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后美国与印度关系的发展

39◇◇【摘 要】　美印关系在冷战结束后由原先的若即若离转变为持续升温，具体表现为：政治上从冷淡疏远到“战略性对话”，经济上从“施予－受赠”到“商务同盟”，军事上从一方有限援助到两军直接联系。其原因主要是国际形势的深刻变化，使制约双方关系发展的外部因素发生了变化，而美印两国在谋求各自国家利益时也互有所求。但美印关系在未来发展中仍将受到各种因素的牵制。【关键词】　冷战后 美印关系

冷战后美国与印度关系的发展马 缨

美国与印度在整个冷战时期若即若离，两国关系时有起伏。冷战结束后，美印关系持续升温。美国是超级大国，印度为南亚大国，双方关系的发展变化具有重要意义，因此本文试就冷战后美国与印度关系的发展作一探讨。一、冷战后美印关系的发展进入２０世纪９０年代后，美国对印度的态度发生了明显变化。１９９０年１月，美国总统特别助理及近东和南亚事务高级主任理查德・哈斯在亚洲协会召开的会议上说，美国想要与印度有一个“更加展开的对话”，以便与其“增长中的作用相称”。哈斯承认美国与巴基斯坦有特殊关系，但同时指出印度在该地区占“首位”。在克林顿入主白宫前夕，卡内基基金会发表了题为“冷战后的印度与美国”的研究报告。该报告敦促美国政府给予印度更多的优先考虑，国际观察 2003年第2期文章编号：１００５－４８１２（２００３）０２－００３９－４５国　际　关　系因为后者是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国家和美国在解决全球争端的努力中“潜在的伙伴”。由于苏联的解体，印度也希望与惟一的超级大国美国建立新的合作关系，因此印度对美政策也发生了变化。印度总理拉奥上台后，在１９９１年６月发表的第一个对外政策声明中则明确表示，无论在经济改革还是在对外关系中，印度都“非常重视”美国的支持。因此冷战结束后美印两国关系不断提升，具体表现为：１．政治上：从冷淡疏远到“战略性对话”冷战时期美印关系摇摆不定、忽冷忽热的状况随着两极格局的结束而改观。１９９４年３月，美国助理国务卿拉斐尔访问印度，并代表克林顿总统邀请印度总理拉奥访美，印度官员由此认为，这是“一个伟大的新开端。”［１］同年５月，拉奥应邀访美，这是自１９８５年以来印度总理对美国进行的第一次国事访问，并打破了以往先出

女40

访莫斯科再访问华盛顿的惯例，把访美安排在访俄之前。拉奥说，他的访美“为消除印美双边关系中的一些非正常现象，提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２］这次访问在两个方面取得了成效：政治上减少了双方的分歧，拉奥与克林顿就双边关系、地区形势等问题进行了广泛的磋商和讨论，在一些问题上达成了共识。两国领导人在联合声明中宣布，双方愿意建立一种“新的伙伴关系”；经济上加强了双方的联系，拉奥动员美国工商业界人士更多地到印度投资，在其演讲中说，“我亲自到这里来邀请你们去印度投资，成为印度发展的荣誉伙伴。”［３］

美国对此反应积极，提出要与印度进行“战略性对话”。美国国会对推进与印度的关系也持积极态度，有近１３０位众议员参加了“印度核心小组”，使该小组成为众院中人数最多的和惟一的国别利益促进团体。克林顿于２０００年３月对印度的访问，是２２年来美国总统的第一次访印。访问期间，两国签署了题为《美印关系：２１世纪展望》的框架文件，决定建立“持久的、政治上有建设性、经济上有成果的”新型伙伴关系。克林顿在克什米尔问题上的态度也有所改变，不再坚持联合国在１９４８年决议中要求的全民公决。他在接受电视台采访时说道，“我们的政策：一是尊重实际控制线；二是不支持第三方在克什米尔进行暴力活动；三是谈判；四是就印度来说，不存在军事解决克什米尔的问题。”［４］克林顿的访问被印度政府视为重大的外交胜利，是“美国对南亚政策的重大变化”，“它显然是向印度倾斜”，因而“自克林顿总统访问起，美印关系理所当然开始了一个新阶段。”［５］

