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自语_论莫言小说创作的精神及意义

  1. 1、下载文档前请自行甄别文档内容的完整性,平台不提供额外的编辑、内容补充、找答案等附加服务。
  2. 2、"仅部分预览"的文档,不可在线预览部分如存在完整性等问题,可反馈申请退款(可完整预览的文档不适用该条件!)。
  3. 3、如文档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客服反馈,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人工客服工作时间:9:00-18:30)。

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Capi tal Normal University

2006年第3期

(Social Sciences Edi tion)

(总第170期)

博士论坛

乡村的自语

)))论莫言小说创作的精神及意义

贺仲明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97)

摘 要: 莫言的小说大都以乡村为题材,他以较明确的乡村自我立场,表现了乡村的深层文化精神。莫言展示乡村精神的两个典型意象是苦难和幻想,叙述方法上也融入了较多的乡村文化特征,体现出乡村自语的精神姿态。莫言的乡村书写与其生活经历、文化姿态有深刻的关联,也有充分的文学史意义,但一些作品中也存在着浮浅和炫奇的缺陷。

关键词: 乡村;精神;苦难;幻想

中图分类号:I2071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142(2006)03-0079-07

收稿日期:2006-02-20

作者简介:贺仲明(1966-),男,湖南人,文学博士,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项目/中国新文学与农民关系之研究0(05CZW014),江苏省十五社科基金项目(04ZWB008)的阶段成果。

施宾格勒曾说过:/农民是没有历史的,因而没有书写。0[1](p.282)这句话在中国传统文学中有充分的体现。即使进入到中国新文学时期,以鲁迅、沈从文、赵树理为代表的作家,在作品中广泛地书写了乡村,展示了乡村的历史和现实状貌,但作家们的这些叙述,呈现的基本上是俯视和外在的角度,没有传达出乡村自己的声音。甚至是拥有对农民深厚感情和坚定立场、以作/文摊文学家0为初衷的赵树理,在特殊的政治环境下,所表达的也只能是乡村和政党双重音符的糅杂。在这个意义上,莫言的小说显示了自己的独特,在1980年代后较为宽松的文化环境中,他得以较充分地表现出乡村自我的立场,从而在较深层面上表现出了乡村的精神,叙述方法上也融入了更多的乡村文化特征。可以说,莫言小说的创作精神,是乡村的自语。

一、苦难的申诉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中国的乡村社会,我想/苦难0应该是最合适的,无论在历史上还是在20

世纪现实中,农民都处在社会的最底层,承受着各种利益代表的剥削和压榨,笼罩着兵、匪、饥荒以及各种权力争夺所带来的巨大苦难阴影。正因为如此,1980年代以来的几乎每一个写过乡村故事的作家,都不同程度地关涉到这些苦难,像高晓声的5李顺大造屋6、张一弓的5犯人李铜钟的故事6、刘震云的5故乡天下黄花6、余华的5许三观卖血记6、阎连科的/瑶沟系列0,等等。在这当中,莫言以他对乡村苦难的执著和对苦难的独特理解而引人注目。

这首先表现在莫言苦难书写的坚韧和持久上。他的第一篇小说5售棉道上6就是以一场乡村现实灾难为题材,此后几年时间里,他创作了5白狗秋千架6、5枯河6、5透明的红萝卜6等作品,不断深化自己对乡村苦难的叙述。1985年前后,莫言进入到/红高粱0时期,从表面上离开了苦难,转而以另一种方式表现乡村(具体情况后面分析),但很快,在家乡/蒜薹事件0的触动下,他放下手头正写着的/红高粱0续篇,转向了5愤怒的蒜薹6的创作。正如莫言自己所说:/本来5透明的红萝卜6、

79

5红高粱6已经很红了,我完全可以按照这个路线红下去,可这一转向却让我对现实社会进行了直接的干预,因为我的责任感和良心在起作用。0[2] (p.130)在5愤怒的蒜薹6后,莫言一发而不可收,从5爆炸6、5红蝗6和5欢乐6,一直到1990年代后创作的5丰乳肥臀6、5檀香刑6,以及5牛6、5三十年前的一次长跑比赛6和5四十一炮6等作品中,他叙述了各式各样的乡村故事,几乎无一不与悲苦相随,无一不是他乡村苦难叙述的建构者。

在这个意义上,莫言这段话虽然说于1980年代,但以之来印证他整个创作也丝毫没有走样: /我近年来的创作,不管作品的艺术水准如何,我个人认为,统领这些作品的思想核心,是我对童年生活的追忆,是一曲本质是忧悒的,埋葬童年的挽歌。我用这些作品,为我的童年,修建了一座灰色的坟墓。0[3]

