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小偷家族》的现实主义叙事
小偷家族日本导演是枝裕和的温情之作

小偷家族日本导演是枝裕和的温情之作小偷家族:日本导演是枝裕和的温情之作《小偷家族》是由日本导演是枝裕和执导的一部温情之作。
该片以现实主义的手法展现了一个非传统家庭的生活,通过讲述小偷家族的故事,探讨了社会边缘人的命运和人性的复杂性。
本文将对这部影片进行分析,从剧情、主题以及影片的艺术性等方面进行探讨。
剧情描述《小偷家族》的剧情主要围绕着一个由小偷组成的家庭展开。
该家庭由祖父、父母和两个孩子组成,他们住在一个狭小的房子里,以偷窃为生。
尽管他们是非法手段获取生活所需,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十分和谐温暖。
父母刚柔并济地照顾着孩子,孩子们也乖巧懂事。
这个非常规的家庭通过互相支持和关怀,形成了一种特殊但真挚的亲情。
然而,当他们遇到一个被虐待的小女孩,他们的生活开始发生变化。
他们决定收养这个女孩,并将她纳入自己的家庭中。
这个决定引发了一系列问题和冲突,展示了主人公们面对生活困境和道德选择时的挣扎和矛盾。
影片通过揭示小偷家族的内外部冲突,深入探讨了现实社会所存在的一些问题和挑战。
主题探讨《小偷家族》通过展现小偷家族的生活,探讨了社会边缘人的命运以及人性的复杂性。
影片揭示了贫穷、不公和社会边缘化对个人和家庭的影响。
主人公们以小偷的身份生活,他们为了生存不得不采取非法手段。
然而,他们之间的相互依赖和支持使得他们拥有了一种与传统家庭相似的亲情。
影片通过这种非传统家庭的存在,对社会对于家庭定义的传统观念进行了质疑。
此外,影片还探讨了道德选择和人性的复杂性。
主人公们在决定收养虐待的小女孩时,面临着道德困境和道义约束。
他们明白这是一个伦理和法律上的问题,但他们的内心告诉他们,他们应该给予这个无助的女孩一个家。
这一决定引发了一系列问题和后果,进一步揭示了人类在面对道德选择时的矛盾和挣扎。
影片的艺术性《小偷家族》以其细腻的情感刻画和真实的关系呈现给观众一幅生动的画面。
通过枝裕和导演细腻的镜头语言和表演,观众能够体验到角色们内心的挣扎和情感的纠结。
电影《小偷家族》中的视听语言和叙事分析

040《名家名作》·评论[摘 要] 电影《小偷家族》在第71届戛纳电影节获得了最佳影片金棕榈奖,影片主要以纪录片的形式拍摄,对电影后续的创作有着重要的作用。
在影片中大量使用长镜头以及画中画和留白的手法,通过对人物回忆的重复叙事强化人物的生存环境和境遇,以增加影片的艺术感染力。
在影片中,导演对叙事手法、对象的选择和使用也为影片的叙事结构及节奏奠定了基础,通过现实主义的手法来展现导演对人性的思考和社会制度的思辨。
[关 键 词] 长镜头;画中画;叙事重复;留白;现实主义电影《小偷家族》中的视听语言和叙事分析文淑仪《小偷家族》的艺术感染力不仅通过镜头语言传达,在整部影片的视听语言以及叙事方面也具有极高的价值,在深化主题和人物塑造方面具有很深的意义,并且通过对人性的思考与社会制度改变产生的影响,使观众对当代社会非血缘家庭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一、固定长镜头的使用以及场面调度长镜头的大量运用是纪录片导演是枝裕和电影的一大特色,长镜头的运用弱化了人物情节,客观记录了日常细节,推动了故事的发展,尤其是在《小偷家族》这种封闭狭窄的室内环境。
长时间的固定镜头叙事,不仅可以截取生活片段,产生一种非戏剧化的静态舒缓效果,更可以宣泄情绪、表达情感。
在影片第48分钟左右,就使用了1分钟左右的叙事长镜头,展现的故事场景是: 信代抱着百合坐在火堆旁,将背后的翔太、治的人物进行虚化,信代一边将百合的旧衣服扔到火中,一边给她看自己身上同样的伤痕,和她诉说着自己与她同病相怜,并希望百合能放下过去、告别过去。
这一长镜头能够让观众更好地体会人物当下的情绪,将观众的心情与这二人的命运紧紧相连。
是枝裕和还擅于在长镜头里加入很多镜头内的运动来引起观众的注意力。
影片中综合运用大景别与贴近人物视角的“榻榻米”式小景别,通过镜头景别的变化,强化观众对演员的认同。
