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的诗与佛家思想
王维的诗与佛家思想

王维的诗与佛家思想佛教通过魏晋南北朝的传播和进展,至唐朝,已和中国的本土文化进一步融合,取得了独自进展的态势。
唐朝是佛教进展的鼎盛时期。
这一时期佛教各宗派创建,而且形成了较为完备的理论体系。
士医生研习佛学理论成风,与各宗派名僧进行佛学义理的普遍交流,佛学理论慢慢渗透到他们文学创作的思想意识中。
被誉为“诗佛”的王维,其诗歌无不渗透着禅宗思想。
王维早年即习佛,他的名字确实是由于崇佛而取典于佛教维摩诘居士的。
《新唐书》称其“与弟缙齐名……兄弟皆笃志奉佛,食不荤,衣不文彩。
别墅在辋川,地奇胜,有华子冈、欹湖、竹里馆、柳浪、茱萸沜、辛夷坞,与裴迪游其中,赋诗相酬为乐。
丧妻不娶,孤居三十年。
母亡,表辋川第为寺,终葬其西。
”[1]王维信奉禅宗,尤其对南禅宗的佛理有深刻的明白得。
《旧唐书·王维传》云:“在京师日饭十数名僧,以玄谈为乐。
……退朝以后,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乾元二年七月卒。
临终之际,以缙在凤翔,忽索笔道别缙书,又与生平亲故道别书数幅,多敦厉朋友奉佛修心之旨,舍笔而绝。
”[2]在唐朝崇佛风气的盛行,士医生与佛教僧人普遍来往的环境阻碍下,王维亦与很多僧人结识。
这可见于他诸多反映与僧人往来的诗,如:《与苏卢二员外期游住持寺而苏不至因有是作》、《过福禅师兰假设》、《饭覆釜山僧》、《同崔兴公送衡岳瑗公南归诗序》等。
与王维结交的僧侣中,他与禅宗关系深厚。
[3]因此,禅宗明心见性、顿悟成佛的主张对王维的诗文创作起到了潜移默化的阻碍。
尤其是经历安史之乱的动荡后,他一心想到佛教中去寻求自我摆脱。
他表示:“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切。
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好读高僧传,时看辟谷方”,他感叹:“一生几许悲伤事,不向空门何处销”,“白发终难变,黄金不可成。
欲知除老病,唯有学无生”。
许多诗文流露出他内心向往超离世事,取得思想摆脱的期望。
因此,王维被誉为“诗佛”。
王维的诗深受禅宗阻碍,他往往把佛典章句、佛学理论和对佛学思想的明白得融入到诗文的创作中,写了很多禅理诗宣扬佛理,表达他对佛教的明白得和对人一辈子的体悟。
王维的思想演变

王维的思想演变王维的思想演变王维是盛唐时期的大诗人,后世称其为“诗佛”,然而他的思想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佛学思想,而是在他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才转变为佛学思想的。
王维,是盛唐时期的大诗人,被我们称之为“诗佛”。
他的诗歌向来被人们称之为佛学的思想,但是王维并不是一开始就具有佛学思想的。
他的思想是在现实的沧桑中得以改变的。
王维刚开始的思想是和我国古代的知识分子一样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学思想是他的主导思想,他也是想着建功立业,成就一番伟业,但是在经历了种种事件之后,他的思想发生了改变。
一、初出茅庐,遭受打击;王维十五岁时,他的《过秦皇墓》“星晨七曜隔,河汉九泉开。
”两句话将秦始皇的穷奢极欲表现地淋漓尽致。
这就可以看出王维是一个很具有才情的人。
在古代,这么有才气的人必然会选择仕途之路。
他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就考中了进士被封为太乐丞,此时,他觉得他的前途一片光明,可以为人臣,为国家为百姓做事了。
