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山海经研究回顾一
《山海经》神话研究综述

《山海经》神话研究综述摘要:20世纪初西方“神话”概念的传入真正使《山海经》的地位发生了变化,其后老一辈学者们运用人类学等新的学术理论为《山海经》的神话研究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使其七八十年代后进入快速发展时期。
近年来结合考古材料尤其是汉画像石进行《山海经》的神话研究越来越成为热点,考古材料文化解释的不确定性是我们面临的一个极大挑战。
关键词:山海经;神话;综述;考古《山海经》全书仅3万1千余字,却涉及神话、地理、历史、方物、民族、民俗、天文、历法、宗教诸方面,被称为中国上古典籍中的“奇书”。
但以前《山海经》因其内容怪诞不经,多被当作“虚妄之言”。
历史上最早提到《山海经》的是司马迁,因他对其可信性表示了明确怀疑,这对《山海经》在华夏文明传统中的地位产生了根本影响,自汉刘秀整理作《上〈山海经〉表》、晋郭璞首次为注后,一千年间问津者寥寥,直到明清时才再次有学者进行校注释义。
其后如蒙文通、王国维、胡厚宣、顾颉刚诸先生的研究则开始使学界重新定位山海经在中国古代典籍中的地位。
至于《山海经》的研究方向,如郦道元、自隋唐至宋各史志、清毕沅等都视其为地理书,一直也有很多学者热衷于其地理考证。
但是尽管《山海经》的地理学价值不可否认,其地理学的研究视角仍存在局限性,而且或多或少地回避了地理描述中夹杂的大量神怪内容。
真正使《山海经》地位发生根本性变化的却是20世纪初西方“神话”概念的传入以及人类学、神话学等现代学术理论与方法的引进,《山海经》中的大量神怪内容不再遭到史学家的诟病反而成为当代学者所从事的“中国神话”或“中国神话学”研究的基石。
一、20世纪初到70年代的《山海经》神话研究关于20世纪开始以来我国神话学的发展历程可以参考1994年出版的马昌仪的《中国神话学文论选萃》,从中可以明显看出,作为包含中国“原始神话”最多的古代典籍《山海经》,正是神话研究的重要部分。
其中沈雁冰先生可谓是奠定了现代《山海经》神话研究的基本格局,他反对把《山海经》当作实用的地理书,也反对把《山海经》看作“小说”:“他们不知道这特种的东西所谓‘神话’者,原来是初民的知识的积累,其中有初民的宇宙观,宗教思想,道德标准,民族历史最初期的传说,并对于自然界的认识。
论《山海经》的时代性

论《山海经》的时代性付希亮【摘要】以往《山海经》研究者只研究了《山海经》的成书年代,未有人研究更重要的问题,即《山海经》反映了什么时代的社会生活状况.《山海经》中记载的许多怪物怪神,如九尾狐、人面鸟身句芒神等,并非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动物或人,但也绝非杜撰.那些狐、鸟是氏族的图腾,《山海经》反映的是中国图腾时代的社会状况.20世纪多数研究者认为《山海经》成书于战国至汉初,不过《山海经》并非反映此时代历史.《山海经》前身《山海图》完成于商初成汤在位之时,其中《山图》反映商朝初年各部落住址,《海图》反映商朝重要方国历史渊源和有关情况.《山海经》关于王亥、四方风名的记载已得到甲骨卜辞的印证,证明此书并非出自战国至西汉人的幻想.【期刊名称】《广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年(卷),期】2018(017)007【总页数】5页(P92-96)【关键词】《山海经》;《山海图》;图腾【作者】付希亮【作者单位】内蒙古师范大学文学院,内蒙古呼和浩特 010022【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G09一、《山海经》研究述评《山海经》是中国古代神话宝藏和地理方志之祖。
20世纪以来,有众多学者对《山海经》进行了研究。
关于《山海经》的作者,徐显之认同两汉人的观念,认为《山海经》的作者是大禹和伯益。
[1]何观洲提出《山海经》中《五藏山经》是战国邹衍所著,《海外经》以下为秦汉以后伪经。
[2]卫聚贤提出为战国墨子弟子随巢子所作。
