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北宋词不妨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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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维《人间词话》下卷注释版

王国维《人间词话》下卷注释版

王国维《人间词话》下卷注释版一、白石二语白石之词,余所最爱者,亦仅二语,曰:“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注】姜夔《踏莎行》(自沔东来,丁未元日至金陵,江上感梦而作。

):“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分明又向华胥见。

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

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郎行远。

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二、双声叠韵双声叠韵之论,盛于六朝,唐人犹多用之。

至宋以后,则渐不讲,并不知二者为何物。

乾嘉间,吾乡周松霭先生著《杜诗双声叠韵谱括略》,正千余年之误,可谓有功文苑者矣。

其言曰:“两字同母谓之双声,两字同韵谓之叠韵。

”余按:用今日各国文法通用之语表之,则两字同一子音者谓之双声。

如《南史·羊元保传》之“官家恨狭,更广八分”,“官家更广”四字,皆从k得声。

《洛阳伽蓝记》之“狞奴慢骂”,“狞奴”两字,皆从n得声。

“慢骂”两字,皆从m得声也。

两字同一母音者,谓之叠韵。

如梁武帝“后牖有朽柳”,“后牖有”三字,双声而兼叠韵。

“有朽柳”三字,其母音皆为u。

刘孝绰之“梁皇长康强”,“梁长强”三字,其母音皆为iang也。

自李淑《诗苑》伪造沈约之说,以双声叠韵为诗中八病之二,后是诗家多废而不讲,亦不复用之于词。

余谓苟于词之荡漾处多用叠韵,促结处用双声,则其铿锵可诵,必有过于前人者。

惜世之专讲音律者,尚未悟此也。

【注】周春,字屯兮,号松霭,清代学者。

梁武帝,名萧衍,南朝梁代诗人。

刘孝绰,名冉,南朝梁代诗人。

李淑,字献忠,北宋文学家,有《诗苑类格》,今佚。

沈约,字休文,南朝梁代文学家。

葛立方《韵语阳秋·卷四》引陆龟蒙诗序:“叠韵起自如梁武帝,云‘后牖有朽柳’,当时侍从之臣皆倡和。

刘孝绰云‘梁王长康强’,沈少文云‘偏眠船弦边’,庾肩吾云‘载碓每碍埭’,自后用此体作为小诗者多矣。

”三、叠韵不拘平仄世人但知双声之不拘四声,不知叠韵亦不拘平、上、去三声。

凡字之同母者,虽平仄有殊,皆叠韵也。

四、唐诗宋词盛衰诗之唐中叶以后,殆为羔雁之具矣。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学人之词朱孝臧为极则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学人之词朱孝臧为极则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学人之词朱孝臧为极则卷下未刊手稿学人之词,朱孝臧为极则【原文】近人词如复堂词①之深婉,彊村②词之隐秀,皆在吾家半塘翁③上。