例如奶奶在家给百合擦药的场景,从侧面拍摄,然后通过对镜子的拍摄来展示家庭内部的纵深场景,并且通过镜头切换成中景,来拍摄祥太坐在柜子里读书的样子,镜头再一次切换,又使用近景拍摄奶奶的面部表情和百合的伤疤。
《小偷家族》观后感作文800字

《小偷家族》观后感作文800字《小偷家族》是一部由日本导演枝裕和执导的电影,该片以独特的视角和细腻的情感刻画,展示了现代社会中家庭关系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观看这部电影后,我深受触动,对家庭、爱与人性的理解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影片通过小偷家族这个特殊的家庭结构,揭示了现代社会中家庭观念的转变。
在这个家庭中,成员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却因为相互之间的关爱和支持而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这种非传统的家庭模式让我思考了家庭的本质和意义。
家庭不仅仅是由血缘关系构成的,更重要的是成员之间的情感纽带和相互扶持。
在现代社会中,随着人们生活方式的多样化和价值观念的变化,家庭的形式也在不断地演变。
除了传统的核心家庭外,还出现了单亲家庭、再婚家庭、跨国家庭等多种形式。
这些家庭虽然在形式上有所不同,但都承载着人们对于亲情和温暖的渴望。
电影中的人物形象鲜活而立体,他们的情感纠葛和成长经历让人感同身受。
特别是主人公树里,她在家庭变故后被小偷家族收养,虽然生活艰苦,但却在这里找到了归属和爱。
这种情感上的满足让她勇敢地面对生活的挫折和困境。
树里的经历让我认识到,家庭的力量是巨大的,它能够给予人无尽的勇气和支持。
在家庭中,即使成员们面临困境和挑战,也能够相互扶持、共同面对,这种团结和凝聚力是任何物质财富都无法替代的。
此外,《小偷家族》还通过家庭成员之间的互动和冲突,探讨了人性的复杂性和多面性。
在这个家庭中,成员们都有着各自的过去和秘密,但他们选择彼此信任和接纳,用爱去化解矛盾和隔阂。
这种宽容和包容的态度让我深受启发。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也常常面临着人际关系的困扰和挑战。
只有用理解和包容的心态去对待他人,才能够建立和谐的人际关系,让彼此的心灵得到真正的沟通和交流。
总的来说,《小偷家族》这部电影让我对家庭、爱与人性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它提醒我们珍惜身边的亲情和温暖,用爱去构建和谐的家庭关系。
同时,它也启示我们在面对困境和挑战时,要勇敢、坚强地面对,用信念和勇气去战胜一切困难。
视角·镜语·策略日本电影《小偷家族》叙事话语探寻

512020电影《小偷家族》由日本导演是枝裕和执导,中川雅也、安藤樱、松冈茉优等出演,该片凭借独特剧情、精湛制作和浓厚情感,荣获第71届法国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
这部具有“新现实主义”创作风格的电影,在上映后引发广泛讨论。
电影《小偷家族》与同名小说有所不同,影片通过更细腻、更宽广的视角展现人物丰富、复杂的内心情感,以电影化的创作手法重构人物形象、重塑故事结构、再建故事场景,实现了文学语言的电影化表达与功能超越。
本文以《小偷家族》为研究素材,通过对该片的叙事策略进行分析,为文学的电影化表达提供些许借鉴。
《小偷家族》是导演是枝裕和个人电影创作生涯的重要转折点。
在日本导演群体中,是枝裕和在文学写作、电影创作领域均有较高成就。
[1]《小偷家族》的电影版与文学版均为是枝裕和创作,影片采用多维度的叙事视角、多镜头表达的叙事语言,为文学的电影化表达提供了成功借鉴。
一、叙事角度:从微观到宏观,多维度视角下的情感表达优秀的影片往往借助碎片化的生活场景,用普通人物的镜头来表达故事主题,通过描绘丰富的人物个性,加强叙事的冲突性,进一步深化电影叙事主题,为观众营造真实、生活化的观影感受。
《小偷家族》通过选择生活化的微观叙事角度,用细节搭建影片人物关系,塑造了丰富、立体的人物形象,实现了文学作品主旨的影视化迁移与重构。
(一)聚焦细节:以现实叙事手法塑造人物个性电影艺术重视故事表述,强调以直观、明显的故事冲突来叙述情节,通过妙用色彩搭配、光线与镜头,有效强化了电影的表现力。
