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_贝娄对消费主义的批判_以_更多的人死于心碎_为例

© 1994-2009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索尔・贝娄对消费主义的批判———以《更多的人死于心碎》为例

籍晓红

内容提要:对物质主义进行批判是索尔・贝娄一贯的主张,而且他的多部小说都对消费主义作出回应。小说《更多的人死于心碎》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贝娄在小说中通过对细节的描写表现了拉亚蒙一家的过度消费和“拜物”现象,对后工业社会里的消费主义文化现象进行了深刻的揭露和批判。小说所揭示的拜金主义现象及其对消费时代的回应有着深刻的哲学意蕴。尤其值得肯定的是,贝娄将消费主义的批判提升到了文化的维度和人文关怀的高度。关键词:索尔・贝娄　消费主义　《更多的人死于心碎》　拜物　能指作者简介:籍晓红,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博士生,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

Title:SaulBellow’sCriticismofConsumerism———MoreDieofHeartbreakasanExampleAbstract:ThisthesisaimsatstudyingSaulBellow’srevelationofandhisattackonthephenome2nonofembracingmaterialismandconsumerisminthepost2industrialsociety.Thecriticismofma2terialismisSaulBellow’sconsistentstandandmanyofhisnovelsrespondtoconsumerism.HismasterpieceMoreDieofHeartbreakisatypicalrepresentative.Inthenovel,Bellowdemonstratestheover2consumptionandthefetishismoftheLayamonsthroughdescriptionofdetails.Byanaly2zingtheprevalentphenomenonofmoney2worshipandover2consumptioninpost2industrialAmeri2cansocietyinthisnovel,Bellowcriticizestheculturalphenomenonofconsumerismandthusre2spondstothetimesofconsumerism.Inthisway,thenovelachievesakindofpenetratingphilo2sophicalinsight,thatis,theseekfortheultimatetruthoflifeandthereturntothespiritualhome2landofhumankindshouldbeadvocated,whiletheover2consumptionshouldberejected.Bellow’sattackonconsumerismattainsadimensionofculturalandhumanisticconcern.Keywords:SaulBellow　consumerism　MoreDieofHeartbreak　fetishism　signifierAuthor:JiXiaohongisaPh.D.candidateatCollegeofHumanities,ZhejiangUniversity(Hang2zhou310028,China).HerresearchareacoversEnglishandAmericanliterature.Email:jxhhz2005@163.com

当代美国小说家索尔・贝娄对拜金主义现象一向深恶痛绝。过去几十年中,西方学界已有不少评论家论及贝娄小说对物质主义的批判。例如,米歇尔・K・格兰蒂认为,贝娄的小说“为撤离美国文化提供了一个道德方面的理由,这种美国文化面临着灾难,因为它未能© 1994-2009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创造出一种属于它自己的精神生活,而是把一切都卷入了物质扩张的进程”(Glenday111)。S.里连・克莱默(S.LillianKremer)也指出,贝娄笔下的美国人“生活安逸,享受着个人自由和高水准的生活,却受到虚伪的物质主义的威胁”(qtd.inAllanChavkinandNancyFeyl

Chavkin115)。评论家们已经注意到了贝娄对物质主义的痛恨,但是他们没有从文化批评的视角来深入考察贝娄小说对消费主义的回应。本文以贝娄的长篇代表作《更多的人死于心碎》(1987年)为例,探讨贝娄对消费主义的抨击,并指出贝娄将消费主义的批判提升到了文化的维度和人文关怀的高度。

一、“漂浮的能指”在小说《更多的人死于心碎》中,贝娄笔下所表现的消费文化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即人们的消费活动变成了对物品符号本身的消费,消费品成了“漂浮的能指”(thefloatingsignifi2er)。