[3]这些观点都禁不起推敲。
《山海经》中记载了许多绝非大禹和伯益所能见到的夏代的事情,有夏启、夏桀、后羿、武罗、孟涂、王亥等,说明此书绝非大禹和伯益所著。
邹衍是战国阴阳五行学派的代表,史料上记载的是他的五德终始说和大小九州岛说,没有志怪的东西,显然没有根据证明邹衍是《山海经》的作者。
墨子弟子随巢子来自印度的说法更没有根据,《山海经》所记载的黄帝、颛顼、帝喾、尧、舜、禹等圣贤都是华夏族的祖先,跟印度没有关系。
学术界多数人认为《山海经》非一人一时所作。
山海经古代研究史

山海经古代研究史山海经是我国古代文献中的一部重要著作,被称为"中国古代神话地理百科全书"。
它记录了我国古代人民对自然环境的观察和想象,以及对神话传说和民间传说的整理和创作。
山海经的研究历史可以追溯到古代,下面我们一起来了解一下。
山海经最早的研究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
《山海经》的内容包括山川河流、神兽植物等各种自然景观和神话传说,这些内容给后世的学者提供了丰富的研究资源。
先秦时期的学者对《山海经》进行了整理和注释,例如战国时期的郑庄公和秦国的孔子弟子颜回都曾对《山海经》进行过注解。
汉代是山海经研究的重要时期。
汉代学者刘向是《山海经》研究的重要代表人物,他撰写了《山海经注》一书,对《山海经》的内容进行了详细解释和注释。
此外,汉代的郑玄也对《山海经》进行了研究,他在其注释中提出了一些关于《山海经》地理的新见解。
唐代的王仁湖是继刘向之后又一位重要的《山海经》研究者。
他在《山海经考异》一书中对《山海经》的地理内容进行了分析和研究,提出了一些新的见解。
此外,唐代的杜佑也对《山海经》进行了整理和注释,他的著作《通典》中收录了对《山海经》的注解。
宋代的赵翼在《山海经集解》一书中对《山海经》进行了全面的研究和解读。
他对《山海经》的地理内容进行了整理和分类,并对其中的神话传说进行了分析和解释。
此外,明代的杨士奇也对《山海经》进行了研究,他的著作《山海经说》对《山海经》的神话传说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近现代的山海经研究可以说是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随着考古学的发展和对古代文献的深入研究,学者们对《山海经》的地理内容进行了更加准确的考证和解读。
他们通过对古代地名的考察和对古代文献的对比研究,对《山海经》中的山川河流进行了重新定位和解释。
此外,现代学者还对《山海经》的神话传说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和解读,探讨了其中的文化内涵和象征意义。
山海经古代研究史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经过了多个时期的整理和注释。
从汉代开始,山海经的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学者们对其内容进行了更加深入的解读和研究。
《山海经》研究成果概述

《山海经》研究成果概述作者:张国平来源:《丝绸之路》2009年第20期[摘要]《山海经》是我国先秦典籍中一部具有独特风貌的作品,自古被称为奇书。
学者从各个方面展开了对《山海经》的研究:《山海经》的作者是谁,《山海经》是一部什么性质的书,《山海经》是怎样成书的,它对后世文学有着怎样的影响等,这些都是历代学者研究的重点。
本文主要对前人研究《山海经》的成果做一概述。
[关键词]《山海经》;神话传说;文学典籍一、《山海经》的性质《山海经》究竟是一部什么性质的书籍,因其内容广博,自汉至今,未有定论,总括诸家之言,如下具有代表性观点:地理类:西汉刘秀(刘歆)在《上山海经表》中认为该书“内别五方之山,外分八方之海。
纪其珍宝奇物异方之所生,水土草木禽兽昆虫麟凤之所止,祯祥之所隐;及四海之外,绝域之国,殊类之人”。
因此,判定为地理类书籍。
《隋书•经籍志》、《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等,都将其列入史部地理类。
