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夷列传

• 盗跖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党数 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寿终，是遵何德哉？盗 跖(dào zhí ) 1.相传为古时民众起义的领袖。名 跖，一作跖，"盗"是当时统治者对他的贬称。 2.盗贼或盗魁的代称。天天在屠杀无辜的人， 割人肝，吃人肉，凶暴残忍，胡作非为，聚集 党徒数千人，横行天下，竟然能够长寿而终。 他又究竟积了什么德，行了什么善呢？此其尤 大彰明较著者也。这几个例子是最典型，最能 说明问题的了。若至近世，操行不轨，专犯忌 讳，而终身逸乐，富厚累世不绝。若要说到近 代，那种品行不遵循法度，专门违法乱纪的人， 反倒能终身安逸享乐，富贵优裕，一代一代地 传下去；或择地而蹈之，而有的人（诚如孔子 教诲的那样，）居住的地方要精心地加以选择；
• 在这篇人物传记中，班固倾注心力，刻画 了苏武这一不朽的爱国者的形象，
• 通过许多生动具体的细节描写，突出地再 现了苏武作为汉使无理被扣匈奴后，十九 年之间始终不为威服，不被利诱，艰苦卓 绝，视死如归的感人事迹，热情讴歌了其 坚贞不屈的民族气节和忠心耿耿的高尚品 德。
• 全文写得清晰明畅，有声有色。文章不是 机械地铺叙历史事件，而是经过高度取舍 剪裁，集中笔墨写苏武奉命出使匈奴，以 及在异国十九年的种种遭遇和表现，主题 鲜明，形象突出。李陵劝降和送别两节， 用对比和衬托手法刻画、烘托苏武，生动 地再现了人物的性格和节操，收到了很好 的艺术效果。人物的形象、性格活脱脱跃 然纸上。正因如此，苏武这位大义凛然的 民族英雄的高大形象二千年来家喻户晓， 直至今天仍活跃在各种文学艺术的舞台上。
苏 武 传
• 苏武(?-前60年)，字子卿，杜陵(今陕西西安 东南)人。西汉郎中、栘中厩监、中郎将、 典属国、右曹典属国。“苏武牧羊”的故事令 古今各代的中国人感动，苏武不屈的英雄 形象也起着对后来很多封建王朝对待“北狄” 蛮族的垂范作用——对单于和酋长们“以礼 谕之”、“以节斥之”，这样的大汉使者们虽 然不一定能够完成外交使命，但在“声名”上 总会有加分，至少可以达到“立言”的效果。
• 太史公曰：余登箕山，其上盖有许由冢云。 太史公 说：我登过箕山，相传山上有许由之墓。孔子序列 古之仁圣贤人，如吴太伯、伯夷之伦详矣。孔子依 次评论古代的仁人、圣人、贤人，对吴太伯和伯夷 等讲得很详细。余以所闻，由、光义至高，其文辞 不少概见，何哉？我听说许由、务光等节义品德至 为高尚，而经书中有关他们的文辞却一点儿也见不 到，这是为什么呢？孔子曰：“伯夷、叔齐，不念 旧恶，怨是用希。孔子说：“伯夷、叔齐，不是老 记着人家以前的过错，因此怨恨他们的人就少。”“ 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追求仁德而得到仁德，又 有什么可怨恨的呢？”余悲伯夷之意，睹轶诗可异 焉。我对伯夷兄弟的用意深感悲痛，但看到那些逸 诗又感到诧异。其传曰：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 子也。他们的传记说道：伯夷、叔齐是孤竹君的两 个儿子。
• 夫学者载籍极博。世上记事的书籍虽然很多，尤考信于 六艺。但学者们仍然以“六艺”——《诗》、《书》、 《礼》、《乐》、《易》、《春秋》等经典为征信的凭 据。《诗》、《书》虽缺，然虞、夏之文可知也。《诗 经》、《尚书》虽有缺损，但是记载虞、夏两代的文字 都是可以见到的。尧将逊位，让于虞舜，舜、禹之间， 尧将退位，让给虞舜，还有舜让位给禹的时候，岳牧咸 荐，乃试之于位，都是由四方诸侯长和州牧们推荐出来 的，于是，让他们先试着任职工作，典职数十年，功用 既兴，然后授政。主持事务数十年，做出了成就，建立 了功绩，然后再把大政交给他们。示天下重器，王者大 统，传天下若斯之难也。这是表示天下是极贵重的宝器， 帝王是最大的统领者，把天下移交给继承者就是如此的 困难。而说者曰：“尧让天下于许由，许由不受，耻之 逃隐。然而，也有人说过，尧要把天下让给许由，许由 不肯接受，以为是一种耻辱而逃走隐居起来。及夏之时， 有卞随、务光者。” 到了夏代的时候，又有卞随、务光 等人。此何以称焉？这些人又为什么要受到称许呢？
