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界融合+视角下的..

“视界融合”视角下斯卡拉蒂钢琴奏鸣曲的当代诠释斯卡拉蒂的键盘音乐作品近年来颇受重视。

而巴洛克时期的键盘音乐因其时代风格与乐器机械性能的限制，往往并不能如现代钢琴一样表现出如此变化丰富的风格。

如何演奏不同时代、不同作曲家的音乐作品是音乐表演领域的一个永恒的课题。

20世纪现代哲学释义学对这一问题的解答非常有帮助，在“视界融合”的视角下，既要最大限度地还原作品的原貌，又融入现代人的新理解。

这样，我们的演奏就能做到历史与艺术的完美结合。

关键词：斯卡拉蒂奏鸣曲视界融合一、20世纪释义学思想对当代钢琴音乐的启示“艺术作品的意义既不只是存在于理解者中，更不只是存在于客观艺术作品中，而是存在于主体对客体的理解获得中。

它是理解者和理解对象之间相互作用、相互融合的产物，是二者的统一体”①。

我们如何理解一部音乐作品？尤其是当这部音乐作品离我们有一定时代距离以后，我们能否通过当下的演奏来复原这部作品本真的面貌？这看似是一个哲学问题，而这一问题却又在当下的音乐生活中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们对于音乐作品的理解和演绎。

造成我们在音乐中出现如此遭遇的原因，在于我们在面对一部作品时，总是绕不开一个不可避免的矛盾：即我们所面对的作品大部分都是音乐史上遗留下来的经典，作品本身内在的、天然的带有所处时代的文化印记和音乐风格特征；然而，作为生活在当下的我们，对一部音乐作品的理解与演奏又同样不可避免地具有当下人们的审美习惯及表演特征。

在钢琴音乐中，又因钢琴这件乐器的从无到有，从粗朴到精致的四百年发展演变中制造工艺以及钢琴演奏水平的改进提高，再加之不同时代钢琴表演风格流派的风云际会，更是令人眼花缭乱，如果不认真把握，便会把乐器的演进发展与钢琴风格史中的问题忽略。

产生这一系列困惑的原因，是人们对音乐本质的认识在逐渐深入。

要尝试解决这如许困惑，就必须要首先对20世纪哲学释义学的相关问题进行重新认识。

20世纪的哲学释义学发生了重大的转向，即古典释义学向哲学释义学的转变。

这其中，德国哲学家伽达默尔②的思想对我们重新认识音乐作品的理解与表演尤其具有启发意义。

伽达默尔认为，人类对事物的理解和解释构成了人类的整个世界经验。

那么在音乐活动中，人们对一部音乐作品的理解与表演从本质上看便构成了一种特殊的听觉体验。

这种观点虽然在对待音乐作品的主客体关系问题上有值得商榷的地方，但却透露出了审美主体也即人本身在音乐理解与表演活动中的重要性。

在对人们的音乐理解与表演活动中，伽达默尔抓住了另外一个核心观念，即：理解、释义在本质上是历史的③。

这进一步强调了音乐艺术活动中理解与表演的动态性特征。

说到这里，我们对本文开头提出的问题便有了一个20世纪哲学释义学视角下的解决方案，即一方面我们首先不应放弃对一部音乐作品的历史还原，另一方面，我们应更进一步地放宽历史的视角，使“自己现在的视界与艺术作品中所体现的过去的视界相融合，从而使二者都超越了自身，到达一种新的境界，进入一种新的理解”④，也即“视界融合”。

二、“视界融合”视角下的斯卡拉蒂钢琴奏鸣曲相对于20世纪或19世纪中后期的钢琴音乐，由于钢琴这件乐器形制上的成熟稳定，以及钢琴音乐主要体裁的基本确立，音乐风格趋于定型，浪漫主义之前的几个时代，钢琴以及键盘乐器的发展还在不断探索中，奏鸣曲式等经典曲式结构也并未确立，这就造成了我们在认识与演绎不同时期钢琴作品中不能仅仅以现代人的方式表达前人的思想。

“视界融合”的重要性，在此便体现出来了。

这一点，在巴洛克晚期的著名键盘钢琴作曲家斯卡拉蒂的键盘作品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1、斯卡拉蒂的键盘奏鸣曲创作及影响多米尼科·斯卡拉蒂（Scarlatti Giuseppe Domenico, 1685-1757）是巴洛克时期重要的意大利作曲家。

