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巴特《明室》-一曲爱挽歌
22756738_薇薇安·迈尔:潜伏中的菲林杀手

People人物她是默默无闻的全职保姆,做工空闲出街拍照,用40多年的时间积攒了十几万幅作品,直到去世后,她“街拍女王”的身份才被揭晓……薇薇安·迈尔:潜伏中的菲林杀手是“聚敛癖”, 也是见证者文|刘晗 图 | 雨涵安·迈尔隐姓埋名、不惜扮成间谍潜伏在人群之中是否也出于相似的想法,只期待世人在不惊扰平凡生活的情况下看到她镜头中不一样的世界。
手持禄莱相机的行人性格决定命运,薇薇安·迈尔低调高冷的气质将她带向了不为人知的传奇一生。
她的作品汇集了街道上来往的各色人群,从他们松弛的表情中看不到镜头入侵的感觉,薇薇安有这个本事,她将相机挂在胸前,顶部的取景框掩饰了她的创作动机,不动声色地捕捉到过往行人自然本真的状态而不被对方发现,质朴的黑白照流露出不加修饰的敏锐生动。
作品中也有不少自拍照,她手上的相机从柯达、徕卡、禄莱到各式单反变换不定,唯独不变的是她映在商店的橱窗前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
那些与她擦肩而过、身处不同境遇的陌生人的动态瞬间,以及曾经存在过、记录着城市发展变迁的地标性建筑都被记录下来,成为一代人的集体回忆和平民纪实写照。
也许是偷窥癖的本质,也可能出于某种好奇,薇薇安这个隐秘的爱好从未与他人分享过,即便是她一生中受雇时间最长的詹世博家族中人对此也一无所知。
当时,如获至宝的约翰寻遍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她的名字,直到在一张讣告上得知了她的身份。
身为法国和奥匈帝国混血的美国人,薇薇安的出身有着跨文化的烙印,童年家庭破碎,一家三代靠做女佣谋生,频繁奔走于故乡与纽约,此后在假期中有了多次异地旅行的机会,芝加哥、洛杉矶、曼谷和北京等很多城市都有过她的足迹。
在数字时代,人人都是摄影师。
从胶片到数码相机,再到智能手机,摄影不再是少数人的爱好,创作的仪式感也不复存在。
早在20世纪初,瓦尔特·本雅明在《摄影小史》《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提出了“灵光”的消逝;罗兰·巴特在《明室》中亦有所洞察,认为被普及之后的摄影“打着彰显人类世界的幌子,把这个充满着矛盾和欲望的世界彻底地虚化了”;苏珊·桑塔格在其经典作品《论摄影》中指出,摄影“在逼近真实的同时又拒绝了真实”;到了约翰·伯格那里,对于摄影的质疑声才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对于复制技术带来“另一种观看方式”的积极肯定。
表演作为影像,摄影作为表演

表演作为影像,摄影作为表演作者:陈颖来源:《艺术与设计》2016年第03期2月18日,位于伦敦泰晤士河畔的泰特现代美术馆(Tate Modern)推出了大型摄影展“为镜头表演”(Performing for the Camera),展览由泰特资深摄影策展人西蒙·贝克(Simon Baker)策划,西蒙·贝克在此之前策划的摄影展已经跳出了摄影媒介的框架,从更为广阔的文化史、人类学、社会学的角度,为受到新一轮媒体冲击的摄影美学寻求到了更为宽广的研究思路。
“为镜头表演”抓住了在当下新的个人化的媒体景观里,摄影图像改变了真实生活与表演生活之间的关系这种现象,将其中所涵盖的自我暴露和自我戏剧化因素放进了历史的框架中,企图广泛地探讨从19世纪摄影术发明以来到自拍文化盛行的今天,摄影师、被拍摄者、图像和观者之间的动态博弈。