疆村学梦窗,而情味较梦窗反胜。

盖有临川④、庐陵⑤之高华,而济以白石之疏越⑥者。

学人之词,斯为极则。

然古人自然神妙处,尚未梦见。

【注释】①复堂词:谭献词集。

②疆村:即朱孝臧,一名祖谋,字古微,一字藿生,号沤尹、上疆村民,归安(今浙江省湖州市)人。

近代词人,校刻有词集丛编《疆村丛书》,著有词集《疆村语业》等。

③半塘翁:即王鹏运,字佑遐,一字幼霞,自号半塘老人,晚年又号骛翁、半塘僧骛,临桂(今广西桂林)人。

清末词人,校刻有词集丛编《四印斋所刻词》,著有词集《半塘定稿》等。

④临川:即王安石,字介甫,晚号半山,临川(今属江西省)人。

因其籍贯临川,故以“临川”代指王安石。

北宋政治家、文学家,著有词集《临川先生歌曲》,一名《半山词》。

⑤庐陵:即欧阳修。

以其籍贯庐陵(今江西吉安),故称。

⑥疏越:疏导流畅的意思。

【译文】近人的词如谭献词的深情婉约,朱孝臧词的含蓄秀拔,成就都在我家半塘老人之上。

朱孝臧学吴文英而情味比吴文英更好,具有王安石、欧阳修的高尚清丽,又辅之以姜夔的疏朗畅达。

学人的词,以他为顶峰。

但是古人自然神妙的地方,仍然连做梦都没梦见。

【评析】此则论近人谭献、朱祖谋、王鹏运三家学人之词。

虽在学人之词内部有地位高下的权衡,但都未被列入本色词人之列。

王国维的尊体之心于此可见。

其实所谓学人之词,王国维是总体将其纳入“破体”的范围的。

可能是语涉“近人”,故王国维出语颇为讲究。

先是评说谭献词“深婉”,朱祖谋词“隐秀”,并将他们均置于王鹏运之上。

而在谭献与朱祖谋之间,似又以朱祖谋为胜。

朱祖谋是晚清师法吴文英词的引领者,按照王国维此前对吴文英词的极度贬斥,其对朱祖谋的贬斥也当在情理之中,但王国维居然认为朱祖谋的情味反而在吴文英之上。

之所以形成这种后出转精的现象,王国维认为是因为朱祖谋虽然在大的方向上不离吴文英,但也不限于吴文英一家,而是把王安石、欧阳修的“高华”和姜夔的“疏越”融入其中,所以形成了其一家之特色。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辨《古今词话》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辨《古今词话》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辨《古今词话》卷下未刊手稿辨《古今词话》【原文】《提要》载:“《古今词话》六卷,国朝沈雄纂。

雄字偶僧,吴江人。

是编所述上起于唐,下迄康熙中年。

”然维见明嘉靖前白口本《笺注草堂诗馀》林外《洞仙歌》下引《古今词话》云:“此词乃近时林外题于吴江垂虹亭。

”(明刻《类编草堂诗馀》亦同)案:升庵①《词品》云:“林外字岂尘,有《洞仙歌》书于垂虹亭畔。

作道装,不告姓名,饮醉而去。

人疑为吕洞宾。

传入宫中。

孝宗笑曰:‘云崖洞天无锁,锁与老叶均,则锁音扫,乃闽音也。

’侦问之,果闽人林外也。

”(《齐东野语》所载亦略同)则《古今词话》宋时固有此书。

岂雄窃此书而复益以近代事欤?又《季沧苇书目》②载《古今词话》十卷,而沈雄所纂只六卷,益证其非一书矣。

【注释】①升庵:即杨慎,字用修,号升庵,新都(今属四川省)人,著有《升庵长短句》《词品》等,编有《词林万选》等。

②《季沧苇书目》:清代季振宜撰。

【译文】《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载《古今词话》六卷,国朝(清朝)沈雄纂。

沈雄字偶僧,吴江人。

这部书记事上起唐朝,下止康熙中叶。

但是我见到明嘉靖年前刊的白口本《笺注草堂诗余》,在林外的《洞仙歌》词下引用《古今词话》说:“这首词是近年林外题在吴江垂虹亭上的。

”(明刻本《类编草堂诗余》也相同)案:杨慎《升庵词品》说:“林外字岂尘,作有《洞仙歌》,写在垂虹亭边。

他身穿道家服装,不告诉别人自己的姓名,喝醉了酒后离开,人们怀疑他是吕洞宾。

事传进宫中,孝宗皇帝笑着说:‘“云崖洞天无锁”句,“锁”与上“老”字押韵,那么“锁”读音扫,是福建地方的口音。

’派人调查,果然是福建人林外。

”《齐东野语》所记载也大致相同。

那么,《古今词话》必定宋朝时已经有了这部书,难道是沈雄剽窃这书再增加近代的内容吗?又《季沧苇书目》载《古今词话》十卷,而沈雄所纂只有六卷,更加证明它不是同一本书。

【评析】王国维以明代《笺注草堂诗馀》和《词品》二书曾引述《古今词话》之语,因而考证宋代与清代两种《古今词话》,结论基本正确,但认为沈雄可能窃取杨浞原书,却属妄加猜度。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宋人小说多不足信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宋人小说多不足信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宋人小说多不足信卷下未刊手稿宋人小说,多不足信【原文】宋人小说,多不足信。

如《雪舟脞语》谓:台州知府唐仲友眷官妓严蕊奴,朱晦庵系治之。

及晦庵移去,提刑岳霖行部至台,蕊乞自便。

岳问曰:去将安归?蕊赋《卜算子》词云:“住也如何住”云云①。

案:此词系仲友戚高宣教作,使蕊歌以侑觞者,见朱子“纠唐仲友奏牍”②。

则《齐东野语》所纪朱、唐公案③,恐亦未可信也。

【注释】①“台州”数句:参见陶宗仪《说郛》卷五七引邵桂子《雪舟脞语》:“唐悦斋仲友字与正,知台州。

朱晦庵为浙东提举,数不相得,至于互申。

寿皇问宰执二人曲直。

对曰:秀才争闲气耳。

悦斋眷官妓严蕊奴,晦庵捕送囹圄。

提刑岳商卿霖行部疏决,蕊奴乞自便。

宪使问去将安归?蕊奴赋《卜算子》,末云:‘住也如何住,去又终须去。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宪笑而释之。