乔治・W・布什于２００１年１月就任总统后，更强调同印度进行战略对话的重要性，认为印度是“具有全球性地位的新兴

大国”，是维护亚洲安全的关键因素。尤其引人注意的是，美国在印度核试验问题上的强硬立场也开始松动。布什上台后，美国要求印度签署核禁试条约的调门越来越低，并表示对印度核试验的制裁已失去作用，需要寻找一种新框架和新道路来取代制裁措施，以解除美国在核问题上的担忧。之后，布什抛出NMD计划，打算退出反导条约。印度从中看到了推翻或者修改核不扩散条约而成为合法的第六核大国的希望，为彻底摆脱在核问题上的尴尬境地，印度迅速表态支持布什。由此在２００１年１２月举行的美印“防务政策小组”会谈中，双方决定联手打击核扩散。于是，美印在防止核扩散方面第一次找到了共同语言。“９．１１”事件发生后，印度反应迅速。外长辛格表示，在美国采取对塔利班报复性打击的过程中，印度愿意提供“最充分的合作”，其中包括提供相关情报、后勤支援及军事设施。印度还派外长和国家安全事务顾问赴美以示支持。美国驻印度大使罗伯特・布莱克威尔为此称道，反恐“改造”了美印关系。尽管此话可能言过其实，但美印两国关系确实比以往任何时候更为密切。２．经济上：从“施予－受赠”到“商务同盟”美国是印度独立后最大的经济援助者。从１９５０年至１９８８年３月，美国对印度的援助共计６４１．９亿卢比，其中贷款为３２３．１亿卢比，赠款为３９．４亿卢比，剩余农产品援助为２７７．４亿卢比，占印度接受援助总额的１０．４％。６此外，美国还向印度提供动力反应堆使用的核燃料，实施援助印度的空间发展计划。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美国与印度在经济上是一种“施予－受赠”的关系。美国人因而在双方的经济联系中表现得傲慢自大，伤害了印度人的民族自尊心，使印度觉得自己在这种41

◇◇经济关系中被置于屈辱的乞援地位，让人难以忍受。冷战结束后，印度实行经济改革，引起美国的关注。１９９３年１月克林顿就任总统后，亚洲协会研究小组在递交的“冷战后的南亚与美国”的研究报告中向其建议，经济关系应该是美国接触南亚的焦点，因为“南亚特别是印度成功的经济改革和取消限制，将为美国提供广泛的商业机会。”［６］美国商务部１９９３年发表的一份报告则称印度是世界上“正在兴起的十大市场之一”，充分肯定了印度的经济发展潜力。美国这时强调加强与印度的经济关系有其自身的需要。冷战结束后，尤其是克林顿担任总统后，美国把提高自己在世界上的经济竞争力作为其对外战略的优先选择，为此通过双边的、地区的以及多边的安排来增加美国企业进入国外市场的机会。美国虽然早已是印度最大的贸易和投资伙伴，但对印度的出口只占其出口总额的０．６％，对印度的投资在其海外投资总额中的比重还不到０．３％，［７］因此美国认为与印度的经贸往来有很大潜力可挖。克林顿于１９９４年９月致信印度总理拉奥，希望加强两国的经济互动。１９９５年初，美国商务部长布朗率领经济代表团访问了印度，为便利两国经济的密切联系，双方在签订的谅解备忘录中提出建立一个名为美印“商务同盟”的高级论坛，进行双边磋商。随后两国便建立了美印商务理事会，由６０家美国公司和１００家印度公司组成，定期进行双边商务对话。这标志着美印经济关系开始从“施予－受赠”型向同盟伙伴型转化。在两国政府的推动下，美国与印度的经贸往来有了很大发展。美国是印度最大的贸易伙伴，２００１年两国的贸易额达到１４０亿美元，与１９９２年的５６亿美元相比，增长了１倍多。美国还是印度计算机软件的主要进口国，后者出口软件的２／３是输往美国。此外，美国也是印度吸收外来直接投资的最大来源国，仅在克林顿上台执政的第一年，美国在印度的投资额就已超过了１９４７－１９９１年中美国在印度投资的累积额。１９９１－２０００年５月，印度核准的外资总额为６０３亿美元，其中美国资本即占１３４亿美元；在同期实际流入的１６０亿美元外资中，美国资本为２５亿美元。［８］为进一步加强与印度的经济联系，美国大公司还成立了印度利益集团，其中包括了AT&T、可口可乐、福特、通用电器、IBM、摩根・斯坦利等著名的跨国公司。３．军事上：从一方有限援助到两军直接联系冷战期间，美国曾给予印度军事援助，但这种援助是有限的，不时受各种事件的影响而中止。当时苏联是印度最大的军事援助来源国。苏联解体后，印度对与美国的军事合作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印度军队中的高级将领尤其支持发展与美国的防务联系。美国这时则视印度为其全球战略中的一个重要地缘战略国家，认为使印度逐步深入地参与关于地区稳定的磋商是适时的，因而要促进美印两国军方建立更直接的双边联系。［９］

