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理与合法：论李某某案对司法独立的冲击

合理与合法：论李某某案对司法独立的冲击作者：颜依林来源：《法制与社会》2014年第04期摘要从法律的角度来看，李某某案是一件颇为普通的刑事案件。

但基于李某某的家庭，加上舆论的推波助澜，使得整个李某某案在从侦查、起诉到审判阶段，都受到不少司法之外因素的干预。

在此背景之下，我国司法独立面临着一场合理与合法之争，对其进行探讨，是我国司法独立建设的必经之路。

关键词司法独立合理合法作者简介：颜依林，广东省汕尾市海丰县梅陇镇政府，副镇长。

中图分类号：D92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0592（2014）02-063-022013年2月19日，被害人杨女士向北京公安局海定区分局报警，称其于2月17日晚在一宾馆内被李某某等人强奸。

18天之后，李某某等人被北京公安局海定区分正式逮捕没。

2013年7月8日，海定区人民法院就李某某等人强奸一案正式向海淀区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同年8月28日，海淀区人民法院正式审理此案。

9月26日，李某某案在众多媒体的关注之中被正式宣判，海定区人民法院以强奸罪分别判处李某某有期徒刑10年；王某（成年人）有期徒刑12年，剥夺政治权利2年；魏某某（兄）有期徒刑4年；张某某有期徒刑3年，缓刑5年；魏某某（弟）有期徒刑3年，缓刑3年。

李某等人对此判决不服，依法提起上诉，北京一中院依法受理此上诉。

目前，据北京法院官方微博发布的消息，李某某等五人强奸上诉一案将于11月19日在北京一中院不公开开庭审理。

由此案的审理过程来看，与其他众多刑事案件一样，此案亦是一件平常的刑事案件。

但在此案发生之后，隐藏在案件背后的舆论交锋却十分激烈，无论是支持李某某等人的一方，还是同情受害人杨女士的一方，都用了颇为强烈的舆论攻势，意图左右司法的判断，这是本文研究的重点。

一、司法独立的内涵针对司法独立的内涵，学术界展开了较多的研究，无论国内学术界还是国外学术界，都颇为关注司法独立的内涵。

从现代司法实践来看，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将司法独立原则作为了本国法律体系中的一项基本原则，与宪法在法律体系中的地位基本一致，它直接影响着司法机关与其他国家机关，如立法机关、行政机关之间的关系。

司法独立的本质在于司法权的独立，一般而言，学者们之所以对司法独立内涵有着不同的理解和看法，根源于司法的内涵与本国法律传统密切相关。

法国学者托克维尔考察了美国司法状况，指出司法至少包括以下五个方面的含义：一是司法要与一国本土内的任何势力相分离，保证司法权不受其干扰；二是司法独立于政党，任何政党都无权干涉司法；三是司法独立于政府，无论是何种组织形式的政府，都不能用行政权力介入司法；四是独立于新闻和舆论，无论在何种新闻和舆论环境之中，司法权的主体都不能受其影响，必须按照法律的规定进行司法裁决；五是独立于民众的爱好与偏见，无论民众对司法案件的态度如何，都不能影响司法案件。

在我国，学者们也对此展开了研究，如高一飞认为，司法独立的核心是法院的审判独立和法官个人独立。

杨一平认为，司法独立的内涵有四个方面的含义：第一，司法独立首先是司法权的独立，作为一项权利，司法权的存在是司法独立的前提条件；第二，司法独立的重要支撑是司法主体的独立，只有司法主体独立，才能确保司法权在实施过程中减少人为干预；第三，司法责任独立是司法独立的重要保障，无限制的权力必然导致权力泛滥，因此只有设立相应的责任机制，才能保障司法主体在面临司法案件之时，尽量依法办案。

虽然上述观点从表述上来看，差异较为明显，但其实质内容却有共同之处，都认为司法独立的核心内容就是减少外界因素对司法的干扰，让司法权作为一项独立的权力在实践中予以行使。

