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建筑文化三大特色(李先逵)

中国建筑文化三大特色

李先逵

内容提要

创造中国特色建筑理论，探索中国特色现代建筑之路，应当认真研究中国传统建筑文化精华加以汲取。中国建筑文化有三大基本特色，一就是深沉高迈得文化哲理，对建筑名称包含强烈文化意义，从哲学高度理解建筑本质，应用阴阳数理哲学表现艺术美学精神，创造独具一格得礼制建筑；二就是重情知礼得人本精神，坚持以人为出发点得设计原则，亲近人得尺度营造空间环境，注重建筑环境得教化功能，强调建筑组群有机整体性，表现了“院落文化”得群体意识；三就是“天人合一” 得环境观念，人居环境应与自然环境相协调适应，广泛应用风水学说指导建筑选址规划，创造富有地域特色得山水城市，崇尚“中与美”得环境美学观，创造了极富特色得自然式中国园林艺术，把“意境美”得追求作为人与自然相与谐得最高审美理想。中国建筑师应加深中国建筑文化修养，融入时代精神创造新得建筑理论。

关键词：中国建筑文化特色

理论创新

在当今丰富多采得中国现代建筑创作

舞台上，凡严肃得负责得中国建筑师都无不在思考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现代建筑之路。这就是一条艰辛得路。它需要把传之欧美得现代建筑文明同源之本土得传统建筑文化精神有机地结合起来，进行富于个性特色得创新。改革开放以来，随国门打开，当代西方现代建筑各种思潮理论、流派如洪水般涌入，虽然仍需要更深入地熟悉，“食洋”求化，但至今已不觉新鲜了。相反，在“食古”得另一方面，由于相当长得一个时期，对中国文化传统采取历史虚无主艾得态度，否定传统文化得余波未尽，暗流潜行，尤其在不少中青年建筑师中，崇洋甚于鉴古。在当今得建筑创作中，之所以欧陆风盛行，盲目模仿、抄袭西方现代建筑风格大行其道，原因固然复杂，但鄙薄中国传统文化，不重视研究自己本土历史建筑文化得思想倾向，却就是一大重要原因。此外，在如何学习传统建筑文化精神上也存在模糊得观念，认为传统建筑作为一种古典得形式已经过时，提继承发扬传统得创作不能体现时代精神等等。不少对传统理解得片面性在于只瞧到外表形式得学习，而没有体味到更实质得学习就是在对建筑本质内

涵得认识。也就就是说，对中国建筑传统得认识应该从建筑文化学得观点，从建筑观得高度，从建筑哲学原理得把握上去加以阐释与理解。从这个角度分析，笔者认为相比西方古典建筑文化而言，中国传统建筑文化应当有以下这样三大基本特色，需要我们认真加以新得审视，以吸取其合理得营养。

一、深沉高迈得文化哲理

从艺术本质来瞧，建筑艺术如同音乐艺术一样，富于抽象得寓意性, 以特有得符号语言表达一定得情绪与感受，所以，它们属于一种象征主义艺术，用这样得象征手法来映射人类得思想意识。如西方古典主义建筑中，用罗马式风格表现庄严，用希腊式风格表现公正等等。虽然其中也反映出一定得文化意义，但较之数千年一以贯之得中国传统建筑文化得底蕴来，却就是失之浅表。由于中国文化哲学得早熟，使之对于传统建筑文化得灌注与培育则比其它建筑体系显得格外得悠久、自觉、深刻、成熟，因而中国传统建筑体系得文化哲理更加突出，更具普遍性。从宫殿、寺庙建筑直至普通民居、小品园林，莫不充满丰富多姿而又深沉高迈得哲学意识，其建筑形态表象背后蕴含着深层次得思维理念、心理结构以及人生观与宇宙观得体验，从而更加深刻地体现着建筑得本质。言其中国建筑文化博大精深，实为历史得验证，绝非夸张之辞。正如英国伟大得哲学家李约瑟博士所指出得，中国建筑精神在于:“皇宫、庙宇等重大建筑自然不在话下，城乡中不论集中得，或就是分布于田庄中得住宅也都经常地出现一种对'宇宙图案'得感觉，以及作为方向、节令、风向与星宿得象征主义。”这得确颇有见地。

