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唯绝言语 奔走属商贾——论清代中前期语言文字政策的嬗变

第１６卷第１期　２０１５年２月　

⑧　ｊ浮商晕院母辊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Ｓｈａｎｇｈａｉ　Ｂｕｓｉｎｅｓ　Ｓｃｈｏｏｌ　Ｎｏ　１　Ｖｏｌ　６Ｆｅｂ　２０１５　

【商业文化】　

岂唯绝言语　奔走属商贾　一论清代中前期语言文字政策的嬗变　

赵鸿飞　（上海商学院文法学院，中国上海２００２３５）　

摘要：满清王朝是继蒙元之后，第二个入主中原的少数民族政权，也是中国封建社会发展的最后　一个朝代。较之前代，清代的商业文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可谓登峰造极。清代前中期，作为上层　建筑重要组成部分的意识形态领域，其语言文字政策，也同样具有彼时特定时空的独异之处，成为日后　大清王朝全面繁荣的前奏。文章考察了这一时期语言文字政策的具体内容和实施举措，并对其影响做了　分析。　关键词：清代前中期；语言文字政策　中图分类号：ＨＩ９．３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３７—３２４Ｘ（２０１５）一０１—６２—６８—０７　

满清王朝是继蒙元帝国之后，第二个一统华　夏的少数民族政权，也是中国封建社会发展末期　的最后一个朝代。到公元１７３５年乾隆登基时，　史家津津乐道的“康乾盛世”所开创的商业文　化，正处于登峰造极之时。这一时期承袭了康熙　朝的持续和平与繁荣，疆域辽阔，政局稳定，中　央政府权力集中，官僚系统稳固有效，政治环境　与经济发展相对稳定，内无严重的政治腐败和社　会问题，外无迫在眉睫的敌国对立和重大战争，　人口大大增长，社会基本安定。“盖清承明季丧　乱，户口凋残。经累朝休养生息，故户口之数，　岁有加增。约而举之……干降二十九年，二万五　百五十九万一千一十七口。六十年，二万九千六　百九十六万五百四十五口。嘉庆二十四年，三万　

收稿日期：２０１５一Ｏ１—２７　基金项目：受上海商学院校语委项目《上海商学院普通话水平测　试现状研究》（Ａ一２３０２—１３—０Ｏ５ＳＹ３）、校级教改项目《基于教　师专业背景差异下的大学语文分层次教学》（２１　１９８１４—１０１０３—　３４）资助，为其阶段性成果之一。　作者简介：赵鸿飞，河北赤城人，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　心在读博士生，上海商学院文法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文　化和文学，电子信箱：ｚｈａｏｈｆｌ　１　２２＠ｈｏｔｍａｉｌ．ｃｏｍ。　

一百二十六万五百四十五口。”①较之前朝明代，　中国人口在十八世纪至少增长了一倍，到嘉庆年　间己经超过三亿，并且在持续增长之中，晚清民　初“四万万同胞”的人口基数，可以说就是在这　一时期打下的基础。清朝的疆域，几经扩张，超　过了明代。乾隆二十四年（１７５９年），平定新疆，　整个清帝国版图达到空前扩张，达１　２００多万平　方公里，疆域西起巴尔喀什湖和葱岭，继承了　１７５８年准噶尔汗国的边界，东北至鄂霍次克海和　库页岛，东至海，包括台湾及其附属岛屿，南起　南海诸岛，西南到广西、云南、西藏，包括达拉　克，北至漠北和外兴安岭，形成了空前“大一　统”的多民族国家。乐观估计，康乾盛世之际，　中国综合国力在全球的排名当不下于前三甲。　“经我朝生养休息百数十年，固已家给人足，富　庶之休，亘古未有。且屡下蠲租之诏，近复更定　赋役全书，详分等则，凡稍有不便于民者尽为删　