因此,文学的电影化表达,既拓宽了电影艺术的表现空间,有助于塑造更加细腻的人物形象,又为文学作品提供了影视化传播的方式。
在电影《小偷家族》的叙事过程中,为更真实地叙述、表达电影中的人物关系,影片以父亲治、母亲信代失去工作,翔太偷东西被抓为故事情节的“分水岭”,当翔太偷东西被带到警察局后,家庭成员的真实身份逐一暴露,使原本平静的家庭关系出现了新变化。
奶奶初枝年轻时被家庭抛弃、父亲治母亲信代是地下恋人,儿子翔泰则是个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弃儿等细节一一“浮出水面”。
《2024年温情叙事的突围_论现实主义影片的创作策略——以《小偷家族》为例》范文

《温情叙事的突围_论现实主义影片的创作策略——以《小偷家族》为例》篇一温情叙事的突围_论现实主义影片的创作策略——以《小偷家族》为例温情叙事的突围:论现实主义影片《小偷家族》的创作策略一、引言现实主义影片以其深入人心的叙事方式和真实的社会背景,成为了电影艺术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众多现实主义影片中,《小偷家族》以其独特的温情叙事方式,成功地突围而出,成为了近年来的佳作。
本文将以《小偷家族》为例,探讨现实主义影片的创作策略。
二、背景介绍《小偷家族》是一部以现实主义为基调的影片,通过讲述一个非传统家庭的故事,展现了社会底层人群的生活状态和情感世界。
影片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人物间的亲情、友情和爱情,以及在困境中的挣扎与希望。
三、温情叙事策略1. 人物塑造:影片通过细腻的刻画,将人物形象立体化。
每个角色都有鲜明的个性和复杂的心理变化,使得观众能够感同身受,产生共鸣。
同时,影片也关注了社会底层人群的生活状态,展现了他们的坚韧和温情。
2. 情节安排:影片的情节紧凑而富有张力,通过一系列的矛盾冲突和转折,展现了人物间的关系变化和情感纠葛。
同时,影片也巧妙地运用了非线性叙事手法,使得故事更加引人入胜。
3. 情感表达:影片通过细腻的情感表达,将温情贯穿始终。
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以真挚的情感打动观众,使得影片具有强烈的感染力。
四、《小偷家族》的创作特色《小偷家族》在温情叙事方面具有独特的创作特色。
首先,影片以现实主义为基调,真实地反映了社会底层人群的生活状态和情感世界。
其次,影片通过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人物间的亲情、友情和爱情,以及在困境中的挣扎与希望。
此外,影片还运用了非线性叙事手法,使得故事更加引人入胜。
最后,影片在情感表达上具有强烈的感染力,能够触动观众的心灵。
五、突围之处《小偷家族》在现实主义影片中突围之处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 主题突出:影片以非传统家庭为切入点,关注了社会底层人群的生活状态和情感世界,使得影片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和社会价值。
《小偷家族》电影影评

《小偷家族》电影影评
影片以一个小偷家族的日常生活为线索,通过细腻的叙事和真实的情感描绘,展现了这个看似平凡但又充满矛盾和问题的家庭。
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却通过某种方式相互依存。
这种特殊的家庭结构引发了我对家庭定义的思考:家庭究竟是什么?是由血缘关系维系的群体,还是由情感和爱连接的共同体?电影告诉我们,家庭的意义不仅仅在于血缘,更在于人与人之间的关怀、理解和支持。
影片中的每一个角色都鲜明而立体,他们各自有着自己的故事和秘密。
信代和治夫妇为了生存而选择了小偷小摸,但他们内心深处仍然保留着对温暖和爱的渴望。
他们的儿子祥太在成长过程中经历了许多苦难,但他依然保持着善良和纯真。
奶奶初枝虽然没有生育自己的孩子,但她却用自己的方式关爱着每一个家庭成员。
这些角色的塑造使我更加深入地了解了人性的复杂性和温暖的力量。
