怕一切很顽固单纯努力下去的人。
这种人才算得是有志于-文学.,不是预备作-候补新文人.的。
0[6](83-88)不妨把这里的/宗教0和前述的/德性0联系起来:宗教致力于诚,德性致力于律,有诚才有律,有律才会深化诚,诚和律的结合证明宗教、德性之于作家心性、情怀、修养的必要,而/殉教0已示作家道义在德性上的极致发挥)))它更多地诉诸勇毅、决绝的虔诚品质。
如此,看似温厚、普通的文字书写活动实际上更是与精神力量直接相联系,也不辱没文学/使作者充实,使读者充实0的价值期望。
严格说来,/作品安排重在-与人相近.0寻求的乃是文字背后人的心性的相近、文字寄托与道德理想诉求的协调。
只是当着这种律己的责任愈是重大,文字所承载的历史内容更是深厚,一旦在民族意识上被赋予新的使命,它不得不和社会进步目标保持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