他此时所作的诗歌都是很昂扬向上的,慷慨积极的,就像《燕之行》“麒麟锦带佩吴钩。
飒沓青骊跃紫骝。
拔剑已断天骄臂。
归鞍共饮月支头。
”《少年行》“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
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
”这两首诗歌无一不表现出王维虽是文官,但是他有着雄壮威武之气,有着想要建功立业的政治抱负。
然而,就因为伶人舞黄狮子事,他就被连累贬谪为济州仓参军。
这次的贬谪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是难于接受的,因为毕竟才刚刚开始了自己的梦想,刚刚进入了他所期待的生活。
王维的《被出济州》“纵有归来日,多愁年鬓侵。
”看这句话,就能看出王维当时是有多绝望,他觉得自己回来时,头发都会变白了。
他在路上是那样的凄凉与难受:《登河北城楼作》“寥寂天地暮,心与广川闲。
”《宿郑州》“他乡绝俦侣,孤客亲僮仆。
”我们从他的诗歌中足以可以想象当时王维的心里是有多么的绝望,对前途、对官场。
二十六岁时,王维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安顿好了生活,又让他前往淇上。
王维山水诗文献综述

王维山水诗文献综述王维山水诗文献综述王维一生受到儒释道三家的影响,其思想是复杂的,我们不能单独说他只受某家思想影响。
接下来小编搜集了王维山水诗文献综述,欢迎查看。
一、佛家思想与王维的山水诗张丽娟(2010)在《王维隐居终南期间佛教思想研究》中总结了学界对王维研究的现状:“国内学术界对王维的深入研究大体上是从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的。
此后,各种形式的研究成果连续不断地出现,至今蔚为大观。
这些研究主要集中在佛教对王维生活方式的影响、佛教对王维文学创作手法与内涵的影响、王维诗表现的禅趣禅意和佛理等几个方面。
”由此可见佛教对王维的影响之大。
徐流奇(2010)在《禅学理念与王维诗风》中分析到:“王维前期诗歌受北宗禅思想影响,多为佛道禅理的直接传达;后期受南宗禅影响,将玄冥的禅意化入诗。
他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禅宗审美观,尤其是对空寂之美的追求和赞颂和以自我心性的圆满和灵动为目标,并且将这种宗教体验与审美体验融合为一体,最后导致王维诗歌空灵、清丽风格的形成。
这种诗风包含着空虚与灵动这对矛盾统一的二级。
同时作者还指出禅学理念对王维山水诗创作手法的影响,即:首先,在禅学理念指导下,山水诗做到形与意的完美结合;其次,诗歌能够艺术而辩证地处理动静描写使得意境玄远蕴藉;再次,王维诗歌的意象创构中多‘不拘形似’的运用;最后,多以简约的意象来表达意境,达到意多而笔少的境界。
”台湾学者林明昌(2011)在《非禅而禅——谈王维诗的禅化》中一改前人王维诗歌“禅化”的说法,认为王维诗歌禅化是后人解读的结果。
他从唐代禅诗传统说起,指出“唐代自有其神僧与禅诗传统,以此传统发展形成中国的禅诗谱系,而且这个谱系与王维诗并无关联”。
作者又从近代文艺学理论的角度运用多个学者的理论观点指出“后人将王维诗作解读为禅诗除因其习佛外,也有读者原本的解读权限”。
作者还总结了林柏仪、杜昭莹、皮述民、孙武昌、杜松柏等禅解王维诗的成果。
最后作者指出王维诗的解读由“非禅诗”转变为“禅诗”是由于解读方式和禅诗定义改变的结果。
王维的《终南别业》赏析

王维的《终南别业》赏析终南别业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赏析有唐一代,由于国家统一社会安定经济兴盛,使得人们思想上也非常的开放活跃,社会文化空前繁荣,各家各派之间互相取长补短,相互融合,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佛教发展到了唐代,亦进入了其全面繁荣的时期,其中禅宗一脉经过慧可、僧璨、道信、弘忍、慧能师徒五代的努力,成为了唐代历史上最具有创造性和影响力的佛教流派。
