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学与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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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学”与“汉学”的区别_资讯_凤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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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学”与“汉学”的区别_
国学,是中国古代传统学术中的主流学术,渊博精深,源远流长。在其发展与演变过程中,汉学与宋学占有十分重要地位。自宋以下,宋学取代汉学,无疑又成为国学发展的又一座高峰。然而人们涉及宋学的定义,就出现不同意见。我们讨论与研究宋学,又避不开关于宋学内涵的界定,必须就“宋学”的定义取得一个共识。为此,笔者对迄今为止有关宋学的定义的种种说法,进行了就是宋明理学,或谓“宋代新儒家学派”。
钱穆在《中国政治得失》一书中称“宋学,又称理学。”章太炎《国学概论》中则谓:“中国哲学,在宋明,为理学,有道学问、尊德性之分。而西洋哲学,文字虽精,还不能到宋学的地步。”邓广铭则说:“把萌兴于唐代后期而大盛于北宋建国以后的那个新儒家学派称之为宋学”,他以为理学只是新儒学的一个分支。
第三种观点,提出“新宋学”的概念,国学大师陈寅恪从历史文化角度立论,认为“新宋学”包括宋代整个学术文化。他指出:“吾国近年之学术,如考古、历史、文艺、及思想史等,以世局激荡及外缘熏习之故,或有显著之变迁。将来所止之境,今固未敢断论。惟可一言蔽之曰,宋代学术之复兴,或新宋学之建立而已。”显然,新宋学不局限于思想史范畴,它涵盖了考古学、历史学、文学、艺术及思想史等各个领域。
第一种认为:“宋学”在中国经学史上,是与汉代“汉学”相对的一种学术概念,也可以说是一种经学研究流派,即区别于经文考据的、重于经义阐述的“义理之学”。《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经部总叙》:清初经学“要其归宿,即不过汉学、宋学两家互为胜负。”周序同在《“汉学”与“宋学”》一文中说:“从两汉一直到清末以前,这一千余年的长时期中,所有学术思想就是汉学与宋学两大主题。”邓广铭说:“宋学不过是对汉学的反动。”汉学之所成为宋学的对立物,是由于汉学只从辑补、校正、训诂入手,从而形成了重考据训诂的研究方法,久而久之,演变为钻牛角尖。以至于有的汉代经师为了解说经文一二个字,居然动用了三五千字加以考据,陷于烦琐的泥坑。从而失去了生命力,致宋学应运而生,取代了固步自封的汉学。宋学摆脱了汉学的章句之学,从经书的要旨、大义、义理着眼,去探究其丰富的内涵,所谓阐释微言大义。从学术角度来说,它是从宏观上去把握,开辟了中国学术史的一个新时代。

汉学与宋学

汉学与宋学

汉学与宋学中国经学发展的历史,按照不同的标准,可以分为不同的时期或派别。

但是,既然经学是一种学术思想,那么,按照学术思想“风格”的不同来进行划分,应该是最合适的了。

清代人编写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以为,“自汉京以后,垂二千年,儒者沿波,学凡六变”,但“要其归宿,则不过汉学、宋学两家,互为胜负”。

他们把整个中国经学的历程看作汉学与宋学两家互相争胜负的过程,就是以学术思想“风格”的差异,来对中国经学史进行的分期和分派。

因为汉学与宋学是传统中国学术中两种具有很大差异的经学研究方法。

一、汉学与宋学的差异二者作为学术思想主流思潮的时期:/西汉—唐宋学宋、兀、明\清如果以现代学术概念来概括汉学与宋学,则二者大致具有以下的主要区别:1、学术范围不同:汉学研究的是语言文字学、史料学,很少学者达到哲学理论的高度,甚至很少学者有理论上的兴趣;宋学是道德学、伦理学,即“修、齐、治、平”之道,研讨心、性、理、气等概念,近似于今天所谓的哲学。

二者之间互相争正统、争道统,声称是孔子的嫡传。

2、研究方法不同:汉学家多采用归纳法,认为史料本身可以真实的历史,所以他们反对孤证,重视搜集许多资料,强调根据大量资料才能得出结论;宋学家多采用演绎法,从一个思想推演出各种说法,甚至一套庞大的理论体系,他们更强调理解的重要性,因而他们得出的结论其实往往是他们自己的思想。

汉学家常常斥责宋学家“空疏”,宋学家常常斥责汉学家“琐碎”。

3、学术重点不同:汉学的重点是“五经” ,后来演化成“九经”、“十三经” 等;宋学的重点是“四书”,“四书”的成立及其发展是宋学的最大特点。

从根本上说,所谓经学史上汉学与宋学的区别,实际上就是人类两种最主要的思想方式的区别。

因而这种区别并不是汉代以降“经学”正式形成之后才产生,在先秦时代就已经有类似的现象。

先秦孔门内部,已经有“我注六经”与“六经注我”两种不同的风格。

此事徐复观先生有言及之,可谓明了:由孟子以下的人物(今按,指荀子、陆贾等人), 都是属于思想家型的。

汉学名词解释

汉学名词解释

汉学名词解释
汉学[hàn xué]
1.汉代经学中注重训诂考据之学。

清代乾隆、嘉庆年间的学者崇尚其风,形成与“宋学”相对
的“乾嘉学派”,也称“汉学”。

清代汉学治学严谨,对文
字训诂、古籍整理、辑佚辨伪、考据注释等,有较大的贡献。


存在泥古、繁琐及脱离实际等流弊。

又称“朴学”。

清赵翼《题
项任田青士居祠堂》诗:“近时风稍衰,汉学又哮吼。

” 胡蕴
玉《<中国文学史>序》:“ 乾嘉之世,文网日密,而奇才
异士,无以自见,争言汉学,析辩异同,以注疏为文章,以考
据为实学,琐碎割裂,莫知大体。

” 吴玉章《从甲午战争前后
到辛亥革命前后的回忆》:“他比我年长,读书很多,对文字学、
汉学颇有研究。


2.外国人称研究中国的学问为汉学。

清俞樾《茶香室丛钞·记日本国人语》:“ 日本之讲汉学,
自伊藤仁斋始。

” 莫东寅《汉学发达史》七:“东来教士及欧
洲本土学者,相携并进,至十九世纪,汉学(Sinology)於焉
确立。


3.指私塾。

毛泽东《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十四件大事》:“故农民宁欢迎
私塾(他们叫‘汉学’),不欢迎学校(他们叫‘洋学’)。