在展览中所呈现的50多位摄影师和超过500张的摄影作品中,摄影空间如同剧场,摄影师有时是证人,有时是合作者,有时只是一个站着拍摄对象前面、相机后面的普通人,提出摄影镜头与行为/表演之间有着怎样的微妙关系,表演/行为艺术家如何利用摄影以及摄影为何是表演本身等问题。
展览首先考虑了重要的行为艺术文献,如伊夫·克莱因(Yves Klein)著名的行为艺术作品《蓝色时代的人体测量》和《坠入虚空》、草间弥生(YayoiKusama)60年代在布鲁克林的重要行为表演等具有标志性的作品。
在《蓝色时代的人体测量》中,伊夫·克菜因邀请了音乐家到现场演奏自己创作的《单调交响曲》,同时,他在请来的三位美丽的裸体女模特身上涂上“克莱因蓝”颜料,指挥她们在铺于地面的画布上翻滚拖拉,或在挂于墙上的画布上贴靠按压,将身体形态和姿势的痕迹留在画布上,成为了“活着的画笔”。
《坠入虚空》是一张克莱因拍摄于1960年的著名黑白照片,被克莱因发表在他自己创办的名为《1960年11月27日星期天》的报纸上面,这是一份“仅存一天的报纸”。
罗兰巴特明室简介

罗兰巴特《明室》问答
12图片臧泽林
1.什么是刺点
对于《明室》这本书来说,罗兰巴特的刺点便是他对于挚爱母亲的追思。
当面对自己母亲及家人的照片时,总会生出一些难以掩饰的情感,引发这一系列情感的便是刺点。
对于摄影来说,罗兰巴特在全书开篇的第三节中就提到“我试图以个人的某些情感为出发点,罗列出摄影的根本特点即一般概念,没有这一点,可能就没有摄影。
也就是说,照片与人之间存在着一个纽带,也就是情感或者说感动,当人们被某个瞬间感动的时候人们去拍照,也有时是当看到某一张照片时引发了情感的发生。
2.如何理解书名《明室》
照片就是照片,是一种明确存在或者说存在过的空间。
虽然照片的制作过程是在暗室,但是照片最终确实要生存在明室之中被人们观看的。
照片是一种存在的象征。
3.罗兰巴特是如何理解照片中的时间与空间的意义与相互关系
罗兰巴特认为照片即非艺术也不是消息,而是证明。
体现的也就是摄影最初的纪录功能,“这个瞬间存在过”被罗兰巴特认为是真谛。
4.罗兰巴特小传
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1915年11月12日-1980年3月26日),法国文学批评家、文学家、社会学家、哲学家和符号学家。
其许多著作对于后现代主义思想发展有很大影响,其影响包括结构主义、符号学、存在主义、马克斯主义与后结构主义。
1977年他的母亲逝世,对巴特而言是重大的打击,他将过往与摄影相关的论述与理论集结成册为他最后的伟大作品《明室》,以纪念母亲。
两年多后巴特逝世,很多人称他是随母而去。
论罗兰·巴尔特《明室摄影札记》中的“死亡”

论罗兰·巴尔特《明室:摄影札记》中的“死亡”作者:曾瑞吴雨航来源:《艺术评鉴》2020年第18期摘要:《明室:摄影札记》是罗兰·巴尔特关于摄影的研究文集,对当代摄影理论研究有着深远的影响,但书中关于摄影“死亡”的观点却鲜见提及与探讨。
本文以“符号学”作为书写框架,进而对“死亡”的观点进行审视分析,一方面试图揭示摄影在符号学中的相关特性;另一方面,力求通过理性的逻辑分析感性的心理感受,阐释摄影中可视的“幽灵”。