此时,上到帝王贵胄下至平民百姓,对禅宗都表现出来空前的热情和关注,禅宗的地位也得到了空前的提高,历史记载武则天、唐中宗、唐高宗都曾遣使者诏慧能进京讲法,慧能皆未应诏,即使如此,仍旧是“每大师登座,学众盈庭”(王维《能禅师碑》),“学徒爰来,如水之东”(刘禹锡《曹溪六祖大鉴禅师第二碑》),禅宗教义渐渐深入人心。
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中,文人士大夫对禅宗也表现出了接纳欢迎的态度,纷纷与禅僧交接往还,谈诗论道,甚至以交接禅僧参禅悟道为风尚,到了“闲言说知己,半是参禅人”(方干《白艾原客》)的地步,禅宗义理渐渐成为了文人士大夫思想观念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他们的言谈举止中体现出了浓厚的禅宗色彩。
王维是唐代诗人中佛学修养最高的,他不仅是一个虔诚的佛教信徒,还把佛教义理融入到诗歌创作中,使其作品具有了浓厚的禅心禅意,故而被人们誉为“诗佛”,其代表性的诗作《终南别业》就具有浓重的禅宗色彩。
《终南别业》又题为《初至山中》、《入山寄城中故人》,是唐玄宗开元二十九年(741年),王维四十二岁以后,刚刚隐居终南山时写下的诗作。
终南山又称为南山、中南山,是“在天之中,居都之南”的意思,在都城长安以南五十里处,此地山峦峭拔,风景秀绝,历来就是著名的宗教圣地,相传全真教祖师吕洞宾、刘海蟾曾在此修炼,此地还有香积寺、兴教寺等佛教名刹。
终南山不仅是宗教信众向往朝拜的灵山,而且还是高人雅士独隐修身的佳处,宋之问、李颀、储光羲等名士都曾在此卜居归隐。
王维《过香积寺》赏析:自然禅意的深度体验

王维《过香积寺》赏析:自然禅意的深度体验《过香积寺》是唐代诗人王维的诗作。
这是一首写游览的诗,主要在于描写山中古寺之幽深静寂。
此诗意在写山寺,但并不正面描摹,而侧写周围景物,来烘托映衬山寺之幽胜。
最后看到深潭已空,想到佛经中所说的其性暴烈的毒龙已经制服,喻指只有克服邪念妄想,才能悟到禅理的高深,领略宁静之幽趣。
全诗不写寺院,而寺院已在其中。
诗歌构思奇妙、炼字精巧,其中“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历来被誉为炼字典范。
一、作品原文过香积寺王维〔唐代〕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
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
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
二、译文及注释1、译文不知香积寺在哪座山中,走了数里,就进入了白云缭绕的山峰。
古木参天却没有人行路径,深山里何处传来古寺鸣钟?流泉被耸立的危石所阻而发出幽咽的声音,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苍翠的松林上,更显清冷。
日暮时分,独自在空寂的潭边,安禅入定以治伏尘俗的毒龙。
2、注释过:过访,探望。
香积寺:唐代著名寺院,有争议,一说香积寺在长安县(今陕西省西安市)南神禾原上。
”故址已废。
一说在河南汝州,今风穴寺,唐时称香积寺。
入云峰:登上入云的高峰。
钟:寺庙的钟鸣声。
咽:呜咽。
危:高的,陡的。
“危石”意为高耸的崖石。
冷青松:为青松所冷。
薄暮:黄昏。
曲:水边。
安禅:为佛家术语,指身心安然进入清寂宁静的境界,在这里指佛家思想。
毒龙:佛家比喻俗人的邪念妄想。
见《涅槃经》:“但我住处有一毒龙,想性暴急,恐相危害。
