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评价历史人物

1 重新评价历史人物，不能逾越政治底线——评《难为李鸿章》对李鸿章外交军事成就的评析

《南方周末》2006年7月13日刊载范福潮先生《难为李鸿章》一文（以下简称“范文”），对晚清最重要的历史人物李鸿章作出了新的评价。文章对李鸿章主持外交、兴办工业等赞扬有加，誉之为晚清“最有国际视野、外交经验和改革意识的大臣”：对李鸿章创建北洋海陆军在甲午战争中全面溃败，最后代表清廷与日本签订《马关条约》遭世人“訾议轰豗”深感不平，认为“百年毁誉，岂无公论”。读后忧喜参半，谨作此文进行探讨。 综观“范文”，纠正了过去对李鸿章一概否定的偏向，对其办洋务、兴办军工企业使中国近代工业从无到有，给予肯定，比较妥切；但对他在外交、军事方面的过失，未作历史的批判；把他误国祸国权臣的一面一笔勾销，逾越了正治道德底线，甚为不妥。现就李鸿章外交军事方面的功过进行简单评析，以求正于范福潮先生与广大读者。 一、一味妥协求和的投降主义外交方针 李鸿章自1870年接任曾国藩为直隶总督北洋通商事务大臣以来，掌握清廷外交重任三十余年，他完全继承了曾国藩的外交思想。曾国藩在同治年《复陈津案各情析》中阐述其外交思想说： “道光庚子以后办理夷务，失在朝和夕战，无一定之至计，遂至外患渐深，不可收拾，皇上登极以来，外国盛强如故，惟赖守定和议，绝无更改，用能中外相安，十年无事。” 在曾国藩看来，鸦片战争与英法联军之役使“外患渐深”，最后签订赔款割地的丧权条约，不是帝国主义蓄意侵略掠夺，而是清廷未能“守定和议，”一味求和所致。依据他的理论，不论帝国主义有何侵略掠夺要求，中国只能屈服顺从，这样才能“中外相安”。李鸿章完全继承了这一思想，甚至在帝国主义还没有提出要求时，为了表示“大度”，他也主动以主权相送，下面约举几个重要事例。 1、以“远中国而迩于日本”断送琉球 1873年琉球船只因避风到台湾，被台湾高山族劫杀数十人。1874年日本以此为借口出兵三千进攻台湾，被击败后退守黾山，设都督府，意图在台湾盘据。清廷派福建船政大臣沈葆桢率海陆军至台湾后奏称：“倭备虽增，倭情渐怯，我但厚积兵力，无隙可乘，自必贴耳去！”李鸿章明知“日船非中国新船之敌”，“中国兵将之众，断不畏彼三四千人。”（参见范文谰《中国近代史220-221页》）但当英驻华公使威妥玛对他进行恫吓时，他立即屈服，竟下令台湾守将“不准开仗启衅”，并于1874年5月会同奕訢与日本订立《中日北京条约》，认可日本此次侵台为“保民义举，中国不指以为不是”，事实上承认琉球是日本属国，为后来日本并吞琉球留下口实。七十年代后期，日本欲吞并琉球行动日益露骨，琉球君臣向清廷求救，清廷驻日使臣何如璋也致函李鸿章，但他不思捍卫属国，反说“琉球朝贡，本无大利，若再以武力相角，争小国区区之贡，非惟不暇，亦且无谓。”《复何如璋书》于是日本肆无忌惮于1879年正式吞并琉球。当琉球使臣来华哀恳保护时，李鸿章再次拒绝。他的理由是琉球为“黑子弹丸之地，孤悬海外，远中国而迩于日本。”（见范文澜《中国近代史220-225页》）日本见他软弱退让，遂废琉球国王，将琉球改为冲绳县。后来他虽与奕訢请求往日本的美国前总统格兰特代为交涉，而日本根本不予理睬。这是李鸿章第一次外交活动的“成绩”。 2

