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殊:一切有情,都无挂碍(一)
苏曼殊作品

苏曼殊作品篇一:苏曼殊爱国清末国运衰弱,洋人用“支那”一词来作为对中华的蔑称,苏曼殊对此大为气恼。
一个偶然的机会,熟谙印度古籍的苏曼殊从史诗《摩诃婆罗多》中发现,古时印度语中的“支那”一词,源于古印度人对商朝华夏人民“智巧”的称赞。
这个发现让苏曼殊欣慰不已,四处写信告诉他的朋友、包括外国朋友,要让大家都知道“支那”原来是代表了汉人的优越。
1915年,苏曼殊在东京遭遇“黑虱白虱”事件,一个日本人从头发中摸出一只虱子,指责是从苏曼殊身上跳过去的,在当时的日本人眼中,中国人都是落后和肮脏的。
对敏感的苏曼殊而言,这种羞辱更增添了苏曼殊作为弱国之民的痛心和感伤,也强化了中日混血的苏曼殊对东瀛日本的敌意。
苏曼殊虽是中日混血,却恶日本人如寇仇,在日侨居数年,不肯说日语,宁可不厌其烦地寻找翻译。
生病也不去医院,因为不想说日语。
1900年,八国联军的铁蹄踏入中国,辛丑条约,庚子赔款,使早已疲惫不堪的中华民族更加苦不堪言,大同学校远在东洋,却高度关注着国内局势,师生每日下课,必呼16字口号始散:“国耻未雪,民生多艰,每饭不忘,勖哉小子!”在这种环境熏染下,苏曼殊的爱国忧民之情亦愈益浓厚。
面对国家危难,山河破碎,苏曼殊说:“假如需要且必要,我便是当今之荆柯。
”辛亥革命爆发时,苏曼殊在爪哇闻讯极为兴奋,急欲回国,他写给柳亚子、马君武的信说:“迩者振大汉之天声,想两公都在剑影光中抵掌而谈;不慧远适异国,惟有神驰左右耳。
”日期:2009-03-07 14:21:15革命苏曼殊曾画过《扑满图》扇面一页赠包笑天。
扑满是泥制的贮钱罐,丢入铜钱只进不出,只有等积满后扑碎了它才可取出。
这幅图却是一语双关,扑满者,扑灭满清也,寓藏着苏曼殊强烈的反满情绪。
1902年,苏曼殊进入早稻田大学中国留学生部。
中国留日学生关心国家危亡,创办刊物,编译出版书籍,意气风发,激扬文字,以唤起民众、报国雪耻为己任。
早稻田大学更是反清革命志士云集之地,苏曼殊在这里结识了冯自由,听过陈独秀的演讲。
吴门东居苏曼殊

吴门东居苏曼殊▲袁俊伟翻阅其手卷,走进其生平过往,想要真正去理解他时,看到的却不是一个“行云流水一孤僧”的逍遥无碍,个中滋味,酸甜苦辣,也就只有他自个儿能懂。
1吾辈寄身东吴多年,又处南社巢窠,可在南社诸多文人中,独喜苏曼殊,不知什么究竟。
念想人生在世,如旅寄客,终是要随波逐流而去。
年方气血时,莫不是贪恋一点才子佳人、浪漫传奇,在花前月下,把酒言欢,口口声声说是要海枯石烂、轰轰烈烈一场,不负今生。
待到肠胆消热,听雨于楼台舟中,那些思愁别绪也就不多想了,日常吃茶,言语中观空性,幻想着假以时日,真能绝情去欲,遁入真如。
转瞬白发苍苍,围炉屋舍,才会想起一路走来的幼稚,这个情字怎么断,这个空字又如何破,到头来都是做了一场虚空的梦,倒是回想起年轻时候了。
苏曼殊倒是满足了我们年轻时对于人生的诸多浪漫想象,可是翻阅其手卷,走进其生平过往,想要真正去理解他时,看到的却不是一个“行云流水一孤僧”的逍遥无碍,个中滋味,酸甜苦辣,也就只有他自个儿能懂。
古往今来,以情入道的有,狂荡不羁的也有,为情出世,为情寂灭,这些人的破执守情,只不过把一个“为”字给去掉。
这个苏曼殊呢,种是倭种,僧是假僧,凭着自己的一点慧根,却也把自己的一生演绎成了不负如来不负卿的真情悲戏。
他修了一个狂禅,倘若真能得道,那也是真坦荡了,他就是一个纯纯粹粹的诗僧情种,把一生笔墨化在纸笺,留在了凡尘,又作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酒桌谈资。
当我们吃着酒时,把他那些风月之事,艳情之诗,颠来倒去变着法地作为自己的肚中浑墨来卖弄,他在旁边听到了,可能也只会喝尽杯中酒,扬起他那花袈裟的袖口,顺起禅杖,不当回事地绝尘而去吧。
