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混淆的概念

容易混淆的概念

本章所要探讨的是一些经常被混淆的概念,请先不要从道德的角度来看待--在思考这些问题时,不要觉得非得在两者之间选出一个正确的、真的或是比较好的。这个辨别的过程,是要看清楚这些概念的本来面目,并且探索你自己对它们抱持的观点。

对个人成长而言,辨别的能力是很重要的。藉由澄清这些理念,人们才有可能从严苛的道德制约中得到释放,并为自己找到人生定位。而且,了解这些概念之后,更可以促进自己与他人的沟通,享受更亲密的关系。

道德与个人的道德观

行为合宜、正确和真理等道德规范,应用在维持社会秩序的组织原则上是非常有用的。然而,社会的要求往往没有考虑到个人的需要和利益。为了适应社会,人们通常失去了为自身着想的能力。他们毫不质疑地遵守文化中的道德规范,以期减轻存在的焦虑,但在焦虑减少的同时,生命也变得萎缩,个人自发的创造力遭到扼杀。在这场交易中,人得到了安全感,但是却失去思想的自由。道德包含了对与错的二元性,从道德的立场出发,某些价值观和行为被评判为正确的、真实的或对的;而另一方则被评判为不正确的、虚假的或是错误的。

若从无关道德的立场上来看,没有什么事永远是对的或错的;更确切地说,在不同的情境下,我们需要以自己的价值系统谨慎审视,以决定个人的立场。想要在关键议题上找到个人的见解,就必须扬弃传统道德的思考,并且为自己做出决定。去辨别这些概念并不意味着要抛弃社会的道德指导原则,是为自己思考,而非囫囵吞枣、不经思索地全盘接受现成的文化观点。当一个人用心去分辨一切,并且拥有个人的观点时,就是合乎个人道德观的行为。

负责与指责

将负责与指责混为一谈是常见的误解。当人们处于负责的状态,在参与任何行动的时候,无论是自愿还是非自愿,有意识或无意识,都会承担起责任。如果一个行人在穿越马路时意外被一辆车撞倒,这个行人要承担的是横越马路的责任,也许他没有好好留意周遭环境,或甚至他是想要自我毁灭。从责任的架构来看,驾车者与行人在这场事故中都有自己的情况与立场,双方都参与了这个事故。

指责的基本架构是预先设定道德的对与错,也就是说:一定有某个人是错的;焦点集中在评估证据,以决定谁对谁错。从小,大部分人的经验就是建构在这些是非对错的观点中,因此很难从无关道德的角度来看待所经历的一切。

以传染性的疾病为例,病菌通常被看作是造成疾病的元凶,而人类则被看成是病菌的受害者。而如果从责任

的架构来看,人们要为制造出病菌容易滋生的环境而负责,也要为身体处于虚弱的状态,让病菌乘虚而人负责。我们不必用好坏的观点来看待疾病发展的过程,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们可以把疾病看成一个人在生命的某个层面上,有意识或无意识所参与的许多过程的呈现。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当一件事发生的时候,参与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有责任,每一方都有自己的情况与立场,以及想要达成的目的。

全人健康运动即是建立在这个理念基础之上:个人要为自己的健康和疾病状态负责,所以没有所谓的受害者,也不是任何人或事的过失。焦点在于个人从头到尾参与了疾病发展的过程、他的参与目的、传达出的故事以及所揭示出来的隐喻。辅助疗法(complementary medicine,指西医以外的医疗)的理念是,在进行一般传统医疗的同时,把注意力放在帮助病人找到产生、参与和支持疾病的原因。不幸的是,不少认同全人健康的人却对传统医疗产生敌意,甚至指责因病受苦的人(包括他们自己!)。这种制造罪恶感的态度会让疾病长存,而无法促进疗愈。