基于此，笔者认为，司法独立指的是司法权所要求的一种自然与理性状态，任何外部因素都不能对其进行干扰，从而保障公民权利和司法公正的制度结果及其运行的整个过程。

二、李某某案的合理与合法性因素（一）新闻自由权新闻自由的思想走过了很长时间的历程，它与伟大的文艺复兴运动几乎同时出现，极大地推动了自由思想的发展。

与新闻自由关系最为密切的当属言论自由，追根溯源，言论自由是新闻自由的前提和依据，在言论不自由的国度，自然谈不上什么新闻传播，新闻自由更是无从说起。

从这个层面上讲，新闻自由是公民基本的权利之一，也是人权的重要体现。

分析李某某案，无论在案件进入审判之前还是进入审判之后，公众都有权利对此新闻发表自己看法，无论公众是基于何种立场，支持李某某也好，同情受害人杨女士也好，公众对其只是彰显自身的一种价值观和价值判断。

事实上，这只是新闻自由体现的一个层面。

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讲，新闻自由的主体除了单个的人，还包括依赖新闻传播生存的新闻媒体，新闻媒体通过合理和合法的渠道发布相关的新闻，这在法理上也应受到相应的支持。

而媒体从其业务范围的角度对李某某案进行一定的传播，亦是合理与合法之举。

（二）权力制约与监督没有制约的权力必然导致泛滥，毋庸置疑，任何权力的最终实施者都是人，不能是机器或其他权力载体。

而作为人而言，都会有其自身的人性弱点，正如马克思所言，人既是自然人，但又是社会人，这决定了人具有双重属性，即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人的善恶基因往往隐藏和潜伏在自然属性之中，而这种自然属性一旦遇到较为成熟的社会条件，必然会暴露出来。

同样，恩格斯也指出，人类起源于动物界，这预示着无论人类如何进化，都不能完全摆脱兽性，问题只是在于人类摆脱兽性的多少问题。

从这个意义上讲，无论何种权力，都必须受到一定的制约。

司法独立的核心是司法权运作的独立，而司法权的最终实现主体还是人，在这个过程中不能完全保证司法权的行使者基于其主观目的，做出不公正的判断和裁决。

李某某案之所以引起公众的广泛关注，源于李某某较为厚实的家庭背景，其父母都是军界著名的歌唱家，具有广泛的社会影响力。

从开始的侦查环节到最后的审判环节，办案人员和法官无疑将面临较大的压力。

从这个角度上分析，如果不能对相关办案人员和法官形成有效的权力约束和监督，很难相信这个过程是公平和公正的。

因此，公众对这个案件保持较高的关注，就是要看司法机关在面临所谓的权贵阶层时，如何应对，是否还能保持法律应有的正义。

公众希望办案机关和审判机关能够严格依法办案，这亦是对法律公平与正义的追求，也是合理与合法的。

三、合理与合法的悖论：李某某案对司法独立的冲击（一）新闻自由权的扩张冲击司法独立从宪政的角度分析，新闻自由与司法独立在价值层面上保持着天然的一致性，二者都是社会主义民主法治国家构建过程中不可缺少的重要因素。

但与权力理应受到限制一样，如果新闻自由权没有边界，显然亦会司法独立造成很大的冲击。

在李某某案中，作为李某某的监护人梦女士，通过各种媒体发表言论，认为其孩子在本案中的定性有错误，指出李某某的行为不应被认定为强奸，而是应被认定为嫖娼。

在梦女士发布此消息之后，各大网络、媒体、微博迅速传播，引发了一场关于李某某行为定性的讨论。

从司法独立的角度来看，本案如何定性是司法机关的事，其他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从新闻自由权的角度，梦女士即便作为李某某的当事人，亦有权发表对此案的看法。