然后跑到隔壁糖店,买上一大包糖,分予街头小孩,让他们尝尝甜味,因为往后的苦日子长着呢,不吃点糖那就太悲情了,其实只是因为茶花女爱吃,他爱茶花女,所以他也要吃。
鲁迅先生对南社诸文人多有不喜。
然而他对虽处南社的苏曼殊颇好笔墨,“曼殊和尚的日语非常好,我以为简直像日本人一样……曼殊和尚是一个古怪的人,黄金白银,随手化去,道是有钱去喝酒风光,没钱去庙里挂单,与其说他是虚无主义者,不如说他是颓废派。
糖僧苏曼殊-诗僧苏曼殊

糖僧苏曼殊_诗僧苏曼殊糖僧苏曼殊_诗僧苏曼殊▲▲刺客不见得武艺高强,他们的高招是不怕死。
食客未必是美食家,他们的强项是喜欢吃。
太史公著《史记》,有《刺客列传》,沈爷编《天下美食》之余,发愿著《食记》,我建议他一定要设《食客列传》。
刺客不见得武艺高强,他们的高招是不怕死。
食客未必是美食家,他们的强项是喜欢吃。
食客就是馋痨胚,他们好吃,见到对味的食品(对味不一定对胃,很可能伤胃),就像色鬼见到美女,美女见到名牌,就像贪官见到美元,纪委见到贪官,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必须拿下而后快。
为求一快,不算账,不惜身,甚至可以搭上性命。
中国食客第一人当推苏曼殊。
他在食客中的地位,相当于秦始皇在暴君中的地位,陈良宇在贪官中的地位,章子怡在明星中的地位。
他是诗人,小说家,又是出家人,曼殊是他的法号,后人尊称曼殊上人。
他1844年生于日本东京,东京当时叫江户。
他的身世至今不能完全确定,他至少有一半日本人的血统。
他5岁时随父亲回到中国,12岁在广州长寿寺(一说慧龙寺)出家。
13岁时奉师命返日省母。
苏曼殊自小十分聪慧,4岁初学绘画,9岁从西班牙牧师学习欧洲文字和西方文学,13岁就读东京上野美术学校,两年后进日本早稻田大学攻读政治学,后来又在日本的军校学习军事。
他一生漂流,从少年时开始就多次往返中日两国,曾游历东南亚诸国,还到过印度。
苏曼殊通英文、日文、梵文,雨果的《悲惨世界》由他首译成中文(从英译本转译,书名译为《惨社会》)。
不过他最有名的作品是言情小说,29岁时写成的《断鸿零雁记》风靡中国半个世纪,直到今天还有人在读。
他写言情小说有不少新招。
譬如写到男女情种生离死别情话绵绵伤心欲绝肝肠寸断之时,他会配上日月无光狂风怒号暴雨倾盆惊涛拍岸的场景,为情景交融之说别开生面。
当然,现在的读者见得多了,再看到这么做作的描写会倒胃口。
但是在一百年以前,中国人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故事,那时候有多少人为断鸿零雁疯狂。
上个世纪初的新文化运动对青年生活的一大贡献是教授恋爱,当时青年恋爱读本不是胡适写的,也不是鲁迅写的,就是这位和新文化运动没什么关系的曼殊和尚写的。
一代情僧苏曼殊,耀世于才华,沉沦于欲望

一代情僧苏曼殊,耀世于才华,沉沦于欲望中国近代史上有一位奇男子,他英俊潇洒,才貌双全,三次剃度,三次还俗。
佛教有“五戒”,曰:不杀生、不偷盗、不淫欲、不妄言、不饮酒。
此人竟五犯其四。
至今,人们对他的评价仍是莫衷一是。
不欣赏他的人,评价他是“畸人”、“怪和尚”、“厌世者”、自虐狂”;而欣赏他的章太炎称其为“亘古未见的稀世之才”。
郁达夫说他“在中国的文学史上,早已是不朽的了”;印顺大师则干脆说“中国有两大诗僧,前有佛印,今有曼殊。
”没错,他就是一代狂僧——苏曼殊。
1身世成谜,天性敏感1884年,苏曼殊出生在日本横滨。
父亲苏杰生,某洋行买办,长年在横滨经商。
苏曼殊的身世颇为扑朔迷离,说法不一,现在大部分学者认为其生母河合若子是一名日本女子,当时是苏家女佣。
生下苏曼殊几个月后,她便离开了苏家,再也没有跟儿子见过面。
后来,苏曼殊则由父亲带回了国。
身世成谜,平日里他没少受到族中子弟的奚落和排斥,苏曼殊天性敏感,内心的悲愤无处诉说,其痛苦可想而知。