其555首键盘奏鸣曲，是斯卡拉蒂在键盘音乐领域中的重要成就。

虽然这些键盘奏鸣曲中至少有3首是为管风琴而作，而绝大部分作品均为羽管键琴而作。

这些形态各异的奏鸣曲，篇幅短小、形式多样、内容丰富，它们大多是演奏时间只有一两分钟，内容或清雅或灿烂，或抒情细腻，姿态万千，犹如“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般色彩斑斓。

这些题为奏鸣曲的作品，实际上是为键盘乐器而作的练习曲。

每一首作品都要求解决一定的技巧运用和音乐解释方面的难题，比如：快速的重复音、双手交叉音型、贯穿整个键盘的琶音音型以及双音经过句等等。

装饰音的运用，如“挤人的音符”或短倚音(acciaccatura)等镶嵌的华丽色彩，在曲式结构上，这些“奏鸣曲”有的很像巴赫的创意曲、有的与巴赫的赋格曲结构相似，大部分两段体的作品。

这些作品的第二段有再现的内容，所以一般称其为“带再现因素的二部曲式”⑤。

虽然斯卡拉蒂还没有完全摆脱巴洛克音乐的时代特征和风格，不过从他带有新倾向的作品来看，说他是海顿和莫扎特等古典主义乐派的先驱应是当之无愧。

一般的音乐研究对斯卡拉蒂键盘作品的认识，都是从上述文字开始的。

而我们要进一步还原作品的本真面貌，仅仅通过对作品数量、结构、练习内容以及体裁演进等技术分析层面看，还是很不够的。

这其中还缺少对当时键盘乐器的发展以及性能的认识，当时人对钢琴音乐表现力认识的程度等等方面的问题。

这其中的问题还有，综合这些方面之后，我们还需要注意的是，无论我们如何想办法探究前代钢琴作品，都无可避免地会融入当代人的新理解。

意大利哲学家克罗齐所称“一切的历史研究都是当代史研究”，便是此意。

所以，我们不妨就当前的乐谱出发，结合羽管键琴与现代钢琴的不同，在“视界融合”的视角下进一步探讨一下斯卡拉蒂键盘奏鸣曲的现代诠释，力争能够有所洞见。

2、斯卡拉蒂键盘奏鸣曲的现代诠释说到斯卡拉蒂时代的键盘乐器，我们首先要知道当时键盘乐器演变的大致情况。

16至18世纪欧洲最为流行的键盘乐器为羽管键琴。

这种起源于15世纪末的键盘乐器在意大利得到了巨大的发展。

羽管键琴的种类很多，比如大键琴、双排键羽管键琴等，但所有种类的羽管键琴在击弦构造上的限制，使得弹奏者不能通过触键的力度变化来改变所弹奏音符的强弱力度。

乐器制造工艺上的这一缺陷使得当时的钢琴作品在弹奏上不能像现代钢琴一样有如此之多、丰富细腻的情感表达。

但这并未影响斯卡拉蒂键盘作品的积极意义。

比如，在演奏技巧上，固定音型的快速重复、双音走句、双手交叉以及横贯整个键盘的琶音或分解琶音音型等技术手法的引入，为当时的键盘音乐演奏带来了丰富的活力。

如第143首，第19-22小节：如果我们单从乐谱判断，这些右手上二度上行重复的十六分音符固定音型，是辅之以小连线将其连接。

这种快速进行的音型在羽管键琴中是可以演奏的，但快速进行中却很难能够做出如此缜密细致的小连线。

但这在现代钢琴上弹奏是没有任何问题。

同样的音型在第二段第53-56小节得到进一步发展而成为走句时，谱面表明了需要演奏者不断地渐强。

而真实的羽管键琴演奏对渐强与减弱的驾驭可以说是徒劳的。

一般来讲，强弱对比鲜明是羽管键琴力度铺陈的基本特色，而其拨弦构造上的限制决定了演奏者对音乐内在活力的挖掘很难在指尖表达出来。

诚然，在巴洛克时期的音乐风格中，也并未要求音乐能够有如浪漫派以后的音乐表达方式。

当快速重复音无法满足音乐发展需要时，双音走句无疑可以很大程度上弥补八分音符在中慢速演奏时音符连贯性不强的问题。

而且，双音音型在音响的饱和度与新颖性上要比单线条的旋律走句更具吸引力。

