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译过程中译员角色的“此在”性及角色适应

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　２０１０年第４期　（总第１８０期）　口译过程中译员角色的“此在＂性及角色适应　郑意长　（天津财经大学天津３００２２２）　摘要：口译是一种理解和解释活动，现代哲学解释学为我们研究口译理论与实践提供了有效的理论视角。本文根　据哲学解释学的“此在”观及其相应理论，审视了口译员在口译活动中的“此在”角色特征，并以此为依托认为口译　员可从“前理解”、　“处境”以及“界域融合”３２ｒ面适应其个体角色，从而顺利完成口译活动。　关键词：此在；口译；角色适应　［中图分类号］Ｈ３１５．９　［文献标识码］　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３．６５３９（２０１０）０４—００１１－０４　

Ｔｈｅ　Ｄａｓｅｉｎ　Ｓｔｕｄｙ　ｏｆ　Ｉｎｔｅｒｐｒｅｔｅｒｓ’Ｒｏｌｅ　ａｎｄ　Ｒｏｌｅ　Ａｄａｐｔａｔｉｏｎ　Ｚｈｅｎｇ　Ｙｉｃｈａｎｇ　（Ｔｉａｎｊｉｎ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ｆ　Ｆｉｎａｎｃｅ＆Ｅｃｏｎｏｍｉｃｓ，Ｔｉａｎｊｉｎ　３００２２２，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Ｗｉｔｈ　ｔｈｅ　ｔｈｅｏｒｅｔｉｃａｌ　ｓｕｐｐｏ￣ｆｒｏｍ　ｍｏｄｅｒｎ　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ｉｃａｌ　ｈｅｒｍｅｎｅｕｔｉｃｓ，ｗｅ　ａｒｇｕｅ　ｔｈａｔ　ｔｈｅ　ｒｏｌｅ　ｏｆ　ａｎ　ｉｎｔｅｒｐｒｅｔｅｒ　ｈａｓ　ｔｈｅ　ｎａｔｕｒｅ　ｏｆ　ｄａｓｅｉｎ．Ｔｈｅｒｅｆｏｒｅ，ａｎ　ｉｎｔｅｒｐｒｅｔｅｒ　ｃａｎ　ｍａｋｅ　ｈｉｓ　ｏｒ　ｈｅｒ　ｒｏｌｅ　ａｄａｐｔａｔｉｏｎ　ｉｎ　ｃｏｎｓｉｄｅｒａｔｉｏｎ　ｏｆｐｒｅ—ｕｎｄｅｒｓｔａｎｄｉｎｇ，ｃｏｎｔｅｘｔ　ａｎｄ　ｈｏｒｉｚｏｎ　ｉｎｔｒｏｊｅｃｔｉｏｎ．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ｄａｓｅｉｎ；ｉｎｔｅｒｐｒｅｔａｔｉｏｎ；ｒｏｌｅ　ａｄａｐｔａｔｉｏｎ　

口译是一种理解和解释活动，法国口译专　家达妮卡・塞莱丝科维奇的“释意理论”对此已　有系统的论述。她明确地指出：　“在我们的研究　中，我们有自己的重点和特色。我们是将翻译作　为交际行为而不是作为交际结果进行研究的。翻　译首先是人类的交际行为。在自然的交际活动　中，语言主要起工具的作用，因此，我们强调，　翻译的对象应该是信息内容，是意义，而不是语　言。”（许钧，２００１：２７０—２７１）因此，口译员　在短时间内要娴熟地处理“输入”、“解译”　和“输出”（梅德明，２０００：１１）的信息传递过　程，就必须迅速而专业地在口译现场进入角色，　发挥其既是信息接收者又是信息发出者的特殊功　能。有鉴于此，如何认知口译员在传递信息时的　角色特性并实现角色适应就成为口译研究的重要　课题。　与此同时，现代哲学解释学作为一种一般性　的学术法理和态度在文学、语言学、美学、历史　学等领域的研究中表现卓著。它的起源可以追溯　到古希腊，　“解释学”（Ｈｅｒｍｅｎｅｕｔｉｃｓ）一词来　自希腊名叫“赫尔默斯”的神。２０世纪以后，海　德格尔把解释学从方法论领域引入存在论领域，　实现了解释学由一般解释学向本体解释学的转　向，他提出理解的本质是作为“此在”的人对存　在的理解。随后，伽达默尔的《真理与方法》一　书使解释学成为一个独立的哲学运动。作为一门　以“此在”为核心理论元素专事研究意义、理解　和解释的哲学理论，它对口译理论与实践的重要　意义不言而喻，因为任何口译活动都离不开对被　传递信息的理解和解释。　