1915年秋摄于日本东京之苏曼殊2三次剃度,三次还俗十二岁那年,他大病一场,却被当家的大陈氏弃置于又脏又破的柴房,饱尝饥渴之苦,险些一命呜呼。
度过此劫后,苏曼殊决意逃离家庭,人世是红火坑,佛门是清净地,这个简单的比较法怂恿他追随新会慧龙寺的赞初和尚一路化缘而去。
苏曼殊《雁荡观瀑》赞初大师有相当不错的识力,他一眼看出苏家这孩子聪明过人,将来必定能成就一番慧业。
于是他携曼殊前往广州长寿寺,让一个流浪的灵魂暂时找到了遮风挡雨的屋檐。
然而好景不长,由于饥火焚身,曼殊偷食鸽肉,违犯了寺规,严厉的方丈不肯饶恕,下令将他逐出山门。
苏曼殊山水画苏曼殊第二次出家是在1899年,十六岁上下。
他初恋受挫,负气从日本回到广州,决意皈依莲座,永赞三宝,坚心事佛。
蒲涧寺方丈念他身世畸零,遂将他收为沙弥。
然而曼殊情根未断,尘缘未了,所谓“出家”,脚在空门内,心在空门外,又岂能绝智灭欲?只不过来走一回过场。
苏曼殊《本事诗十首·选二》诗词赏析

苏曼殊《本事诗十首·选二》诗词赏析本事诗十首·选二清代:苏曼殊乌舍凌波肌似雪,亲持红叶索题诗。
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
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赏析苏曼殊,中国近代一大奇才,广东香山(今中山)人。
曾三次剃度为僧,又三次还俗。
尤其是第三次出家后不到一年,又匆匆还俗,甚至连僧衣僧鞋都来不及更换,又以一个和尚的身份与诗人的气质回到尘俗之中。
作为对社会改良充满希望的热血青年,他时而激昂,西装革履,慷慨陈辞,为革命而振臂高呼;时而颓唐,身披僧衣,逃身禅坛,在青灯黄卷中寻找精神的安慰。
这两首《本事诗》充分表现出了苏曼殊的浪漫才情和内心矛盾。
柳无忌曾指出苏曼殊的《本事诗》十首都是他为其所钟爱的日本歌伎百助枫子所写,但苏曼殊的身世特别,又投身佛门,自知生死无常,不能给百助以家庭的安顿和幸福的保障,故始终未能与百助结婚。
此处所选的第一首诗就道出他内心的这种矛盾。
“乌舍凌波肌似雪”是以印度传说中的神女乌舍来比喻百助,说她步履轻盈如凌波仙子,其肌肤又如雪似玉;“亲持红叶索题诗”是指百助对他诗才的爱戴和一片深情,此处用“红叶题诗”的典故也暗示了百助有向他求婚的经历。
不过,诗人已经出家为僧了,心中苦衷不能尽道,虽然钟情百助,也只好对这美妙动人的少女加以婉拒了。
诗的最后两句正透露出诗人的矛盾:泪本是有情之物,诗人偏把泪说成是无情;相逢是爱的开始,但却留下了恨的遗憾。
诗人模仿唐人诗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改“未嫁”为“未剃”,一方面说明他内心深处真爱百助,另一方面又蕴含了无限的无奈与哀婉。
第二首诗则寄寓了诗人的凄凉身世以及对前程充满彷徨迷惘的孤独感。
“春雨楼头尺八箫”首先创造了一种凄婉迷茫的雨中境界:迷蒙细雨中诗人倚靠在日本民居的小楼上,正听着百助用尺八箫吹奏着《春雨》曲,竟引出诗人无尽的乡思。
“春雨”既指现实中的春景又指箫声所吹曲名,一语双关。
注重生活化素材积累,提高写作能力

注重生活化素材积累,提高写作能力作者:蒋伟来源:《作文成功之路·中考冲刺》2024年第05期“晏景初尚书,请僧住院,僧辞以穷陋不可为。
景初曰:‘高才固易耳。
’僧曰:‘巧妇安能作无面汤饼乎?’”宋代陆游在《老学庵笔记》卷三中,也提到了“材料”的重要性。
古人都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同学们写作时也要注重素材的积累。
文学源于生活,生活海纳百川,能够提供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素材。