莫言对苦难的执著还表现在他对一些乡村灾难的反复书写上。比如蝗灾,比如童年的痛苦,比如饥饿,都是莫言20多年创作生涯的贯穿性主题,在不同的作品中有反复的书写。像5红蝗6、5蝗虫奇谈6、5食草家族6等作品中就反复书写了北方乡村的蝗灾;童年的痛苦和饥饿主题,更是从早期的5枯河6、5白狗秋千架6开始,一直到最近的5拇指拷6、5牛6和5四十一炮6等,被无数次地反复书写,可以说已成为了莫言小说创作最突出的故事母题。

有批评家认为这是莫言创作题材枯竭的表现,但我认为,不如说是因为这些苦难给莫言留下的记忆太深了,凝结在他思想情感的深处,他只有通过反复书写的方式,才能缓释和宣泄这种记忆的苦痛。我以为莫言自己的说法最有道理:/一个作家一辈子可能写出几十本书,可能塑造几百个人物,但几十本书只不过是一本书的种种翻版,几百个人物只不过是一个人物的种种化身。这几十本书合成的一本书就是作家的自传,这几百个人物合成的一个人物就是作家的自我。0[4](p.122)莫言的小说是他自我心灵的抒发,而他认为最能体现他形象的人物是5透明的红萝卜6中那个被苦难所浸渍的乡村孤儿小黑孩[4],这正反映出,莫言之所以如此执著于乡村的灾难和痛苦,是因为它们是莫言经历的乡村生活的写照,他自己就是这些痛苦曾经的承受者。

除了题材的繁复和创作的持久,莫言的苦难书写还具有多层面的复杂深度,呈现出从外在)))内心,从现实)))精神,从写实)))抽象的变化过程,从而细致而全面地再现了乡村苦难的面貌。

莫言的早期作品多写现实苦难,艺术表现也以写实为主。最直接的表现是他早期作品中许多主人公都是残疾者,如/总是迷迷瞪瞪,村里人都说他少个心眼0的小虎(5枯河6),被剁掉了食指的大锁(5老枪6),失去了右手的苏社(5断手6),以及失去一只眼睛的暖(5白狗秋千架6)等。这些作品的内容,也多侧重写主人公现实生活中的痛苦,写他们在人生道路上受到的各种打击和失败。

然而很快,莫言开始将笔触落到苦难所给人精神带来的创伤上,更深切地关注人物心灵上的苦痛感受。5透明的红萝卜6是这种变化的最初表现。作品中的黑孩形象曾引起过众多关注和争论,主要是因为作品对这一形象塑造的抽象化,他的苦难感受被虚幻化。也就是说,这一形象具有一定的写实功能,但作者更侧重表现的是他精神上的孤独而不是他现实上的苦难。我们比较一下5透明的红萝卜6和较早的5白狗秋千架6,两篇小说都叙述了类似的少女失明情节,但叙述情感却不一样,5白狗秋千架6在其中充分宣泄了苦涩悲凉的情感,但5透明的红萝卜6的叙述态度却颇为冷漠。其原因正是莫言对苦难的关注重心从现实向精神的迁移。

莫言此后的大部分作品,更侧重从精神层面展现苦难的创伤,同时,在叙述方法上,他也从写实转向抽象,借助荒谬的手法展现苦难的无所不在,揭示受害者的痛楚和无奈,许多作品也因此呈现出浓郁的怪诞和超现实色彩。像5拇指拷6,就是一部带有浓重象征色彩的作品,少年阿义在完全无辜中突然遭遇莫名的暴力,陷身于苦难之中不能自拔,就如同一幕现代荒诞剧。5铁孩6也一样,那个被饥饿和孤独折磨的小孩,最后用来缓解饥饿的食物居然是铁。这当然不是生活真实,而是小孩极度饥饿下产生的幻觉,就如同安徒生5卖火柴的小女孩6中小女孩的幻想,反映的是弱小者肉体和心灵的深切苦痛。这也使我们想到卡夫卡的著名小说5变形记6:在苦难的压力下,葛利高里被异化成了一只甲虫并死亡,这在现实中当然是不可能真正存在的,但它又确实是生活的真实,是人们在无所不在、无可逃避的苦难压力下恐惧感的折射,荒诞中蕴涵的是痛苦和无奈。

现实和超现实,写实与荒诞,不同的侧面和视

80

相关文档
最新文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