数术类:《汉书•艺文志》把《山海经》列入数术略刑法家之首,与《相人》、《相六畜》之类的巫卜星象之书混在一起,《宋史•艺文志》亦将之列入五行类。
小说家类:《四库全书》把《山海经》列在子部小说家类。
《提要》述改列的理由云:“书中序述山水,多参以神怪。
故“道藏”收入太玄部兢字号中,究其本旨,实非黄老之言,然道里山川,率难考据。
案以耳目所及,百不一真。
诸家并以为地理书之冠,亦为未允。
核实定名,实则小说之最古者尔。
”其他观点:清代张之洞的《书目答问》,将《山海经》看作历史著作,列入古史类。
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称它为巫书,“记海内外山川神祗异物及祭祀所宜……所载祠神之物多用糈,与巫术合,盖古之巫书也”。
袁珂先生认为,“《山海经》匪特史地之权舆,亦乃神话之渊府”。
而李剑国又认为《山海经》是地理博物体志怪小说,是志怪小说发展的源头之一。
甚至有人提出,“《山海经》涉及面广泛,诸如天文、地理、动物、植物、矿物、医药、疾病、气象、占验、神灵、祀神的仪式和祭品、帝王的世系及葬地、器物的发明制作,以至绝域遐方,南山北地,异闻奇见,都兼收并录,无所不包,可说是一部名物方志之书,也可以说是我国最早的类书”。
山海经学研究资料

山海经学研究资料由于历史的机缘,为了对人类负责,我不的不勉为其难的开创山海经学了,真诚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山海经学的宗旨是科学客观的揭示古耤山海经的真正价值,用纯科学的手段取得自西汉以来山海经研究的第一次真正突破。
这并不是说在我之前的研究山海经的人们智慧不够,努力不够,而是完全依赖于新资料的出现。
长期以来山海经在文学方面的发展是充分的,虽然一直都有人执着的认为山海经是地理和历史记载,但随后展开的讨论和出示的证据都似乎不太令人信服,所谓山海经研究的第一次真正突破就是在这个方向。
历史是社会集团的历程记载,是社会集团的维系纽带,是优势群体统治的舆论和凭据,是社会经验的积累工具。
具有极大的功利性,这样在更换统治群体时,以前的历史就极有可能被刻意隐瞒。
在中国,特化出一个史家阶层,产生了求真求实和以前朝为正统的道德标准,享有很高的声誉,而产生了连续数千年的正史。
正史的内容详实而丰富,是不可替代的,即使用考古学的方法也很难重建正史的内容,而人们基本上不怀疑正史的真实性。
这完全是因为对史家文化的信任。
然而汉前的历史却是不完整的,越早期越支离破碎,显然是被忽略和隐瞒了。
那么有独特凝重史家文化的汉民族的历史到底有多远呢,山海经是不是史家文化的更早成果呢,山海经为什么会和历史相联系呢,一,史家的两个最经典的人物决定了山海经出身的高贵性,司马迁,西汉武帝时期家族世袭史官,史家的再造者,史记的作者,在史记中说他不敢评论山海经,也就是说作为史官的他是应该介绍山海经的,但他看不懂,理解不了,所以不敢评论。
在他眼里山海经是和禹本纪相提并论的。
而史家的另一个重量级人物刘歆,西汉末期家族世袭史官,三统历的作者,王莽的开国国师,整理并极力向皇帝推荐山海经说是唐虞历史。
这二位史家人物做事的份量已经一再被证明,不容轻视。
二,山海经对中国文化的影响极广泛,无处不在,任何一本中华典籍中都能看到山海经的影子。
三,在以拘谨而著称的中华文化中,山海经这部莫名其妙的书一直被顽固的留在了核心地位。
《山海经》研究的新突破

作者: 胡远鹏;杨卓
出版物刊名: 长沙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页码: 37-42页
主题词: 《山海经》研究;印第安人;民族语言学;金字塔;希腊文化;比较语言学;世界圈;中华文化;考古发现;文化之谜
摘要: 本文从民族语言学,比较语言学以及文化人类学的崭新角度,论述了近年来在《山海经》研究领域内所取得丰硕成果及新的突破。