关键词:罗兰·巴尔特摄影符号学三元论机械性中图分类号:J0-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0)18-0171-06罗兰·巴尔特(Roland Barthes)曾在《明室:摄影札记》中提出过“意趣”和“刺点”等著名概念,为摄影理论阅读和创作实践都提供了重要的思考视角和参照坐标,但书中关于“死亡”的论断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关注。
他在文集中写道:“我姑且把物体发出的小小幻影称之为摄影的幽灵(Spectrum),因为‘幽灵’这个词通过词根还保留着和‘景象’一词的关系,同时还往其中添加了所有照片里都有的那种可怕的东西:死人复苏。
”其实,巴尔特曾多次将“摄影”同“死亡”联系进行论述。
在描述个人肖像照时,他说:“实际上,在人家给我拍的照片里,我看到的……是死亡:死亡是那张照片的概念”;在讲述二元性、意趣与刺点之时,他例举出凯恩·韦森(Koen Wessing)拍摄的孩童尸体照片和战争场面;在他的母亲过世后,经过一系列照片的整理和探寻,他说:“通过摄影,我们进入了平静的死亡。
”巴尔特所说的“死亡”,并不是固定的、终结的感受,而是一种不在现场的、消失的、虚无的感受,是一种“幽灵”。
巴尔特将二者联系在一起,一方面在于《明室》完结于母亲的辞世,亲人死亡带来的影响直观地显现在他的论述之中;另一方面,本书完成于巴尔特生涯的后期,因受雅克·拉康(Jacques Lacan)影响,对摄影的分析逐渐从“写作取向转向阅读取向”,“是他把照片当作‘直接的享乐对象’,并在‘我’和‘我的躯体的’‘本我’之间建立某种通灵般的联系的时候所产生的‘幻象’”。
诗歌刺点

诗歌刺点:意义在文本断裂处产生摘要:诗歌的刺点往往出现于文本风格断裂之处,给人带来强烈冲击,具有独特意味或深度批判,要求读者积极参与思考。
刺点在诗歌中的两种呈现及其意义分别为:突兀构成刺点,引发思索;对立构成刺点,悲怆油然而生。
泛艺术化语境、文本中的裂缝和现代诗人繁复的生命体验等共同为刺点提供了存在的可能。
一、展面与刺点有些艺术品能在瞬间带给观看者强烈的冲击,罗兰·巴特在他的最后一部著作《明室》中就提出这样一个问题:“看到一件东西立即产生情感,或喜爱,或反感,或生怀旧之情,或者感到惬意,这种意向我们能够抓得住吗?”[1]32显然很难。
巴特谈论的是摄影,他在强调情感重要的同时,暗示了情感的难以言说而又不得不言说的状态。
形式论者巴特在艺术情感之外,看到了更为重要的东西,他描绘了一张反映尼加拉瓜起义的照片:破败的大街上有两个带着钢盔巡逻的大兵,远处是两个过路的修女。
这张照片几乎没有什么感人之处,却展示了它的独特性,“它同时显现了两种毫无关联的要素,这两种要素不属于同一世界,是不同质的(但也不必一定要到形成对照的程度):大兵和修女。
”艺术品中的对立物即构成它的两种不同质的要素,它们往往凸显冲突、不和谐的情绪。
翟永明的《女人》组诗中有一首《独白》,[2]抒写的就是这种二元性:因为有你,我诞生,我容纳整个世界,我炫目,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我是最温柔最懂事的女人/看穿一切却愿分担一切”,这是《独白》的意义层面之一。
其第一节诗如下:我,一个狂想,充满深渊的魅力偶然被你诞生。
泥土和天空二者合一,你把我叫做女人并强化了我的身体“诞生”在诗中是一个核心词语,自身包含被动意味,通常不用在被动结构中,这里的“被你诞生”颇有意味,我出场的依赖和附着依稀可见。
联系当下网络热词“被XX”传递的无奈情绪,以及诗句中的修饰语“偶然”,这个生命以一种荒谬的微不足道和逆来顺受被书写。
命名和身体的生长也来自你,你塑造了怎样的一个身体呢?“我是软得像水的白色羽毛体/你把我捧在手上,我就容纳这个世界”。