”三、创作背景香积寺是中国净土宗的祖庭,唐高宗永隆二年(680)建。
此诗是王维访香积寺时创作的。
清康熙年间编纂的《全唐诗》中,此诗下注:一作王昌龄诗。
但现代学者一般认为的王维所作。
四、整体赏析诗题“过香积寺”,即访香积寺。
既是去访,却又从“不知”说起;“不知”而又要去访,表现出诗人的洒脱不羁。
因为“不知”,诗人便步入茫茫山林中去寻找,行不数里就进入白云缭绕的山峰之下。
此句正面写人入云峰,实际映衬香积寺之深藏幽邃。
王维《过香积寺》原文、注释、译文及解读

王维《过香积寺》原文、注释、译文及解读【作者简介】王维(700—761,或谓698生、701生),字摩诘,排行十三。
祖籍太原祁县(今属山西),后徙家于蒲州河东郡(今山西永济西),遂为河东人。
开元九年(721)进士,授太乐丞,因坐伶人舞黄狮子事贬济州司仓参军。
二十三年,张九龄荐为右拾遗。
天宝元年(742),改官左补阙。
十四载,迁给事中。
十五载,安史乱起,陷贼,迫授伪职。
西京收复,陷贼官以六等定罪,王维以《凝碧池诗》闻于行在,为肃宗称许,又得弟王缙力救,获免,责授太子中允,迁太子中庶子、中书舍人,改给事中。
上元元年(760),转尚书右丞,故世称“王右丞”。
上元二年七月卒,享年六十二。
两《唐书》有传。
王维奉佛,笃信禅宗,诗饶禅趣,故人称“诗佛”。
王维性喜山水,在蓝田营建辋川别墅,弹琴赋诗,啸咏终日,长期过着亦官亦隐的生活。
他是盛唐山水田园诗派的代表作家,向与孟浩然并称“王孟”。
王维是一位艺术天才,也是一位艺术全才,他诗、文、书法、音乐、绘画,样样精通。
仅就诗论,无体不备,诸体兼工,最妙田园山水,尤擅五言律诗。
贺裳说:“唐无李、杜,摩诘便应首推。
”(《载酒园诗话又编》)徐增说:“诗总不离乎才也。
有天才,有地才,有人才。
吾于天才得李太白,于地才得杜子美,于人才得王摩诘。
太白以气韵胜,子美以格律胜,摩诘以理趣胜。
”(《而庵诗话》)现存诗四百余首,有《王右丞集》传世。
【原文】过香积寺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
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
泉声咽危石 [1] ,日色冷青松。
薄暮空潭曲 [2] ,安禅制毒龙 [3] 。
【注释】[1]咽:幽咽。
孔稚圭《北山移文》:“石泉咽而下怆。
”[2]空:有宁静意。
曲:曲折隐僻处。
[3]安禅:犹坐禅,坐而修禅之意,为佛教僧人的修行方法。
制:制服,降服。
毒龙:传说佛之前身为毒龙,众生受害,但受戒后忍受猎人剥皮、小虫噬身,以至身干命终,后卒成佛,详见《大智度论》卷十四。
后以毒龙喻妄念。
【译文】早闻香积寺盛名,却不知在此山中;入山数里,登上了高入云天的山峰。
王维与佛的渊源

王维与佛的渊源王维是盛唐诗坛上最负盛名的山水田园诗人,是一位被誉为“诗佛”的虔诚奉佛的大诗人。
下面是店铺分享的王维与佛的渊源,一起来看一下吧。
王维与佛的渊源王维,出身于官宦世家,受到良好的传统文化教育和书香的熏染,能诗善画,精通音律,多才多艺。
早年有儒家治世之抱负,中年具道家隐逸之风采,晚年得佛家治心之精髓,很符合古代传统士大夫“入于儒,出于道,逃于佛”的理想人格。
王维晚年沉迷佛法,与早年家庭环境有关。
温柔敦厚的母亲长年诵经奉佛,潜移默化。
其弟王缙是大照禅师的弟子。
浓郁的家庭氛围,深刻影响了王维的思想。
王维信佛还与当时佞佛的社会风气有关。
开元、天宝年间,禅宗大盛。
北宗神秀初到长安,曾受武则天、唐中宗礼遇,安史之乱前兴盛一时。
然而王维信佛,更多地受个人经历的影响。
开元十三年,因伶人舞狮子案受牵连,被贬济州,任司仓参军,后经张九龄擢拔。
张九龄被贬后,李林甫上台,政治日益黑暗。
王维失去了政治依靠,也失去了早年博取功名的雄心,隐逸思想占据主流。
安史之乱中,“禄山陷两都,玄宗出幸,(王)维扈从不及,为贼所得。
