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民事责任的归责原则

论民事责任的归责原则
孟凡鹏
一、民事责任归责原则的概念与功能
民事责任的归责原则,是指在民事责任的归属与承担方面具有普遍适用性的基本准则。

民法中的归责原则解决的是民法中的民事责任的归责基础，它在民法中占据着重要地位。

1、民法中的归责原则体现并贯彻民法的基本原则，归责原则是民事侵权行为规则的根据和标准，它受民法基本原则的指导，具体体现、贯彻民法的平等、公平、保护合法权益等基本原则。

2、归责原则决定侵权民事行为的分类，如过错责任原则适用于一般侵权民事责任，而过错推定原则以及无过错、公平等责任原则则适用于特殊侵权责任的确定和承担。

3、归责原则决定着侵权责任的构成要件，如过错责任以及过错推定责任要求行为人主观上有过错是承担责任的必要条件，而无过错责任、公平责任则不要求这一主观要件的存在。

4、归责原则决定当事人举证责任的分担，如我国法律对医疗事故纠纷等适用过错推定责任原则，在诉讼上适用举证责任倒置，由行为人举证证明过错的不存在。

5、民法中的归责原则决定免责还是承担责任的依据，只有适用正确的归责原则，才能正确确定行为是否应该免责还是应该减轻责任、承担责任，才能正确确立损害赔偿的原则范围等等。

由于民事行为的复杂性和决定归则的法律价值标准不同，有必要确立多项归责原则，这些归责原则所组成的具有内在联系的统一整体，就是归责原则体系，它反映了一国民法归责的全貌。

二、两种主要民事责任的归责原则
民事责任即民事法律责任，是指民事主体因违反合同、不履行其他义务或者侵害民事权利主体的民事权利所应当承担的民事法律后果。

民事义务是民事责任的前提与基础，根据不履行民事义务的表现形式，可以把民事责任分为以下三大类：第一，违反合同的民事责任即违约责任；第二，侵权的民事责任；第三，不履行其它民事义务的民事责任。

其中第三类民事责任具体又包括拒不返还不当得利的民事责任、无因管理中受益人不偿付必要费用的民事责任等。

每一类民事责任都具有与之相对应的归责原则来确定与追究民事责任的归属与承担。

以上三种民事责任的归责原则构成了我国民法中的归责原则体系。

由于第三类民事责任的纷繁复杂，第三类民事责任的归责原则与第一类、第二类民事责任的归责原则相重复，因而本文舍去第三类而介绍第一、第二类民事责任的归责原则。

1、违约责任归责原则
违约责任是指在当事人不履行合同债务时所应承担的赔偿损害、支付违约金等责任。

违约责任的归责是指合同当事人因不履行合同债务的行为发生以后，应该依何种根据使其负责。

根据各国的立法，在违约责任的归责原则方面，主要采纳了过错责任原则和严格责任原则。

我国采用的是严格责任原则作为违约责任的一般归责原则。

严格责任原则意味着在违约发生以后，非违约方只需证明违约方的行为已经构成违约，而不必证明违约方主观上出于故意或过失。

其具有以下特点：第一，严格责任的成立以债务不履行以及该行为与违约后果之间具有因果关系为要件，而并不是以债务人的过错为要件。

因此在严格责任下，债权人没有对债务人有无过错进行举证的责任，而债务人以自己主观上无过错并不能阻碍责任归加。

第二，严格责任虽不以债务人的过错为承担责任的要件，但并非完全排斥过错。

一方面，它最大限度地容纳了行为人的过错，其中也包括了无过错的情况；另一方面，它虽然不考虑债务人的过错，但并非不考虑债权人的过错。

如果因债权人的原因导致合同不履行，则往往成为债务人得以免责或减轻责任的事由。

第三，严格责任虽然严格，但并非绝对。

在严格责任之下，并非表示债务人就其债务不履行行为所产生之损害在任何情况下都负责任，债务人可以依据法律规定提出特定的抗辩或免责事由。

我国《合同法》虽然在“总则”之中就违约责任的归责原则实行严格责任，但过错责任原则亦散见于“分则”之中，如该法第265条规定“承揽人应当妥善保管定做人提供的材料以及完成的工作成果，因保管不善造成毁损、灭失的，应当承担损害赔偿责任。