”②朱子“纠唐仲友奏牍”:参见朱熹《朱子大全》卷一九“按唐仲友第四状”:“五月十六日筵会,仲友亲戚高宣教撰曲一首,名《卜算子》,后一段云‘去又如何去,住又如何住。

待得山花插满头,休问奴归处。

’”③《齐东野语》所纪朱、唐公案:参见周密《齐东野语》卷一七“朱唐交奏本末”:“朱晦庵按唐仲友事,或言吕伯恭尝与仲友同书会有隙,朱主吕,故抑唐,是不然也。

盖唐平时恃才轻晦庵,而陈同父颇为朱所进,与唐每不相下。

同父游台,尝狎籍妓,嘱唐为脱籍,许之。

偶郡集,唐语妓曰:‘汝果欲从陈官人耶?’妓谢。

唐云:‘汝须能忍饥受冻仍可。

’妓闻大恚。

自是陈至妓家,无复前之奉承矣。

陈知为唐所卖,亟往见朱。

朱问:‘近日小唐云何?’答曰:‘唐谓公尚不识字,如何作监司?’朱衔之,遂以部内有冤案,乞再巡按。

既至台,适唐出迎少稽,朱益以陈言为信。

立索郡印,付以次官。

乃摭唐罪具奏,而唐亦以奏驰上。

时唐乡相王淮当轴。

既进呈,上问王。

王奏:‘此秀才争闲气耳。

’遂两平其事。

详见周平园《王季海日记》。

而朱门诸贤所作《年谱道统录》,乃以季海右唐而并斥之,非公论也。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蝶恋花》为欧阳修所作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蝶恋花》为欧阳修所作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蝶恋花》为欧阳修所作卷下未刊手稿《蝶恋花》为欧阳修所作【原文】《蝶恋花》“独倚危楼”一阕,见《六一词》,亦见《乐章集》。

余谓屯田轻薄子,只能道“奶奶兰心蕙性”①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此等语固非欧公不能道也。

【注释】①“奶奶兰心蕙性”:出自北宋词人柳永《玉女摇仙佩》:“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

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

拟把名花比。

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

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

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

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

自古及今,佳人才子。

少得当年双美。

且恁相偎倚。

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

愿奶奶兰心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

为盟誓。

今生断不孤鸳被。

”【译文】《蝶恋花》“独倚危楼”一阕,见于欧阳修《六一词》,也见于柳永《乐章集》。

我认为柳永是个轻薄的人,只能写出“奶奶兰心蕙性”那样的句子而已。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样的句子确实除了欧阳修别人写不出来。

【评析】王国维推崇北宋词,但对北宋名家柳永的评价并不高,仅评价其长调较工,尤其是对《八声甘州》词,以为可与苏轼《水调歌头》比美,是“格高千古”之作。

北宋排序或仅在贺铸之上耳。

然王国维在此犯了一个文献上的错误,而且因为这个文献上的错误而导致了其境界说内涵的不周延。

其实“奶奶兰心蕙性”固是柳永语,“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也同样是柳永语,盖一人而有不同创作面貌也。

欧公所作艳词,香艳程度超过柳永的大有词在,为此还在宋代引起一桩公案:是欧公自作,还是小人嫁名?则柳永言情未必轻浮,而欧公言情未必深挚也。

王国维以此来考证,恐冤假错案在所难免也。

词话中文献诸多失误,与王国维此种理念殊有关联。

其“三种境界”之第二种正是“衣带”两句,而注曰:“欧阳永叔。

”则王国维此误实由来已久。

王国维欣赏这一类的句子,与他推崇的“精神强固”的人格是有关系的。

只是因为心目中对柳永词品之低与欧阳修词品之高已先存其念,故在文献真伪的勘察上不免受这种先念的情绪的影响。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北宋词有句南宋以后无句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北宋词有句南宋以后无句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北宋词有句南宋以后无句卷下未刊手稿北宋词有句,南宋以后无句【原文】朱子①《清邃阁论诗》②谓:“古人有句,今人诗更无句,只是一直说将去。