维服药取痢,伪称暗疾。
禄山素怜之,遣人迎置洛阳,居于普施寺,迫以伪署。
”乱后,王维在安史之乱期间任职伪署的事被揭发,面临重罪。
其弟王缙自削官职为兄赎罪,王维仅降为太子中允,后终仕尚书右丞,史称“王右丞”,此事对他打击很大。
他是一个洁身自好,忠君爱国的人,如果说张九龄的被贬,已使他对政治失望至极的话,这个一生挥之不去抹之不掉的人生污点,更让他心灰意冷。
为报唐肃宗赫宥之恩,也为了调节内心的痛苦,他把全身心投向了佛教,奉佛参禅。
佛理对王维的影响王维是十分精通佛理的诗人,在他生前,友人就评价他是“当代诗匠,又精禅理”。
禅宗主张“自性自悟”,强调的是修道者通过自性的顿悟理解佛法大义。
这种禅悟与艺术创作中的妙悟,有近似之处。
禅宗思想对于形成王维山水田园诗那种“澄澹精致”,“浑厚闲雅”的独特风格起了积极作用。
禅趣,又叫“禅悦”,是指进入禅定时体验到的那种轻安寂静、闲淡自然的意味,体现了禅宗追求“静心”的宗旨。
王维《过香积寺》

王维《过香积寺》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
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
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薄雾空潭曲,安禅制毒龙。
——王维《过香积寺》《过香积寺》是唐代诗人王维的代表作之一。
这是一首写游览的诗,主要在于描写山中古寺之幽深静寂。
此诗意在写山寺,但并不正面描摹,而侧写周围景物,来烘托映衬山寺之幽胜。
最后看到深潭已空,想到佛经中所说的其性暴烈的毒龙已经制服,喻指只有克服邪念妄想,才能悟到禅理的高深,领略宁静之幽趣。
全诗不写寺院,而寺院已在其中。
诗歌构思奇妙、炼字精巧,其中“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历来被誉为炼字典范。
注释⑴过:过访。
香积寺:唐代著名寺院,建于唐高宗永隆二年(681年)。
《清一统志》:“香积寺在长安县(今陕西省西安市)南神禾原上。
”故址已废。
⑵入云峰:登上入云的高峰。
⑶钟:寺庙的钟鸣声。
⑷咽:呜咽。
危:高的,陡的。
“危石”意为高耸的崖石。
⑸冷青松:为青松所冷。
⑹薄暮:黄昏。
曲:水边。
⑺安禅:指身心安然进入清寂宁静的境界。
毒龙:佛家比喻邪念妄想。
见《涅槃经》:“但我住处有一毒龙,想性暴急,恐相危害。
”译文不知道香积寺在什么地方,攀登好几里误入云拥群峰。
古木参天却没有人行路径,深山里何处传来古寺鸣钟。
山中泉水撞危石响声幽咽,松林里日光照射也显寒冷。
黄昏时来到空潭隐蔽之地,安然地修禅抑制心中毒龙。
鉴赏诗题“过香积寺”的“过”,意谓“访问”、“探望”。
既是去访香积寺,却又从“不知”说起;“不知”而又要去访,表现出诗人的洒脱不羁。
因为“不知”,诗人便步入茫茫山林中去寻找,行不数里就进入白云缭绕的山峰之下。
此句正面写人入云峰,实际映衬香积寺之深藏幽邃。
还未到寺,已是如此云封雾罩,香积寺之幽远可想而知矣。
接着四句,是写诗人在深山密林中的目见和耳闻。
先看三四两句。
古树参天的丛林中,杳无人迹;忽然又飘来一阵隐隐的钟声,在深山空谷中回响,使得本来就很寂静的山林又蒙上了一层迷惘、神秘的情调,显得越发安谧。
“何处”二字,看似寻常,实则绝妙:由于山深林密,使人不觉钟声从何而来,只有“嗡嗡”的声音在四周缭绕;这与上句的“无人”相应,又暗承首句的“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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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的诗与佛家思想佛教经过魏晋南北朝的传播和发展,至唐代,已和中国的本土文化进一步融合,获得了独自发展的态势。
