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斯与张爱玲的世纪对话
杜拉斯经典语录

杜拉斯经典语录杜拉斯经典语录1、玛格丽特·杜拉斯在她的【情人】里写道:我变老了,我突然发现我老了。
他也看到这一点,他说,你累了——玛格丽特·杜拉斯《情人》2、咱们能够改善一种行为,能够给残疾人接上一只木腿,咱们却不能为缺少敏感的人安置一种人为的敏感,在这空茫里什么也没有,这空茫掉出来了,它什么也抓不住,这空茫与任何东西都不相连的时候,很自然的,咱们会说:它远离智慧——玛格丽特·杜拉斯《外面的世界》3、如果爱,请深爱,爱到不能再爱的那一天。
——杜拉斯《情人》4、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
那时候你还年轻,人人都说你美。
此刻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和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此刻倍受摧残的容颜。
——杜拉斯《情人》5、比起你年轻的美貌,我更爱你那饱受岁月摧残的容颜——杜拉斯《情人》6、我从未想到中国人会死去,他的身体肌肤阳具双手都会死亡。
整整一年,我又回到昔年乘坐渡船会湄公河的时光。
这一次,在叙述过程中,清的面容以炫目的光辉突然显示——还有小哥哥,那个与众不一样的孩子。
我与这些人一齐,只和他们一齐停留在故事里。
——玛格丽特·杜拉斯《中国北方的情人》7、经历过孤独的日子,我最后喜欢上自我的无知,与它们相处我感到惬意,如同那是一炉旺火。
这时就该听任火焰缓缓燃烧,不说一句话,不评论任何事。
务必在无知中自我更新。
——玛格丽特·杜拉斯8、我的生活像一只果子,我漫不经心地咬了几口,但没有品尝味道,也没有注意自我在吃。
活到这个年纪,长成这个模样,不是我的职责。
这个模样得到认可,它就是我的模样。
我欣然理解,也别无选取。
我就是这个女孩,一经确定永不改变。
——杜拉斯《平静的生活》9、从我一见到他,我便明白我会再一次失去他。
——杜拉斯《直布罗陀水手》10、“压抑的感情总会让人有扭曲的快感”——玛格丽特·杜拉斯《中国北方的情人》11、他们将要分手。
她记得,当时开口有多难,多残忍。
文学上最美的《情人》:将最露骨的男女事,用最干净的方式讲出来

文学上最美的《情人》:将最露骨的男女事,用最干净的方式讲出来《情人》这本小说,拍成电影也是禁片,其场面比李安导演的《色戒》还要露,很多场面都是床戏。
但你看了,不会觉得脏。
再说《情人》原文,杜拉斯语言露骨,但你读了之后,发现她写得真的美,美得让你忘不了。
王小波的小说尺度大,《黄金时代》更曾被当成风月小说来卖,他说:“到了将近四十岁时,我读到了王道乾先生译的《情人》,又知道了小说可以达到什么样的文学境界。
这本书的绝顶美好之处在于,它写出了一种人生的韵律。
”史铁生是一个智慧的人,思考着人性和神性,他将残疾和爱情作为人生的两条密码,谈到杜拉斯,他说:“玛格丽特·杜拉斯对性爱的描写,无论多么露骨,也不似西门庆那样脏。
”为什么不脏呢?用史铁生的话来说,性在摆脱繁殖的垄断后,成为一种心灵最重要的表达与祷告。
杜拉斯的表达,已经超越了动物原始的欲望,成为心灵的表达。
用王小波的话说就是,很多人之所以觉得性事肮脏,是因为这些人的内心本来就不干净。
01不管你读没读过这本书,你可能都知道这句话:“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
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这句话就是《情人》里面的。