罪恶感与羞愧感

罪恶感(guilt)是当一个人破坏了他所尊重的规则或法律时,产生的一种不舒服和紧张的感觉。罪恶感总是和外在的批判与内化的道德观紧紧相连,以至于当我们违反法规时,那些外在的因素根本不必出现,我们就会有罪恶感了。身体对罪恶感的反应是紧张、封闭、感到寒冷,导致一种紧绷的状态。一个人会觉得有被抓到、绊住或者被处罚的危险。从神经生理学上来看,这种经验基本上是经由交感神经系统来反应。罪恶感是因为不能符合别人(或是自己内在的法官)的期待所产生的惩罚。从存在主义的角度来看,罪恶感是处于不存在的状态。罪恶感是把自己物化了;因此,人在产生罪恶感时是无法处于当下的。罪恶感限制了亲密的可能性。

羞愧感(shlfe)的产生只跟自己有关,与外在的因素无关。感觉羞愧时,人们会将自己真实的状态暴露出来;在这个体认过程中,他们明白了自己没有活出全部的生命样貌。因此羞愧感是跟认识自己、自我期待的觉察以及自我本身的形象有关。身体的反应会是一阵面红耳赤、全身发热、仿佛赤裸着身体以及处于不防卫的状态.在神经生理学上,这种经验大多是由副交感神经系统负责调节的:

按照存在主义的说法,这正是一种存在的状态。羞愧感是当一个人暴露了真实的自己时才会出现的,所以在觉得羞愧时,人是脆弱的。

处于当下的。羞愧感能引发亲密。

信心与希望

信心是一种确信生命会延续的感觉,不需要理性或逻辑解

释。

信心位在比智能更深的层面,一旦体验到,就会产生深度的信任感。

从存在主义的立场上来说,这是同时拥抱存在与非存在的一种存在状态。信心是对当下的一种欣然接纳,也是对未来所展现的自信。

希望是跟对未来的期待息息相关,期待未来能实现一些愿望;所以,希望是跟当下的不满足有关,是一种对当下的否定,并且跟生命远离;从存在主义的立场来说,希望是一个非存在的状态。如果某些外在权威承诺会满足人们的欲望或愿望,这些人就会轻易抛弃自己而跟随权威势力;这也就给了他们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借口。

臣服与屈服

臣服与屈服这两个用词在谈到性的时候很容易混淆,而它们与其他跟性无关的人际互动也有许多关联。人们相信爱的最高形式表现于与另一人在一起时完全释放的行为,但有人警告说如此任人控制,会让人失去自我。其实,只要能够真正了解臣服与屈服的不同,就能解决这个难题。

屈服的行为跟权力有关。是一个人把控制权交给了别人,屈服于别人的意志。这时主要的参照对象是他人,自我的重要性被削减了,不过,就跟所有涉及权力的状况一样,无论是支配者或屈服者,他们看起来处在两个不同的极端,但其实是用不同的手段来控制对;.在屈服的过程中,人会因为意志彻底瓦解而放弃(或接收)所有的责任,进而体验到一种兴奋的冲动,用存在主义的术语来说,是一种跟非存在或死亡的调情。

臣服则是与放弃对自我的控制有关,主要参照的对象是自己,不是他人;臣服是属于自己个人的行为(放下),而不是屈服于其他任何人。为了能在社会生存并且得到奖励,每个人都需要通过角色、社会规范、工作能力等发展出自我控制。这种自我约束的能力对一个人的人格发展很重要,但是同时也抑制了一个人的自发性,并失去了一些自我感。放下对自己的控制(就如臣服一样),会让人产生柔软、愉快的感觉,再度感受到一个精力充沛,全新的自己。

所有的人际关系就是人们在臣服与屈服之间的舞蹈,也都会交替发展出力量(通过臣服)或是权力(通过屈服/支配)。在关系中,力量与权力的比例决定了这份关系的本质,也左右了一个人在其中成长的可能性。