唐代是佛教发展的鼎盛时期。
这一时期佛教各宗派创立,并且形成了较为完备的理论体系。
士大夫研习佛学理论成风,与各宗派名僧进行佛学义理的广泛交流,佛学理论逐渐渗透到他们文学创作的思想意识中。
被誉为“诗佛”的王维,其诗歌无不渗透着禅宗思想。
王维早年即习佛,他的名字就是由于崇佛而取典于佛教维摩诘居士的。
《新唐书》称其“与弟缙齐名……兄弟皆笃志奉佛,食不荤,衣不文彩。
别墅在辋川,地奇胜,有华子冈、欹湖、竹里馆、柳浪、茱萸沜、辛夷坞,与裴迪游其中,赋诗相酬为乐。
丧妻不娶,孤居三十年。
母亡,表辋川第为寺,终葬其西。
”[1]王维信奉禅宗,尤其对南禅宗的佛理有深刻的理解。
《旧唐书·王维传》云:“在京师日饭十数名僧,以玄谈为乐。
……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乾元二年七月卒。
临终之际,以缙在凤翔,忽索笔作别缙书,又与平生亲故作别书数幅,多敦厉朋友奉佛修心之旨,舍笔而绝。
”[2]在唐代崇佛风气的盛行,士大夫与佛教僧人普遍来往的环境影响下,王维亦与不少僧人结识。
这可见于他诸多反映与僧人往来的诗,如:《与苏卢二员外期游方丈寺而苏不至因有是作》、《过福禅师兰若》、《饭覆釜山僧》、《同崔兴公送衡岳瑗公南归诗序》等。
与王维结交的僧侣中,他与禅宗关系深厚。
[3]因此,禅宗明心见性、顿悟成佛的主张对王维的诗文创作起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尤其是经历安史之乱的动荡后,他一心想到佛教中去寻求自我解脱。
他表示:“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
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好读高僧传,时看辟谷方”,他感叹:“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白发终难变,黄金不可成。
欲知除老病,唯有学无生”。
许多诗文流露出他内心向往超离世事,得到思想解脱的渴望。
因此,王维被誉为“诗佛”。
王维的诗深受禅宗影响,他往往把佛典章句、佛学理论以及对佛学思想的理解融入到诗文的创作中,写了不少禅理诗宣扬佛理,表达他对佛教的理解和对人生的体悟。
如《过香积寺》直接引用佛典: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
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
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
[4]这首诗是诗人以佛学的恬静心境,描绘出山林古寺的幽静环境,从而营造一种清高幽僻的意境。
其中末句的“毒龙”是出自《涅槃经》来喻内心的欲望和妄念。
这深山孤寺正是安禅的好地方,通过安禅祛除内心的妄念。
又如:龙钟一老翁,徐步谒禅宫。
欲问义心义,遥知空病空。
山河天眼里,世界法身中。
莫怪销炎热,能生大地风。
[4]诗中的“法身”“天眼”就是借用了佛教的原义,“山河天眼里,世界法身中。
”通过佛学概念表达他对世界的认识。
他认为要通过诚心修行而得到的“天眼”去观察世间的形形色色,才能认识这个世界。
竹径从初地,莲峰出化城。
窗中三楚尽,林上九江平。
软草承趺坐,长松响梵声。
空居法云外,观世得无生。
[4](《登辨觉寺》)这里的“初地”,即菩萨十地中之第一地,诗中借作寺外的路径;“化城”也是借用《法华经》中化城事,诗中指代寺中的殿宇。
[5]还有宣扬佛教理论的诗,如《与胡居士皆病寄此诗兼示学人二首》和《胡居士卧病遗米因赠》:一兴微尘念。
横有朝露身。
如是睹阴界,何方置我人。
碍有固为主,趣空宁舍宾。
洗心讵悬解,悟道正迷津。
