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伯纳_卖花女_反差幽默的直观性与隐喻性呈现

可是个正经姑娘”“、咱是正经人”,在参加大使馆宴会前 ,循 能变得同这些人一样”[6] (p169) 。正是伊莉莎的“虚”使息
规蹈矩 ,不越雷池一步 。最后 ,在“忍受不了”的情况下与息 金斯的“假”得逞一时 ,但伊莉莎终于有了午夜醒悟 ,抗争 ,
金斯抗争 ,显然不是息金斯说的“没有良心”,而正是她真情 出走 ,与钟情于己的男友相会 ,驱车迎接黎明 ,再也不相信
尽管他尽力写得清楚 ……他的有些理论很是复杂 。笼统地 呈现中具有典型意义 。
理解这些理论不难 ,但要深入体会所有细节则难得多 。”
首先是作品反差幽默的直观性呈现 。
[(4p9] 3) 在肖伯纳表面的“清楚”和“简单”背后 ,有值得大力发
作品最直观地呈现出来的 ,首先是伊莉莎之“真”和息
Ξ 收稿日期 :2004 - 03 - 16 作者简介 :尹明祥 (1953 - ) ,男 ,四川安岳人 ,西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教授 ,主要研究英美文学 。
感情真 ,言语真 ,行为真 。她听息金斯说改换了上等人的语 脸”的罢了) 。又比如 ,她在参加完大使馆宴会 ,为息金斯 、
言和发音就可以摆脱下等人的生活 ,就真诚地向他拜师 ,老 辟克林脸上贴金之后 ,自己都快累死了 ,却说什么“你的赌
老实实听从“老师”安排 ,表现出一片纯真 。她常对人说“咱 打输了 ,我非常抱歉 。我是尽力作了 ,可是无论如何我也不
他基于对易卜生的研究和学习 ,投入到了对旧戏剧之堕落 细节的把握 ,理解肖伯纳的“喜剧性”。
的“真正的斗争”“, 起了历史性的作用 ,因为他动摇了时髦
黑格尔认为 ,到了喜剧的发展成熟阶段 ,喜剧并没有把
的轻浮喜剧和市侩的传奇剧所造成的特别顽固的传统” 主体与客体的结合作为自己的目标 ,相反 “, 在喜剧里它把
人开始在堪提须镇一年收入只有八十镑 ,结果住了公园路 , 新的一派剧作家却想出诡计 ,故意诱使观众做出十分不正
一年挣十万镑 。这些人都想把老地方的土音丢掉 ,可是每 确的判断 ,然后在下幕剧里使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错了
回一张开嘴就露出马脚来了 。我可能够教这些人 ———” ———往往弄得他们十分难堪 。”[1] (p346) 王佐良据此认为 :
并非出自同情的真意 ,不过是自命不凡 。他对伊莉莎有时 倜傥“绅士”而肮脏“蛆虫”“, 真”被“假”欺而“真”挫“假”败 ,
也似有所爱 ,如向她的花篮里丢钱 ,向哭泣的伊莉莎递手 肖伯纳幽默讽刺的大手笔 ,真使人拍案叫绝 !
巾 ,给需要打扮的“学生”买戒指等 ,但绝非真正的爱 。他以
其次是反差幽默的隐喻性呈现 。
实感蓄积之后的爆发 ,是纯真本性的回归 。语音学教授息 息金斯的诱惑 ,焕发出“真”的胜利 “、真”的光芒 。在情节结
金斯自始至终“假”,思想假 ,感情假 ,言语假 ,行为假 。他在 构和人物形象的真假较量 、虚实结合中 ,构成了令人眼花缭
教堂广场上暗示伊莉莎改变语音可以摆脱贫困的那些话 , 乱的反差和荡气回肠的效果 。由“匹克梅梁”而“卖花女”,
[(6p2] 7) “; 你听这家伙满口土话 ,这种英语就只好流落一辈 “这个充满了矛盾的剧作家虽然作为新社会的指引人是不
子 。但是我敢说 ,只要三个月的工夫 ,我就能让她参加外国 济事的 ,作为旧社会的谴责者却是严厉的 、有力的 、充满了
大使的花园宴会 ,人家还以为她是一位公爵夫人哩 。我甚 愤恨的 。人们常常因为肖爱开玩笑而忽略了他的严肃精
关键词 :肖伯纳《; 卖花女》;虚实结合 ;反差幽默 中图分类号 : I712. 56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022677 (2004) 0420182203
可以说 ,肖伯纳针对 18 世纪以来的“结构谨严剧”,以 掘的深刻和复杂 ,而达到这些深刻和复杂的途径 ,是通过对
斥面前多次说自己“没有知识”,缺乏教养 “, 不过是个平凡 这就又接上了欧洲文学中的另一个具有部分现实性的传
的不学无术的丫头”等 ,在辟克林面前感激涕零地说了许多 统 ,即灰姑娘童话 。剧中使人物发生巨变的“法宝”,则以肖
183
© 1994-2008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伊莉莎学习了六个月的标准发音后 ,改造了她的语言和外 假 、虚与实相悖逆乖讹 ,形成反差 ,产生强烈的滑稽戏谑或 表 ,使她在大使馆的派对上 ,成了风度优雅的绝色公主 。 讽刺幽默效果 。《卖花女》试图说明“英国资产阶级的上层
对肖伯纳的研究长期缺乏热点 ,远比莎士比亚和易卜 生要差 。与莎士比亚相比 ,肖伯纳的故事更简单 ,理论更复 杂 ,观点甚偏激 ,这就非常容易导致对肖伯纳剧作两极分化 的理解 。有人仅仅把《卖花女》看作是一出娱乐剧[2] ;一般 的批评家认为它具有激烈的社会批判性 ,尤其是对荒唐的 社会等级差别的抨击 ,这使它成为一部高超的社会喜剧 ;也 有人认为它具有创造独立的人的哲学内涵[3] 。理解肖伯 纳的关键 ,我认为在于如何理解他的故事 、理论与观点三者 的奇特结合 。施瓦茨说 “: 他努力把他的剧作写得清清楚 楚 ,甚至常在序中再一次解释自己的意图 。因此 ,无数能力 有限的批评家很自信 ,以为他们理解了肖 。但肖并不简单 ,