值得注意的是,文学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这本书的故事,都曾真实地发生在作者的身上,因此它也如同作家某个时期的“自传”。
杜拉斯15岁的时候,遇见了他的中国情人,两人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很多年后,杜拉斯将这个故事改写成《情人》。
《情人》出版后,火爆程度远超杜拉斯以往的作品,首印两万五千册,第二天便被抢购一空,不断加印,杜拉斯也成了出版史上的一个传奇。
杜拉斯一生,情人众多,做过人流,出过轨,婚内怀了情人的孩子,最后年老体衰,还有一个小情人死心塌地地跟着她。
同为法国作家的阿列特·阿梅尔说:”杜拉斯的写作给读者两种可能,要么恨她,要么爱她,没有第三种温和中庸的态度。
杜拉斯金典语录

杜拉斯(Marguerite Duras)是法国作家,以其小说、剧本和电影著作而闻名。
以下是一些杜拉斯的金典语录:
1. "爱情是最强烈的孤独。
"
2. "爱并不是两个人在一起,而是在一起的两个人在爱。
"
3. "生命的所有痛苦都源于对自己的无能为力。
"
4. "人生不是一场赛跑,而是一场漫长的旅程,我们不能选择终点,但可以选择沿途的风景。
"
5. "时间总是在我们不经意的时候流逝,而我们却在意无关紧要的事物。
"
6. "有时候,人们的一生就是为了等待一次邂逅,哪怕那只是一瞬间的相遇。
"
请注意,这些语录可能是根据杜拉斯的作品或采访整理而来,而不一定是她确切的原话。
作家的思想和表达方式可能会因作品和时期而有所变化。
硝烟中的玫瑰--论杜拉斯和张爱玲之女性写作

丧 和信 仰 危 机 . 这 种 全 球性 的恐 慌 折 射 在 多 数 文 学 作 存 在 意 义 在众多 “ 大手笔” 名著 中. 国家 、 民族 及英 雄 是叙 事 的 主旋 律 . 个 体 的 私人 情 感 湮 没 于 宏 伟 的爱 国 情 感里 . 在 强 大 的 民 族 情感 叙 事 话 语 中无 迹 可 寻 。 杜 拉斯 的 四部 作 品涉 及 战 争 . 她 的悲 愤 与 思 考 和 独 特 的个 人 体 验 相 互 交 织 . 最终 以爱 情 和情 爱 的 书 写 呈 现 出 来— — 相 对 于波 澜 壮 阔 的英 雄 史 诗 战 争 叙 事 . 凡 夫 俗 子 的小 情 小 爱 便 是 细 节 — — 女 性 作 家 的情 愫 化为了文字 . 字字如血 。
本文为2010广西教育科学课题杜拉斯与张爱玲比较研究201010lx488的阶段性成果杜拉斯和张爱玲两位女性作家从创作伊始便在作品中呈现出极大的女性自觉她们从女性视角下笔来书写女性用细腻的笔触描述女性的日常生活和琐碎情感即使是涉及严肃话题如战争她们的切入点也仍然是女性的私人情感立足女性的立场使得她们更能畅所欲言挥洒自如
玲 在中国的“ 大红大紫” . “ 女性书写” 这 一 说 法 也 受 到 了越 来 越 多读 者 的关 注 . 把 杜 拉斯 与张 爱 玲并 置 阅读 . 可更 为 有 效地 理 解 女性 书 写 及其 特 质 和力 量
一
、
杜拉斯之“ 肆意”
2 0世 纪 的 两 次 世 界 大 战导 致 了 全 球 性 的 理 性 沦 他 的 尸 骨横 陈在 布痕 瓦尔 德 集 中营 的 累 累 尸 骨 之 间
局 部 的身 躯 —— 头 部 以下 .腰 围 以 上— — 在 蠕 动 . 这
张爱玲与杜拉斯

我最喜欢的两个 女作家:张爱玲与杜
拉斯。
张爱
众生相, 洞察世俗男女之可怜 、 可 笑, 而她自己, 依然是 “ 误落尘世 的天外仙子” ,在这嘈杂的人世 中, 以孤傲的眼光脾脱众生。 杜拉斯与张爱玲 ,她们最相 似的地方是 : 真实。 她们都没有丝毫的造作, 都 在真实地展现 自己和生活,比起 一些女作家矫揉造作无病呻吟的 文字、 故作姿态的清高, 张爱玲与 杜拉斯是多么忠实于自己和自己 眼中的生活, 毫无顾忌地、 淋漓尽 致地呈现 自己和 自己眼中的生