明室摄影札记

明室:明室:摄影札记罗兰巴特导读人:梁妃仪第一章摄影的特性:131. 摄影问题的提出。
最直接的感觉vs.文化意义的解读,摄影的本质?摄影不可分类:142. 摄影现有的分类标准都是延续旧有的图像传统,而无法触及摄影的本质,这是一种全新的产物。
摄影之特性:再现的是无限中仅曾此一回,绝对的独特;无法与其指称对象有所区分,故无法对焦於摄影;偶然至上,为何是这一物、一刻无从解释,故无法分类。
3. 以感情为出发点:17 立场的宣告。
拒绝任何理论系统知识的简化,从个人的观感出发。
提出一种新的知识论:尝试以个人为媒介,建立一普遍的知识。
4. 操作者、幽灵、观看者:18 操作者、幽灵、讨论的方向。
相片与客体的三种关系,从作者的角度出发,只能讨论后两者被观看与观看者的经验。
5. 被拍者:20 摄影与其指称物间的吊轨关系,何者为真?摄影拥有某种定义他者的力量,对个人的主体性认定反而形成挑战与颠覆。
摄影使主体变成客体,最早摄影的过程,事实上就是一物化的过程。
摄影的过程事实上是一种死亡的过程。
6. 观看者:品味纷乱:25 方法论:拒绝引用风格的概念,从个人主观的喜好出发,建立一主体性的科学,既不简化自我,又兼具普遍性。
7. 摄影之为奇遇:28 引发一种内在激荡不已的情绪,使观者充满生气。
8. 一种不拘小节的现象学:30 诠释观点:从自身的欲望出发,不简化自己的情感,在他眼中,摄影即源生自悲怆。
9. 二元性:32 两种不相联的异质元素并现。
10. 知面与刺点:34 两项元素。
知面:文化背景、知识、理性的层面;刺点:个人感性的层次。
11. 知面:37 是一种教养,没有同感,停留在同理、同意的层次,反观看者经验的,而是去解读摄影者的用意。
透过此一理性化的过程,摄影的危险性被消解了。
12. 告知:38 摄影是纯粹的偶遇,即刻展现所有的「细节」,呈现许多零碎的事物,有机会接触知识外的次知识。
13. 描绘:40 与其他艺术之关系:摄影之为艺术非因绘画,而是经由戏剧,死亡连结了两者。
再读《明室》的思考

品读 ,也把 它 推 荐给研 习摄影 的 学生 们 ,在 数字 影 像 时代 阅此 书 了我 们 的神 情 ,而 照 片保存 的就 是我 们 的身 份 而不 是我 们 的价 值 了。优 秀 的摄 影师 正 是通 过 “ 形神 兼 备 ”赋予 人 像 以生 命 的。今 天我 们 在讨 论 这个 话题 的 时候 ,我 们 会 发现 “ 像 ”与 “ 造 照相 ” 有一 步之 遥却 差之 千里 。 今 天 ,随 着 当 代科 技 的 迅 猛 发展 , 由于C D 介 入 ,经 历 了 C的
10 0 多年 的 银盐 技 术 发 展受 到 前所 未 有 的 挑战 ,技 术 的演 进 让人 日不 暇接 ,摄影 于 是 一方 面在 专业 人 士手 里 无 限的 考究 , 一方 面 不能 再 了。照 片 的存在 提 示着 时 间 的特 性 ,提醒 着 人们 某人 或 某 物的 在 普及 在大 众人 群 里 与泛 滥 的 图象混 淆 一处 而 面 目全 非 , “ 喀 特 定时 空 的状态 不 可再 得 , 因为 他们 已经 消逝 ,唯 有照 片成 为 他 显示 它 的特 点 ,它 的愤 世疾 俗 ,它 的 疯狂 ”。相机 快 门 “ ”的 们 曾经存 的证据 。 巴特 的 分析 首 先是 把摄 影 作为 一种 消 失来 理 解 响 ,原 始 的存 在 就记 录 下来 存在 在 那里— — 可删 除 ,可 编 辑 , 的,消 失 的是照 片 里 的事 物 , “ 以前 曾经 在那 儿 存 在过 ,现 在 已 可修 改 。