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德‘意象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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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德与意象主义
“一个人与其在一生中写浩瀚的著作,还不如在一生中呈现一个意象。”这是庞德对“意象”这个概念的阐释。这句话,虽然偏激,但却可以理解。因为其实他本人也无法做到。
庞德给“意象”下的定义是“在一刹那时间里呈现理智和情感的复合物”。我的理解是,当“我”面对一个客体时,会产生“像什么”的冲动,然后跳出来一个词,构成一个比喻。但比喻是有区分的,例如“美女像花”,那是通例的比喻,已经在语言体系里约定。但大多数,作为一种修辞手法的比喻,它在应用中是有独特针对性的。例如,“美丽的西施,就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这里“西施”是个别的,相异于“美女”的泛指。所以后面的比喻,不能简单地写“像花”,而需要修饰和限定,是“盛开的”,是“鲜花”。但这也只是个别化的比喻,它不是“意象”。“意象”是“理智和情感的复合物”,所以,还得加入说出这句话的人的“理智和情感”。虽然说,他可能已经表达了他的欣赏和赞美,但我觉得,这句话情感不够强烈,不够鲜明。一般人也许没有问题,但是作为诗人来讲,显然就欠缺了,因为缺乏诗人的创造性,没有表现出诗人高于普通人感受的情感。诗人之所以成为诗人,是因为他们是人群中最敏感最具激情的,所以,诗人应该会说“美丽的西施,就像是刚从枝头摘下的一朵鲜花”,那么这里“刚摘下的鲜花”,显然和西施的命运连结了起来,诗句就充满了一种穿透性,同时也将言外之意释放了出来。这里的“鲜花”已经不同于前面充满欣赏和赞美的意思,更多的是借鲜花的美丽反衬出红颜薄命的悲情故事,以及诗人道德情感的抒发。这种涵盖更广大更复杂的比喻,就有点接近庞德所说的“在一刹那时间里呈现理智和情感的复合物”。
但是,庞德并没有把“意象”概念说死,他从来没有指出过哪个是意象是哪个不是,他只是指出了隐藏在我们文字世界里的一条不是很清楚的道路,他认为诗人寻找和经过这样一条道路或者捷径,就能直接抵达文学世界或者诗歌的核心。正由于他的不确定,或者说,他把“意象”刻意地提高到一个神圣的位置,以强调“意象”对于诗歌的重要性,所以,他才会感叹“还不如在一生中呈现一个意象”。
那么,怎样使用意象写出绝妙的诗?怎样展现意象无与伦比的魅力呢?这也许是最重要的吧。那么,不如来看看庞德的《地铁站上》这首标准的意象派诗,相信我们能有所感悟。
为了表达他在地铁车站出口处看到的“一张接一张的美丽的面孔”所引起的审美感触,他写了一首长达30行的长诗。但经过一年半的思考和几度删改,最后只剩下这样两行:
人群中这些面孔幽灵一般地显现:
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的许多花瓣。
(The apparition Of these faces in the crowd:
petals on a wet,black bough.)
从层次上看,这首诗虽短,但其仍可分为三个层面。在文学话语的层面上,把人的面孔比作幽灵在中文和英文中都是反常的,而把“花瓣”这一美丽的语象与之组接在一起,也是不合常规的。但这都是为了使文学话语成为阻拒性话语,这是用陌生化的手法故意增加读者阅读的难度,延长感知时间,增加文学话语的
艺术魅力。
由文学话语层面,便可进入文学形象的层面。其一,这首诗的整体形象是从地铁里走出的突然生机昂奋的人群,人群中特别是那些妇女儿童的面孔有一种令人震惊的美。诗人为了表现这种美,就把它比喻为微雨中怒放的花朵。显然这种形象一方面是生活中客观存在的,另一方面又是诗人眼中用诗意的形式美化和夸张了的,已不是生活本身,而是主客观统一的结合物,显示了文学形象的主观与客观相统一的特征。其二,这种形象是一种艺术虚构,它并非指哪一时、哪一地的地铁车站,而是诗人根据自己的观察和体验所形成的一种假定性的存在。然而,它又是真实的:它一方面是诗人真实的观察和真实的体验,另一方面这些形象又来自生活,可以使人们联想起生活。这也恰恰体现了文学形象假定性与真实性相统一的特征。其三,对于这种形象,这种体验,不论是中国人或外国人,都能理解,都能欣赏。因为这种形象或体验有一种较广泛的概括性,它虽然是诗人的个别性体验,但却反映了人类的某些共同的体验。因此,它又显示了文学形象个别和一般相统一的特征。其四,《在地铁车站》中的形象,作为文学形象,也具有确定性与不确定性相统一的特征。地铁出口的人群,其中有着妇女和儿童美丽的面孔,这是确定的。但这些面孔美丽到什么程度,作者只提供了像微雨中怒放的花朵和幽灵引起的震惊这样一些可以想象的要素。这样,不同的读者便会根据自己的经验加以想象了,有古典文学修养的会想象成白居易描绘的“一枝梨花春带雨”,或者是江南春雨中的杏花;日本人也许会想象成微雨中的樱花;而欧洲人想象的自然是他们那里最美最美的什么花……显然这些又是极不确定的。这些不确定因素,又使那些确定的因素表现得更充分,更完美,更富有诗意。因此,确定性与不确定性因素就这样在文学形象中统一了起来。
当然,《在地铁车站》的意蕴层面也是十分丰厚的。这首诗可以说是意象诗派的代表作。透过该诗的形象层面,我们首先发现的是诗人被人的美丽面容所引起的激动;绞尽脑汁地锤炼语词、巧设比喻,是为了表达他对人的生命之美的礼赞,这种亢奋的情怀不是肤浅的偶然激动,而是来自诗人对理想的人性美的执着追求,即使是在最司空见惯、最纷乱拥挤的地铁车站,他也能发现人的美好和生命的艳丽。显然,在这种情怀和执着的深处,跳动着一颗可贵的仁爱之心。这是庞德心灵的最闪光、最感人之处。因为他在以他的仁爱之心的全部真诚歌颂着生命,歌颂着人,歌颂着爱。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尽管庞德一生干过许多荒唐的事,如充当过糟糕的历史学家、糊涂的经济学家、狂热的墨索里尼的信徒等,人们还是原谅了他。
最后,再来谈谈庞德对意象的创造和接受所作的心理分析,他精辟地指出,正是意象“这种‘复合体’的突然呈现给人以突然解放的感觉;不受时空限制的自由的感觉,一种我们在面对最伟大的艺术品时经受到的突然长大了的感觉。”
庞德说:“意象在任何情形下都不只是一个思想。它是一团,或一堆相交融的思想,具有活力。”因此,意象比语言含量更大、层次更高,更具独立性。在审美经验中,总有许多难以用语言说出的东西,在那些无可名状的审美愉悦中,无论何种语言要描述它都是力不胜任的。正如康德所说:“审美意象是指想像力所形成的某种形象呈现,它能引人想到许多东西,却又不可能由任何明确的思想或概念把它充分表达出来,因此也没有语言能完全适合它,把它变成可以理解的。”
针对于此,我想在最后建议大家,意象的功能大大强于普通语词,其作用是一般语言所不可比拟的,它值得我们花心思去体味,学习和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