电影中的另一个亮点是对社会现实的揭示。
小偷家族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他们面临着贫困、孤独和社会歧视等问题。
通过这个家庭的遭遇,我们看到了社会制度的不完善和对弱势群体的忽视。
电影中对社会问题的探讨让我反思了社会的公平和正义,以及我们每个人应该如何对待和帮助那些处于困境中的人们。
此外,电影的画面和音乐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导演巧妙地运用光影和构图,营造出一种温馨而又压抑的氛围。
音乐的运用也恰到好处,它为电影增添了情感的色彩,烘托了人物的内心世界。
从《小偷家族》看日本电影的现实主义美学

从《小偷家族》看日本电影的现实主义美学■向蔓溯/南京艺术学院摘 要:日本电影有着自己独特的本土化风格,擅长写实、节奏慢、情感细腻。
《小偷家族》是一部现实主义风格特别明显的日本电影,并且荣获第71届戛纳金棕榈奖。
它讲述的是一群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因为某些机缘巧合组合成了一个家族。
他们活在社会的底层,受到生活的压迫。
但是,他们在这个家里面非常满足、幸福。
本文通过分析《小偷家族》来看现代日本电影的现实主义美学。
关键词:《小偷家族》 人性 本土化 现实主义美学一、对于现实生活的折射日本是个发达国家,经济高速发展,并且有着较为完善的保障系统。
但是再富裕的国家也有贫困的底层人民,这部电影描述的就是生活在日本底层的一群人。
这部剧没有选取日本的上层社会,也没有选取光鲜亮丽的生活外表,而是选取了更接近真实甚至大多数人不知道发现不了的底层社会。
角度独特,讲述的是一个以偷东西为生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
家里的每一个人的工作和背景都是值得推敲的。
父亲柴田治是工地的工人,除了上班之外还会带着孩子去便利店偷一些家常用品。
靠着低薄的工资、偷窃和“奶奶”的养老金活着。
他在工地意外弄伤了脚,因为是临时工,没有额外的赔偿和保险,养病期间只能在家闲赋。
这间接地揭露了日本人民极其不稳定的生活。
看似周全的保障市民的体系,却有着如此的漏洞,讽刺了日本政府的失职,同时也表明在这个经济低落时代,日本有很多人面临着失业、食不果腹的日子。
奶奶初枝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年人,但是她却单独住在一间狭小的房子里。
她忍不住孤单,“收留”了一群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每个月拿着政府的养老金,却没有子女来陪伴照顾她。
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只有这些没血缘关系的“亲人”来陪自己安度晚年。
这其实折射了日本对于个体老年人的保障体系还是有漏洞缺陷的,也暗指日本现在正有一群老年人像初枝奶奶一样无依无靠、孤苦伶仃,靠着政府的养老金痛苦地度过晚年。
二、人性的复杂多样性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小偷家族》影评

《小偷家族》影评在现实主义电影《小偷家族》中,导演是根据日本社会的阶层差异和社会问题展现了一个充满温情与悲伤的故事。
该片向观众揭示了无助的弱者在社会中的边缘生活,并通过家庭纽带的力量传达出对亲情的强烈渴望。
影片以其深刻的情感和扎实的表演在电影界引起了广泛的瞩目。
影片以一个底层家庭为主线,展现了家庭成员们为了生存而采取非法手段的故事。
家庭的成员包括父亲小偷俊太(演员一德凉),吃福利金的爷爷(演员山下航生)、长女阿藤花(演员安住希世乃)、母亲野田幸(演员松冈茉优)以及几个孩子。
他们住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日复一日地过着贫困的生活。
为了能够付得起房租和生活费,他们靠窃取商店的商品为生。
整个故事通过讲述这个家庭的日常生活,展现了他们对偷窃技能的精湛掌握。
家庭中的每个人都在为维持生计而努力奋斗,他们有着强烈的互相支持和保护的意识。