• 父欲立叔齐。父亲想把王位传给叔齐，及父卒， 叔齐让伯夷。到了父亲去世以后，叔齐要让位 给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伯夷说： “这是父亲的遗命啊！”于是便逃走了。叔齐亦 不肯立而逃之。叔齐也不肯即位而逃走。国人 立其中子。国人只好立孤竹君的第二个儿子为 王。于是伯夷、叔齐闻西伯昌善养老，“盍往 归焉！” 这时，伯夷、叔齐听说西伯昌能关心 老人，抚养老人，便商量着说：我们何不去投 奔他呢？及至，西伯卒，等到达那里，西伯已 去世了。武王载木主，号为文王，东伐纣。武 王用车载着西伯的神主，追谥为文王，率军东 进去征伐商纣。
• 时然后出言，说话要待到合适的时机才启 唇；行不由径，走路只走大路，不抄小道； 非公正不发愤，而遇祸灾者，不是为了主 持公正，就不表露愤懑，结果反倒遭遇灾 祸。不可胜数也。这种情形多得简直数也 数不清。余甚惑焉，倘所谓天道，是邪非 邪？我深感困惑不解。倘若有所谓天道， 那么这是天道呢，不是天道呢？
• 及饿且死，作歌，其辞曰：“登彼西山兮，采 其薇矣。到了由于饥饿而将死的时候，作了一 首歌，歌辞说：“登上那西山啊，采些那薇菜 呀！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用暴力来取代 暴力，不知道这是错误的。神农、虞、夏忽焉 没兮，我安适归矣？神农、虞舜和夏禹，授政 仁人相禅让，圣人倏忽辞世去，我辈今日向何 方？于嗟徂 cú兮，命之衰矣。” 啊，别啦，永 别啦！命运衰薄令人哀伤！”遂饿死于首阳山。 终于饿死பைடு நூலகம்首阳山中。由此观之，怨邪非邪？ 从这些记载来看，伯夷、叔齐是怨呢，还是不 怨呢？
伯夷列传
• 《伯夷列传》出自《史记卷六十一· 伯夷列 传第一》，作者司马迁。该篇是伯夷和叔 齐的合传，冠《史记》列传之首。在这篇 列传中，作者以“考信于六艺，折衷于孔子” 的史料处理原则，于大量论赞之中，夹叙 了伯夷、叔齐的简短事迹。他们先是拒绝 接受王位，让国出逃；武王伐纣的时候， 又以仁义叩马而谏；等到天下宗周之后， 又耻食周粟，采薇而食，作歌明志，于是 饿死在首阳山上。作者极力颂扬他们积仁 洁行、清风高节的崇高品格，抒发了作者 的诸多感慨。《伯夷列传》实开史家之先 河，亦为本纪、世家、列传之仅有。
• 《史记》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纪传体通史。 由西汉武帝时期的司马迁花了18年的时间 所写成的。全书共一百三十卷，五十二万 字，有十二本纪、十表、八书、三十世家、 七十列传，共约五十二万六千五百字，记 载了上起中国上古传说中的黄帝时代（约 公元前3000年）下至汉武帝元狩元年（公 元前122年）共三千多年的历史。它包罗万 象，而又融会贯通，脉络清晰，“王迹所兴， 原始察终，见盛观衰，论考之行”（《太史 公自序》），所谓“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 变”，详实地记录了上古时期举凡政治、经 济、军事、文化等各个方面的发展状况。