按照神话和童话的逻辑 ,他们应该结为夫妻 。而按照 现实的逻辑 ,虽然她促成了他的打赌成功 ,他使她“鸡变凤 凰”,二者似乎“双赢”,但不同的根本人生态度和生活轨迹 , 却使他们愈来愈远 ,并没有一般预想中的感恩戴德与皆大 欢喜 ,喜剧的情节却留下了远远超越于传统喜剧的结局 ,形 成了幽默的深刻反差 。除了肖伯纳善于使简单的情节受益 于复杂的理论 ,他的激烈的观点更是促成这种反差形成的 关键 。他曾在该剧序言中宣称 “: 所有伟大的艺术都是‘载 道’的 ……它们必须要讨论社会问题 。”[4] (p23)《卖花女》正 是他这一观点的形象体现 。在剧中 ,希尔太太从正面表现 旧贵族的虚弱 ,伊莉莎从反面表现了旧贵族的空乏 ,而杜立 特尔先生则天外飞来了一个上等人身份 ,这正是英国版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这一切都不是通过真正的个人努 力而得到的 ,这说明了社会的颠倒 、没落 ,喜剧的幽默背后 , 是社会的批判与时代的挽歌 。伊莉莎的出走就有了易卜生 之娜拉的意味 ,她要自己去创造一个未来 。
至于还可以给她找个上等人家的保姆或店员的位置 ,那种 神 。其实在根本问题上 ,肖很少是不认真的 。玩笑往往只
事是需要口音更为纯洁的 。”[6] (p29) 而他对真正登门求学 是一种糖衣 ,里面藏着大冷大热的猛剂 。”[7] (p262)
的伊莉莎 ,却并不太乐意接受 (反衬出他上述语言之假) ,但
虑 ,这种行为岂能成真 ?
层次 ,还在于简单的故事 、复杂的理论 、激烈的观点三者的
真与假的反差不仅存在于情节和人物中 ,更表现于肖 系统结合 ,形成了反差幽默的隐喻性呈现 。
伯纳天才的台词语言运用中 。息金斯和辟克林是怎样诱惑
肖伯纳的戏剧之路始于戏剧理论研究 。他在 1890 年
伊莉莎甘当他们赌注物的呢 ? 他们的诱惑充分表现在每一 完成了欧洲近代戏剧史上的重要论著《易卜生主义精华》,
[(1pp] 337 - 338) ,新颖的趣味 、成熟的技巧 、高尚的品位相得益 这种和解的消极方式 (主体与客观世界的分裂) 带到自己的
彰 ,创造了一种不同于莎士比亚的新的喜剧传统 ,他因此成 意识里来”“, 把这种精神和物质的同一割裂开来了”[5] ,这 为莎士比亚以来英国最重要和最伟大的戏剧家 。他在 和他曾表述过的指出一个人或一件事如何在自命不凡中暴
了诱惑之果 。伊莉莎的台词同样是“虚实结合”,只不过这 品 ,众神满足了他的愿望 ,雕像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嘉
种“虚”不同于息金斯 。她的“虚”,一是她涉世未深的不成 拉蒂娅 ,他们成为夫妻 。肖伯纳以此为剧名 ,但未让超现实
熟 ,二是她自卑软弱的不自信 。她在息金斯盛气凌人的训 的神话因素在剧中出现 ,而是以此寓意现实生活中的传奇 。
1912 年创作 、1913 年首演的《卖花女》等 ,显示着英国戏剧 露出自己的可笑的简单喜剧原则相比 ,是一种历史的进步 。
在他的指引下 ,进入了一个新的天地 。
《卖花女》就正是这种历史进步的产物 。讽刺和幽默是喜剧
《卖花女》又译《匹克梅梁》、《皮 格 马 利 翁》, 原 文 是 的灵魂 ,在喜剧艺术中 ,作家遵从滑稽突梯的艺术规律 ,使 Pygmalion。语音学教授息金斯让出身贫寒的街头卖花女 本质与现象 、内容与形式 、目的与手段 、动机与效果 、真与
第 30 卷 第 4 期 Vol . 30 No. 4 Ξ
西南师范大学学报 (人文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Sou 自卑 thwe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2004 年 7 月 Jul . ,2004
182
© 1994-2008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金斯之“假”的反差 。卖花女伊莉莎自始至终“真”,思想真 , “好”, (其实 ,辟克林在息金斯的“赌”局里只不过是唱“红
句台词里 ,肖伯纳的精心雕琢和锤炼 ,通过虚实结合 ,充盈 其后 ,在 1892 年开始戏剧创作 ,1912 年创作《卖花女》。《易
着真假淆乱的诱惑力 。息金斯向伊莉莎说的话里 ,几乎句 卜生主义精华》极力提倡了一种新的戏剧 “: 在新的剧本中 ,
句虚实结合 。这是肖伯纳善于运用“似是而非 、似非而是” 戏剧通过一些不安定的理想与另一些不安定的理想之间的
救世主口吻向她说的那些话 ,娓娓动情节结构和人物形象的反差 ,这部作
时夹上似乎亲昵的“打情骂俏”,却少有真的感情 。至于他 品极有可能因为传奇和巧合而正如欧文所说 ,就只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