那么,如何在生活中积累写作素材呢?如何通过生活化素材的积累提高写作能力呢?本文带领同学们了解生活化素材的积累方法,同学们可以适当借鉴与模仿,在生活的日常中获取素材,在不同类型的写作练习中运用素材,长此以往,写作时就能得心应手。
一、生活化素材积累与运用的不同角度生活是多姿多彩的,我們每天看到的、听到的、见到的、触摸到的,甚至是想到的,都可以作为写作素材积累起来,汇聚点滴成江河,逐渐充实生活化写作素材库,以便写作时文思泉涌、有如神助。
若大家能够认真观察生活、主动关注生活中发生的小事,并将这些小事记录下来,就会收获丰富的生活化写作素材。
可以从家庭生活、校园生活与社会生活等场景入手,认真观察与体会,获得写作素材。
也可以从新闻、其他人的讨论中获取素材,多多积累,提高信息提取能力与整合表达的能力。
或者,可以探寻国内名胜古迹、游览大江大河,了解更多地域文化与风土人情,并有感而发,也可以获得素材。
观察和体验生活,是积累生活化素材最常见、最容易实现的手段。
对某件事、某种现象进行思考时,很容易有感而发,此时的情感是最丰富且真挚的,这个时候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写作灵感如银瓶炸裂。
这是我们在生活中最真实的情感流露,此时所积累的素材最质朴,也最能打动人心,这种素材对于写作而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除观察之外还有体验,课堂学习体验、课后娱乐实践是最常经历的。
很多同学认为课外活动会浪费学习时间,甚至耽误高二高三的复习。
适当参加实践活动,对于同学们而言益处良多。
苏曼殊的爱情诗

[学术探索] 175苏曼殊的爱情诗黄薇(福建师范大学,福建福州350009)摘要:本文从苏曼殊的爱情题材类诗歌出发,从苏曼殊的身世、佛家弟子身份、所处时代背景、爱国思想等方面,对其 爱情诗的思想内蕴进行了分析。
关键词:爱情;佛门弟子;爱国苏曼殊在中国近代文学史上是一位具有独特魅力和奇异 色彩的诗人,他的独特身份、独特气质和他所处的独特的时 代,使得他的诗歌也具有独特的艺术之美。
其中最为集中的,而且也历来最为人称道的是他的爱情题材作品,即苏曼殊的 爱情诗。
就苏曼殊的诗歌而言,根据刘斯奋和马以军的统计,在苏曼殊短暂的三十五年人生中,共得自作诗五十题一百零 三首、断句七联,译诗十一首。
在这些诗作中,尤其是自作 诗中,绝大多数是描写其与其爱人之情事,或咏怀,或别离,或酬赠等。
如与秦淮歌姬金凤有关的有《有怀》(二首)、《集义山句怀金凤》,与百助眉史(调筝人)有关的《为调 筝人绘像》(二首)、《寄调筝人》(三首)《本事诗》(十 首)、《调筝人将行,属绘〈金粉江山图 >,题赠二绝》、《题 〈静女调筝图〉》,与花雪南有关的《何处》、《无题》(八 首),《失题》《过若松町有感》《过若松町有感示仲兄》,《樱花落》是悼念已故日本情人静子的,《东居杂诗》(十九 首)是与苏曼殊交往的日本女子有关。
其他还有《游不忍池 示仲兄》《芳草》《春日》《佳人》《碧阑》也都和爱情有关,但是具体对象已不可考。
由此可见,苏曼殊的爱情诗在他的 诗作中占有相当大一部分的比重。
苏曼殊的人生不过短短的三十五年,而他的诗作,由于 英年早逝,加上他自选极严,稍不合意者常即弃去,诗作大 约散失很多,只留下了一百多首的诗歌,而在一百多首诗作 中,竟然有大约一半都是爱情题材的诗作,其爱情诗“倩丽 绵眇”,不但数量多而且精丽纤巧,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这 大概一部分原因是他自选极严,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确实 是个天才。
柳亚子在《苏曼殊之我观》中评价道:“他的作 诗,全不用心做作,全靠天才;他的诗完全是自然的流露。
忏尽情禅空色相——情僧苏曼殊诗选读