小说从描写拉亚蒙一家的奢侈消费场景入手,进而对消费主义作出批判。拉亚蒙全家包括拉亚蒙医生、拉亚蒙太太,他们的女儿、女主人公玛蒂尔达,全部热衷于消费名牌。他们的住宅和家居陈设就是典型的表现。他们住的房子十分豪华、气派,除了一座有十二个房间的两层楼洋房,在棕榈温泉旁还另有专供冬天居住的寓所。房间里装饰考究,奢侈品应有尽有:绫罗绸缎、鸭绒被、比林间的草苔还要厚的地毯、洗澡间冲力强大的水龙头、旋转浴缸,还有亮着灯的水晶柜子、坎佩尔彩陶和瑞典产的玻璃工艺品、贾古滋浴、罗森塔尔的瓷器、玳瑁壳做的洗手间用品、精致的英国瓷器、精美的装饰窗帘、波斯地毯,以及摆在有灯光照明的橱柜里的巴克拉特玻璃器皿……另外,玛蒂尔达的姑妈留下的一笔财产———雷诺克邸宅也归他们所有。雷诺克是一座巨大而庄严的建筑物,由十六座威尼斯式的宫殿高高地叠堆在一起,每幢有二十个房间,起居室大得可以用作停放两三架私人飞机的机库,还有几间房间像博物馆大厅(172)。①每件物品、每个房间,都是浮华的表征,言说着拉亚蒙一家奢靡堕落的生活。拉亚蒙一家人企图通过使用、消费高档物品表明自己上流社会的身份。从精美的英国瓷器,到气派的雷诺克寓所,拉亚蒙家的一切都是显赫地位和上流身份的符号。这在物质女郎玛蒂尔达身上体现得尤其鲜明。为了显示他们一家人的“档次”,她一直向她丈夫贝恩炫耀她家有多么奢华的房产,说她母亲每隔几年便花大笔钱请人重新装修。在玛蒂尔达的影响下,贝恩在苏黎世的奥什舒尔做学术报告时,和她一起住在杜尔德大饭店。房间里尽是“丝绸制品、鸭绒被,镶金嵌银,要多豪华有多豪华,饭店里还有一条专供客人使用的私人缆索铁道”(137)。玛蒂尔达说:“我是这样一个人,别人将根据我们的住址,室内装修的趣味以及娱乐的风格对我进行评价。如果我感到自己的要求得到满足的话,就会感到非常幸福的”(332)。对他们来说,不仅房子、家居用品、装修趣味、娱乐风格、住址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就连所交的朋友也成为一种符号。拉亚蒙医生的朋友包括社会名流和政界要人,鲍伯・霍普和福特总统都是他的熟人和高尔夫球球友。因此,他有许多东西“值得自我标榜一番”(148)。玛蒂尔达曾交过的男朋友包括国家电台的广播员、税务官和法官,这成为她在贝恩面前炫耀的资本。她计划在雷诺克举办各种社交或娱乐性聚会,打算邀请本城值得结交的各类人物。除了拉亚蒙父女,小说中还有很多拜物的具体体现者。贝恩的舅舅维里茨的海滨寓所

621外国文学研究　2008年第5期© 1994-2009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装修精致,富丽堂皇,房间里的陈设有:华丽的地毯、欧洲式古董、除湿机、漂亮的中凸橱柜、高级椅子(362)。阿曼多・契尼克法官年薪不超过七万美元,却拥有一套带四个卧室的公寓和一辆奔驰高级轿车,他妻子还拥有一辆宝马轿车。贝恩的前女友卡罗琳一天24小时总是刻意打扮,穿着入时,浑身上下都是名牌服装,她甚至还打算买两辆梅赛德斯奔驰牌轿车。拉亚蒙一家、维里茨、契尼克法官、卡罗琳等人无一例外都是在消费着这种作为符号的商品,从而达到彰显他们的身份和地位的目的。鲍德利亚将这种为了某种社会地位、名望和荣誉而进行的消费称为符号消费(转引自罗刚王中忱,“前言”32)。乔治・瑞泽尔认为,符号、商品和文化是难解难分地纠缠在一起的(115)。当消费者在消费物品时,也就是在消费符号,同时在这个过程中界定他自己。他需要的不是某种特殊的物品,而是某种差异,他正是通过这种差异,获得一定的社会地位和社会意义(瑞泽尔112)。在消费的同时,他向其他人传递出许多信息,包括他属于哪个群体或不属于哪个群体。其他人知道这种“语言”,因而当他购买一辆宝马轿车而不是购买一辆“现代”牌轿车时别人能够理解他正在“说”的是什么(瑞泽尔112),当他穿上某一名牌服装时,这一品牌透露给他人的信息是“穿什么,就是什么”。在鲍德里亚看来,今天符号价值的消费已经构成社会所有成员之间相互关系的基础和纽带。他在《消费社会》中写道:“流通、购买、销售,对作了区分的财富及物品、符号的占有,

这些构成了我们今天的语言,我们的编码,整个社会都依靠它来沟通交流”(转引自罗刚王中忱32)。那些物品-符号的消费构成了一种我们可以试图加以理解的语言。商品被当作一种“风格、声望、奢华以及权力等等的表达和标志”而被购买(转引自瑞泽尔112)。对于拉亚蒙一家这样的物质主义者来说,幸福是以物质要求的满足来衡量的。他们以为他们能在消费过程中获得满足,然而,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些作为符号的物品的不真实性和虚幻性。詹明信指出,在资本主义发展到后现代主义时期,指涉物和现实一起消失,甚至意义———所指———也受到了质疑。留给我们的只是“纯粹的和随意的能指游戏”(转引自瑞泽尔248)。对符号的消费使人们远离了消费的本真,而对物质的追求则导致了人们精神的缺失。玛蒂尔达们在奢侈消费的同时,变得自私自利、贪得无厌,极尽索取之能事,他们迷失了自我,丧失精神追求,找不到生命意义和人生真谛,就像拉亚蒙太太房间里的那一盆没有生命力的人造杜鹃花。从这一意义来看,不仅他们的消费对象,就连他们本人也成为失落精神家园的“漂浮的能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