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与发展_浅谈文人音乐精神在现代社会的美学价值(1)

回归与发展———浅谈文人音乐精神在现代社会的美学价值王纬达（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学系，北京100031）[摘要]从文人音乐的阶级根源———文人阶层的出现和发展的研究入手，剖析其与文人音乐的密切关系，从现代社会发展所需要的人文精神和理想来阐释现代人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文人音乐以及文人音乐到底能为我们的精神生活带来什么样的作用和帮助，怎样利用她来填补现代人的精神缺失。

[关键词]文人音乐；现代社会；美学价值；社会地位[中图分类号]J60-0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9530（2008）04-0103-03

文人音乐，是中国乃至东亚社会独有的一种音乐形式，也是中国传统音乐文化中重要的一环。《诗经》里有风、雅、颂。其中的“雅”应该就是文人音乐的源头，其在中国主要被定义为词调音乐和古琴音乐。从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时期，到魏晋的老庄学风盛行，又经历了盛唐、两宋的文人辈出、经济繁荣……文人音乐的文化实际上是随着中国的时代变迁、思想意识形态变化而不断发展、变化的。古代的中国是一个阶级划分十分分明的社会，这种音乐其实是给那些文人墨客、士人贵族欣赏的，对于欣赏者的艺术修养、文化内涵要求极高，对于平民百姓没有任何的妥协性，其“音乐态度”就是听不懂就听不懂，本来就不是给你们听的！她和书法、绘画、围棋一样，是给文人雅士们附庸风雅、修身养性的工具。在中国的传统音乐类型中，民间歌曲主要是普通老百姓抒发个人的情感、交友结偶的，宫廷音乐是给皇宫贵族助兴的音乐，文人音乐的演奏和功能性则比较特殊。我们想像一个场景：“空山新雨后”，一位琴人行旅于溪山，攀上山崖一亭，坐下，点上香炉，抚《广陵散》，自我陶醉其中……这是典型的文人音乐的演奏意境，很老庄，无为，远离世俗、大音稀声，寄托着文人们的追求和有些不切实际的人生理念。在中国古代科技落后、交通闭塞、阶级分明的农业社会，崇尚高风雅致的文人音乐代表了社会的主流音乐思想和音乐美学观念。但在我们现代这个信息化、工业化高度发展、社会节奏快速、阶级观念基本消除的时代，她还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影响，还能在社会上具有多高的地位和多大的价值，这是需要我们再思的。

文人阶层与文人音乐随着近代工业的发展，外国资本、科技、思想文化的进入，中国几千年来自给自足的自然农耕经济逐渐瓦解。文人音乐这种自娱自乐的、自我陶醉似的音乐的生存受到了挑战。我们首先知道，“文人”

用现代人的理解来解释就是“读书能文的人”，类似于知识分子。但在古代文人的定义却时有不同。

隋唐之前的文人还未有与“非文人”明确的划分，文人的思想比较自由，春秋战国时期出现了一大批思想家，他们代表着不同阶级的利益，孔孟的儒家崇尚礼教，以“礼”治国，在音乐上追求“美”与“善”的合一性，他们理想中的音乐要达到“尽善也，又尽美矣”的境界。所以在儒家学者的心目中，音乐是有政治用途的，“以礼乐治天下”是能够帮助统治者维护社会稳定、安宁，感化人心的，比较受到封建统治者的推崇。墨家的创始人墨子是处于小生产者阶层的思想家，所以他的观点与儒家完全对立，他认为统治者最应该解决的是老百姓的温饱问题，而音乐只能满足帝王贵族的奢侈娱乐，反而会给人民、国家造成巨大的负担，所以墨子倡导“非乐”，把音乐看成了一种社会上的不良习气。老庄的道家思想政治上倡导“无为而治”，他们对于社会上任何事物的看法总是充满着浪漫主义色彩的，“大音稀声”这是老子对于音乐美的一种最深刻的理解，道家思想中没有分析音乐对社会的影响或是对统治者的帮助，而

[收稿日期]2008-04-28[作者简介]王纬达（1985-），男，安徽淮南人，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学系音乐艺术管理专业，06级本科生。