尤其是当双音音型与单线条的旋律材料结合起来发展，可以获得富于对比的音响效果。

如谱例3第65首，第47-64小节所示，在低声部持续和弦音响的支持下，双音音型富于变化，级进与跳进相得益彩，辅之以连跳结合的变化，音乐很有趣味性。

突强的力度在羽管键琴上依然能够演奏得惟妙惟肖。

当然，现代钢琴演奏这个片段，演奏者往往更能做出进一步的层次对比，而且，琴槌的灵敏度大幅提高，这也使得双音音型可以演奏得更加缜密，从而使音符之间的衔接紧凑。

上例其实仅仅是双音音型的简单呈示，在实际创作中，双音音型的运用是非常灵活的，既可以是材料之间的衔接，又可以与其他音型一起，阐述更富有变化的乐思。

双音音型与其他旋律型结合的实例，在斯卡拉蒂的作品中也比较多见。

如第129首，第1-12小节:分解琶音的上行进行与双音级进的断奏下行音型前后相接，构成了整首作品的主题材料。

这种组合，对于羽管键琴来说，可以充分地发挥乐器的长处，即在十六分音符上弹连奏，同时避免了八分音符演奏时无法做连奏的局限。

一般研究者往往会对该例中1-3小节与4-6小节右手与左手主题的对比和衔接着墨，其实，就演奏的角度来分析，结构分析以及和声分析等传统的音乐研究方法是很难得出有价值的认识的。

真正需要的还是还原到当时的实际情况，结合乐器的性能以及表现力及其局限来认识斯卡拉蒂的艺术构思，这样才能更加接近作曲家真正的想法。

不如此，就无法保证“视界融合”的理论基础，我们对巴洛克时期键盘作品的认识与演奏就更加没有说服力。

上例所述的分解琶音音型，也经常独立出来，作为展示键盘乐器技巧的重要手段。

这是器乐旋律语汇进一步丰富的重要表征，也是其后钢琴音乐中经常使用的音型手法。

在斯卡拉蒂的键盘作品中，分解琶音音型还是比较常见的。

如以下两例：第69首，第18-22小节第20首，第1-8小节两相比较，可以看出斯卡拉蒂的作曲手法还是非常丰富的，能够将一种简单的技巧变化出多种音响的色彩。

谱例5中分解琶音音型是以反向进行的方式铺陈的，这样可以追求音乐的张力，使得旋律的变化更加富于戏剧性。

简单的织体语言辅之以戏剧性的音乐表达，双手琶音同向之后反向级进，音乐的内在律动得以张扬。

谱例6中的分解琶音音型则更加延展，不仅仅需要左右手相互协调，分解琶音音型遍布高低声部，而且与两个声部各自的旋律线条水乳交融，成为不可分割的旋律织体。

我们已经知道，要在羽管键琴上以100-120拍/分钟的速度弹奏八分音符的连奏很困难，但在谱例6的材料组织上，高声部游动的线条正好把左手前两小节无法克服的断奏感遮蔽掉一部分，还可以形成点线结合，疏密相间的层次性。

在现代钢琴演奏中，如果完全按照谱面来做，就会成为两个连绵的线条，而不会形成断奏与连奏的配合。

所以，我们必须要仔细分析音乐织体与羽管键琴性能之间的关系，才能更好地把握作曲家的整体构思，在此基础上的演奏才能更符合原貌。

三、斯卡拉蒂钢琴奏鸣曲现代诠释下的思考历史毕竟不同于历史研究，音乐史也是一样的。

就一部历经几百年而一直为人津津乐道的音乐作品，我们的演绎是否符合作品的本真面貌，这是音乐作品能否准确表达音乐思想的首要条件。

当时过境迁，人们的生活、思想发生重大变化之后，艺术观念，审美倾向也会发生重大转向。

我们不得不承认，无论采用多少努力，我们都无法还原一部音乐作品最初的原貌。

这在我们解读斯卡拉蒂的作品中体现得异常明显。

对于研究者来说，斯卡拉蒂键盘作品中所体现出来的新技法与键盘乐器的新特性，是历来音乐理论界探讨斯卡拉蒂的重要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