①《清史稿・食货志一》卷一百二十，中华书局１９７６年７月　版，第３４８７页。　

ｖ，、Ⅳｗ　ｓｂｓ．ｅｄｕ　ｃｎ　第１６卷第１期　２０１５年２月　赵鸿飞　

ＺＨＡＯ　Ｈｏｎｇｆｅｉ　

Ｎｏ　１　Ｖｏｌ　１６　

Ｆｅｂ　２０１５　

汰。民生其间，亦何幸软！”①“由九峰而迤左，　村墟交错者十余里，郁哉！盛矣！我国家百八十　年休养生息，润泽丰美，乃克臻此。”②“可谓极　古今太平之盛矣。”⑧类似的记载，也不时见诸于　其它文献中。　此时，清王朝的商业文化也呈现出极度繁荣　的景象。清代前期有分布在东南西北的四个主要　商业城市，称为“四聚”。刘献廷的《广阳杂记》　卷四曾记称：“天下有四聚：北则京师、南则佛　山、东则苏州、西则汉口。然东海之滨，苏州而　外，更有芜湖、扬州、江宁、杭州以分其势。西　则唯汉口耳！”　马戛尔尼《乾隆英使觐见记》记述了他在中　国的所见所闻，重点描述了江南地区的扬州、杭　州、常州。　马戛尔尼对扬州的描述：“至扬州，其地商业　堪盛，吾等本拟在此略作休止。兹以松大人已改　换计划，拟抵杭州后始命停船，故此间并未耽　搁，扬州名胜之区仅在吾眼帘中一闪而过也”。④　马戛尔尼对杭州的描述：“方余初抵杭州城外　时就船上观看杭垣景象，既知此城必为南省名城　之一，及今日入城后乃知此城之殷富，大过于吾　前此之理想”。⑤　马戛尔尼对常州的描述：“晨间抵常州府，过　一建筑极精固之三圜桥，其中央一圜甚高。吾船　只过其下，无需下桅也。常州亦为南省头等都会　之一，昔时衣冠之盛卓绝一时，今已渐就式　微矣。”⑥　在马戛尔尼的描述中，扬州商业繁荣，杭州　人民富裕；而常州虽然不如从前那么富裕了，但　依然是一个很有情调的江南小城。　清代前期的商业资本也比较活跃。譬如凭借　政治势力的垄断性商业，如盐商、铜商和行商　等；其次是资本雄厚、活动范围广的大商业，如　米商、布商、批发商和贩运商；三是各行各业面　向普通消费者的一般铺户；四是小商小贩，包括　集市交易的摊商和走街串巷的挑贩。　商业城市的繁盛，商业资本的活跃和集市的　遍及全国，都反映了清代前期商业的兴旺，为清　代前期这一封建社会后期回光返照的景象涂抹上　薄薄一层绚丽的色彩。但是从整个封建社会发展　ＶＣＶＶＶ￣　．　．，ｓｂｓ　ｅｄｕ　ｃｎ　的总趋势上看，却是呈现着日薄西山、气息奄奄　的末日景象的。盲目自大的独尊心态，闭关锁国　的保守政策，狭隘偏颇的种族异见，导致了清王　朝渐渐游离于世界发展的主潮之外，这是事物发　展的逻辑必然。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认为，经济基础决定上　层建筑，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又具有反作用。商　业资本的活跃和随着商业兴旺而形成的社会风尚　的变化，不可避免地对自然经济起着逐渐破坏的　作用，而这种作用同样不可免地会对封建经济的　基础从各方面起着潜移默化的消蚀作用，从而对　新的生产方式的萌芽滋长又起着一定的促进　作用。　作为上层建筑重要组成部分的意识形态领　域，其语言文字政策，也同样具有彼时特定时空　的独异之处。可以说，某种程度上，清代前中期　语言文字政策，是日后清王朝商业文化繁荣的前　奏。所以，梳理研究并正确评价清代语言文字政　策的历史价值、历史影响和历史地位，不仅对于　历史研究不无裨益，在语言史的研究方面，也可　以通过这种方式更加清晰地认识语言文字政策的　发展进程、有助于今天对语言文字政策的准确理　解和把握。　本文拟从清朝的若干历史文献如《清实录》　《清史稿》《清朝文献通考》等人手，对清王朝前　中期的语言文字政策进行一些梳理和探讨，以期　就教于方家。　

一、

清代前中期的语言文字政策　

（一）强调满语的独尊地位　众所周知，满清王朝是继蒙元帝国之后，第　二个人主中原的少数民族政权，这就注定了满族　

①乾隆《河南府志》卷二十四《田赋志》，乾隆四十四年　（１７７９）刊本，第１页　②道光《河内县志》卷八《疆域志》，道光五年（１８２５）刊本，　第ｌ页　③俞正燮《癸已类稿》卷十二，辽宁教育出版社２００１年２月　版，第４０９页。　④马戛尔尼《乾隆英使觐见记》，百花文艺出版社，２０１０年１Ｏ　月版，１７７页　⑤马戛尔尼《乾隆英使觐见记》，百花文艺出版社，２０１０年１Ｏ　月版，１８５页　⑥马戛尔尼《乾隆英使觐见记》，百花文艺出版社，２０１０年１Ｏ　月版，１８５页　

・　６３　・　第１６卷第１期　２０１５年２月　岂唯绝言语奔走属商贾一～论清代中前期语言文字政策的嬗变　

Ｃｈａｎｇｅｓ　ｉｎ　ｔｈｅ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Ｐｏｌｉｃｙ　ｄｕｒｉｎｇ　ｔｈｅ　Ｅａｒｌｙａｎｄ　Ｍｉｄｄｌｅ　Ｐｅｒｉｏｄｓ　ｏｆ　ｔｈｅ　Ｑｉｎｇ　Ｄｙｎａｓｔｙ　