淮南师范学院学报JOURNALOFHUAINANNORMALUNIVERSITY2008年第4期

第10卷（总第50期）

No.4,2008GeneralNo.50,Vol.10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音乐的美学欣赏、音乐的意境上，可以说道家思想的音乐美学观是最不含政治、社会杂质的、最纯净的音乐美学思想，对后世文人音乐的发展影响也最为深远。除了东周时期各种哲学思想百家争鸣，出现了代表各种阶层的的文人和哲学、美学思想外，历史的向前推移又使中国经历了秦朝大一统后的尚法焚儒、汉朝的独尊儒术、魏晋时期的玄学、无为当道的波折与变动。我们可以发现直到这时中国的文人们还未独立地成为一个阶层，而是各自代表着不同阶层或阶级的利益。隋唐之后，科举制度兴起并逐渐成熟起来，文人们只有通过科举考试才能做官，在社会上展示自己的才华，所以文人们逐渐集中了起来，接受国家俸禄、政府供养，这时一个完整的“文人阶层”才真正地形成。文人音乐随着周朝的覆灭，礼乐制度的败落，其范畴主要就是古琴音乐和文人诗词音乐了，特别是古琴，其发展轨迹也是几乎和文人阶层的形成一样的，它在孔子时期已经普及起来，其创始之初，就具有使人静心载道，宣扬政治功德的作用。但当时也被一些具有道家思想的琴人当作陶冶情操、抒发胸怀的工具（如虞伯牙），魏晋时期社会上形成特殊的士人阶层，古琴又成为了嵇康、阮籍之辈放任无度、咏诗畅饮的伴品。隋唐之后，真正的文人阶层参与到了古琴的传承与发展之中，古琴的音乐品质、精细程度，古琴文化的理论思想和美学观念都有了巨大的发展，中国的古琴音乐乃至文人音乐这时才真正地成熟起来。由此看出，文人音乐文化是紧紧伴随着中国的封建历史进程而发展起来的，是文人阶层这个在中国的社会制度下特殊的阶层的一种文化象征。进入19世纪后，随着外国的船坚炮利、鸦片外汇、先进的民主制度进入中国，随着科举制度的结束、封建制度的瓦解，文人阶层也随之消散了，当自命清高的文人们缺少了国家的供养和养尊处优的生活后，国家的衰落与社会的混乱已经使他们无暇再顾及到音乐，社会也已经不能为他们提供自娱自乐的环境了。中国古代文人音乐的发展也至此告一段落。建国后，经历了社会混乱、文革动乱的一段时期，整个社会观念陈旧、目光短浅，使得中国传统文化一度遭到严重的破坏，文人音乐在某一阶段里被社会严重地唾弃，红色音乐、主旋律的声音不允许七弦琴再发出任何声响。她的美不符合急功近利的年代的审美需求。改革开放后，人们的观念逐渐开始发生了转变，打倒孔家店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意识到了民族文化保存的完好与否是一个民族乃至国家成熟、兴盛的标志，意识到了要保护传统文化，中华民族的传统精神不能丢。所以国家开始进行了一系列保护文物古迹、加强传统文明管理工作的措施，取得了一系列引人注目的成果。但文人音乐在现代社会的地位还是很难显现，这和其自身的音乐个性有关。现存的文人音乐类型主要就是古琴，古琴和世称俗乐的二胡、琵琶等民族乐器相比声音太小，作为一种古代文人自娱自乐的雅器很不适合演出，而且琴曲在一般人听来比较乏味、很难理解。另外作为文人音乐的代表乐器，古琴的骨子里总有一种文人的傲气，“清微淡远”的意境对于现代社会人而言不是那么平易近人，特别是在这个社会节奏快速、为利益而奔波劳顿的时代，古琴的意境真是有距人千里之外的感觉，现代人生存空间被压缩得很小很小，很难有弹琴作画、流觞吟诗的闲情雅志。古琴的身上总是背负着文人的包袱，其实从古至今一直是如此的。但不同的是，古琴在古代的地位是和琴、棋、书、画一样的。她固然在古时就不是给大众欣赏的艺术类型，但是毕竟由她而诞生了《溪山琴况》等中国音乐史上重要的美学著作，她的特质也成为了中国文人性格气质的重要表现，由此看出，古琴在同样不是很普及的古代社会，对于中国文人的影响还是相当大的，由于文人阶层在古时拥有较高的地位，所以古琴在中国封建时代的重要性和认知度也是较高的。对于现代人而言，以我的观点看来，我们不能强求每个人都去学古琴，要求每个人都具备欣赏这种音乐形式的修养。我们需要的是推广古琴音乐在社会上的认知程度，好比中国国画、书法也未必能让所有的中国人都看得懂，