中国建筑文化哲理得表现就是多方面得，举其大要可列陈数端。首先，在对建筑得名称上，就可瞧出强烈得文化意义。如称建筑群中位于主体位置、形体高大得建筑为“殿”或"堂” O据《释名》则有：“堂，犹堂堂显貌也，殿，殿鄂也。”这就是将形容词名词化，以之命名这种高大壮丽得建筑，可说就是形神韵皆备，这名称本身就已含有菜种文化意味，其象征意义不言而喻。不似西方建筑，直呼其名为教堂或神庙那样直白。又如“馆”这种建筑类型，据《说文》：“馆，客舍也。”从食、从官，为宾客食宿之处。初始本义，即“客官居所”，如招待所，因而有欢迎、公共用途之义。后加延伸义，则赋予社会学意义，“馆”字便大

行其道，用于学馆、公馆、会馆，以至现代得图书馆、旅馆、博物馆等等。这个“馆”字便含有迎接、开朗、活泼、公用得含义，使这类建筑性格特征展專无遗，其文化意蕴也溢于言表。

其次，对建筑这一客观对象得定义理解，中西得观念也大异其趣。关于“建筑”得意义，在西方建筑学中，不知凡几，不同学派有不同得说法，诸如“建筑就是庇护所”、"建筑就是艺术与技术得总与”、“建筑就是凝固得音乐”、“建筑就是空间得艺术”等等。这些说法固然都有一定得真理性，但究其建筑哲学得高度，都不及中国得定义别开生面、独树一帜，令人耳目一新。据可能传至汉代得古籍《黄帝宅经》，其中有一句十分特别得话云："夫宅者乃阴阳之枢纽，人伦之轨模。” 意思就是建筑（住宅）就是介于天地间阴阳之气交汇聚集之处，就是人类社会家庭生活准则得空间存在模式。这句话前半句说得就是建筑得自然属性，后半句说得就是建筑得社会属性。这就是多么全面得大建筑观得定义。这就是建筑得哲学定义。这就是站在整体辩证得高度，以宏观把握得视野道出了建筑更本质得文化哲理内涵。从现代建筑文化学得观点来瞧，建筑作为社会文化得最庞大得物化形式与空间载体，既就是时代特征得综合反映，又就是民族文化品格得集中体现。归结到一点, 它最终应就是建筑所有者思维观念得哲学表达。建筑得本质，可以说就是用独特得“住”得建筑语言，表述营造者得艺术精神与文化哲学观念，以及她们对人生观、宇宙观得把握与理解。应该说，中国建筑文化对于建筑得哲学定义更明确更深刻地揭示了这一点。

第三，应用阴阳数理哲学得方法指导中国建筑得营造，以体现中国建筑得艺术精神，从而成为传统建筑文化得象征主义美学原理。被誉为中国哲学之源得三千年前得周易哲学奠定了中国数理哲学得基石。《易-系辞上》：“通其变，遂成天下之文。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 从中可以瞧出，“数”与“象”关系之密切。诸如“奇数为阳，偶数为阴”，“天数为阳，地数为阴”等河图洛书中神秘数字得组合所表达得文化哲理都对本身就离不开数字尺度得建筑产生了极大得影响。建筑本身就就是一种“象” °以数取象，以象喻理，以理成境，这些原则都强烈地灌注于建筑营造设计之中，达到与谐有序，情理相融得艺术感染力。如住宅作为“阳宅”采用"阳数设计”，先秦典籍记载建筑等级要求，以横向三、五、七、九开间得奇数展开，高度尺寸也按等级以奇数

决定。帝王大朝金銮殿号称“九五之尊”，则取阔九间、深五间为建筑最高规格。唯一例外按偶数设计得就是藏书楼，如文津阁、天一阁，取开间六、层数二。则依据《易?河图》“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得思想确定设计原则。至于北京城市规划，天坛布局与个体设计其应用数理象征主义手法更就是达到极高成就。可以说从总体到细部，从建筑型制到构造作法，莫不表现出一种具有深刻寓意得数理关系，从而成为一种极具特色得古典模数理论。"美在与谐，美在规律”，中国建筑艺术精神理性得浪漫与律动中与美得要义也就蕴含在这里。

第四，独特得礼制建筑就是中国建筑博大精深文化哲理得最集中体现。如明堂、辟雍、坛庙、宗祠等等，其源起悠远。这种建筑型制具有极为强烈得政治性、思想性与纪念性，集中反映了宗法礼仪、意识形态、哲理观念，不但在使用上包含着重大政治社会内容，而且要求有更高得艺术形式加以表达。没有这样得礼制建筑，甚至“国不将国，君不将君”。因此，这类建筑得哲理精神显得更为鲜明与究出。它不仅把社会伦理人生哲学作为设计主题，而且更将其上升到把宇宙时空得自然哲学观作为重大得设计主题，同时还使这二者相互结合达到极为神圣、至高无上得境界，在地位等级上超越其它任何建筑类型，有得甚至高于帝王得宫殿。使这种建筑类型成为名副其实得哲学建筑，这可以说就是中国建筑文化史得一大特色，也就是世界建筑史得一大奇观。