从范围上说主要是将《山海经》的研究从原来狭窄的地理区域突破出来,从中国圈、亚洲圈、进而扩展到世界圈;从性质上说,主要是从原有的偏见──“神说”说的罗网中突破出来,率先提出了“信史”说和“上古世界大观”说;从研究方面上说,则突破了原有的文献征引、名家诠释的“雷池”,充分运用“语言”这一活的化石,采用民族语言学和比较语言学的方法,进行比较研究,并与国内外其他学科如人种学、遗传学进行接轨研究;而最大的突破则是思想方法的突破,是对于以往一种固有的思维模式的突破,让思想冲破了牢笼,提出了要进一步揭开《山海经》中所蕴藏的上古世界文化之谜的谜底的大胆的想法,可以给人以全新的思路和启迪。
叶舒宪_山海经_研究综述_唐启翠

第29卷 第2期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V o l 129N o 122006年04月Journal o fY angtze U n i versity(Soc i a l Sc i ences)A pr 2006收稿日期:20050928作者简介:唐启翠(1975)),女,湖北襄樊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民间文学与古典文学研究;胡滔雄(1983-),男,湖南娄底人,海南大学人文传播学院学生。
叶舒宪5山海经6研究综述唐启翠 胡滔雄(海南大学人文传播学院,海南海口570228)摘 要:对于5山海经6的研究,已经有了两千余年的历史。
在众多的研究者当中,叶舒宪先生立足于文化人类学大视野,运用跨学科的理论与方法,对5山海经6进行了知识考古性的思想发掘与现代性的意义诠释,为5山海经6研究开辟了一条新道路。
关键词:叶舒宪;5山海经6;神话政治地理学;跨文化阐释分类号:I276.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1395(2006)02-0019-05人们大多以实证方法去考证5山海经6。
这种/纯粹实证0的研究方式,不仅未能证实5山海经6的真实面貌,反而把5山海经6研究引入无限纷争之中。
在众多的研究者当中,文化人类学家叶舒宪先生是一位特别引人注目的学者,他以一种独特的视角把5山海经6研究推向了一个新境界。
一、叶舒宪5山海经6研究的主要内容1.5山海经6是奇书中的奇书叶舒宪先生说:/我们若想在奇书中寻奇,那么就非5山海经6莫属。
0[1]首先,它充满被儒家拒斥的/怪力乱神0,却能从上古保留至今;其次,5山海经6奇特到带有正统思想的大史家如司马迁都/不敢问津0,不敢言说的地步;再次,5山海经6之奇,使最渊博、最聪明、最有/考据癖0的学者都望而生畏,直到今天,它仍然是上古典籍中注解诠释得最少,而疑问和难题又最多的一本书;最后,由于它的奇僻荒奥,这个书名本身也成了/奇谈怪论0或/子虚乌有0的同义语,成了/真实可信0的对立面,就跟5天方夜谭6这部书名从专有名词变成泛称一样,连近世淹雅博识君子如梁启超,也疑心5山海经6不是中国人写的书,而是古时外国地理著作的/汉译本0。
山海经与自然科学的研究报告

山海经与自然科学的研究报告山海经是中国古代文化遗产中的一部重要著作,它是一部集神话、传说、地理、历史等多种元素于一体的文化经典。
其中,对自然界各种生物和自然现象的描写极为详细,成为了研究自然科学领域的重要参考资料。
本报告将从山海经对于自然科学的贡献、山海经在现代科学研究中的应用以及山海经与现代科学之间的联系三个方面进行探讨。
一、山海经对于自然科学的贡献1. 生物分类《山海经》中记载了大量神话传说中的生物,如龙、凤、麒麟等,这些生物虽然在现实世界中并不存在,但是它们对于古人认识生物分类学有着重要作用。
《山海经》所记载的生物被归类为“禽兽鱼虫”,这也是中国古代分类动植物的基础。
2. 地理环境《山海经》所涉及到的地理环境包括了陆地和水域两个方面,其中陆地上有各种奇异怪兽和神秘景象,水域中则有各种神话传说中的生物。
这些地理环境的描写为古人认识地理环境提供了参考,也为今天的地理学研究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3. 天文学《山海经》中对于天文学方面的记载也非常详细,如“北斗七星”、“太白星”等都有所记载。
这些记录为古代天文学家认识和研究天体运动提供了重要参考。