尽管他们以非法手段为生,但观众仍然能够看到他们之间真挚的情感,这是对现实中底层家庭关系的真实写照。
剧情的转折点出现在家庭拯救了一个被虐待的小女孩后。
在她加入家庭后,小偷家族开始暴露出自己的秘密。
这个新成员的加入改变了家庭动态,也让观众开始思考他们所做的是否道德正确。
影片通过这种细腻的叙事方式引发了观众内心深处的共鸣,使他们对社会阶层和人性的困境产生了思考。
该片的演员们呈现了出色的表演,特别是演员一德凉在饰演小偷俊太一角时的精彩演出。
他凭借细腻的表情和精巧的动作塑造出了一个贫困家庭底层生活中对家人照顾有加的小偷。
观众能够从他的表演中感受到他对家庭的责任和渴望拥有更好生活的愿望。
导演是通过对社会问题的揭示和对角色情感的刻画塑造了一部融合了现实主义风格和温情的作品。
电影中的摄影技巧和音乐选取也相得益彰,为观众营造了一个真实且令人沉思的氛围。
影片通过剖析底层家庭在社会压力下如何选择生活方式以及家庭纽带的力量,引发了人们对社会不公和道德选择的思考。
总的来说,《小偷家族》是一部触动内心的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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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小偷家族》的现实主义叙事作者:戢麒麟来源:《艺术科技》2020年第18期摘要:是枝裕和是日本著名的现实主义题材电影导演,2018年的电影《小偷家族》延续他以往的现实主义风格,用现实主义叙事手法进一步表达自身的家庭观念和情感诉求,感动无数观众。
一方面,影片在叙事手法上打破常规,采用散文化的日常叙事,刻意淡化戏剧冲突,却蕴藏极大的情感张力。
另一方面,影片在叙事对象上瞄准现实生活中的底层边缘人物,以小人物的故事观照人性和社会现实。
是枝裕和用现实主义叙事手法构建一个有悖于传统的非血缘家庭,并融入浓郁的人文关怀和对日本社会现实的深层次思考。
关键词:《小偷家族》;是枝裕和;现实主义;叙事手法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0)18-00-04二战以来,日本电影因特有的美学传统和细腻的情感表达,在国际上享有盛誉,且大师频出。
从20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新现实主义运动到70年代的日本新浪潮电影运动,再到90年代至今的日本新电影运动,不难看出,日本电影每一个阶段的变革与勃兴,都紧跟时代脉搏,但沿袭下来的现实主义创作传统却从未改变。
是枝裕和是日本新电影运动的代表人物,《小偷家族》延续了他以往的现实主义风格,并涵盖了此前电影中“家族”情感叙述的表达,荣获第79届戛纳金棕榈大奖。
影片以纪录片式的细致笔触,讲述了一群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的故事。
他们拼凑了一个临时的“家”,通过各式灰色渠道甚至盗窃维持生计并最终走向离散,而这个家族隐藏的秘密也在影片中一点点被揭示出来。
全片没有大起大落的情节,没有刻意猎奇的视角,也没有花哨炫技的视听语言,导演采用一种散文化的叙事手法将这个家族的日常生活呈现在观众眼前。
1 散文化的日常叙事手法好莱坞建立起传奇化、封闭式的经典叙事原则后,一波三折、扣人心弦的戏剧性叙事几乎成为剧情电影的叙事圭臬。
而是枝裕和却抛弃了这种经典叙事策略,代之散文化的日常叙事手法,追求一种放弃情节纵深的叙事原则。
是枝裕和坦言:“电影的存在并非为了审判个人,导演也不是上帝或者法官。
比起设计一个坏人和一个黑白分明的事件,更想描述没有英雄、只有平凡人生活的、有点肮脏的世界突然变得美好的瞬间。
”[1]在是枝裕和看来,导演没有必要讲述一个承上启下、因果逻辑鲜明的故事,他更喜欢呈现当下的生活状态,让现实映照内在,凸显电影的记录性。
《小偷家族》的叙事情节依赖演员对话和表演,摄影机只是一个记录的旁观者,不纠结因果逻辑,只陈述当下的现实状况。
影片中有一段柴田治和信代两人在家吃凉面的戏,以往拥挤不堪的房子此时只有刚刚失去工作的信代和在家养伤的柴田治,两人一边吃面一边聊着家常。