”这里的“保管不善”就是指保管人的过错。

如果保管人善尽保管人之义务则无过错，就不承担损害赔偿的违约责任。

2、侵权责任归责原则
在侵权民事责任中，我国法学界对于归责原则的分类主要有以下三种观点：第一，一元论说。

持此观点的学者认为侵权行为法只有一个归责原则，即过错责任原则。

第二，二元论说。

有的人则认为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侵权行为法的归责原则将是二元制，即过错责任原则与无过错责任原则并存。

第三，三元论说。

在三元论说的内部又分为两个派别：一派认为，一般的侵权适用过错责任原则，特殊的侵权适用无过错责任原则与公平责任原则;
另一派则认为，侵权行为法的归责原则分为过错责任原则、过错推定责任原则和公平责任原则。

他们认为无过错责任原则不是一种独立的规则原则。

笔者则比较认同上文所述三元论中的第一个派别的观点，笔者认为过错推定责任原则不是一个独立的归责原则，它只是过错责任原则的一个补充。

我国《民法通则》第106条第2款规定了过错责任原则，其强调的是有过错就有责任，无过错则无责任，将过错作为衡量行为人是否承担民事责任的基本因素，包括了行为人对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
在受害人对损害的发生也有过错时，应减轻行为人的责任;
在数人共同侵权中，各当事人的责任范围应以其过错程度为依据。

由此可以看出过错责任原则中过错的重要性，但过错对于责任的承担并非唯一的因素，适用这一原则时仍应考虑侵权行为构成的损害事实、违法行为、因果联系等因素，否则仍可导致行为人不承担责任的后果。

我国民法中确立了无过错责任原则，如《民法通则》第106
条第3款的规定。

这一原则的特点就是责任的承担不是依据行为人的过错为条件，而是依据损害的客观存在和行为人的活动及所管理的人或物的危险性质与所造成损害后果的因果关系而确定的。

无过错责任原则在英美法中被称为严格责任。

公平责任归责原则已经为世界上多数国家所采用。

我国《民法通则》132条对此作了规定。

从法律规定可以看出公平责任原则的特征有：其一，将道德规范中的公平观念作为价值判断标准，据以确定责任，而不是依据个别当事人是否有过错来确定
; 其二，主要适用于各方当事人均无过错也不能推定当事人均有过错的情况，这也是适用该原则的重要条件。

综合以上两大类民事责任的归责原则，我国《民法通则》中确立的归责原则有：过错责任原则、过错推定责任原则、无过错责任原则（严格责任原则）、公平责任原则。

过错责任原则、无过错责任原则、公平责任原则作为三大独立的归责原则，构成了我国民法中的归责框架，过错推定责任原则作为补充原则使现行民法体系得到进一步的完善。

三、小结
民法的归责原则发展至今已形成了过错责任、无过错责任、公平责任为框架的归责体系，发展已较为成熟。

过错责任原则是民法中的一项基本原则，适用于一般侵权行为，制裁有主观过错的行为人，恢复受害人所受到的损失，具有制裁、教育、预防等积极的不可替代的作用。

过错推定责任原则作为过错责任原则的衍生物，弥补了过错责任的不足，填补了过错责任原则的空白，过错责任原则力所不及的地方由过错推定原则来调整，它使过错责任的职能从教育、预防的作用向赔偿作用倾斜，是人们对受侵犯权益保护的一种救济措施，它维护了社会秩序健康有序的发展。

无过错责任原则适用于法律直接规定的特殊侵权行为，均衡了整个社会利益和协调了社会群体力量的强弱对比，维护了法律的公平和正义。

无过错责任原则的适用范围是由法律规定的，其所调整的是一些以现在的科学技术水平来说的，这些特殊的侵权行为是很难避免的。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一些侵权行为将成为完全可以避免的，此时在这些侵权行为中就无须无过错责任原则来调整，也就是说无过错责任原则的适用范围将可能缩小。

公平责任原则是民法中的一项重要原则，是过错责任和无过错责任的补充，一定程度上承担起保险和社会保障制度的任务。

但是，公平责任存在理论上的模糊性。

公平责任原则是法官根据实际情况“酌情裁量”，使用标准模糊，弹性极大，使行为人难以据此预料自己的后果，故安全价值降低。

另外，公平责任原则的广泛适用往往会威胁到过错责任原则的安全价值。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民法所调整的商品经济关系及与之相关联的其他社会关系内容越来越复杂，民事活动中新的情况不断出现，公平原则需要进一步完善以弥补过错责任和无过错责任的不足。

【作者系德衡律师集团（济南）事务所诉讼法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