二、山海经在现代科学研究中的应用1. 生物分类随着现代科技手段不断发展,生物分类学也得到了极大发展。
《山海经》中所记载的各种神话传说中的生物成为了现代生物分类学研究的重要参考资料之一。
2. 地理环境《山海经》所描绘出来的神秘景象和奇异怪兽在今天看来可能是虚构的,但是对于古人来说却是真实存在的。
这些描绘为今天地质学、地球科学等领域提供了宝贵资料。
3. 天文学随着现代科技手段不断发展,对于天体运动和星座的研究也越来越深入。
《山海经》中所记载的天文知识为现代天文学研究提供了重要参考。
三、山海经与现代科学之间的联系1. 生物分类《山海经》所记载的生物归类为“禽兽鱼虫”,这种分类方式虽然在今天看来简单粗暴,但是它为现代生物分类学提供了基础,也为今天生物分类学研究提供了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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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山海经》研究回顾(一)【内容提要】20世纪以来,《山海经》研究队伍不断扩大,流派特征逐渐明朗且形成合力,不仅在《山海经》的性质、篇目、作者和成书年代、《山海经》的地理范围等传统论题方面取得一些突破,而且在《山海经》科学价值、《山海经》经文破译等新论题方面也取得重要成果。
【关键词】20世纪/《山海经》/研究/回顾【正文】《山海经》堪称天下奇书。
它是一部具有独特风格的中华古代典籍,从此书内容涉及之广泛,文化沉积之深厚,历代学者研究成果之丰硕,以及当今《山海经》影响之不断扩大等方面进行考察,可以说,把《山海经》称之为世界文化宝库中之瑰玉是当之无愧的。
一20年纪以来,从事《山海经》研究的学者逐渐增多,成果迭出。
据不完全统计,本世纪(截至各正式学刊发表论题含有“山海经”或其篇目名的学术论文就有172篇,其中外国学者6篇。
至于论题未直接标明书名而涉及《山海经》研究的则更多。
专着的推出标志着《山海经》研究的深化。
1980年和1985年,袁珂《山海经校注》、《山海经校译》先后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90年代出版的《山海经》研究专着则有徐显之《山海经探原》(武汉出版社1991年出版)和扶永发《神州的发现》(云南人民出版社1992年出版)。
《山海经校注》包括《山海经山经柬释》和《山海经海经新释》两部份,后附“《山海经》叙录”,全录汉刘歆(秀)《上〈山海经〉表》、晋敦璞《注〈山海经〉叙》、旧本《山海经》目录和清郝懿行《山海经笺疏叙》,另附“所据版本及诸家旧经书目”与“引用书目”,书后另有《山海经》索引,由张明华编。
袁珂《山海经校注》的主体部分是《山经柬释》和《海经新释》,后者完成于1963年,“着重对神话传说部分的注释,搜罗丰富,征引详博,颇有发明,其它部分也作了诠解和校勘”(注:《〈山海经〉校注》出版说明,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
)。
《山经柬释》完成于80年代。
袁氏在序中指出的“《山海经》匪特史地之权舆,乃亦神话之渊府”(注:《〈山海经〉校注》序。
)是对《山海经》一书内容的概括,很有见地。
《山海经校译》的最大成果在于校勘方面。
作者认为“须首先整理出一个《山海经》的新校本来”(注:《〈山海经〉校译》序,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
)。
该书校勘是从十个方面着手的,即错、脱、衍、倒、经文入注、注入经文、脱简和错简、它书窜入、篡改、其它。
在校勘的基础上,此书按郭璞注《山海经》18卷顺序作了全译。
《山海经》研究的地理学派、历史学派和文学神话派发端甚早。
地理学派认为《山海经》是一部主要记述地理事物的著作,历史学派认为《山海经》是反映中国上古时代的史籍,文学神话派认为此书是神话汇集。
本世纪中,由于不同学者对《山海经》性质的认定和研究侧面各有不同,各学派的流派特征逐渐明朗。