问题就在于梦女士在发表看法之时，动用了大量的网络媒体，意图引导主流言论，进而对司法机关施压，使其改变对李某某案的定性，这无疑是对司法权的冲击。

司法权的行使在此种背景之下无疑面临着更多的压力，无论是侦查机关工作任何还是审判法官，如果自身法律素养不是特别高，十分容易受其影响。

从这个层面上讲，李某某案对司法独立是较大的冲击，考验着司法的公信力。

从实然层面分析，媒体可以说是新闻自由权的主要载体，与之相对应的是，司法独立责任的主要承担者乃是法院，从当前我国司法实践来看，媒体与法院的冲突时常发生，李某某案只是现实的一个缩影。

在新闻自由权不断扩张的背景之下，法院如何独善其身，不受其干扰，这是摆在司法独立建设道路上的一道难题。

（二）舆论监督的非理性冲击司法独立在众多的权力监督方式中，舆论监督对于权力的监督与制约也发挥着重要作用，理性的舆论监督不仅不应该为法律所禁止，还应受到法律的积极提倡与弘扬。

但如果是非理性的舆论监督，却将对司法造成巨大的伤害。

在李某某案中，无论是哪一方的当事人都利用了舆论监督工具，意图达到影响司法之目的。

比如涉嫌轮奸的李某某的辩护律师和受害人杨某的律师，各自利用博客、微博或者接受采访的形式，向媒体和民众喊话。

而站在受害人杨女士一边的广大网民，无论是基于何种心态，几乎都一边倒地要求法院严惩李某某等人。

看似是对司法的监督背后，却隐藏着各种非理性心态，这些心态有爱子、有仇富、有发泄、有获取利益，意图以舆论审判代替法庭审判。

非理性的舆论之争给司法审判带来严重的负面影响，一方面，无论是公民个体还是媒体对司法审判的监督，非理性的言论带有很强大的倾向性和煽动性，事先对案件进行预设审判，在很大程度将破坏司法独立。

比如李某某案中，一旦李某某等人判刑不符合社会公众预期，相关司法机关必然会遭受到社会舆论的谴责，从而引发新的司法公正讨论。

另一方面，非理性的舆论监督引发民意审判，更有甚至，非理性的舆论监督直接影响着法官道德和职业的社会平均，使得法官在审判过程中，难以完全不顾民意，使得其在根本上难以做到法官独立。

四、合理与合法的回归：李某某案引发的司法独立思考目前，李某某案还在进一步审理之中，针对李某某案的定性还没有完全盖棺定论。

站在司法的角度，无论社会舆论如何，此案的审理理应不受到任何影响，这是司法独立的实然状态。

但与此同时，此案也引发我们必须思考如何来应对司法实践中的舆论问题。

笔者认为，要尽量减少舆论对于司法独立的影响，首先就是要做好司法信息的公开工作，只要是可以公开的司法信息，相关司法机关尽量公布，由此可以化解因为信息不对称而引发的舆论纷争。

建议法院在审判过程中，将案件的开庭信息、审理过程、认定的事实、采信的证据及裁判形成的依据等以适当方式向广大媒体和公众公布，还原事实真相，减少民众和媒体的猜疑。

司法透明度问题一直是我国公众颇为关注的问题，其直接关系着司法的公平与公正，只有将司法的过程尽量展现公众面前，公众才会相信司法。

其次，无论是何种形式的监督，都应有边界，而这个边界必须由法律来规定才能保证其不被侵犯。

基于此，建议对舆论监督和媒体监督的监督方式和内容用法律的形式予以规定，并出台相应的责任机制，使得媒体在报道过程中，不能偏袒某一方，也不能恶意炒作，进而避免舆论监督和媒体监督影响司法独立。

最后，建议加强法官职业素养教育。

司法独立建设的落脚点在于法官对于法律的崇尚程度，因此，积极引导法官树立自由心证的法律态度，是我国司法独立建设过程中必需解决的难题。

参考文献：[1][法]托克维尔著.董果良译.论美国的民主.北京：商务印书馆.1991.[2]高一飞.媒体与司法关系研究.北京：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2010.[3]谭世贵.司法改革的理论探索.北京：法律出版社.2003.[4]甄树青.论表达自由.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5]杨一平.司法正义论.北京：法律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