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马克思_自由人联合体_思想的思考

2009年第4期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N o .4 2009(总第92期)J OURNAL OF F UZ HOU UNI VERS I TY (Ph il osophy and Soci al Sciences)Ser i a lNo .92收稿日期:2009-04-23作者简介:蔡晓良,男,安徽安庆人,福州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副教授,博士。

关于马克思 自由人联合体 思想的思考蔡晓良(福州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福建福州 350108)摘 要:马克思的 自由人联合体 思想经历了一个从不成熟到成熟、从成熟到完善的发展过程。

马克思的公式是:自由人联合体=人类解放=自由王国=共产主义社会=自由人+联合体。

自由人联合体的价值目标是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承载这一价值理想的制度是公有制和民主制的结合。

只有 自由人联合体 或共产主义社会才是马克思主义的终极价值和最高理想。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自由人联合体;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中图分类号:A 8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3321(2009)04-0051-06马克思主义真正反映和代表了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和要求,并用科学理论揭示了工人阶级获得自身解放乃至解放全人类的现实道路。

马克思主义作为工人阶级和全人类解放的科学体系,突出表现在马克思的 自由人联合体 思想上。

自马克思主义诞生以来,马克思的 自由人联合体 思想虽然或多或少被人们所忽视,但是始终构成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问题之一。

实行改革开放后,随着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和党的思想理论的创新(例如人的全面发展和以人为本等观点的提出),马克思的 自由人联合体 思想逐渐成为理论界的热点问题和前沿课题,围绕这一思想的学术论文大量涌现。

同时,种种误解和曲解不可避免地出现,需要加以澄清。

一、马克思 自由人联合体 思想的形成和发展每一个时代的理论思维,都是历史的产物。

任何一种新的重大的理论成果,尽管其根源深藏于物质的经济的事实中,但也必须从已有的思想材料出发,并经过艰苦的理论研究和创造,才能最终形成。

资产阶级启蒙运动中所高扬的民主主义、自由主义、人道主义以及理性主义等等都成了马克思 自由人联合体 思想产生的思想文化背景, 起初表现为18世纪伟大的启蒙学者们所提出的各种原则的进一步的、似乎更彻底的发展 [1]。

更重要的是,19世纪初叶英法等国的空想社会主义(又称空想共产主义) 处处突破幻想的外壳而显露出来的天才的思想萌芽和天才思想 [2],则成为马克思 自由人联合体 思想的直接的、主要的理论渊源。

在!莱茵报∀时期,马克思首次提出 自由人联合体 的概念,指出应当 把国家了解为相互教育的自由人的联合体 [3]。

在这里,马克思用 自由人联合体 指称以培养理性的自由人为目的和内容的国家,以此批判封建制度及其神学基础###宗教。

此时,马克思受黑格尔唯心主义法哲学的影响,认为资本主义的理性国家是最高自由的实现形式。

由于他所持的政治立场是激进民主主义,所以虽然阅读了风行的法国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著作,但是总体上他对法国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及其在德国的哲学回声持反对态度。

!德法年鉴∀时期,马克思完成了对黑格尔法哲学的批判,自由人联合体也就不再停留于抽象∃51∃的、形式的国家观层面,而是深入到现实的、具体的社会观层面。

他的研究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决不是国家制约和决定市民社会,而是市民社会制约和决定国家。

[4]与此同时,马克思从唯心主义转向唯物主义,从民主主义转向共产主义,总体上对英法等国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思潮持赞成和接受态度。

所以,他通过区分政治解放和人类解放,将 自由人联合体的概念发展为 人类解放的概念。

政治解放,即政治革命,其目标是消灭专制制度,实现民主和自由。

它造成了市民社会和政治国家的分离,还没有把人从市民社会中解放出来,它必须且必然发展为人类解放。

人类解放,即社会革命,其目标是消灭私有制,消灭宗教及其社会根源,使人类获得彻底的自由。

而实现人类解放、超越市民社会是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

在1844年-1847年期间,马克思逐步创立了自己的唯物史观,开展了政治经济学的初步研究,成熟的 自由人联合体思想开始形成。

不过,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德意志意识形态∀、!哲学的贫困∀等一系列理论著作中,马克思更多的是使用共产主义社会这一概念,而不是使用 自由人联合体这一概念。

1848年发表的!共产党宣言∀标志着马克思 自由人联合体思想的正式形成。

这一著作较为完整通俗地总结了马克思恩格斯早期研究的理论成果,从能否实现、怎样实现两个角度,全方位多层次论证了 共产主义必然代替资本主义思想,并在正文第二章的末尾作出了一个经典性结论: 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

[5]在这里,马克思恩格斯鲜明的表达了他们的社会理想,即 自由人联合体,其本质特征是每个人的自由发展和一切人的自由发展和谐统一。

此时马克思已经转变为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把废除资本主义私有制作为摒除人的异化和实现人的自由的必由之路。

与早期的 自由人联合体思想相比,成熟的 自由人联合体思想发生了革命性变革:第一,自由人联合体不再是国家观的内容和目标,而是一种新的社会形态,代替国家和市民社会的社会形态。

第二,自由人联合体的价值理想是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即无产阶级和全人类的解放;实现这一理想的科学途径是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消灭阶级压迫和剥削,消灭强制性的、固定性的分工即异化劳动。