因爱果生病,从贪始觉贫。
色声非彼妄,浮幻即吾真。
四达竟何遣,万殊安可尘。
胡生但高枕,寂寞与谁邻。
战胜不谋食,理齐甘负薪。
予若未始异,讵论疏与亲。
[4]了观四大因,根性何所有。
妄计苟不生,是身孰休咎。
色声何谓客,阴界复谁守。
徒言莲花目,岂恶杨枝肘。
既饱香积饭,不醉声闻酒。
有无断常见,生灭幻梦受。
即病即实相,趋空定狂走。
无有一法真,无有一法垢。
居士素通达,随宜善抖擞。
床上无毡卧,镉中有粥否。
斋时不乞食,定应空漱口。
聊持数斗米,且救浮生取。
[4]这两首诗是对佛家缘起理论的宣说。
王维认为因为人有了贪念才感受到病痛,而人所执着的声、色都是虚无的。
他作此诗是希望胡生能战胜自己的妄念,才能摆脱痛苦。
王维借诗宣扬了佛家的因缘缘起理论,整首诗充满了禅学思想。
王维的禅理诗更多的是表现他在佛教思想影响下的人生态度。
禅宗主张自性清净、万有皆空、顿悟成佛,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王维认为一切的苦难都不过是自寻烦恼,要以内心的自我解脱来克服。
因此在诗歌中他一方面流露出对社会的不满和仕途不顺的愤愤不平,但是又表现逃避、无奈、超然的态度。
如《送綦毋校书弃官还江东》:明时久不达。
弃置与君同。
天命无怨色,人生有素风。
念君拂衣去,四海将安穷。
秋天万里净,日暮澄江空。
清夜何悠悠,扣舷明月中。
和光鱼鸟际,澹尔蒹葭丛。
无庸客昭世,衰鬓日如蓬。
顽疏暗人事,僻陋远天聪。
微物纵可采,其谁为至公。
余亦从此去,归耕为老农。
[4]诗的前部分是对现实的不满,而最后笔锋一转“余亦从此去,归耕为老农”,表现的是一种避世、任运随缘的人生观。
又如前文所引“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
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白发终难变,黄金不可成。
欲知除老病,唯有学无生”。
诗人感叹“黄金不可成”,否定了道教炼丹服药祈求长生,只有信奉佛教,以佛教的灭寂才能从根本上消除人生的悲哀,解脱生老病死的痛苦,达到心灵的无生无灭的境界。
这是他对清净、悠闲的生活方式的向往。
此外,王维还有关于佛教修习的诗。
如《过卢员外宅看饭僧共题》描写了修习的方式:三贤异七贤,青眼慕青莲。
乞饭从香积,裁衣学水田。
上人飞锡杖,檀越施金钱。
趺坐檐前日,焚香竹下烟。
寒空法云地,秋色净居天。
身逐因缘法,心过次第禅。
不须愁日暮,自有一灯然。
[4]如果说上述的禅理诗还能看到佛教与中国本土文化交融的痕迹,那么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则是将宗教情感融于诗歌的艺术创造演绎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为唐代诗坛创造了一番新景象。
这类山水田园诗“不专门讲佛理,也不大量运用佛教术语典故,而是在禅宗的影响下,构成禅机理趣”。
[5]禅宗修习就是要达到自性清静、物我两忘、心灵获得闲淡自然之意味,因此,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描绘的是一种“空寂”“闲适”的意境。
他笔下的自然之美是安宁祥和之美,人物之美是一种物我两忘、内心清净之美。
如《终南别业》: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4]诗人描绘隐居终南山空寂幽旷之景和欣赏美景悠闲自得、随遇而安之情。
其云卷云舒正是写出了淡逸的天性和超然物外的风采。