我们 的摄影 理 念 , 已受到 了各种 图象 编辑 软 件 的挑 战 , 经 没 有 了 ” 。 从摄 影 的社 会 功 能 来 看 ,我 们 经 常 把 拍 照 称 为 留 “ 摄 ”变 成 “ 拍 制作 ”, “ 作 ”变 成 “ 创 加工 ”。美 学和 艺 术乔 影 , “ ”这一 行 为往 往 是意 味着 一 件事 情或 某 一 阶段 的终 结 。 留 装打 扮着 我们 的照片 ,技术 的进 化 和 精细 消磨 着照 片 的粗 砺 和野室 》的思考
拆书-我想聊聊《明室》带给我的惊奇点

我想聊聊《明室》带给我的惊奇点翻开这其后本书读了第一段后就确认:这本书挺适合摄影爱好者读完读的。
书一开始,罗兰·巴特所讲了一个小故事。
他说有一天,他偶然看到拿破仑最小的弟弟热罗姆的几张热罗姆照片,当时非常震惊。
因为他看到了一双曾经看到过拿破仑皇帝的几双眼睛!可当他把这份震惊与人分享的时候,没人可以理解。
孤独。
他说,大千世界就是靠这样一些个人的点滴孤独构成的。
读完这段后,对照自己以往的尝尽。
作为一个摄影爱好者,曾经有很多次在聚会上才,明明满怀激动的心情,很酷想要与好友分享照片中很棒的那些点,可不知不觉却制造了尴尬的气氛。
当时,我会失落,孤独。
所以,当我读到这样的开头时,无比开心,“终于有人懂我了”。
我知道接下来,作者很想,也一定会告诉我感受更多他与众不同的感受的。
果然,我猜对了。
我认为这本书适合摄影爱好者读到,因为罗兰·巴特并不是摄影师,他关于摄影的经验只有美术被看的经验和看人的经验。
但他又绝非一般的作者,作为符号学与结构主义大师,从美术文化的角度,他对摄影有独到的洞察。
看他的书经常常常有一种体验便是,“对,就是这样,写得太对了!”他把自己当作摄影的中介,“感情”是这本书阐述摄影的出发点。
“作为一个观看者和被拍者,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些体验?我又是如何表述这些感受的?”这份感动,就是我理解的,本书阐述摄影逻辑学的出发点。
书分上下两篇。
上篇写了罗兰·罗兹对摄影理论的理解,下篇主要从他对一张母亲的老照片沉思开始论起(当时他最爱的双亲刚去世),从观者的角度阐述了对摄影作为传播媒介的理解以及他对母亲的哀悼。
在看书的时候,时常能感受到与作者对某一观点当代作家情感上的契合。
这愈发让我觉得,他唉一个真诚的,感情细腻的人呐。
这良苦用心也是一本非常有诚意的摄影理论书。
但对于摄影创作者来说,光有情感上才的契合还不够,干货的部分自然也不能少。
书中的二元论(STUDIUM和PUNCTUM),对我欣赏摄影作品以及拍摄时构图的理解,都有一些开悟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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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巴特《明室》:一曲爱的挽歌摘要本文从阅读罗兰·巴特《明室》开始,试分析了巴特根据自身经验在书中提及的两种文化意义上的照片特性,但重点将放在巴特怀念和悲悼母亲的部分。
此书风格较之巴特早前作品朴素、行文简洁条理明晰,巴特以一种平和内敛的笔触向母亲献上了一曲爱的挽歌。
关键词:罗兰·巴特《明室》摄影照片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最终,他的作品成为了名至实归的自传。