2、借口集中财力“作海防之饷”，而力主放弃新疆，并反对伊犁改约 1867年浩罕国酋长阿古柏乘新疆回民起义自中亚入侵天山南路，自立为王，英国便选择作他为将来占有新疆南部的工具。沙俄也于1871年乘回民攻入伊犁秩序大乱时侵占伊犁。李鸿章对新疆与伊犁采取完全放弃的态度，他在“筹响”奏折中表明放弃的理由说：“新疆地区即无事时岁需兵费尚三百余万，徒收数千里之旷地而增千百年的漏卮”。英国提出让阿古柏分裂新疆，他也向总理衙门提出：只要“准其自为部落，如云、贵、粤、蜀之苗猺土司，越南朝鲜之略奉正朔即可。”（李鸿章《筹议海防折》）在这一问题上左宗棠与他相反，力主规复新疆，认为“关外一撤藩篱，虽欲闭关自守，势有未能”（左宗棠《复陈海防塞及关外情形折》）1876年，左军向天山北路进兵，收复了乌鲁木齐及其附近地区，1877年迅速攻下阿古柏困守的吐鲁番等地，阿古柏绝望自杀，收复新疆的行动告一段落，说明李鸿章放弃国土主权的主张完全错误，在这一点上他与左宗棠的爱国卫士行动形成强烈的反差。 沙俄原来承诺只要清廷保证新疆地区秩序安定，当即交还伊犁。但它没有料到左宗棠迅速取胜，便采取拖延政策，拒不撤伊犁驻军。1878年清廷索还伊犁的交涉开始。 左宗棠收复新疆后，清廷派了昏聩无能的崇厚与我俄交涉索还伊犁。1879年崇厚擅自与俄订立《里瓦几亚条约》（即《中俄伊犁条约》）只索得伊犁一城，却割让伊犁西面霍尔果斯河以西、伊犁南面特克斯河流域和塔尔巴哈台地区斋桑湖以东的大片土地，条约并承诺赔偿军费五百万卢布，允许开通新疆到汉口陆路通商等。订约消息传来，群情激愤，纷纷要求改约。收复新疆的左宗棠提出：“先之以议论，决之以战阵。”而李鸿章则又一次露出他妥协投降的面目说：“崇厚所订俄约，行之虽有后患，若不允行，后患更亟。”“此次崇厚出使，系奉旨给与全权便宜行事字样，不可谓无立约定议之权，若先允后翻，其曲在我。”（见《筹议交收伊犁事宜折》）他全然不顾崇厚是在沙俄胁迫下定约的，定约内容又未事先向总理衙门请示等情况，一心想讨好沙俄，推行他“借俄拒日”的政策。故他奏称：“倭人畏俄如虎，与其多让与倭（指防日本侵犯朝鲜、台湾）而倭不能助我以拒俄，何如稍让于俄，而我因得借俄以慑倭。”他的这一主张立即遭到湘系刘坤一等人强烈反对。张之洞斥责说：“李鸿章岁糜数百万金钱以制机器而养淮军。若并不能一战，安用重臣！（以上引文参见范文澜《中国近代史221-225页》）”他有力地揭露出李鸿章推行“引俄拒日”政策以保存淮系集团力理的私心。在此种情况下，清廷于1880年派驻英公使曾纪泽往俄交涉改约。经过一年谈判，曾纪泽改约成功，虽仍损失部分领土，但终收回大量土地。故从收复新疆及伊犁改约交涉中，再次看到李鸿章为保存自己实力而慷国家之慨的妥协投降面貌。 3、中法战争打胜仗，他提出“乘胜即收”向敌求和，使中国“不败而败” 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法国开始侵占越南，并拟由越南进入我云、贵地区。1873年法国攻占河内，但越南政府联合中国天地会起义流散在越南境内的刘永福黑旗军打败法军，打死法军头目安邺，迫使法军退出河内。越南封刘永福为三宣副都督。随着法国进一步侵略越南并深入我西南边疆，清廷也加强了云、贵的军防，并对法的侵略提出了抗议。法国则一面军事入侵，一面与清廷谈判。李鸿章在天津与法公使宝海开始谈判时就进行妥协，答应撤回加强云、贵防军的军队，但法国不满足，派军队攻占了清军据守的山西北宁。1884年李鸿章与法国代表福诺在天津订立了《简明条款》，该条约竟承认法国有权“保护”越南，并将云、贵边境的驻军调回境内。然而清廷与李鸿章的退让妥协丝毫未能阻止法国的侵略，它于1884 3