№．１　ＶＯＩ　１６　

Ｆｅｂ　２０１５　

通用语言文字满语的弱势地位。因为，满清统治　者所要面对的是以汉民族为核心的、具有五千年　文明史的中华传统文化，其辉煌成就与成熟程度　几达无与伦比的地步。满族的先世出自女真族，　而满语的创制使用，一直到满人入主中原，也不　过几十年的历史。据《清太祖实录》记载，万历　二十七年（１５９９年）二月，命额尔得尼和噶盖创　制满文：　上欲以蒙古字制为国语颁行。巴可什额尔得　尼、扎尔固齐噶盖辞日：蒙古文字，臣等习而知　之，相传久矣，未能更制也！　上曰：汉人读汉文，凡习汉字与未习汉字者，　皆知之。蒙古人读蒙古文，虽未习蒙古字者，亦　皆知之。今我国之语，必译为蒙古语读之，则未　习蒙古语者，不能知也。如何以我国之语制字为　难，反以习他国之语为易耶？　额尔得尼、噶盖对曰：以我国语制字最善，　但更制之法，臣等未明，故难耳。　上曰：无难也，但以蒙古字合我国之语音，　联缀成句，即可因文见义矣。吾等此已悉，尔等　试书之，何为不可？　于是，上独断，将蒙古字制为国语，创立满　文，颁行国中。满文传布自此始。①　此后，满族部落社会上的来往书信、木牌匾　额、公文函件等等，皆用满文书写，对于具有永　久性的碑文、门额，及钱币上的文字，也使用满　文。定鼎中原后，为了满族及其满语的独尊地　位，清政府将最初的老满文在字型、字音、字义　等方面做了修改完善，一方面扩大使用范围，大　力推广使用，另一方面积极提倡满汉官员学习使　用，确立满文满语为官方用语。“国初刑部谳录　供，不用汉文，专用满文”②。有关诰赦、谕旨、　书信及各部院的公文、祭祀、碑文、奏折、密　令、放行钱币、铸造印章等，及办理边疆和少数　民族事务的官员，向皇帝请示汇报，都用满文书　写，满语的独尊地位进一步得到加强。　（二）对其他民族语言兼容并包　为了维护多民族国家的统一和长治久安，满　清王朝在对待其他民族语言文字政策上，采取了　兼容并包的政策。这既是对当时客观时势的准确　把握，也是满清统治者经略中原的策略体现。这　在满清文献中多有反映，如顺治十四年一月，　“工部奏请各抬庙门上扁额或太庙例去蒙古字，　止书满汉字，或仍用旧额。……　’康熙十一年　正月，“命选满洲蒙古汉军新旧生员内文行兼优　者，与汉生员一体人监肄业”④。乾隆十五年七　月，“奏：遵旨采集番书，除土番内或有音无字，　或字不全备，无凭采录外，所有龙安、松潘、等　厅、州、县，所辖西番猓猡字语，遵照四译馆西　番书例，注明音义，就其同者全之，异者分　之……⑤”乾隆三十八年二月，“谕：……命庄亲　王选择通习梵音之人，将全藏诸睨，详加订译，　就正于章嘉国师。凡一句一字，悉以西番本音为　准。参之蒙古字以谐其声，证之国书以正其韵。　兼用汉字，期各通晓。编为四体合壁大藏全睨，　使呗唱流传……⑥”　（三）对汉语逐渐接受　满人作为游牧民族，其彪悍勇毅、征战杀　伐，自然罕有其匹，但对于广大中原地区而言，　毕竟是以少对多。而且，相对于中原地区成熟的　农耕文明而言，满族游牧文化属于一种弱势文　化，或日低势能文化。一味的杀伐固然可以奏效　于一时，但欲维持长治久安，非有安邦定国、经　天纬地的大智慧、大策略不能成其大业。满清的　统治者，在一批深谙中华文化的汉族降将贰臣，　如洪承畴、祖大寿、冯铨、王铎、宋权、金之　俊、党崇雅、左梦庚、田雄、钱谦益、龚鼎孳者　流的熏习与劝诱之下，再加上实际治理过程中的　经验教训，最终采取了这种对汉语逐渐接受的语　言文字政策，应当说，这是顺应时势、非常英明　的明智之举。　满清人主中原，满汉语言的接触过程，实际　上经历了一个渐进的过程。由最初的强力推行满　语满文，罔顾满汉语合璧、并行不悖的现状，竭　力维护其作为“国语”的独尊地位；到后来受汉　文化浸润日深，满语满文逐渐式微，再到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