在这里,人本的马克思和科学的马克思是有机统一的,而不是割裂的。

当然,马克思 自由人联合体思想的展开和深化,还是在马克思系统研究了政治经济学之后。

1867年,在!资本论∀第1卷中,马克思指出, 让他们换一个方面,设想有一个%自由人联合体&,他们用公共的生产资料进行劳动,并且自觉地把他们许多个人劳动力当作一个社会劳动力来使用。

[6]在这里,马克思设想的 自由人联合体建立在与社会化大生产相适合的生产资料公有制的基础上,所以等同于共产主义社会的理想。

在1875年写的!哥达纲领批判∀中,马克思第一次把未来社会划分为 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和 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

在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在经济、道德和精神各方面还带有它脱胎出来的旧社会的痕迹。

在这个阶段,由于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和人们精神境界的限制,还只能对社会产品实行按劳分配。

在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生产力高度发达,财富的一切源泉充分涌流,社会分工之间的本质差别已经消失,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之间的对立也随之消失,劳动成为生活的第一需要,实行 各尽所能,按需分配。

在资本主义向共产主义第一阶段转变的过程中,还要经历一个或长或短的过渡时期###无产阶级专政时期。

在!资本论∀第3卷的末尾,马克思还提出了一个与自由人联合体、共产主义社会同等程度的概念:自由王国。

事实上,自由王国只在由必需和外在目的规定要做的劳动终止的地方才开始;因而按照事物的本性来说,它存在于真正物质生产领域的彼岸。

∋∋在这个必然王国的彼岸,作为目的本身的人类能力的发展,真正的自由王国,就开始了。

但是,这个自由王国只有建立在必然王国的基础上,才能繁荣起来。

[7]在这里,马克思实际上指出,物质生产领域只能给人提供有限的自由,所以仍然是必然王国,是此岸; 自由王国以 必然王国为基础,存在于物质生产领域的彼岸,即存在于人类生存、发展领域。

在这个必然王国的彼岸,自由王国以人类能力的发展作为目的本身。

把人类能力的发展作为目的本身,也就是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在!资本论∀的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进一步用 自由时间理论论证这一点。

所谓以剩余劳动为基础的自由时间,是∃52∃指人们从事科学、艺术、社会交往等发展人自身的时间以及人们的闲暇时间。

人的自由全面的发展同人所能拥有的自由时间联系在一起,自由时间是人的全面自由的发展的前提条件。

自由时间###不论是闲暇时间还是从事较高级活动的时间###自然要把占有它的人变为另一主体。

[8] 整个人类的发展,就其超出对人的自然存在直接需要的发展来说,无非是对这种自由时间的运用,并且整个人类发展的前提就是把这种自由时间的运用作为必要的基础。

[9]总之,从历史的视角看,马克思的 自由人联合体思想经历了一个从不成熟到成熟、从成熟到完善的发展过程。

马克思的公式是,自由人联合体=人类解放=自由王国=共产主义社会。

自由人联合体和共产主义社会都是马克思对未来美好社会的科学设想,在实质上二者是对同一个事物的不同表述,即对代替资本主义社会的新社会的不同表述。

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从人的自由发展的角度强调自由人联合体,在!资本论∀中则从社会制度(尤其是经济所有制)的角度强调自由人联合体。

把这两处论述联系起来,才能形成对自由人联合体的较为完整的看法。

对共产主义概念的使用也是这种情况,既有人本的维度,又有科学的维度。

二、马克思设想的 自由人联合体是自由人和联合体的统一如前所述,在马克思的语境下,自由人联合体和共产主义社会是同一个概念,对自由人联合体的理解就是对共产主义社会的理解。

现在的问题是:马克思根据唯物辩证的历史观和政治经济学,揭示的 自由人联合体丰富深刻的内涵是什么?马克思实际上回答了这样三个问题: 自由人联合体中的自由人必然且应当是怎样的? 自由人联合体中的联合体必然且应当是怎样的? 自由人和 联合体之间形成怎样的关系才是科学的和合理的?1. 自由人联合体中的自由人自古以来,有无数的人们向往自由、讴歌自由、追求自由, 没有一个人反对自由,如果有的话,最多也只是反对别人的自由[10]。

自由必定是人的自由,马克思从人的发展的角度提出了 自由人思想。

与社会形态的历史演进相一致,人类的发展要依次经历三个阶段,即自然经济条件下的对 人的依赖关系,商品经济条件下对 物的依赖性,产品经济条件下人的 自由个性的发展。

第三个阶段是 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的自由个性[11]。

由此可见, 自由人联合体中的自由人指的是人的 自由个性的发展,其核心是人的能力、生产能力的发展。

马克思还有一个提法,自由人就是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消灭了私有制的共产主义社会是 个人独创的和自由的发展不再是一句空话的唯一社会[12];是 一个以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13];是一个 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的联合体。

所以,在 自由人联合体中,人的自由不应该是一部分人的特权,而是每一个人的自由,全人类的解放。

自由人联合体思想的核心价值无疑是人的自由,这就要求深刻理解马克思在自由观上实现的革命变革。

马克思早期继承和发展了西方思想史上有关 政治自由和 理性自由的思想,将其作为反对不合理的封建专制制度的思想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