年6月突然派海军进攻台湾，占领基隆炮台（后被驻军刘铭传部击退）。因福建会办海疆事务张佩纶和船政大臣何如璋，受清廷与李鸿章妥协求和的政策影响，不作战备，并禁止港内水师船只移动，法国海军乘机闯入马尾港内停泊，并于8月23日突然向福建水师发炮，福建船舰被击沉七艘，马尾船厂亦被毁。清廷在此情况下被迫宣战。法军在陆战中曾攻入广西，而这时刘永福部独力支持战局，并于1885年3月在临洮大败法军，连克十数州县。新任广西总督张之洞请出七十岁的老将冯子材率军援桂，也于同年3月中与王德榜、王孝琪等在镇南关大败法军，“追贼出关，割取首级一百余，伤贼一千余人。”于是滇、粤两军分路进攻，冯子材等乘胜前进，连克谅山、文渊等地。但正当临洮、谅山大捷将士们积极准备进攻北宁、河内决心把法军遂出越南时，突然接到停战撤兵的命令，前线将士闻令无不扼腕愤愤不平。原来，慈禧在主战与论影响下，被迫宣战，李鸿章此时又提出“乘胜即收”的主张。故当法军大败消息传到巴黎法国茹费里内阁垮台时，而李鸿章竟然在此情况下与其签订了《中法停战条件》。条约重申：中法简明条款为有效，承认法国在越南的殖民统治；同意在云南、广西两省的中越边界开埠通商等。法国只承诺解除台湾封锁、退出基隆，于是法国“不胜而胜”，中国“不败而败”。当停战令下后，抗法统帅之一彭玉麟在诗中愤然说：“日南荒徼阵云开，喜有将军破敌来。正荡妖氛摧败叶，已寒逆胆夺屯梅（地名，越南要隘——原注）。岩廊忽用和戎策，绝域遂教罢战回。不许黄龙成痛饮，古今一辙使人哀”（《感事四律》之一见阿英《中法战争文学集470页》），他在诗中谴责李鸿章“乘胜即收”的政策，将下令停战的清廷，李鸿章与召还抗金岳飞的秦桧、宋高宗相比，深感英雄难酬报国之志，“古今一辙。” 4、经不起威逼利诱签订《中俄密约》，出卖东北大量筑路、驻军等主权 1896年6月沙皇尼古拉二世加冕，俄国拒绝原派王之春参加典礼，要求清廷改派李鸿章为专使。为什么提出此要求，因为李鸿章为清廷外交重臣，向来对外妥协，有签约全权，能利用他达到谋取入我东北的权利。清廷屈于压力，便改派李鸿章为“钦差头等出使大臣”赴俄并游历欧美。西方国家获知这一消息，邀请他先至西欧，沙俄急于要李鸿章先到俄国，便派专使乌赫托姆斯基往苏彝士运河迎接。李鸿章到彼得堡后尼古拉二世立即亲自接见，给予隆重的礼遇，据记载，各国使臣参加俄皇加冕典礼时，李鸿章排在最前面，俄皇还授予他宝星（勋章），“头等第二大小两枚，皆钻石密嵌”（见宋路霞《李鸿章家族》168页）。5月3日他与俄皇财政大臣维特开始秘密谈判，俄方以三百万卢布对李进行贿赂，李鸿章在沙俄威胁利诱下于6月3日在与维特签订《中俄密约》。（参见中华书局《中国近代史》254页）。该条约打着共同对付日本的旗帜，其实质内容为中国同意俄国为运输援助中国物资在黑龙江、吉林两省修筑东清铁路，交由华俄道胜银行承办。本来沙俄从莫斯科通往海参威的西伯利亚大铁路已婚修筑至中俄边境，通过《中俄密约》，俄方要北利亚铁路穿过中方东北两省，使其一线贯通。条约还规定，俄方不仅独霸该路建筑权和管理权，而且、在沿线有任命警察、开采煤矿和兴办其他工矿企业的权利，铁路两侧辟为俄国军队占领的“特别区”。通过这个条约沙俄把自己的势力伸入到我东北与北部地区。李鸿章以为此约签订可解决一切问题，回国后后对黄遵宪说：“二十年无事，总可得也。”因为条约表面上有俄国对中国保护的内容，1897年德国强占胶州湾，李鸿章在北京两次去找俄国公使，要求履行条约给予保护，然而俄人不便没有去阻止德国侵占胶州湾，而且以“保护中国”为名乘机占领了旅顺、大连。当光绪帝责问他：“你说俄国人可靠，许以大利，与之订约，今天怎么样？今天不独不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