知 为什 么 刚 才说 的
话会让我流出了眼泪。 尽管绝望, 还要写作。啊, 不, 是带着绝望心
情写作。 那是怎样的 绝望啊, 我说
不出它的名字……”
这是杜拉斯晚年留给人们的 最后的文字。她回顾了自己的人 生, 反思了自己的创作。写作, 对 杜拉斯来说 ,是对世界的一种独
特诊释, 对生命的一种特殊体验。 绝望与孤独, 是她生命的元素; 追 求与创造, 是她生命的火花。
Байду номын сангаас
读了《 倾城之恋》 《 红玫瑰与白玫 瑰》 《 十八春》 ( 多少恨》 ( 封锁》 《 心经 》 《 花凋》 《 茉莉香片》
……欲罢不能 ,沉迷在张爱玲 的
小说世界中, 于是买了《 张爱玲文 集》 四本, 一篇不漏地读了下来, 对这个旷世才女的文字和睿智 、 真实和洞察世事的卓越能力深深
地佩服。 张爱玲 的睿智令人叹服 , 她 以过人的才华和敏感的心灵来展 示她的大雅和大俗,她看透芸芸
我迷恋她们, 倾慕她们。 最早读的是张爱玲的 《 金锁 记》 , 感叹于曹七巧的形象刻画得 活灵活现, 傅雷曾比喻《 金锁记》
是“ 文坛上最美的收获” 。 接下来
杜拉斯情人经典语录_语录

杜拉斯情人经典语录玛格丽特·杜拉斯,(1914-1996)法国当代最著名的女小说家、剧作家和电影艺术家。
籍贯:法国一个堪称当代法国文化骄傲的作家,一个引导世界文学时尚的作家,一个坦荡走入通俗读者群体的严肃作家,一个与昆德拉、村上春树和张爱玲并列小资读者时尚标志的女作家,一个富有传奇人生经历、惊世骇俗叛逆性格、五色斑斓爱情的艺术家。
1984年,她的《情人》获得龚古尔文学奖。
杜拉斯在写作《情人》时,已是七十高龄。
她18岁离开出生地越南,奔赴巴黎读书。
念的是法学、数学与政治学,但她却迷恋上了文学,并且走上终生从事职业写作的道路。
《情人》可以说是一部自传体小说,至少具有浓郁的自传色彩。
小说以一个年仅十六岁的法国少女,在渡江时与一个中国富家少爷邂逅开始,沿着这条叙述线索,渲染出一幕疯狂而绝望的爱情悲剧。
经典语录:1、夫妻之间最真实的东西是背叛;任何一对夫妻,哪怕是最美满的夫妻,都不可能在感情中相互激励;在通奸中,女生因害怕和偷偷摸摸而兴奋,男生则从中看到一个更能激起情欲的目标。
2、当我越写,我就越不存在。
我不能走出来,我迷失在文里。
3、衰老的过程是冷酷无情的。
我眼看着衰老在我颜面上步步紧1 / 3逼,一点点侵蚀,我的面容各有关部位也发生了变化……我倒并没有被这一切吓倒,相反,我注意看那衰老如何在我的颜面上肆虐践踏,就好象我很有兴趣读一本书一样……我知道衰老有一天也会减缓下来,按它通常的步伐徐徐前进。
4、我写女生是为了写我,写那个贯穿在多少世纪中的我自我。
5、如果一个女生一辈子只同一个男生爱,那她就不是真的钟爱。
6、我爱男生,我只爱男生。
我能够一次有个男生。
7、钟爱只写过一部小说的作家。
钟爱的作家和作品有:《圣经》米什莱夏多布里昂卢梭帕斯卡尔勒南的《耶稣传》《克莱芙王妃》拉辛波德莱尔,觉得萨特和波伏瓦都不是作家。
8、写作是走向死亡,身处死亡之中。
9、干吗要说作家呢?他们的书就已足够。
10、杀人的欲望是我的生活中的一个常数。
灵魂的荒凉与拯救杜拉斯与张爱玲的小说创作

第33卷第7期湖南科技学院学报V ol.33 No.7 2012年7月Journal of Hu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Jul.2012灵魂的荒凉与拯救:杜拉斯与张爱玲的小说创作黄雪莹姚锦莲(钦州学院 中文与传媒学院,广西 钦州 535000)摘 要:杜拉斯与张爱玲虽然是不同国家的作家,但是她们的作品却都关注人类的生存处境,揭示了人类灵魂的荒凉、道德的缺失、生命的无耐等主题,她们企图通过创作对人性的失落进行反思,探寻拯救日益堕落的人类灵魂的途径。