一、

口译员角色的“此在”性　

“此在”的本质特征有两点：其一，“人　不像其他存在物那样具有固定的、不变的本质，　他的本质是由他的存在过程决定的”（赵敦华，　

［收稿日期］２００９—２—２７　［作者简介］郑意长（１９７５～　），男，山东临清人，复旦大学比较文学博士生，天津财经大学外语系讲师。研究方　向：口笔译理论与实践。　

３４　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　２０１０年第４期　（总第１８０期）　２００１：１２１），因此，人本身的自我选择和自我　投入显得至关重要。其二，　“人不像其他存在物　那样是一个类属，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存在者”　（同上：１２１）。照此论断，＾虽然　生物学角度看　是—个类属，但“此在”却具有差异Ｉ生和独特陛，　每—个“此在”都意味着单独的、排他的自我。　以“此在”论反观传统口译研究，我们发现　它往往只关注口译活动的两个终端——信息发出　者与信息接受者。被视为“传声筒”的口译员要　么以信息发出者为其存在指归，努力映射“信息　源”的存在；要么以信息接受者为其自身存在之　依托，竭力将“接受者”的被动性存在与“发出　者”重合。这两种扭曲的“存在指向”都错误地　把口译员的角色弱化为信息传递的工具。然而我　们知道，在口译活动中“发出者”与“接受者”　在信息交流链条上的本质属性是相对恒定的，各　自对信息的期盼度也是相对稳定的。但译员的　本质却在纷杂、奥妙、不定的信息流中摇摆不　停，穿梭于信息交流链条的两端。与此同时，口　译员虽然可从职业分类意义上归为一个社会分工　族群，但口译行业多为个体独立作业，对组织协　作行为依存度较低，　“自由职业”的特性尤为突　出，加之各个译员的文化教育背景、心理素质、　生活体验等又各自相异，因此每个口译员即便是　在同样性质和内容的口译活动中也必定是一个独　立性和差异性很强的“存在者”。显然，传统口　译研究所定格的“工具性”译员角色误导了口译　员的角色定位，使得译员成为既重要又次要的　“尴尬人”。但我们以“此在”论视野审之，则　恍然意识到在貌似简单机械实则复杂微妙的口译　过程中，　“此在”性理应成为口译员角色的本质　属性　二、“此在”性的角色适应　既然“此在”性是口译员角色的本质属性，　那么口译员努力适应这种“此在”性角色就成　为顺利高效完成口译工作的先决条件之一。在　此，我们可从“前理解”、“处境”和“界域融　合”３７ｓ面探讨这种角色适应。　１．前理解　正如上文所述，传统口译理论强调信息发　出者和接受者的二元中心地位，认为若要对源语　实施客观传递，口译员要苦练双语尤其是外语基　本功，在听、记、说等方面进行高强度的训练。　此论虽不无道理，但口译者“生活世界”所独有　的解释力因素却遭到忽视或摒弃。我们知道，海　德格尔的“此在”观用“此在”这一名称指称人　这样的存在者，就是因为人不像其他存在物那样　可统视为一个同质类属，“每一个‘此在’都是　一个单独的自我”（同上）。这样“体验”本身　便成为一个“此在”特有的心理过程，每个人都　有不同的内心世界，并且有自己独特的生活“体　验”。人把与自身密不可分的生存环境联系起　来，进而形成“世界”的概念。海德格尔进一步　认为，理解有它不可或缺的先决条件，即理解的　前结构或前理解，它是主体理解信息前已有的价　值体系与传统的认知结构以及知识世界等。伽达　默尔则把海德格尔的“理解前结构”统称为“先　见”或“偏见”，并认为，　“前理解”或“偏　见”是理解之所以成为可能的重要条件之一。　斯坦纳（Ｓｔｅｉｎｅｒ）断言：“理解就是翻译，　无论是同一语言之间还是不同语言之间，人的　交往就等于翻译。”（Ｓｔｅｉｎｅｒ，２００１：４９０）因　此，对口译来说，　“前理解”理论具有方法论的　意义。我们知道，口译既然是一种解释，则解释　的过程是极富主观性的，因为意义是一种动态生　成物，是译者通过信息文本或话语这个中介在与　信息发出者的二元对话中生成的，是在主体问的　互动过程中生成的。没有充分与科学的“理解前　结构”，口译活动是难以进行的。　因此，在信息发出者与接受者的“世界”不　同甚至迥异的情况下，加之每个口译员“此在”　的“世界”又是那么个体化和局域化，口译员　必须丰富自身各方面的知识储备，不断提高自身　“前理解”的能力。释意学派就认为，　“意义是　语言同认知知识结合的结果”（刘和平，２００１：　６３）。梅德明在论及译员素质时也明确指出“译　员必须有广博的知识”（梅德明，２０００：１７）。　这些见解可谓切中肯綮，口译员只有认识到了这　一点，克服口译之难、实现角色适应的工作才真　正开始。　２．处境　伽达默尔认为“处境”是历史的产物，人始　