对于个人和自我的勇敢反思是他晚期作品和讨论会的核心。
……《明室》是一本超小说,是对一本更为个人化的自传体作品的反思。
(苏珊·桑塔格,《写作本身:论罗兰·巴特》)他是声名卓著的文学批评家、法兰西学院教授、结构主义六巨头之一,他狂热地推崇纪德也喜爱普鲁斯特,他惯用短小的文体写作,他对事物的想象及用于语言的形容极其瑰丽,他早年曾因肺结核长期入住疗养院,他声名大噪时已经三十几岁;二十多年后,他以一种令人扼腕的方式过早地离开了我们。
他是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1915 -1980),是萨特所代表的存在主义式微之后法国知识界升起的另一颗明星,他的横空出世映衬了后现代主义的大浪潮,其影响包括结构主义、符号学、与后结构主义。
《明室》是巴特生前出版的最后一部作品,主要收录了他关于摄影的一系列评论(其中多数是围绕他母亲的照片展开),从现象学上论述了现代摄影术所包含的种种内容。
本文试分析了巴特在书中提及的两种文化意义上的照片特性,但重点将放在巴特怀念和悲悼母亲的部分。
因为就“此书而言,照片不是基本的主题,而是依附于主题的题材”。
《明室》在风格上也较之巴特早前作品朴素,行文简洁条理明晰,个人认为是巴特作品中阅读起来最不晦涩的一本,如苏珊·桑塔格所言,这是一本简单的书。
它既是写摄影,也是在写母亲,它关于死亡,更关于信念;它表达的不是任何学术体系,而是人类共同的情感经验——爱——一种感人至深的爱。
巴特第一次毫无遮掩地谈论到这种爱,因为这不是“《偶景》和《巴黎之夜》中失之交臂的爱,而是其一生领路人的爱”。
死亡教会人顺从,却夺不走爱,时间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巴特以一种平和内敛的笔触向母亲献上了一曲爱的挽歌。
全书从对拿破仑最小的弟弟热罗姆的一张老照片的沉思开始论起,娓娓道出巴特对摄影术及其影像的相关思考。
虽是在写摄影,但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巴特对母亲的深切哀思。
尽管母亲的去世并没有让他的生活瓦解,但却造成难以愈合的创伤,“在爱的中心,一个会痛的伤口”。
其后创作《明室》的基调便是建立在这种无法追寻也不可抽离的痛苦哀伤中。
这悲伤是共时的,无时无刻不使人心碎;但更像一个历时性的系统,随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溢出来,经过一段日子后才辐射至自身的意识和身体,真正目的在于摧毁意志。
在死亡的面前,想象毫无用武之地,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随之而来的绝望,让巴特感到自己已被死亡所笼罩。
就像书中写到的,在她(指他母亲)的死亡之后,巴特自己的死亡也已经“登记在案”了,而这两个死亡之间,除了静默无言的等待,别无他法。
这种平淡的悲伤,被独自留下的孤独,在巴特去世近三十年后出版的札记手稿中更是随处可见:“哀伤最全面的换喻,就是被弃”。
《明室》分上下两部,前篇总述照片的意义及可以分为的两种特性,后篇则几乎全部是关于巴特母亲及其家族的照片。
形式上仍然是他惯用的短小章节,并在语言上寻求一种殚精竭虑的修辞,正是其精细、复杂、优柔寡断的性格折射。
在前篇的开头部分,巴特首先就申明了自己不会从摄影的技术角度阐释自己的观点,因为一张照片包含三种意图(拍摄、被拍、观看),但他能运用的只有两种:“被看的经验和看人的经验”。