关键词:杜拉斯;张爱玲;荒凉;拯救;女性文学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219(2012)07-0019-03一引言法国女作家杜拉斯(Marguerite Duras,1914-1996)和中国女作家张爱玲(1920-1995)属于同时代的作家,在20世纪动荡不安的岁月里,他们在不同的国度里走着相似的道 路。
她们同样经历过痛苦的童年、漂泊的生活和创作的狂热,她们在缺失亲情的童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中真情写作。
面对生命的无奈、命运的漂泊,她们最终都用自己珍爱的文学为自己构筑了灵魂的居所。
相似的人生经历使杜拉斯和张爱玲在创作中都不约而同地关注人类生存的处境,揭示人类灵魂的荒凉、道德的缺失、生命的无耐等主题。
他们用心灵去写作,去揭示人性的丑恶,去拯救道德荒野中的人类灵魂。
二 灵魂的荒凉与绝望杜拉斯与张爱玲的小说大都带有一些荒凉的背景、苍凉的色彩,以此衬托出他们笔下人物的痛苦与欲望,揭示出人物灵魂深处的绝望。
张爱玲的小说有一种“苍凉”的情调,她喜欢用意象,文笔细腻,语言清新干净而又透着沉寂、苍凉的意味。
在张爱玲笔下的环境总是阴暗、灰色、荒凉的,如“灰色的破烂洋房”、“灰色的老式洋房”、“堂屋里暗着”、“阴森森高敞的餐室”、“弄堂里黑沉沉的”、“穿堂里空荡荡的”等等。
有这些阴暗灰色、荒凉的空间还不够,张爱玲还在其间加了一些道具,如屏风、旧照片、胡琴(有时是口琴或长笛)、镜子等,造成一种新旧重叠的效果,使人似乎能从中感到时光的流逝,历史的变迁,但它们又分明并置在现代生活环境里,这收稿日期:2012-05-06作者简介:黄雪莹(1974-),女,广西钦州人,讲师,研究方向为外国文学。
记忆与感悟张爱玲、杜拉斯及其它

记忆与感悟张爱玲、杜拉斯及其它作者: 夜晚之心 (12/11/1999)(一)1991年,我 __上大学,那时张爱玲还没有象现在这样广为人知,但张迷们已像一个秘密宗教团体一样悄悄传布她的作品了。
那时流行的是一本《私语》,稍后则是《张爱玲散文全编》。
在大学图书馆,我只找到两本张爱玲小说集,都很薄,总共才收四五篇小说。
我想,要是哪家出版社出版她一本较完备的小说集,肯定销路不错。
1992年冬天,期末考试到了。
我们这些平时经常逃课的文科生,只好临时抱抱佛脚,紧张得天昏地暗。
待只剩下最后一科待考时,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一天晚饭后,就去武汉水院有名的小草书屋转了转。
就在那里,我惊喜地发现了一套四卷本《张爱玲文集》。
那是我买的第一套张爱玲文集,价格只有20多元,而现在已翻了一番都不止。
(二)不过,我这篇文章想谈的不是张爱玲而是杜拉斯,拉拉杂杂写了这么多题外话,下面言归正传。
我前些时在想,杜拉斯--她的《广岛之恋》出了,《情人》出了,《中国北方的的情人》出了,《抵挡太平洋的堤坝》出了,《物质生活》出了……为什么没有人出她的选集呢?正想着,就看到了《杜拉斯选集》出版的消息!这种境况,就像当年遇到《张爱玲文集》一样。
杜拉斯和张爱玲,二者似乎有些共通的什么。
对生命的破碎的深刻体验?对绝望和苍凉的精微洞察?一种类似的凋枯的心境?对欲望的书写?--不论是哪点,她们都是多么不寻常的女人,她们对女性命运的体察都是多么细致入微!读杜拉斯,最欣赏的不是《情人》,--它写得太紧密,太收缩了,一种硬质的、紧张的文体,反而没有《中国北方的情人》舒缓充分,那种伤痛、伤痛、伤痛到绝望永不醒来的无助,成为杜拉斯文本的核心,在这本书中有了最精彩的表达。