忏尽情禅空色相——情僧苏曼殊诗选读他是民国以来被世人称为诗僧、画僧、情僧、革命僧的传奇人物,而他笔下的自己只是行云流水一孤僧。
他出身岭南商贾之家,却生于异国,自幼丧母,童年凄苦。
他亦僧亦俗,12岁出家,曾三次踏入佛门,却始终是半僧半俗,难以持戒。
最后他参透的却是“忏尽情禅空色相,佛说原来怨是亲”。
他杀人放火,吃喝玩乐。
上午可以和黄兴等革命党人一起慷慨陈词“国民悲愤英雄泪”,下午却和一帮酒友“偷尝天女唇中露”,流连青楼,喝花酒去了。
他一次次的邂逅爱情,又一次次的逃离却乐此不疲,一生不醒,因而号称革命队伍里的花和尚。
他至情至狂,至疏至真,风雨一生。
连陈独秀、柳亚子那样的君子都尊他为真君子。
他一生能诗擅画,通晓日文、英文、梵文等多种文字,可谓多才多艺,在诗歌、小说等多种领域都取得了不凡的成就。
他------就是苏曼殊,是民国真正的异类。
即使我们用今天的眼光去看他,也是一个超出常理俗规的十足的异类。
在他传奇而短暂的35年的人生中,他就是这样戏剧般地张扬着自己的个性,任何时候,没有人猜测得到他在想什么。
而他也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只听从自己的内心,因为他知道唯有自己的内心才会告诉他,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于世间,该何去何从。
过若松町有感示仲兄契阔死生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
无端狂笑无端哭,纵有欢肠已似冰。
寄调筝人三首生憎花发柳含烟,东海飘零二十年。
忏尽情禅空色相,琵琶湖畔枕经眠。
禅心一任蛾眉妒,佛说原来怨是亲。
雨笠烟蓑归去也,与人无爱亦无嗔。
偷尝天女唇中露,几度临风试泪痕。
日日思卿令人老,孤窗无那正黄昏。
迟友云树高低迷古墟,问津何处觅长沮?渔郎行入深林处,轻叩柴扉问起居。
本事诗十首无量春愁无量恨,一时都向指尖鸣。
我亦艰难多病日,那堪更听八云筝。
丈室番茶手自煎,语深香冷涕潸然。
生身阿母无情甚,为向摩耶问夙缘。
丹顿裴伦是我师,才如江海命如丝。
朱弦休为佳人绝,孤愤酸情欲语谁?慵妆高阁鸣筝坐,羞为他人工笑颦。
镇日欢场忙不了,万家歌舞一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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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曼殊:一切有情,都无挂碍(一)
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
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
苏曼殊是男的,方令孺是女的,这是常识。
但是你叫他苏曼殊,却又违背了常识,因为苏是其人之姓,而曼殊则是法号。
你叫他苏曼殊,就好比叫弘一法师为李弘一,但曼殊就是一非俗非僧不伦不类之人,所以你叫他苏曼殊,这也算是约定俗成,无可厚非的。
苏曼殊原名叫苏戬(jiǎn),戬这个字太难读,所以远不如曼殊来得通俗和易记。
曼殊还有一名,叫元锳。
演林黛玉的演员出家,顿时成为新闻,那么可见当时李叔同的出家是何等的新闻了。
而苏曼殊在凡界和佛界的三进三出,如同“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那句话一样,那更是美谈了。
文人中的和尚,和尚中的文人,大约也非弘一和曼殊莫属了。
曼殊之墓曾在杭州西湖边的孤山脚下,与秋瑾和苏小小两位为邻,也算是他修来的福气了。
但是在那个轰轰烈烈的年代里,先是苏小小墓被毁,后来秋瑾女侠也不能自保了,这曼殊自然也就无葬身之地了。