但是其社会影响力却比古琴广泛得多，人们起码对国画和书法的艺术价值是了解的，反观古琴，至今还有很多人不知道这种乐器，甚至还闹过大学国学教授把古琴和古筝混淆的笑话。所以说，虽然古琴不是人人都能欣赏的，也不可能是人人都能享用的音乐，我们不能改变她的文人形态，要改变的是她的社会影响，要通过在社会上的宣传让人们对其有一定的了解。古琴不应该是普及的乐器，而应该成为一种少数人欣赏并在社会上占据主流地位的乐器，应该成为中国文人美学精神的听觉象征！古琴在现代社会不被重视其实也就是文人阶层这个曾经在中国封建社会呼风唤雨的人群在现代社会尴尬的社会地位的体现！

古琴雅乐在现代社会的价值现代社会已经进入了高速发展的信息时代，在这个时代，信息、科技、金钱是社会的主流，是现代人所向往的，而我们在这里反复谈文人音乐、反复说古琴，人们可能就会反问：这些东西到底还有什么用？他们留在我们这样的一个社会里还有意义吗？是的，文人音乐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文化财富，那我们现在应该以一个怎样的态度来对待她呢？难道只是像保护古文物一样把她们放进橱窗里？还是真正地在社会中传承下去？其实现代的中国人在意识到了保护传统文化的重要性后，就一直在努力地维护、发展古琴文化。但是却给人一种误入歧途的感觉，现代研习古琴的人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社会

第10卷淮南师范学院学报104王纬达：回归与发展———浅谈文人音乐精神在现代社会的美学价值和社会地位

上的、较有修养的爱好者（这里不能称其为文人），还有就是学院派的古琴艺术家和古琴学生。前者在古琴音乐的追求上还是在走古人走过的路，这群人一般都是热爱中国古典文化的、热爱国学的；而学院派的古琴研习者是现代才出现的，是把古琴从民间带入社会，把古琴音乐公式化的人群，他们的出现使得古琴的演奏从自我娱乐向表演性转变，他们追求创新，把西方弹拨乐器的演奏技巧融入古琴音乐中，甚至在一些音乐学院还出现了古琴和芭蕾舞、古琴与钢琴合作的大胆创新，社会上也出现了古琴的器乐考级，把文人音乐向通俗化转变。这种做法的初衷是好的，但是却可能使古琴音乐的雅的境界逐渐退化，使古琴的风貌姿韵丧失殆尽，岂不知当她在这种音乐尝试下普及起来后，古琴的雅乐风骨已经没有了。我在这里并不是批评学院派的古琴音乐，而是希望我们重视古琴音乐的同时不要丢了古人给我们留下来的文人音乐的美学精神！我们应该发扬的并不是文人音乐的音色或是演奏技巧，而是其内涵的中华博大精深的美学精神，文人音乐的美学精神对我们的社会是有用的，是有其社会价值和社会地位的，文人音乐的美学精神应该回归，也就是文人精神需要回归，现代社会常认为文人无用，但只能视其为目光短浅，一旦把文人精神丢失了，那我们还能剩下什么呢？只有浮躁的社会心理和拜金主义的空虚的人生追求！是的，现代社会特别是中国的现代化发展很快，但是我们的精神上总是有所缺失，虐待、破坏、偷窃、杀戮……这些词汇随着经济的发展反而在我们的耳中不时地出现，人们的精神境界并未随着经济、科技的发展而进步，反而在一些方面有所退化。社会心理集体的浮躁和急功近利使得很多人的行为方式趋向病态。文人为什么无用？因为学术不能生钱，学术不能开发出航天卫星！人们总是现实到忘记一种思想、一种人生态度到底可以对自己产生多大的影响和作用。所以现代社会不仅没有古时的文人阶层，人们有时甚至已经把文人当作了穷酸、孤傲无用的代名词了。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静下心来，想想当我们富足的时候，我们应该做什么？难道一个社会的进步仅仅是科技和经济的发展吗?文人阶层的式微不正是我们整个社会心理空虚的一种表现吗？所以只有文人精神的回归才能使社会的心态更加健康，人们的生活环境更加和谐，古琴作为文人音乐的代表，其作用和社会价值也恰恰于此，其演奏美学和饱含的哲学涵义正是要求人们拍去身上功利的、贪婪的俗尘，静下心来，对人生、社会责任作一些思考。唐代总结出古琴演奏的“琴声十三象”：一曰雄、二曰骤、三曰急、四曰亮、五曰粲、六曰奇、七曰广、八曰切、九曰清、十曰淡、十一曰和、十二曰恬、十三曰慢和影响古琴最深的美学观点“清微淡远”，都把一种演奏的手法和演奏的心态结合起来，“雄”“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