最喜欢的还是《广岛之恋》。
有别于《情人》中无法理解只可体察的绝望,《广岛之恋》的绝望与疯狂是明晰的,但也表现出向生长的倾向。
这使得它既不象《情人》那样漫无所归,也没有形成一个有限性的文本。
它是丰富和开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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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拉斯与张爱玲的世纪对话都反对以女作家眼光看自己的杜拉斯与张爱玲,出生时间相差仅七年,去世间隔不到六个月,都经历了从20年代到90年代这动荡不安的20世纪。
两人都在亚洲度过了不算幸运的童年,而后在欧洲大陆或茫茫大洋的另一端流浪漂泊、居无定所。
她们都用自己珍爱的文字为自己构筑了一个无法贴上任何标签的文学之巢。
真的无法贴上任何标签吗?世界性与现代性是本文的切入视角和横纵坐标。
世界性是相对于地域性而言的。
法国人、中国人、巴黎人、上海人,是地域性的;而人在法国。
人在中国、人在巴黎、人在上海就是世界性的。
对后者而言,法国、中国、巴黎、上海,成了一具偶然的文化面具,一个七情六欲的中国人,他的"人"性大于他的"中国"性。
现代性是相对于古典性而言,因着自觉不自觉地意识到当前现实生活存在的本真状态,从而对古典的表达方式以及此后的世界观有了新的规定与突破,这就叫现代性。
世界性是空间性的,关注存在着的人;现代性是时间性的,关注人的存在。
以此横纵坐标的切人,我们试图激活人土未安的玛格丽特?杜拉与张爱玲,在阐释中进行对话,在对话中进行阐释。
杜拉斯(Marguerite Duras ,1914一1996)法国女作家。
生于越南嘉定,1932年回国。
受教于索邦学院。
1935一1941年在殖民部当秘书。
1943年开始创作。
初期小说主要有《厚颜无耻的人》、《安静的生活》、《抵挡太平洋的堤坝》、《直布罗陀海峡的水手》等。
生活中的细微变化及琐事、人们对自己难以把握的事情的一种不断期待的感觉,这些是其初期作品的主题和材料。
从写《塔基尼亚的小马群》和《街心花园》起,她逐渐脱略了情节描写,力求以平淡的风格,更客观、直接地发掘人们心理上的变化。
其主要小说有《琴声如诉》、《洛尔?瓦?斯泰因的迷狂》、《副领事》、《情人》、《痛苦》、《蓝眼睛黑头发》等。
1959年起开始从事电影编剧,写有剧本《广岛之恋》、《长别离》、《印度之歌》、《卡车》、《大西洋人》等。
张爱玲(1920一1995)中国女作家。
原名?,祖籍河北丰润,生于上海。
曾用笔名梁京。
童年时代亲历封建旧家庭的衰败,青年时期又在香港体验到战争的恐怖,逐渐形成悲观的人生态度。
1943年在上海开始发表作品,代表作有小说《倾城之恋》、《金锁记》、《红玫瑰与白玫瑰》等(结集为《传奇》),散文集《流言》,长篇小说《十八春》等。
1952年离开上海,在香港短期供职于美国新闻处,写有《秧歌》和《赤地之恋》;删改《十八春》为《半生缘》。
1955年到美国,创作英文小说多部,均不成功,其中仅有〈北地胭脂〉(中文名《怨女》,为《金锁记》的改写)出版。
1969年后主要从事中国古典小说研究,著有红学论集《红楼梦魇》,并将清末小说《海上花列传》译注为白话文和英文。
晚年出版照片集〈对照记》。
有《张爱玲全集》(台湾皇冠版)行世。
一、心灵的召唤:先成为人还是先成为作家瑞士作家赫乐曼?黑塞说过:我已经成为一个作家,但是,我还没有成为一个人。
一战后的黑塞,精神陷入崩溃和分裂中,不得不求治于荣格及其学生。
杜拉和张爱玲的一生中也有这种倾向。