现在秋瑾之墓早已恢复,小小之墓也于2004年成了西湖之景点,只是这位曼殊先生,目前还只是在孤山西泠印社旁的导游牌上的一行字——“苏曼殊墓地遗址”。
就是从今天看来,苏曼殊也具备了所有热门电视剧流行的要素——身世之谜、情爱恩怨、异国飘零、红颜知已、美食主义者,等等,所以在当年,苏曼殊就有“诗僧”“情僧”之称。
从大众审美看,就是爱看一个花心和尚的故事;而就曼殊对后人的影响来说,因为那个时代的文人,基本都是诗书画俱佳的,至少在盛名之下是不乏追捧者的。
不要看他写的大多是古体诗,要知道这在当时是非常风靡的。
也就是说。
一百年前的曼殊,具备了所有的流行元素,就跟前几年的超级女声和快乐男声。
但是超女和快男,毕竟是大众文化的产物,还没有把一个偶像推到极致的本事,而文化的积淀也还没有到这个水平。
苏曼殊当年是在上海去世的,但是他的朋友们都要把他葬到杭州来。
民国时期的好多名人,包括史量才等,最后的归息地都是在杭州,所以我要说,杭州西湖不仅是思想家整理思想的地方,不仅是文人谈情说爱的地方,也是名人长眠之处。
现在有所谓黄金假期,全国人民开着自家车来到杭州度假,这看来也是有先例的。
所以我也曾经说过,在杭州西湖,那是死人和活人争锋,穷人与富人抢地,这死人当然是有名的死人。
民国初年,杭州的公共墓地没有规模也并不规范,所以哪个名人想要葬于何处就是何处,好在现在杭州西湖边的公园纪念馆等都不收门票,那些名人之墓倒也成了一道文化风景。
识的人叹一番,不识的人拍一番。
至于说搞得恶俗的那些,反正也都是政府行为,且墓说起来又不能随便动的,所以也就枕着一片湖光山色继续恶俗着。
惟苏曼殊不知还在何处飘魂啊!
杭州曾经是曼殊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驿站,当年为革命为情事,他都在杭州逗留过,且一生来过十数次。
沪杭之间的道路,一定是他最为熟悉的。
如杭州的白云禅院。
一百年前曼殊就曾经在这里避难会友,这可由他的《住西湖白云禅院》为证:
白云深处拥雷峰,几树寒梅带血红。
斋罢垂垂浑入定,庵前潭影落疏钟。
他也曾画《西湖泛舟图》,送陈独秀先生,以为陈是他的知音。
苏曼殊生于1884年,大约属于百年前的80后,他吸引今人眼球的主要还是他的身世,至于他的作品,就像马一浮的作品一样,谁能看懂呢?郁达夫曾经说:“苏曼殊是一位才子,是一个奇人,然而决不是大才。
天才是有的,灵性是有的,浪漫的气质是很丰富的,可是缺少独创性,缺少雄伟气。
他的译诗,比他自作的诗好,他的诗比他的画好,他的画比他的小说好,而他的浪漫气质,由这一种浪漫气质而来的行动风度,比他的一切都要好。
”当时达夫说这番话,主要是针对曼殊的粉丝们的。
当时胡适之著述白话文学史时,未把曼殊之成就写
进去,于是一些粉丝就不满了,达夫先生就说了上述的话,看得出达夫对曼殊的小说最为不屑。
其实达夫自己的小说也远不如他的散文和古体诗。
苏曼殊一生著述甚多,诗歌、小说和译文,还有绘画等,但因为用的基本是文言文,当时甚为流行。
因为当时的白话文,就是所谓把话记下来的一种文体,在文学语言中是不登大雅之堂的。
正如我小时候手头也有林琴南老先生的译本,好像茶花女啊、黑奴吁天录等都有,但看不懂啊。
我们这代人,批林批孔时才学了几篇法家的文言文,没有一点底子。
老师也都不能解释蒲松龄的“一狼犬坐于前”。
小学语文第一课是毛主席万岁,第二课是共产党万岁,第三课也是万岁,简单得很啊。
当然也学一点文言文,比如说愚公移山,好在毛泽东选集里还是有不少的寓言典故和成语,这让我们没有成为语言的白痴。
现在我们知道的最有名的一首诗,也最能反映苏曼殊心境的便是这一首——
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
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