这样的情节对剧情几乎起不到任何推动作用,但却是每一对平凡夫妻日常生活中都会出现的场景。
尽管房子狭小逼仄,生活困苦不堪,但他们却依旧抱团取暖,相亲相爱。
亚纪知道奶奶每个月都会向自己父母勒索一笔钱后失望至极,便向警察吐露收养友里的真相。
后来得知奶奶从没用过那笔钱后心生愧疚,却也没有哭天喊地的情节,只是一个人悄悄地回到了那个破败的小家,从门外向里张望回忆着之前几个人生活在一起时的温馨时光。
这种“去戏剧化”和散文化的叙事方式,并不意味着是枝裕和的电影如生活流水账一般平铺直叙,而是因为他有意淡化戏剧冲突,利用人物内在情感的变动推动叙事,用日常的、琐碎的生活细节与人物产生情感共鸣。
从美学上说,导演是枝裕和用了一种“孤立凸显”的技法,从众多混乱的现实中选择他想展示的细节给观众看,引导欣赏者看到曾经忽视的事物[2]。
看似处处闲笔,实则有意为之。
祥太每次偷盗前都会做手势,手势既是行动开始的暗号,也是一种充满仪式感的祈祷。
“爸爸”柴田是工厂工人,“妈妈”信代是洗衣厂女工,虽然收入微薄,但加上奶奶的养老金勉强能维持生活,但他们仍然要时不时地去“偷”以补贴家用。
“偷”在这里有特殊的意味与指涉,与其说是顺手偷东西,毋宁说是在偷东西的同时,顺便“偷”了原生家庭中血缘亲人间的情感。
如果说这些东西是日常生活用品的能指,那么这些非血缘关系的情感正是通过“偷”这一实在界的行为进入想象界中,逐渐建构为一个“家族”共同体。
片中还有一个很难注意到的细节,祥太反复念诵的课文叫作《小黑鱼》,是日本小学二年级语文课本教材里的一篇文章。
讲述了小黑鱼的朋友被身形庞大的金枪鱼吃掉,小黑鱼消沉一段时间后重新振作,和同伴们一起把金枪鱼赶跑的故事。
众人拾柴火焰高,弱者团结力量大,这个童话故事仿佛也是柴田一家的隐喻。
但同时,祥太已经到了读五六年级的年纪,却还在学二年级的课文,他渴望受教育的心情和一家人的生存困境不言而喻。
正是这些不易察觉却又刻意安排的细节和元素增强了影片的生活真实感。
如果说细节是导演有意直接呈现在观众眼前的,那么留白则完全由观众自己填空。
电影作为“生活的渐近线”[3]无限接近生活,但始终无法完全复刻出生活的全貌。
《小偷家族》叙事结构的松散和叙事节奏的缓慢,使留白成为一种抒情载体,不仅体现出了导演独特的美学追求,而且满足了观众不断识破谜面的“猜谜”快感和审美心理。
例如,奶奶为什么每个月都去前夫家里索取赡养费却从未用过?亚纪又为什么从事色情擦边球工作?从信代在警局的交代里得知,她和柴田一同杀死了她的前夫(后证实是正当防卫),信代不幸的过去连同这几个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组建一个家庭的过程,都成为叙事上的留白,等待观众自行补足。
2 典型的底层边缘叙事对象是枝裕和最强烈的现实主义特征之一,就是他的电影一直将底层边缘的小人物作为叙事对象。
《小偷家族》里的人物可以说是是枝裕和对之前电影中的人物的整合,越贴近底层边缘的人物越贴近现实。
中川雅也饰演的柴田与是枝裕和以往电影作品中的男主角一样,是一个好吃懒做,挣扎在底层边缘的“父亲”形象。
他不想工作,便故意受伤骗取保金。
他让祥太叫他爸爸,渴望作为父亲的认同,却在关键时刻携家逃跑,抛弃祥太。
可是,柴田尽管无能懦弱,他的爱也在不经意间散落,成为祥太珍贵而美好的难忘回忆。
每个人都有道德污点,也有内心不为人知的柔软角落。
柴田这样一个懦弱又善良的小人物的“父亲”形象让人又爱又恨,却又让人无比同情。
以往日本传统电影中高高在上的父亲形象,在是枝裕和的电影中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缺陷无数、毫不起眼的底层小人物。
这背后折射出的是是枝裕和这一代人的价值观和家庭观。
这一代人成长于戰后经济繁荣的时代,遭受西方思想文化的冲击,对从小接受传统家长制长大的“父亲”不再怀有敬畏之心。
于是父权失坠,传统社会土崩瓦解,传统家庭也被现代家庭取代,正如小偷家族取代了传统建立在血缘关系上的家庭形态一样。
与父亲形象截然不同的是,是枝裕和电影中的母亲形象总是格外出彩,充满了母性光辉。
《小偷家族》里有两位母亲的角色,一是慈祥却又精明的奶奶,她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她有意无意地大声向信代透露自己的银行卡密码,其实是想为家人的未来提供经济保障。