又如: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4]《鸟鸣涧》)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4](《鹿柴》)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4](《山居秋暝》)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
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4](《辛夷坞》)王维的山水诗喜欢用“空”“寂”,这正是他宗教情感的自然流露。
在这些山水诗中,没有纷争和喧嚣,有的只是大自然的秀丽风光。
王维的田园诗亦是他禅意的流露,呈现给我们的是一种“空”“寂”“闲”的境界。
如《渭川田家》: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
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
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
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
[4]这里俨然是一幅恬静自然的田家晚归图。
夕阳斜照村落,牛羊徐徐归村。
老人拄着拐杖,正迎候着放牧归来的小孩。
这种朴素的散发着泥土芬芳的深情,让他感到田野上的一切都有了生命,在这黄昏时节,似乎都在思归。
由此抒发自己急欲归隐田园的心情。
又如《赠刘蓝田》:篱间犬迎吠,出屋候荆扉。
岁晏输井税,山村人夜归。
晚田始家食,余布成我衣。
讵肯无公事,烦君问是非。
[4]新晴原野旷,极目无氛垢。
郭门临渡头,村树连溪口。
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
农月无闲人,倾家事南亩。
(《新晴野望》)[4]谷口疏钟动,渔樵稍欲稀。
悠然远山暮,独向白云归。
菱蔓弱难定,杨花轻易飞。
东皋春草色,惆怅掩柴扉。
(《归辋川作》)[4]暮持筇竹杖,相待虎谿头。
催客闻山响,归房逐水流。
野花丛发好,谷鸟一声幽。
夜坐空林寂,松风直似秋。
(《过感化寺昙兴上人山院》)[4]诗人笔下的田园风光是开阔的原野、宁静的村庄、兀立的山峦,景色秀美却自然朴素。
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是一种“空”“寂”之美,但是,我们不难看出在这些诗里他讲求的“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空,而是有生命力的“空”。
禅宗讲“空”,认为大千世界不过是心的幻想,因而是空。
但是万事万物又是佛的显现,即前面所说的佛的法身的显现,因此禅宗并不回避有,认为佛性正是这空与有的合一,也就是物我两忘的境界。
正是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在上述所引的诗中,我们能听到花落鸟鸣、潺潺流水、瑟瑟风声的天籁之音;能看到辛勤劳作的淳朴村民,能感受到浓郁的生活气息。
山水田园的景致伴随着这些浮动的气息,自然之美在诗人笔下祥和安乐、有声有色。
无怪王维的山水田园诗被评价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在唐代崇佛风气浸染之下,王维的诗歌深受佛教影响。
其禅理诗以诗说禅,有纯粹宣扬禅理,也有将自然景物与佛理的体悟相融合,增强了诗歌的文学性和艺术性。
不过让世人难以忘怀的还是其山水田园诗,他把禅理完全转化为艺术之美,将自我融于自然万象之中,以宁静淡泊的心境去聆听万物的一呼一吸,寄情于山水田园,归隐于心灵。
无怪苑咸在《酬王维序》里称赞王维是“当代诗匠,又精禅理”。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