这是好诗啊,就是我们这些读万岁长大的人,也觉得这诗有点味道。
曼殊的母亲是个日本人,当时他的父亲在日本做生意,原本在广东老家已经有老婆了,但在日本又拍拖了女人,还是那种一拖二的方式,明娶的妾是河合仙,而为他生子的是河合若,即妹妹,自小曼殊又是河合仙带的,并将他视为己出,而生母之命运更是神秘莫测,后来说是失踪了,所以我觉得那个时代的日本妇女也是命苦啊。
用今天的观点来看,曼殊相当于一私生子,而且在甲午海战之后,中国人对日本人都有一种情绪,这可能对曼殊的心理是有影响的,而他的第一次进佛门也跟此事有关。
关于他的童年,现在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一种是说他四岁早慧,四岁时在日本即能伏地画狮子,栩栩如生。
还有一说说他从小就愚钝,不通文墨,并非像郭沫若等少年就露出天才相了。
现在从资料看,反正是看相人看出他的问题来。
即在他四岁那年,就有日本相士抚其头叹曰:“是儿高抗,当逃禅,否则,非寿也。
”这话是曼殊后来自己写的,是当作第一手资料来引用的。
但四岁时是否有记忆,有记忆且能记住看相人的话,这也是存疑的。
其实照我看来所谓天才论总是有的,幼时被日本母亲所宠表现得聪明活泼,回到中国后遭家人嫉恨于是成一骚闷之人,同一个小孩,有两种天壤之别的表现,也属正常。
曼殊的第一次出家是在1895年,即他12岁时,也有传记作家认为应是17岁时。
当时他的父亲去上海做生意,他在老家大病一场,好不容易活过来之后,又觉得呆在家里处处不顺畅,于是就进入了寺庙,一开始也是规规矩矩的,但后来因为偷吃了一只鸽子而犯了戒律,于是被逐出佛门。
这本是少年无知之事,后来有传记作家认为,三岁看到老,曼殊是那种经受不了清规戒律之人,有第一次一定会有第二次,所以有人说他在佛学上是不能跟弘一相提并论的。
不过一百年之后,中外皆有在家修禅之人,也还有就是像去禅修院上班这种方式的,不是说一定要克守一种修禅方式的。
当然了,12岁进寺庙也不是去马上修禅,这只是解决一种生计问题,就像现在去做童工——恕我不敬。
也有种说法认为,曼殊在青春期也并未显出艺术家之灵性,说他在近20岁时不要说赋诗作画,写字尚缺笔少画,但为什么后来成为大才子了呢,那就是靠他的悟道。
其实我觉得也不能把一个悟字说玄了。
民国及民国前夕,气场和圈子的作用还是非常大的。
我们现在感觉到,那个时候的文人才活得像个文人,因为他们不仅有自己的帮要混,而且相对比较纯粹一些。
看看曼殊交往的朋友,只要举出陈独秀、章士钊这些高人的名字就可以了,所以说曼殊的上路很快,他也写出许多当时即为人称道,今天仍有生命力的好作品,如《断鸿零雁记》等。
绘画上亦如此,苏曼殊未上过正规艺术学校,也未师从任何大师,其画却连黄宾虹也盛赞之。
这里面除了文人墨客的相互唱和追捧之外,也应看出他的确是悟到了一些艺术的真谛,这也符合他对悟道的理论,他在《随笔》中曾有这样的话:“泰西大学士言西人以智性识物,东人以感情悟物。
”可见他是极信悟的。
因为就他对佛的理解,他是不可能去身体力行的,所
以他只能靠悟的办法,而要让他走苦修之路,那他就不是曼殊了,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佛门的叛逆者。
传说他在杭州住在庙里时,白天睡觉,而晚上则在西湖边行走,有时一走就是一夜,直到黎明才回寺院里。
如此昼伏夜出,大家都觉得他是个怪人,但因为那时曼殊已是名士,所以对他也无多少约束了。
第一次出家是迫于生计,第二次是受感情刺激。
曼殊17岁留学时又爱上了日本女子菊子,但因广东的家里反对,反对的理由是菊子曾经做过歌妓。
当时曼殊的父亲已经去世,而他的大老婆陈氏大权独揽,这河合仙自然说不上什么话来,而那个痴情的菊子又为他殉情而跳海自杀,这是何等壮烈之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