因此,巴特在此研究的是人和照片、照片和社会三者之间的关系。
不过他并不旨在建立社会性或者历史观的某种理论,而仅仅是列出了一些感兴趣的照片,并从自身经验出发将照片的特性区分为studium和punctum。
studium“是一种广延性,具有画面的外延”,也就是展面。
首先,studium是单向度的文化内容,停留在静止的观看模式上;其次,studium传达一种信息——了解到照片里正在发生的事或者存在的物——即体验摄影师拍摄和拍摄活动基础的意图;再次,studium属于中间层次的那类感情,不偏不倚,既不出格同样也不具备创造力,缺乏那种在文化上的创新之处。
而至于punctum则可以理解为刺点:刺点让意义产生分层,却难以定位。
punctum是画面外的扩展,它具有:1、偶然性,而观者正是被这偶然的东西所吸引,进而被刺痛被伤害;2、说不上为什么被刺痛,或者因何痛苦,但总能引发某种潜在的情绪。
因而必然是动态的活动过程;3、也许很粗鲁,也许是突兀,总之是提供了另外一种文化视角里的内容。
一张照片可以具有studium 或者punctum,也可以二者兼有之。
studium多体现照片与社会的意义,尤其当这张照片带有强烈的意图时,它就变得不再纯粹,它同时具有多种意义。
但punctum的理由就较为私人,同时多种多样。
一张照片上的某处细节或者某件物品都可以成为punctum,只要它刺痛了“我”,勾起了“我”对此的回忆或由此延伸出去的想象。
比如说一张19世纪的住宅照片,普通寻常的景色,没什么特别,“只是想去住而已”。
这种想象的力量从照片中延伸了出去,往前追溯出1854年这栋阿拉伯风格的老房子所处的时空全景。
由此也可以看出,巴特对一种“更古老的资本主义轶序所具有的高雅和文化”的怀念与向往。
学术生涯一直倍受争议的巴特,一直到1977年才被米歇尔·福柯力荐入法兰西学院。
尽管他一生毁誉参半,有人狂热推崇,也有人对之不置可否。
但毫无疑问,在《明室》里,巴特写到母亲的部分足以打动任何人,包括意见不合者。
杜拉斯就曾在《男人》中直言不讳地说,罗兰·巴特就是那种墨守成规又古板严谨的学院派教授形象,他的书乏味之极,完全读不下去;但唯有《明室》里他写母亲的那章,写得很美(此文收录在杜拉斯的散文集《物质生活》中)。
在纪念母亲的下篇开头,巴特仍旧引用了普鲁斯特的一句话(巴特在以前作品中也曾多次引用普鲁斯特):“一个人有很多照片,我们回忆这个人时,面对着这些照片,反而不及只是想想他来得清晰。
”一岁丧父的巴特自幼与母亲生活,也几乎是一辈子呆在她身边。
在母亲离世后,巴特就搬离了他们共同居住的那栋房子,因为留在那里使他难过,看着她留下的照片也并不能让这情况有所好转。
他写到,他翻了很多她的照片,这些照片既肖似她,又仿佛一个陌生人,每一张都“差不多”是她,相同的脸庞、相同的服装。
的的确确是再现了这些东西,但却无法让他思绪起伏,缺乏和记忆相吻合的那种气息,“即那张脸的神韵”。
直到他再次回到曾经住过的老房子,在灯光下找到了暖房里拍摄的那张照片。
“然而,在暖房的那张照片却显露出了本质,对我来说,它以空想的方式完成了对一个独特之人几乎是不可能的认识”。
在那张还是小女孩的脸上,某种介质像箭一样刺穿了巴特,旧日时光像画卷般展开,他看到的是母亲温柔浅笑的神态。
巴特说,照片不会使人回忆起往事,也不是重现已经消失了的东西,而是证明眼下所见的东西真的存在过。
这个存在过,无论是什么,都在照片上清楚地表现了出来:一个孩子,一具尸体或是一片风景。
一幅肖像,无论多么真实,也无法证明这个人一定存在过。