１９９１年４月，时任美军太平洋司令部司令的海军上将柯克莱特提出，美印两国军队应加强交流与往来，其中包括两国军队参谋长每年互访、建立两国军队联合指导委员会、召开战略研讨会、进行两国军队参谋人员对话、在美国培训印度军官、互相观察对方的训练演习、印度参加美军太平洋司令部联合委员会级别的会议以及情报交流等。这些内容被统称为“柯克莱特建议”，它为冷战结束后美印两国军事关系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并由此开始了美印两国军队的直接联系和交往。同年８月，印军参谋长S・F・罗德里格将军访美，在与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科林・鲍威尔将军和国防部副部长唐纳42

德・阿特伍德会见时，讨论了两国的安全利益及可能的合作领域。随后在双方的陆、海、空三军之间建立了联合指导委员会，指导两军的定期演习。１９９２年５月，拉奥政府不顾国内在野党的反对，与美国在印度西海岸举行了史无前例的联合军事演习。１９９５年１月，佩里应邀访问印度，这是自１９８８年以来第一位到访的美国国防部长。在佩里访印期间，两国签订了《美印防务关系协议》，规定除了在军品生产和研究上进行合作外，还将进行军职人员和非军职人员的交流。对印度来说，该协议的签定，使其从冷战时期与苏联军事同盟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并为其改变武器供应的来源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布什入主白宫后，两国军事交流与合作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美印均表示，将尽快实现两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互访，择时公布双方的军事合作协议，建立国防部长正式对话机制。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谢尔顿因而于２００１年８月访问了印度，这是自印度１９９８年进行核试验后美国军方对印度进行级别最高的访问。访印期间，他与印度国防部官员探讨了美印两国进行联合军事演习和共同开发武器的可能性等问题。“９．１１”事件后，印度表示支持美国打击恐怖主义，布什于是在当月２２日解除了因印度核试验而对其实施的经济和军事制裁，加快了美国向其出售先进武器系统、举行联合军事演习、加强军事技术合作的步伐。

二、冷战后美印关系升温的原因９０年代以来美印两国关系不断提升的原因，首先是因为冷战的结束使制约双方关系发展的外部因素发生了变化。美国与印度的邻国巴基斯坦的密切关系，是影响美印关系发展的一个主要障碍。１９５４年５月，美国与巴基斯坦签订了《防

务互助协定》；１９５９年，两国又签订了一个军事合作协议；巴基斯坦还参加了两个由美国领导的地区防卫组织 东南亚条约组织和巴格达条约组织。尽管这些条约的出笼，主要是为了遏制共产主义的扩张，但都被印度视为是美国针对它的不友好行为，引起地区军备竞赛，妨碍争端和平解决。１９７１年印巴战争中，美国又派“企业号”航空母舰到孟加拉湾，印度对此感到愤怒。特别是在克什米尔问题上，印度认为美国明显偏袒巴基斯坦，“美国在克什米尔问题上的政策从未有助于该问题的解决。”［１０］因此，“美巴关系成为美国与印度之间冲突的主要来源之一。”［１１］但在苏联解体后，美国日益“重印轻巴”，美国在克什米尔问题上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印度颇感满意，于是积极改善与美国的关系。印度与苏联的友好关系，是美印关系疏远的另一个因素。在尼赫鲁的领导下，印度选择了“民主的社会主义”，国大党偏爱苏联。在美国不愿向印度供应武器和防务技术后，印苏关系进一步密切，印度的大部分军事装备都来自苏联。特别是印苏两国在１９７１年签订《和平友好合作条约》后，美印更难以接近。“虽然华盛顿对莫斯科每次采取的表示其与新德里关系密切的政治或经济措施感到不安，但正是１９７１年的条约才成为主要的检验标准，它决定了美国在以后２０年里对印度的感觉。”［１２］随着苏联的解体，印苏两国的特殊关系不复存在，苏联的继承国俄罗斯虽然与印度仍然保持友好，但由于其自身面临诸多困难，双边关系难以达到苏联时期的鼎盛程度，因而使美国获得了发展与印度关系的机会。其次是面对冷战后新的国际形势，美印两国在谋求各自国家利益时互有所求。美国在冷战结束后进行的战略调整中注意到了与印度发展关系的必要性。首先，印度的战略地位不可忽视。前美国总统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在《大棋局 美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