•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 孔子说“主义不 同的人，不互相商议谋划”，亦各从其志也。 都各自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事。故曰：“富贵 如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孔子又说： “富贵如果能够求得，就是要干手拿鞭子的卑 贱的职务，我也愿意去干；如不可求，从吾所 好。” ！如果不能求得，那还是按照我自己的 喜好去干吧！”“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 “ 天气寒冷以后，才知道松树、柏树是最后落叶 的。”举世混浊，清士乃见。世间到处混浊龌 龊，那清白高洁的人就显得格外突出。岂以其 重若彼，其轻若此哉？这岂不是因为他们是如 此重视道德和品行，又是那样鄙薄富贵与苟活 啊！
• 《伯夷列传》是伯夷和叔齐的合传，冠《史记》列 传之首。 • 在这篇列传中，作者以“考信于六艺，折衷于孔子” 的史料处理原则，于大量论赞之中，夹叙了伯夷、 叔齐的简短事迹。他们先是拒绝接受王位，让国出 逃；武王伐纣的时候，又以仁义叩马而谏；等到天 下宗周之后，又耻食周粟，采薇而食，作歌明志， 于是饿死在首阳山上。作者极力颂扬他们积仁洁行、 清风高节的崇高品格，抒发了作者的诸多感慨。 • 文章借助夷、齐善行，和所谓暴戾凶残、横行天下 的盗跖做比照；以操行不轨，违法犯禁的人和审慎 小心、有崇高正义感的人做比照，指出恶者安逸享 乐，富裕优厚，累世不绝；而善者遭遇的灾祸却不 可胜数。从而抒发了天道与人事相违背的现实，有 力地抨击了“天道无亲，常与善人”的谎言，对天道 赏善罚恶的报应论，提出了大胆的怀疑，充分表现 了作者无神论的观点。
• 伯夷、叔齐虽贤，得夫子而名益彰；伯夷、叔 齐虽然贤明，由于得到了孔子的赞扬，名声才 更加响亮；颜渊虽笃学，附骥尾而行益显。颜 渊虽然好学，由于追随孔子，品德的高尚才更 加明显。岩穴之士，趋舍有时，若此类名湮灭 而不称，悲夫。那些居住在深山洞穴之中的隐 士们，他们出仕与退隐也都很注重原则，有一 定的时机，而他们的名字（由于没有圣人的表 彰），就大都被埋没了，不被人们所传颂，真 可悲啊！闾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dǐ xí ng lì mí ng 释义磨砺德行,建树功名。非附青云之士， 恶能施于后世哉？一个下层的平民，要想磨练 品行，成名成家，如果不依靠德高望重的贤人， 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名声流传于后世呢？
• 或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有人说：“天 道并不对谁特别偏爱，但通常是帮助善良人的。 ”若伯夷、叔齐，可谓善人者非邪？像伯夷、 叔齐，总可以算得上是善良的人了吧！难道不 是吗？积仁洁行，如此而饿死。他们行善积仁， 修养品行，这样的好人竟然给饿死了！且七十 子之徒，仲尼独荐颜渊为好学。再说孔子的七 十二位贤弟子这批人吧，仲尼特别赞扬颜渊好 学。然回也屡空，糟糠不厌，而卒蚤夭。然而 颜回常常为贫穷所困扰，连酒糟谷糠一类的食 物都吃不饱，终于过早地去世了。天之报施善 人，其何如哉？上天对于好人的报偿，到底是 怎样的呢？
• 但是，商朝末年，纣王的统治已濒于崩溃，武 王伐暴是“顺乎天而应乎人”的，是不可逆转的， 而夷、齐的谏阻和耻食周粟是背转历史大潮的。 所以，毛泽东同志在《别了，司徒雷登》一文 中指出，历史上歌颂这两个人物，那是颂错了， 他们不值得歌颂。而作者对笃守遗训、不能变 通的行为加以歌颂，无疑是有所偏颇的。 • 本文写作独具特色。纵观《史记》本纪、世家、 列传之篇末，黎青冷焊均有太史公的赞语，唯 《伯夷列传》则无。满纸赞论、咏叹夹以叙事。 名为传纪，实则传论。史家的通例是凭借翔实 的史料说话，而或于叙述之中杂以作者的意见， 就算变例了。所以，本文实开史家之先河，亦 为本纪、世家、列传之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