摄影的情况则刚好相反,照片中之人曾在镜头前顾盼、微笑,摄影师按下快门捕捉到这一姿态,将之定格成永恒——照片虽然会丢失,会泛黄,模糊不清,但当这个人去世,它便成了此人存在过的最有力证据——多年之后,亡者之魂面带神秘莫测的笑容,透过照片向外窥望。
这正是巴特式观看经验的关键所在:面对的不是照片本身,而是附着在照片上的人物影像(巴特称之为幻象)。
尽管他认为照片并不复制现实,但留在一张照片上的点——punctum却具有真实性。
真实性来自于幻象,在某种程度上,它还原出本质。
在那些有着punctum的照片上,回忆因被刺痛而使尘封的影像活了过来,提醒人们“这个存在过”,是以何种方式存在。
譬如,在暖房的那张照片,他看着照片,长时间地注视上面的小女孩,漫漫时间流逝,痛苦却愈加凸显。
巴特在《明室》第39小节取标题名“时间有如punctum”。
“全世界的照片构成一座迷宫”,但是他找到了它,就在那里,在暖房的那个小女孩身上,那张照片就是他的“阿里阿德涅”。
因而其余的一大堆照片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唯有这张,才是通向灵魂窥见真实的正确路径。
通过影像的重现,巴特追忆起的不是自己的过去,而是所爱之人的全部生活。
现代社会中,照片的功能远不止一样,如果说人类记忆终有一个容纳极限的话,需要以逐渐遗忘过去为清理内存的方式维持相应的开放程度,那么照片的留存就有了更为重要的意义——纪念。
照片犹如纪念碑,都是属于家族遗产一类的东西,为了证明家族成员存在过而惯常使用的手段,纪念碑建立起空间上的地理路标,而照片则致力于影像的留存,以使记忆永生。
无论如何,让生者被铭记就是要将曾经这存在过的生命之光延续下去,“至少使意味着死亡的那个东西本身成为不朽。
一张照片呈现的是存在之物偶然间投下的阴影——死亡的阴影。
唯一能驱逐这份沉重内容的,“是爱,是至爱”。
斯人已逝,尚可睹照思人,恰似音容犹在。
因此,“从今以后,探寻摄影的实质,不应该从娱乐的观点出发,而是从它和我们罗曼蒂克地称之为爱与死的关系上着眼”。
巴特一生都提倡快乐的写作,文学就像闪闪发光的物质令他着迷。
无论二战给法国知识分子带来了多大影响,于巴特来说,都是不太重要的。
他专注在文字上,向往旧有的美好时代,觉得那是充满了理想之气的黄金时代。
或许,这也正是巴特本人在三十年的写作中所流露出来的东西:一种充满古典韵味的理想气质。
他始终是在追求爱、希望、正义、光荣……显然这种骑士传说般的英雄观念在现代不可能再出现了。
巴特的早逝令人惋惜,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结构主义盛行一时,曾经添加在他身上的光环也璀璨夺目。
但当这股热潮逐渐退下时,卸下这些桂冠的巴特并没有就此淹没在后现代的喧嚣中。
文字本身,才是巴特最大的魅力。
作为生前出版的最后一部作品,巴特在这本薄薄的册子中,“窥破了照片所具有的亡灵性质,他就像窥视他自己的死亡那样,使此书具有以一种‘墓之彼方回忆’的读后感”。
挽歌为谁而唱?为妈妈。
也许,还有自己。
文本之外的罗兰·巴特眨着忧伤的眼睛如此回答。
继母亲去世三年之后,巴特于某场宴会后的返家途中被一辆飞驰而来的卡车所撞到。
据说,他最开始的伤势并不严重,但一个月后病情却突然恶化而溘然辞世,享年64岁。
在此之前,巴特还一直计划要写部小说,将自己的母亲写进去。
遗憾的是,这部手稿终未能面世,而《明室》则成为了巴特最后的绝响。
参考文献:[1] 苏珊·桑塔格,陶洁、黄灿然等译:《重点所在》,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