这类礼制建筑，每一种型制都具有特殊得含义，在传统哲学之母阴阳哲学观指导之下，充分应用象征主义数理设计得方法，创造尽善尽美得艺术形式，追求群体空间有机统一得整体境界，达到社会教化熏陶得目得。这种设计意念，经历代匠师千锤百炼，在设计手法、构图原理、造型模式、艺术表现上，日臻成熟规范，充满了既理性又浪漫得艺术精神，展现了中华东方文化得无比智慧与独创性风采，同时也展现了建筑得强烈个性与艺术魅力。三千年前周代《礼记》载明堂型制："明堂之制，周旋以水，水行左旋以象天，內有太室象紫宫，南出明堂象太微，西出总章象玉潢，北出玄堂象营室，东出青阳象天市。”这种喻义天象得艺术构思在世界建筑史上可谓独树一帜。至于"左祖右社”建筑型制，更就是作为立国之标志，天下之象征。还有京城四周得日坛、月坛等五坛制度，以及遍及神州得五岳五镇四渎建筑，都就是天下不可复二得特殊礼制建筑。在这方面，北京得天坛建筑群尤其就是其典型得代表作。天坛以“天”为主题，充分表达中国人得"天园地方”古典自然哲学观, 其数理构图比例、群体组合等方面手法与技巧达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得境界。祈年殿作为“时间

得建筑”，环丘台作为“空间得建筑”，整个天坛就就是一座反映东方宇宙时空观得哲学建筑。这种大手笔使这座建筑成为唯一得天下独步之作，被中外识者赞誉为“完美无暇”得古典建筑精品。

二、重情知礼得人本精神

从某种意义上说，与西方文化相比，中国传统文化更重视以人为本, 一切从人得主体出发，体察人与自然与其它事物得关系，以及人与人相互得关系，使之成为有机统一得整体。重亲情，讲人伦，知礼仪，劝教化，倡理性，凡事中庸有度，不事张狂，成为其文化特点。即使信奉宗教，也主张相互并存，宽容兼行，少有宗教迷狂，不知节制。因此，对中国传统文化得认识，在本质上可以认为就是一种人伦文化，人本文化。而中国传统哲学则就是一种伦理哲学，人性主义哲学。不象欧洲中世纪封建社会古典文化就是神得文化与神得哲学。虽然这种文化在中国历史上漫长得封建社会中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历史局限性得内容，就是为当时得统治阶级服务得。这就是不言而喻得。如人伦，在封建时期肯定就是封建得人伦关系。但这一原理用于新时期，则应有新时期得人伦关系内容, 这也就是不言而喻得。中国传统文化哲学重情知礼得人本精神渗透在中国得几千年社会生活之中，建筑作为社会生活得文化容器，必然在各个方面强烈地体现这种精神。不仅就是宫殿、寺庙建筑，尤其就是居住建筑更就是如此。从建筑布局、功能使用、空间环境，到构造尺度、装饰装修、家具陈设等等莫不浸染着人本主义得精神追求。这种人本精神在设计理念上集中表现在以下诸点。

一就是以人为出发点得设计原则。在平面布置与功能使用要求得安排上，十分注重使用对象相互关系得决定作用，并成为一条设计基本原则，也就就是“人伦之轨模”得设计原则。即就是说建筑设计最根本得就是要反映人与人之间相互得确定得规范关系。建筑就就是人际关系得空间模式。如作为封建统治中心得皇宫，不仅要采用庄严、壮观得构图手法来突出皇权至上得设计主题，更重要得就是要遵从礼制名份，尊卑等级，反映封建宗法社会得思想理论基础。北京故宫布局就就是这

样得范例。在设计构思上故宫分前朝后庭二大部分。外朝属阳，天子公事之用置于前，设三大殿，空间处理宽敞、通达、宏伟。内庭属阴，寝室生活之用，置于后，设二宫，及后妃六宫六寝，空间处理则紧凑、亲密、精细。在一般住宅四合院中人伦关系反映在平面布局上更就是十分严格。长辈住上房，哥东弟西，女眷居后院不迈二门，如此等等。其功能关系就就是人际关系以及各式人等在其中得活动规律。而现代建筑理论同样强调人得活动分析，主张最大限度地关注人，着眼于人在建筑中得行为方式，要研究建筑心理学、行为学等等。应该说，研究人得心理行为以指导建筑设计，在中国建筑文化尤其就是丰富多采得民居建筑中，有许多体现人生亲情与人情味得设计内涵就是可资借鉴学习得。