值得注意的是,许多从事自然科技史研究的学者也参加治《山海经》学人队伍,他们的研究侧重于《山海经》科学价值和经文破译。
近年来,各学派已在一些研究领域取得共识,形成了研究合力。
为适应《山海经》研究发展形势,1983年12月在成都举办了“中国《山海经》学术讨论会”,有10多个省区的60多位学者参加。
这是第一次《山海经》专题研究会议,标志着《山海经》研究队伍已经形成。
“中国《山海经》学术讨论会”后,1986年1月,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出版了论文集《山海经新探》,该论文集共收论文27篇,“大致依照地理、民族、神话、科技、综论的顺序进行编排”,“各篇论文均从不同角度对《山海经》及其所反映的中国古史诸问题进行了探索,对于研究和了解我国上古的社会和自然状况均有参考意义”(注:《〈山海经〉新探》前言,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6年版。
)。
二20世纪以来,《山海经》研究在本书性质、篇目、作者和成书年代、地理范围等传统论题上取得很大进展。
关于《山海经》的性质,学者的论点很不一致。
30年代前,几个主要论点先后提出。
廖平《〈山海经〉为〈诗经〉旧传考》(载《地学杂志》14卷第3期、第4期,1923年)认为《山海经》是《诗经》之传注,这大概是本世纪最早涉足《山海经》性质讨论的论文。
著名的《山海经》研究日本学者小川琢治重提史地书说,他在《〈山海经〉的考证及补遗》(《支那历史地理研究》,1928年)一文中指出:“《山海经》一书远比一向认为金科玉律之地理书《禹贡》为可靠,其于中国历史及地理之研究为唯一重要之典籍”。
鲁迅则提出巫书说,受到一些学者的赞同。
80年代以后,《山海经》性质的讨论更为活跃。
从历史学角度研究《山海经》的学者主张《山海经》是一部“侧重反映上古历史的珍贵古籍,虽有许多神话传说,但应与史实区分开来,通过此书可以看出人类社会由原始蒙昧向高级阶段渐次前进的发展总过程”(注:段瑜:《中国〈山海经〉讨论会争议的问题》,《新华文摘》1985年第4期。
)。
胡钦甫《从〈山海经〉的神话中所得到的古史观》(《中国文学季刊》1928年8月)、朱希祖《〈山海经〉内大荒海内二经古代帝世系传说》(《民俗》第116期—118期,1933年5月)、邓慕维《〈山海经〉古史考》(《励学(山东大学)》第4期,1934年)和80年代发表的常征《〈山海经〉及其史料价值》(《北京社会科学》1988年第3期)等文都倾向于认定《山海经》为历史书。
侧重于探讨《山海经》地理价值或认定其为地理书的学者仍占多数。
主要论文有顾颉刚《〈五藏山经〉试探》(《史学论丛》第1期,1934年)、徐旭生《〈山海经〉的地理意义》(《地理知识》1955年第8期)、曹婉如《〈五藏山经〉和〈禹贡〉中的地理知识》(《科学史集刊》1958年第1期)、谭其骧《〈山经〉河水下游及其支流考》(《中华文史论丛》第7辑,1978年)等。
刘起釪认为,“保存了丰富的地理素材而附丽以高度神话的《山海经》,它开了幻想的一派”,但“不能把这一派这些著作认真当作严肃的地理书看待”(注:《〈禹贡〉作者》,《中国历代地理学家评传》,山东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第1页。
)。
近年一些探讨《山海经》地域范围的学者大多也主张地理书说。
支持《山海经》巫书说的学者也不少,在1983年成都学术会议上,有些学者又提出了这一主张。
仅1985年一年就发表了三篇明确主张巫书说的论文:翁银陶《〈山海经〉性质考》(《福建师范大学学报》,1985年第4期)、袁珂《〈山海经〉盖古之巫书试探》(《社会科学研究》1985年第6期)、孙致中《〈山海经〉的性质》(《贵州文史丛刊》,1985年第3期)。
关于《山海经》篇目与版本讨论的论文也很多,主要有蒋经三《〈山海经〉篇目考》(《语历所周刊百期纪念号》,1929年)、贺次君《〈山海经〉之版本及关于〈山海经〉之著述》(《禹贡》第1卷第10期,1934年)、周士琦《论元代曹善抄本〈山海经〉》(《历史文献集刊》第1集,1980年9月)等文,袁珂《〈山海经〉产生地域及篇目考》(《中华文史论丛》第7辑,1978年)也讨论了《山海经》篇目。