这般一日作百首也得。

”③余谓北宋之词有句,南宋以后便无句。

如玉田、草窗之词,所谓“一日作百首也得”者也。

【注释】①朱子:即朱熹,字元晦,一字仲晦,号晦庵,别号考亭、紫阳,徽州婺源(今属江西省)人。

南宋理学家,著有《朱子语类》、《四书章句》等。

②《清邃阁论诗》:朱熹论诗之语辑录专卷,载《朱子语类》卷第一百四十。

③“古人有句”数句:出自南宋理学家朱熹《清邃阁论诗》。

王国维引文在“古人”后漏“诗中”二字,在“这般”后漏一“诗”字。

【译文】朱熹《清邃阁论诗》说:“古人有好句,今人的诗连好句也没有,只是一直说下去,这样的诗一天作一百首也能够。

”我认为北宋的词有好句子,南宋以后便没有好句子。

像张炎、周密的词,就是所谓“一天作一百首也能够”一类作品。

【评析】此则从朱熹论诗之“有句”、“无句”而说及词之“有句”、“无句”,仍是为境界说补证之意。

所谓“句”,乃是指秀句,即最为凝练自然而独拔于全篇者,是一篇之神韵所在。

朱熹反对作诗“一直说将去”,也就是反对平铺直叙、既无波澜也无出彩之句的写法。

朱熹所说的情况与宋诗中有不少诗人追求“平易”的风格有关。

如果一味以平易为贵,则作诗变成了一种类似于整齐句式的散文了,诗歌所需要讲究的秀句和波澜也就容易被淡化了。

如此,诗歌的味道便也薄弱了,这其实是对诗歌文体的一种轻浮心态所致。

王国维将朱熹的这一看法移论词史,认为北宋词有句,而南宋词无句。

也许北宋词的有句,与朱熹所说的古人诗中有句相类似,因为多是伫兴之作,故性情洋溢,情景妙合而成自然之佳制。

但南宋词的无句却是因为过于苦思、讲究结构而淹没了性情的原质表达,以致形成全篇结构工稳却无秀句的情况,其中张炎、周密更是如此。

王国维从秀句之有无——实际上是境界之有无,为其抬高北宋词贬低南宋词提供新的依据。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辛弃疾《贺新郎》非有意为之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辛弃疾《贺新郎》非有意为之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辛弃疾《贺新郎》非有意为之卷下未刊手稿辛弃疾《贺新郎》非有意为之【原文】稼轩《贺新郎》①词“送茂嘉十二弟”,章法绝妙,且语语有境界,此能品而几于神者。

然非有意为之,故后人不能学也。

【注释】①稼轩《贺新郎》:即南宋词人辛弃疾《贺新郎·送茂嘉十二弟》:“绿树听鹈鴂。

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

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

算未抵、人间离别。

马上琵琶关塞黑。

更长门翠辇辞金阙。

看燕燕,送归妾。

将军百战身名裂。

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

正壮士、悲歌未彻。

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

谁共我,醉明月。

”【译文】辛弃疾《贺新郎》词“送茂嘉十二弟”,章法非常高妙,而且每一句话都有境界,这是能品而差不多要达到神品的佳作。

但他不是刻意这样写,所以后世的人没有办法向他学。

【评析】此则承前一则之意,以辛弃疾为例说明长调与境界的关系,而重点落在典故的合理使用方面,亦此前王国维所谓“借古人之境界为我之境界”一则的具体分析而已。

辛弃疾是南宋唯一被王国维认可的词人,这在一心推崇北宋词的王国维词学观念中,应该说是异数了。

被认可的原因在于辛弃疾虽然生在南宋,其词却具有北宋的风味。

这里就存在着一个如何理解辛弃疾好用典故的问题了。

词学史上对辛弃疾作词“掉书袋”的批评声音不绝于耳,而王国维拈以讨论的《贺新郎·送茂嘉十二弟》恰恰是用典极多的词。

此词除了开头和结尾是一般性的情景描写之外,中间都以王昭君、荆轲等典故连缀而成。

因为送别之悲怨,故其所取典故也是多为怨事,以此将悲怨之情感连绵而下,所以王国维说是“章法绝妙”。

而所谓“语语有境界”,则主要是针对其用典如同己出的艺术效果而言的。

王国维并非一概反对用典,只是主张所使用典故要融入到作者自己的语境中来,而不能将自己的意思拘束到典故的原来语境中去。

这也就是刘熙载《艺概》所谓“善文者满纸用事,未尝不空诸所有”的意思了。

王国维一方面赞誉辛弃疾此词是“能品而几于神者”,一方面又说辛弃疾“非有意为之”。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北宋名家以贺铸为最次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北宋名家以贺铸为最次