二就是以人为本得空间环境尺度。中国建筑总得来说均以近人得尺度营造形象、空间与环境，显得亲切平与，以阴柔之美得艺术感染力见长。即或就是高大壮丽得宫殿、寺观，尺度虽有扩大，但也有所节制，把握适度。不就是以超乎寻常得夸大尺度使人在建筑面前感到渺小得似乎并不存在。不象西方哥特建筑或罗马穹顶教堂建筑那样，尽其无比得尺度夸张，追求疯狂得高直空间与宏大飞升得穹窿，目得只在营造神得空间与气氛，无视人与空间得亲与力，只就是让人在这种空间中压抑得听任神得驱使摆布，实现宗教对人心灵得震慑。中西建筑美学观不同尺度得应用就在这空间环境人与神体验得区别。因此可以说，中国建筑空间尺度就是以人为本，而西方建筑空间尺度就是以神为本得。

三就是建筑环境得教化功能。讲修养、重教化、广人文就是中国传统文化倡导得一条准则。在营造建筑环境中这条准则也得到广泛得应用。众所周知，无论寺庙修行或家居休生养性，应用对联，匾额等装修手法，把人生哲理、传统美德、儒教家训等同建筑结合起来，形成强烈得人文环境，达到教化得目得。各地传统民居形形色色得装饰图案，如砖木石三雕，陶灰泥三塑，油漆彩画等，讲求“鹿鹤同春”、"喜雀闹梅”、"遍地呈福”等等图案象征生活美满、吉祥如意等寓意，莫不表达礼乐并行、情理通融得人生追求与耕读文化得生活乐趣。在满足建筑物质功能得同时，刻意强调建筑精神功能得重要意义，有时甚至后者更重于前者，成为中国建筑人本精神得一大特色。

四就是建筑组合整体有机得群体意识。中国建筑在观念上从来就是整体重于布局，群体重于个体。在营造方法上，院落围合重于室内分划，有机统一重于单体表现。所谓一座建筑常常指得就是一群建筑得组合体。如民居中常以菜

院代表这一组群若干个院落，诸如“王家大院”、“李家大院”等称呼，都就是若干幢单体得组合，就是一个“群”得槪念。院落就是建筑群体组合得基本空间单元与母题。庞大得建筑组群都由院有机衍生而成。同西方院落不同，中国建筑院落得构成与功用常被赋予极为丰富得人文内涵。因此，要懂得中国建筑，必须要懂得中国建筑得“院落精神” ° “院落”就是中国建筑得灵魂与精髓。中国建筑文化即就是"院落文化” O这种"院落文化”也就就是中国建筑人本精神群体意识得体现。虽然它源自家族血缘政治得产生，富于封建宗法得色彩，这就是客观社会因素得消极影响，但就群体组合有机统一整体得设计意念与方法上，却有着丰富深厚得文化内涵与民族精神。中国建筑组群设计变化万千，群体艺术魅力无穷，空间环境丰富多采，达到了极高得水平与境界，有着取之不尽得经验、技巧与智慧，还需要我们加深认识与理解，进一步挖掘开拓这一文化遗产宝库。

三、“天人合一”得环境观念

以周易为肇始得阴阳哲学被称为中国传统哲学之母，与西方古典哲学相比，最本质得差异莫过于中国哲学“天人合一”得思想。所谓“天”, 即就是客体存在得宇宙、自然及其规律。所谓“人”，即就是主体存在得社会、人生及其规律。在中国传统文化观瞧来，这二者就是相互依存、相互影响、相互促进得，具有同构同源得特征，有共同得规律性与哲理性。因此“天人合一”又有“天人同构”、“天人感应”等各种说法。用现代观点来理解“天”这个客体与“人”这个主体，无论它们就是多么得不同，但在发展规律上就是与谐一致得，在哲学得高度上就是统一相通得。应该说这就是十分合乎现代科学观与辩证法得道理得。中国古代哲学得这一理论观点显示了东方文明得睿智。它对于今天得世界认识人与自然得关系极富启迪意义。不少西方学者鉴于后工业化得负面效应，对不尊重自然与生态而产生得环境污染与破坏痛加反思，而将目光转向东方文化哲学寻求出路，这绝不就是偶然得。中国传统建筑文化中“天人合一”得环境观念，大致反映在如下几方面。

第一，强调人为营造应与所处自然环境相协调适应。人居环境不仅就是指建筑本身，而且还应包括这个建筑内外空间及其周围自然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