权力与力量

权力是对另一个人施加控制与权势,与支配(或屈服)有关。力量则是跟自我的厚实度有关,不需依赖他人。因此,权力若不是跟外在的人或物相关,就是跟去个人化(depersonalization)过程中物化的自我有关。力量则只跟自我的坚忍本质有关,与他人无关。有力量的人不太需要权力,因为他们是

自给自足的。

每一个经验都是让我们练习力量(如冒险)或权力(如道德及政治事件)的好机会。大部分的关系都被政治化的权力所左右,极力要求每一个人都是对的。人们可以通过分享感受、揭露彼此的观点以及呈现脆弱等方式,在力量中成长。

恐惧与兴奋

恐惧与兴奋在生理反应上是相似的,甚至可以说是相同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皮肤出汗或是起鸡皮疙瘩,头发竖立,瞳孔放大,这些要战还是要逃的反应是一样的,不论此人正处于被痛打一顿的危险中,或是即将赢得千万彩券!

在这些经验中唯一的差别是人对情况的解释。当一个人想要参与具有威胁性的经验时,比如坐云霄飞车,他会觉得兴奋;但是当一个人不是出于自愿而面临这样的危险时,他就会把这种经验解释成恐惧。通常(不永远是这样),人们会兴奋是因为相信自己是安全、有保障的;当状况不够安全时,他们会把感受解释成恐惧。

讥笑与反讽

讥笑(cynicism)是贬低自己所经历的,并且是从生命中退缩的行为。讥笑用打击自我、高傲自大与自以为是(仿佛讥笑者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等方式,来让自己觉得挫败。讥笑通常使人缺乏勇气去面对真实的生命。轻蔑一切的讥笑者否定生命而不愿参与生命。

反讽(irony)是一种对生命非常亲近的欣赏与接纳。反讽是一种高级形式的幽默,它承认生活的真实样貌。在反讽中有着一份谦卑(跟讥笑者的高傲正好成对比)。

神性化与神圣

神性化(sacred)是用来描述被提升到特殊、重要、荣耀、无污点、分离、与更好的地位与处境,其中隐含了道德意味;被认为具有神性的人事物,就会处于更高的位置;人类制造出圣地、神牛,甚至会发动战争来捍卫他们。这样一来,使事物神性化就是把它和生命中所有其他东西分开。

神圣(holy)的概念是有关于与生命的交会。当我们觉得某些东西神圣时,我们是以一种响应的态度参与其中。欣赏跟生命相连的所有情境,就是拥有全面性的(希腊文中的holos,意思就是全部的)-观点并且参与这份神圣。当人们认出自己跟生命中所有其他事物的关系时,无论在任何情境中他们都能体验到神圣的面向。跟神性化不同的是,神圣没什么特别;在每一个情境里,人们都与神圣同在,却不一定都能领会到它。

这个世界的不幸是根植于人们抗拒进入活出真实生命的神圣之门。--马丁·布伯。

完美与优秀

完美(perfection)与理想我有关,也跟努力、成就以及否定真实我有关。追求完美伴随着自我憎恨或对生命的不满,所以,追求完美是跟非存在相关的。
 
优秀(excellence)则是通过真实我

的运作,跟掌握有关。优秀是接纳生命--不是奋力追求完美,是挺身向前呈现个人的独特潜能,是伴随着自我实现与自我表达而生的,是一种存在的状态。

极简主义与极小化

极简主义(minimalism)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哲学,反映出与生命间的敏感关系以及对生命的欣赏。而极小化(minimization)则是贬低了事物,降低了它的重要性。极小化是以不接纳的行为来对抗生命。而极简主义则是一种愉快满意的态度,对资源的使用是适度而不浪费的。

处于当下与亲密

处于当下意味着存在于此时此地。亲密则是揭露与分享自我。

一个人可以是处于当下的但不亲密,但是当一个人与人亲密时,他一定是处于当下的。

模仿与嘲弄一个人模仿(parody)时是对他人有着深入的认识,幽默的描绘出此人个性中的许多面向,通常模仿是对对方敏锐的欣赏与喜爱,或许也伴随着亲近或是联结。而嘲弄(。mockery)则是一种羞辱,是轻蔑与嘲笑的;通常嘲弄是为了权力与支配他人。