杜拉有数次崩溃的经历,便藉酗酒逃避,但终至连身体也垮了下来,好多次不得不住进医院。
张爱玲倒不见得完全崩溃,但她的精神始终处在一种病态般的敏感和高度紧张状态,早年时听交响乐,"感到模糊的恐怖";晚年总是怀疑、怨愤室内爬满了小虫(也许是真的),竟至多次搬家。
当然,我们把"为人"和"为作家"对立起来,更多是指有一类作家终其一生竟无法学会过平常人的生活。
杜拉和张爱玲正是这样。
她们始终无法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建立和谐、平稳的人际关系,总是充满了冲突。
龃龉、隔绝,关系或紧张或疏离。
杜拉说她自己"费尽力气制定许多系统方法以便能像别人一样去为人处事",但"还是处处落后于人,很是诅丧"。
对于张爱玲也是一样,记路、邮信、讨价还价……诸如此类,对她来说全是"咬啮性的小烦恼",令她感到茫然无措、心理失衡。
但无论她们的"为人"多么失败,她们却都是成功的"作家",或者说,她们天生就只能成为一个作家,她们的一生就是为了这个目标来的。
杜拉还是十机岁少女时,就向母亲表达了一生当作家的愿望。
为这一愿望她付出了终生的努力与追求,至死不悔。
她出版的第一本小说是《厚颜无耻的人》(1943年),这本小说手槁曾被伽利玛出版社拒绝过,后来她丈夫昂代姆把手稿送到布隆出版社并对审稿员说:"我事先告诉您,如果您不对她说她是个作家的话,她会自杀的。
"杜拉在回忆自己的早年经历时曾说:"难道我知道我一生中那么早我就成了一个作家?无疑是知道的。
"展望未来,她又斩钉截铁地说:"总有一天,我将垂垂老去,搁笔不写了。
对我来说,这肯定是不现实的,做不到,而且荒谬。
"这和张爱玲晚年的话如出一辙??"只要我还活着,我就绝不停止写作。
"而张爱玲的作家天才及聪颖早慧更是比杜拉还华美灿烂。
在《天才梦》一文中,张叙及她三岁背唐诗,七岁写小说,及全身心发展艺术天才的童年时光,在〈童言无忌〉一文中,她自豪地说:"因为我牛来是一个写小说的人。
"除去作家为人的传奇因素,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世界性的文化现象:先成为人,还是先成为作家?难道为了成为作家就必须付出无法成为一个人的代价吗?似乎成为作家已成了一种宿命,它使一个人付出全部的精力,以至于无暇去为人处事了。
青年马克思在一篇论文里写道,"无论对作家或其他人来说,作品根本不是手段,所以在必要时作家可以为了作品生存而牺牲自己个人的生存"。
这确实像谜一样。
作家为了能成为一个作家,居然肯牺牲世俗幸福,完全投入用文字构筑的想像空间。
就像渴望"疯狂地以写作度过一个个夜晚"的卡夫卡,就完全牺牲了婚姻的幸福,没能成家。
到底是什么促使作家承担这种近平宿命的命运的?到底是什么召唤着作家终其一生倾注全部心力来成为一个作家的?究竟是什么使他们意识到作家的庄严使命而无暇过一种平庸的生活的?苏联作家帕乌斯托夫斯基说:"譬如'使命'这个词在俄语中源出于'召唤'。
任何时候都不会召唤人们去作一个墨守成规的匠人,只会召唤人们去履行天职,完成艰巨的任务。
是什么促使作家去从事他那种虽然有时令他痛苦,但却是美好的劳动的呢?首先是他自己心灵的召唤。
……而到了成年时代,除了自己心灵的召唤声外,我们还能清晰地听到另一种强有力的召唤,那就是自己时代的召唤,自己人民的召唤,人类的召唤。
"必然关涉对作家童年经验的追寻。
我们发现,杜拉、张爱玲正是从其孤独寂寞的童年经验开始文字生涯的。
杜拉在《婚礼弥撒》一文中写道??使人写或者不写,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们还不知道。
我们所知道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开始的。