通过讨论,目前对《山海经》篇目的认定已接近取得共识,至于《山海经》版本学探讨尚处于初始阶段。
关于《山海经》作者,论者的分歧很大。
何观洲主张邹衍县《山海经》的作者(《〈山海经〉在科学上之批判及作者之时代考》,载《燕京学报》第7期,1930年);顾颉刚等主张非一人之所作,作者为秦人(如顾颉刚《禹贡全文注释》:“《禹贡》作者的籍贯同《山经》作者一样,可能是秦国人。
”)袁珂等主张《山海经》作者为楚人或楚地人(如袁珂《〈山海经〉写作的时地及篇目考》);吕子方、蒙文通等认为有巴蜀人的手笔(如吕子方《山海经杂记》等)。
另外,卫聚贤主张“战国中年”的“楚以南人所著”,并进而推演为墨子弟子随巢子写定;李行之认为《山海经》作者是楚国南部一位少数民族士人,其籍贯之地望为今湖南省常宁县(《〈山海经〉作者考》,《求索》1989年第6期);还有人主张《山海经》有北方齐国、燕国人的手笔。
讨论《山海经》成书时代的论文很多,主要有何定生《〈山海经〉成书时代》(《语历所周刊》第2卷第20期,1928年)、陆侃如《论〈山海经〉著作年代》(《新月》第1卷第5期,1928年)、蒙文通《略论〈山海经〉的写作时代及其产生地域》(《中华文史论丛》第1辑,1962年)、翁银陶《〈山海经〉作于楚怀王末年考》(《求索》1987年第5期)。
通过论讨,大多数学者认定的《山海经》成书时间在东周至汉代之间。
不过,也有人认为“本书成书年代可上溯至夏商。
”有的认为“《山海经》的相对年代以儒家所说尧舜时期较为准确,即夏代建立以前,约在公元前21世纪”(注:段瑜:《中国〈山海经〉讨论会争议的问题》,《新华文摘》1985年第4期。
)。
《山海经》地理范围的讨论十分活跃,众说迭起且相差惊人。
大致说来,本世纪发表的论点可以归纳为三类:一是传统的华夏说,二是局部小区说,三是世界圈说。
传统的华夏说认为,《五藏山经》的地理范围,“从所提到的山名来看,东边达到东海之滨的会稽山,西边提到了新疆的天山;从所描述的地理环境来看,北边似乎越过了蒙古高原,到了西伯利亚,南边似乎到了江南”(注:赫维人:《浅谈〈五藏山经〉》,《云南师大学报》1985年第1期。
)。
《海经》描述的地理范围则可远及朝鲜、日本、中南半岛和阿富汗、俄罗斯等邻国。
持传统观点的学者对《山海经》的地理内容作了详细的考订,如谭其骧《〈山经〉河水下游及其支流考》、卫挺生《南山经地理考释》等五篇(载《东方杂志》1969年至1973年)等就是如此。
有些学者认为《山海经》描述的地域范围很小,只及中国境内某一局部地域。
何幼琦《海经新探》(《历史研究》1985年第2期)认为《海经》的山川疆域只在今山东省中南部以泰山为中心的地域。
扶永发《神州的发现》一书认为,《山海经》记述的是云南西部东经101度以西,北纬23度以北纵谷地区的地理,书中的古昆仑山即今云南纳溪河和毗雄河——苴力河以西、云县县城以北、高黎贡山以东、金沙江以南横断山脉地区。
作者还利用地图比例,换算出《山海经》里距为今日华里的3.4%左右(注:扶永发:《神州的发现》,云南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
和局部小区说相反,有些学者认为《山海经》描述的地理事物远及非洲、欧洲、大洋洲和美洲,不少国外学者也持这一观点。
国人《山海经》地理范围世界圈说可能发端于梁启超、苏雪林的中亚西亚说,本世纪70年代一些国外学者认定《山海经》某些部分相当准确地描写了北美大陆,以及近年来在南美洲等地发现中华古文化遗物从而推论中国人最早到达美洲,这些事实支持并推动了世界圈说的提出。
梁启超很早就曾提出“此经盖我族在中亚细亚时相传之神话,至战国秦汉间始写以华言”(注:梁启超:《翻译文学与佛典》,《佛教与中国文学》,台北大乘文化出版社1981年版。
)。
苏雪林认为《山海经》所述海内外的海实际指黑海、里海、阿拉伯海、印度海、地中海,《山海经》“是两河流域的地理书”,在战国时由波斯学者携来中国(注:《屈原与〈九歌〉》,《屈原评传》1978年版第10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