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北宋名家以贺铸为最次卷下未刊手稿北宋名家以贺铸为最次【原文】北宋名家以方回①为最次。

其词如历下②、新城③之诗,非不华赡,惜少真味。

至宋末诸家,仅可譬之腐烂制艺④,乃诸家之享重名者且数百年,始知世之幸人,不独曹蜍、李志⑤也。

【注释】①方回:即贺铸。

②历下:即李攀龙,字于麟,号沧溟,历城(今山东济南)人。

明代文学家,诗人,“后七子”之一。

著有《古今诗删》、《沧溟集》等。

③新城:即王士禛,字贻上,号阮亭,别号渔洋山人,新城(今山东桓台)人。

清代著名诗人,著有词集《衍波词》等,与邹祗谟合编有《倚声初集》。

④制艺:科举考试之八股文。

八股文以四书五经中的文句做题目,要求考生用古人语气,代圣贤立言,依照题义阐释义理。

八股文讲究程式化,主要部分分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四个段落,每个段落各有两段格式,合成八股。

八股文由宋代经义文演变而来,因其思想和结构都受到诸多限制,渐成俗套,故为世所诟。

八股文别称甚多,如制义、制艺、时文、时艺、八比文、四书文等。

⑤曹蜍、李志:典自《世说新语·品藻第九》引庾道季语云:“廉颇、蔺相如虽千载上死人,懔懔恒如有生气;曹蜍、李志虽见在,厌厌如九泉下人。

人皆如此,便可结绳而治,但恐狐狸猯貉啖尽。

”李志、曹蜍皆为晋人,与王羲之同时,书法在当世亦享有重名,堪与王羲之媲美,但人品为世所病。

明代祝允明《评书》云:“曹蜍、李志与右军同时,书亦争衡,其人不足称耳。

”【译文】北宋名家的词以贺铸为最差。

他的词如同李攀龙、王士禛的诗,不是不丰富多彩,可惜缺少真味。

到了宋代末期的文人所写的东西,都近乎于八股文一样俗套,南宋词人不仅没有因此而被冷落,反而在数百年间备受尊崇,所以感叹,像曹蜍、李志这样人品恶劣的人。

【评析】此则是承前一则“以布局为主”与“伫兴而成”两种创作理论的具体运用。

批评贺铸词为北宋名家之“最次”,盖其殊少伫兴而成之作,故其词虽然词采华茂,但缺少“真”的韵味。

王国维认为其词类同明代李攀龙和王士禛的诗歌,很少真情实感,属于“莺偷百鸟声”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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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词话卷下未刊手稿北宋词不妨疏远
卷下未刊手稿北宋词不妨疏远
【原文】
宋《李希声①诗话》曰:“唐人作诗正以风调高古为主。

虽意远语疏,皆为佳作。

后人有切近的当、气格凡下者,终使人可憎。

”②余谓北宋词亦不妨疏远。

若梅溪以降,正所谓切近的当、气格凡下者也。

【注释】
①李希声:即李饽,字希声,北宋诗人。

②“唐人”数句:出自宋代李錞《李希声诗话》。

“唐人”应作“古人”。

【译文】
宋《李希声诗话》说:“古代人作诗,正是以风调高古为主,即使意思不确,语言粗疏,都是好的作品。

后代人作品有贴近恰当而气格平常低下的,毕竟令人讨厌。

”我认为北宋词也不妨粗疏不确。

像史达祖以下,正是所谓“贴近恰当而气格平常低下”的作品。

【评析】
此则以诗词对勘,说明“大同”之外也不妨有“小异”。

“风调高古”是诗词高境,大凡优秀作品都会或多或少具备这一特征。

但诗歌中的“意远语疏”毕竟非正体,只是因为气存高古,所以用意过远、语言略有疏放也不妨碍成为优秀的诗歌。

而那些局限当下,意思平实,
既无高远之胸襟,也无言外之远致的诗,就真是面目可憎,等而下之了。

王国维认为词未必需要风调高古,但不妨“疏远”。

因为“疏”而不密实,“远”而有情韵,正是词体所追求的。

所以王国维认为“疏远”正是北宋词的特色之一。

而南宋史达祖等人之词,就好像李希声论诗所谓流于“切近的当、气格凡下”,既不能追求格调之高,又局促于一己之感情,所以气象不大,格调凡近。

王国维对南宋词是带着极为苛刻的眼光来看待,故其往往有略其优点而夸大其不足的弊病。

这一点是需要特别提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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