最初,在童年时期,总有那样一位父亲,或者因为某一本书,或是学校的一位女教师,或印度支那种植水稻的平原地带一个偏僻居民点的某一个女人,情况虽有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即小孩子的孤独寂寞。
张爱玲在《童言无忌》中写道??小学生下学回来,兴奋地叙述他的见闻,先生如何偏心,王德保如何迟到,和他合坐一张板凳的同学如何被扣一分因为不整洁,说个无了无休,大人虽懒于搭碴、也由着他说。
我小时候大约感到了这种现象之悲哀,从此对于自说自话有了一种禁忌。
……当真憋了一肚子的话没处说,惟有一个办法……,还是随时随地把自己的事写点出来,免得压抑过甚,到年老的时候,一发不可复制,一定比谁都唠叨。
将这种童年时期的孤独寂寞和悲哀的自说自话现象的体验自觉地上升到为何写作的层面来思考,应该说是深刻的,这正是她们心灵的召唤。
而这一点对她们二人格外重要,因为她们小时候所承受的父爱或母爱就是残缺的,她们的家庭都是不完整的家庭,所以她们对孤寂的体验也就格外深刻。
作家的不幸经历往往成为世界文坛上的丰美收获,而在回忆中弥补,在叙述中平衡不幸的童年经验,居然是许多作家之所以成为作家的原因。
对童年经验的回忆和叙述,也是一个不断被回忆和叙述所诱惑的过程。
这对于现代作家来说尤甚。
古典作家自觉地以人类的眼光来力求刻划脱离于个体的客体世界,以全知全能的上帝的身份来叙述,他们所追求的是回忆和叙述背后的客观真实。
而现代作家醉心于回忆和叙述本身,文本世界比现实世界更能诱惑他们。
他们对文字和词语产生迷恋,由文字、词语组成的文本本身成了一面镜子,他们都自觉不自觉地成了对"镜"自照的自恋者。
这是现代作家所特有的自恋情结。
杜拉和张爱玲是典型的自恋型作家。
这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对自己的身世、经历的反复叙说,其作品成为"私语式"的"我、我、我"的文字;2.将作家的自我意识强加给作品人物,于是有了"杜拉式人物"和"张爱玲式的销魂与感喟";3.对词语"迷恋、对叙说的"狂喜",渴望以文字确立自己的人生价值和获得广大读者的认可;4.调创作个性,标榜自己的作家天分和身份等等。
当然不止这些,分析二人自恋情结的文字比比皆是。
有评论家说张爱玲是"临水自照的水仙花",对自我怜惜着又嘲笑着自己的伶惜,连沉默也是刻意的,仿佛对着一面镜子生活着。
杜拉的自恋则少一份感伤,多一份跋扈,有人分析《情人》的自恋结构为:"1.我很满意自己是个作家;2.我之所以成为作家在于我有过与众不同的经历;3.我既满意自己的现在,又满意自己的过去。
"其实,这种自我迷恋,从世界文学的潮流来看,正是杜拉和张爱玲成为作家的心灵召唤,是其成为作家的现代性要求。
根据荣格的看法,情结就是集体无意识的最突出的表现,随时捕捉着作家成为它的代言人。
情结在被叙述中伴随着强烈的情意功能,使作家得到释放和狂喜。
这实在比任何世俗的成功更能带给作家以奖赏。
正是在这种世界性和现代性的大背景下,杜拉和张爱玲甘愿为"文"付出无法为"人"的代价。
这是她们的宿命,更是世界文化现象中的一个悖论,具有普遍性。
所以,托尔斯泰说:衡量一个作家的标准就看他甘愿为写作而牺牲的程度。
二、道德失落后的现代生活:欲情恋他很可怜我,我对他说:不必,我没什么好可怜的,除了我的母亲,谁也不值得可怜。
他对我说:是因为我有钱,你才来的。
我说我想要他,他的钱我也想要,我说当初我看到他,他正坐在他那辆汽车上,本来就是有钱的,那时候我就想要他,我说,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可能知道我究竟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