独处与寂寞/孤立

独处(aloneness)是人类存在的状况,它牵涉到个别性与独特性,既不正面也不负面,是一个存在事实。接受独处能够让人感受到他最深层的本质。寂寞(10neliness)是一个人不愿接纳独处时所体验到的感受,而且他相信存在的状态可以是不一样的。这样的人将自己与世界隔开,因为没有伴侣而觉得自怜;通常这跟希望有关。

讽刺的是,人会因为接纳了自己独处的状态,反而变得最能够接近别人。当我们无法接受每一个人在实体上是分离的,就会体验到无以复加的孤立(isolation)。独处是与倚靠自我、接纳与信心有关;寂寞是因外在依赖、不接纳与抱着希望而产生的。

愤怒与暴力

愤怒是一种感受,它的重要功能之一是让一个人在觉得受伤或惊吓时,脱离无助的状况。使人愤怒的原因很多,比如期待落空、界限被侵犯、自我评价被贬低等;愤怒会在爱遭受挫折或是联结被打断时产生。愤怒本身既不是正面也不是负面的,它只是响应了个人一部分的感受。与人分享愤怒时,能够增进彼此的亲密感(就如同任何内在状态的分享都能增进亲密感一样)。

暴力是在未得到允许的状况下侵犯他人界限的行为。所以认定暴力的关键是在于允许--经过允许的就不是暴力,不论是什么样的行为。在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分享愤怒,并清楚的界定与同意相关的限制范围,它就不是暴力。如果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跨越界限,则可能是以爱之名施行暴力;许多父母强迫孩子做一些为他们好的事情,即是如此。

叛逆与挺身向前

叛逆(rebellion)是发生在一个人对抗某种情境或

是某个人的时候,与叛逆相关联的是反抗与外在依赖。在对抗某人或某事的反应中,这个人是依赖他反抗的对象,并且被绑在一起。叛逆或革命时,我们得到的是个人化(individuality)与独立,这些是跟权力与控制有关的议题。

当一个人坚定地表达自己时就是挺身向前(standing fonh)。它不是为了对抗任何人,它只是一个人自我的表达,绝对与他人无关。

这是自我肯定与成长的过程,为发展自主与个体化做准备。
阶级与全像阶序

阶级(hierarchy)是一种事物或事件的顺序,某些面向我们给予较高的评价,而其他的则给予较低的评价。高级动物就是一种阶级式的观念。通常,使用阶级时参考的是道德的框架;某些状态或是事物比其他好。以发展的体系来说,阶级观念把最早的生命阶段看作是原始的,是要被克制与摒弃的。因此,阶级式的观念是每一部分各自拥有不同的价值。

全像阶序(holarchy)是一种整体的概念,一个人看待整体及各组成部分时,并不认为某一个部分是比其他部分更有价值的。以全像阶序的观念来思考,一个人看见的是事物或阶段的不同之处,而不是去评断其价值。因此,以全像阶序的方式来看待蚊子与人类时,是不认为哪一个是更重要的。在发展的体系中,新的阶段超越并包含了原先所有的阶段。比如说,你可能仍然运用着小学时学到的基本观念,然而,你不再以当年刚学到的方式用它,你已经越过了原先的概念(超越它),但是仍然还在用这些基本观念里的某些观点(包含)。

以阶级观念思考,一个人必须先完成一年级,才能继续二年级,所以二年级是比一年级更高级的。以全像阶序的观念思考时,二年级是超越并包含一年级的(二年级是一年级加上二年级,三年级是一年级加二年级再加三年级)。

演化是一种超越与包含的过程,不断超越与包含。它向上开启了灵性行动之心,这正是演化脉动的秘密。--肯·威尔伯(Ken wil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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