她在沙滩上对着家人嬉戏的背影用唇语说出的“谢谢你们”,是她无声的诀别,也是电影第一个含蓄的催泪爆发点。
而奶奶的死亡,也成为家族分崩离析的导火线。
另一个是信代,她由于不能生育,将祥太和友里视为自己的亲生孩子,给予他们关怀和母爱。
可是当她在警局被逼问“那他们叫你什么呢?妈妈?母亲?”时,她的母亲身份被瞬间摧毁。
导演用一个3分钟的长镜头和一段堪称完美的表演将观众带入到这样的疑问中,生了孩子就一定是母亲吗?一个没有母亲身份但有母爱的人不配做母亲吗?“母亲”这个名词一定离不开血缘关系吗?信代说她憎恨她的母亲,可想而知,她一定有一个十分不幸的童年。
经历了一段充斥家暴的痛苦婚姻后,如今因无法生育,收养的孩子也要与她分离。
她在镜头前哭得汹涌又克制,忍受着心灵上的巨大创伤,但为避免有前科的丈夫被重判,便将一切罪责都揽到自己一人身上,锒铛入狱。
尽管信代的行为有时粗俗市侩,但谁能否认她是一位优秀坚强的妻子,是一位伟大无私的母亲呢?是枝裕和也许是最会拍孩子的导演,他电影中的孩子总是善良懂事且充满灵气童真,并有着强烈的个人意识。
祥太起初接受了“父亲”灌输给他的偷盗逻辑,对偷窃行为习以为常,在一次偷盗过程中被老爷爷教育后,他的世界观崩塌并开始想要改变。
在一次偷窃行动中,他为了保护友里故意吸引店员的注意,甚至带有一点解脱意味地离开了那个家庭,回归了主流生活,却对那个曾朝夕相处的“父亲”充满怀念与不舍。
而友里,被警察送还到原生家庭后,依然只能独自在阳台上玩耍。
摄影机以固定的中景镜头拍摄友里,她嘴里一边嘀咕着曾经在那个拥挤破败的家里所学的歌谣,一边在地上玩着弹珠。
此时,友里觉察到阳台外好像有人来了,便透过阳台的矮墙向外看。
循着友里的凝视,我们看到了家族里某人“缺席的在场”,观看主体沿着彼此想象性的缺席,即亲情的匮乏,从而抵达现实中亲情的在场。
3 彰显人文关怀的叙事内核在日本的传统观念中,家庭是靠血缘和户籍维系的,而《小偷家族》正是对两者的双重背离。
影片对现代社会的家庭建构抛出了一个又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没有血缘关系的几个人可以组建一个家庭吗?维系一个家庭存在的关键元素到底是什么,是血缘还是情感?70年代以后,传统意义上的家庭日益崩坏,非婚同居、酷儿家庭、公社家庭等另类家庭模式也早已开始探索家除了血缘之外的维系可能。
阿尔都塞指出,意识形态首先应被看作对现实关系的虚幻反映,“在意识形态中被表现出来的东西就不是左右个体生存的现实关系系统,而是这些个体与他们身处其中的现实关系的想象关系”。
[4]正如片中小偷一家隔着高墙观看了一场“不可见的可见”的烟花,这种“想象性”也给观众提供了想象的视听表达空间。
《小偷家族》在批判带有血缘的原生问题家庭的基础之上,建构了一个非血缘关系的家族神话。
祥太对上学及秩序社会的渴望,让他成为了小偷一家的叛徒。
然而无论是祥太那句无声的“爸爸”,还是小女孩友里回到原生家庭后悄声唱着的童谣,都是小偷一家的存在意义无声而有力的宣言。
这个家庭的解体也并不是在验证非血缘家庭的不可行性,这种解体本身就是对血缘家庭的唯一性的另一种抗争,也是是枝裕和对“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的儒家理想的现代省思与回应。
《小偷家族》和是枝裕和以往作品不同的是,加入了悬疑、犯罪元素,在增强影片观赏性的同时,更增添了一丝对社会的批判意味。
日本是亚洲最发达的国家,有着高度完善的福利制度和社会体系,然而《小偷家族》却让我们看到了客观存在于日本社会,却经常被选择性无视的问题,如底层社会的犯罪行为、冒领养老金的啃老族、遭虐待或诱拐的儿童、打擦边球的性服务业。
影片没有定义是与非,悲或喜,只是把这种立体的复杂形态呈现出来而已。
影片最后,国家机器强势介入,在主流社会的规训下,柴田一家轻易迎来了自身的崩坏。
是枝裕和看到了人性的自私与阴暗,也看到了社会制度的不公与虚假,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谅解,还是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温情与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