３５　北京第－－＃ｌ国语学院学报　２０１０年第４期　（总第１８０期）　终生活于“处境”之中，并且在“处境”中进行　理解，人不能置身“处境”之外对它进行完全的　把握。塞莱丝科维奇认为口译不重视为源语信息　话语搜寻直接的口译对等体，而是“努力寻找处　于特定时间和特定语境下某个所指含意的适当措　辞，不管它是什么……也不管源语措辞在其他情　况下是何含意”（Ｂｒｉｓｌｉｎ，１９７６：９３）。她对口　译活动中口译者所处的“处境”的认识可谓入木　三分。　我们知道，处境是人的理解范围的界限，　这种界限被称之为“界域”。“界域”不是固定　的区域，而是理解可在其中游弋，并随理解而移　动的演生变化的过程。现在的边缘“界域”与过　去“界域”相交，并且向未来“界域”开放，同　时不断延展、拓宽。因此，　“在口译这种双语交　际中，译员为了表达信息内容，同样也要将听到　的有声语链同认知知识结合，并根据交际环境作　出意义判断和记忆，以便迅速用另一语言重新表　达理解了的意义”（刘和平，２００１：６３）。简言　之，口译员尤其是大型会议的译员和同声传译译　员身处紧张而又高速的信息交流场的置换节点，　要激活和维持其“处境”意识，将源语信息话语　中陌生、新鲜的信息放入共时“处境”中，进行　“处境”化处理，这样译员“此在”性角色才会　充分运用“界域”所具有的流动性和开放性，在　口译过程中游刃有余。　３．界域融合　“界域”除具有上述流动性和开放性以外，　还具有融合性，即所谓的“界域融合”。伽达默　尔认为作为“此在”的“动中之在”的历史，　是主体与客体相互交融汇通的关系。因此，历　史既非客观的，也非主观的，他把这种涵盖了　主客观关系的历史叫做“效果历史”（ｅｆｆｅｃｔｉｖｅ　ｈｉｓｔｏｒｙ）。在效果历史中理解作品，这是伽达默　尔解释学的一个基本原则。他认为，　“艺术作品　是包含其效果历史的作品”（Ｇａｄａｍｅｒ，ｌ　９７５：　２６４）。伽达默尔把“界域”的生成流动称作为　“界域融合”，　“界域融合”的过程同时也是界　域相互抵碰的过程，它不是用一种界域代替另一　种界域，而是寻求同时包括两者的差异和交互。　因此，　“界域融合”是建立在差异、共生基础上　的融合。　３６　从“界域融合”的以上论述可知，口译员　的“此在”性角色适应必然要求抛弃长期以来译　界所谓“直译”与“意译”的论争。一方面，译　员在口译中应努力靠近信息发出者的初始界域，　从而领悟其初始本意，把自身变为发出者的“密　友”。另一方面，译员还要努力在信息交流中进　行主观能动，包括“创造性叛逆”（谢天振，　１　９９９）和为便于信息传递而形成的“误读”。　我们知道，要求译员努力接近源语发出者　的初始界域只是“界域融合”观的一个层面，甚　至是浅层要求。按照伽达默尔的解释，理解“效　果历史”是理解的界域与理解的处境之间的互动　关系。我们不能只强调源语话语的历史性而忽视　译员的历史性，译员和源语发出者一样，都有着　不容扼杀的历史特殊性。真正的理解不是超越历　史的局限，而是适应人的存在的历史性，具体地　说，就是要正确认知理解与传统的关系。　“译者　作为读者所起的作用应是积极的、创造性的，　理解绝不等同于对文本的被动接受。”（Ｓｎｅｌ１．　ｈｌｏｒｂｘ，１９８８：４２）换言之，“译者此时应该尽　力用自己的语言复原其未能传达的原文本内容”　（Ｌｅｉｇｈｔｏｎ，１９９ｌ：２３）。因此，口译可视为对　源语信息生命力在时间和空间上的短时延展和再　造。　理解的历史性导致理解的偏见，这自然也　包括口译“误读”现象。“阐释不可避免地存在　着意义的偏移，没有任何一个个体的阐释可以获　得客观有效性的地位。”（王峰，２００５：１５６）　因此，“此在”性的口译员在口译中所做的文化　过滤无疑应属一种主观策略性误读。伽达默尔认　为这种偏见或“误读”是“合法的”，他的“界　域融合”观从理论上印证了翻译中文化过滤现象　的历史根源及其存在的难以回避性。所以在口译　中，当译员“界域”与源语发出者“界域”相碰　撞和冲突时，译员免不了用译语文化归化、过滤　源语话语。“历史性误读是时代认可的理解，是　理解之前业已存在的社会历史因素、价值观等影　响的产物。”（张德让，２００１：２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