”。

从清代汉宋关系看今文经学的兴起

从清代汉宋关系看今文经学的兴起

从清代汉宋关系看今文经学的兴起作者:罗检秋文章来源:本站原创更新时间:2006年01月20日一引言由于士人治学方法及重心不同,汉学和宋学成为儒学两大范式。

至清代,经学大盛,学者注重师法,汉、宋分野更加凸显,汉、宋关系也成为认识清学嬗变的窗口。

清末以来,一些论著从不同角度涉及清代汉宋关系问题,[1]但它对学术格局的影响仍待进一步讨论。

清末经学家皮锡瑞说:“国朝经学凡三变。

国初,汉学方萌芽,皆以宋学为根柢,不分门户,各取所长,是为汉宋兼采之学。

乾隆以后,许、郑之学大明,治宋学者已鲜。

说经皆主实证,不空谈义理,是为专门汉学。

嘉、道以后,……学者不特知汉、宋之别,且皆知今、古之分。

”[2]嘉道以后今文经学的复兴是清代学术的重要转变,自然是晚清以来文人学士的重要议题。

晚清名士李慈铭读了魏源的《古微堂外集》后,感慨“自道光以来,经学之书充栋,诸儒考订之密,无以复加。

于是一二心思才智之士,苦其繁富,又自知必不能过之,乃创为西汉之说”。

[3]李慈铭好讥弹人物,于经学一贯尊古抑今,此类言论当然不足为据。

其后,章太炎、皮锡瑞等人对此也有评论。

梁启超则认为:道咸以后清学的分裂,“有发于本学派之自身者,有由环境之变化所促成者”。

前者指清学本身尊古善疑的取向,因学者“既尊古矣,则有更古焉者在所当尊;既善疑矣,则当时诸人所共信者吾曷为不可疑之?”于是由东汉古文经溯至西汉今文经、乃至先秦诸子。

而所谓“由环境之变化所促成者”,则指道咸以后的经世致用思潮。

[4]然而乾嘉汉学盛炽之际,经世取向对士人影响尚不明显。

故周予同进而指出,庄存与、刘逢禄为代表的前期今文学乃“发于学派自身”,龚自珍、魏源、康有为等后期今文学则“由环境之变化所促成”。

[5]这种区分不无道理。

不过,所谓“前期今文学”和“后期今文学”均非单一因素促成,唯诸因素重要性不同。

清末以来,研究者多从经世思潮考察今文经学的兴起,而对乾嘉之际常州学者转治今文经学的原因缺少分析。

漆侠宋学的发展和演变

漆侠宋学的发展和演变

漆侠宋学的发展和演变摘要宋学在对古代儒家经典的探索中,形成与汉学迥然不同的新思路、新方法和新学风,在其创始阶段(庆历新政前后),即表现出疑经等重大特色。

它摆脱了汉儒以来章句之学的束缚,以通经致用为目的,重实际、讲实用、务实效,以期实现“内圣外王之道”的最高理想,从而创造了义理之学。

不容忽视,宋学的建立与庆历新政有着本质的联系,而范仲淹则起着组织和带头作用。

嘉佑、治平年间,宋学步入发展阶段,形成著名的四大学派,其中以王安石为首的荆公学派占据主导地位,而以二程、张载为首的洛、关理学派终北宋一代则处于形成时期。

四派在激烈的政治斗争中,也表现出思想和学术上的重大分歧。

南宋一朝,宋学发展到演变阶段,作为它的分支的理学兴盛起来,成为占主导地位的学派;同时与之对立的则有浙东事功派。

由于理学把内心反省工夫放在首位,同现实生活脱节,日益走上空疏道路,因此隐伏了必然衰落的因素。

宋学的形成、发展以及向理学的演变,无不与两宋以来社会经济、政治的发展变化息息相关。

作者 / 漆侠(1923—2001),著名历史学家、宋史研究专家,河北大学宋史研究中心创始人,原中国宋史研究会会长原载 /《文史哲》1995年第1期,第3-26页一、与汉学相对立,宋学是对探索古代经典的一个巨大变革在我国古代经济文化发展的总过程中,宋代不仅它的社会经济发展到最高峰,而且它的文化也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半个世纪之前,陈寅恪先生畅论我国文化演进之态势,首先便指出了,“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

”接着又称尔后学术发展的必然趋势是,“宋代学术之复兴,或新宋学之建立”。

陈先生提出来的新宋学和宋学两个概念的涵义是很不相同的:新宋学包括了哲学(主要是经学)、史学、文学艺术多个方面,涵盖面是较为宽广的,而宋学则指的是,在对古代儒家经典的探索中,与汉学迥然不同的一种新思路、新方法和新学风。

正如本师邓恭三广铭先生所说:“宋学是汉学的对立物,是汉学引起的一种反动。

《四库全书总目》所见“汉学”“宋学”考

《四库全书总目》所见“汉学”“宋学”考

《四库全书总目》所见“汉学”“宋学”考
《四库全书总目》是中国古代文献的一部集大成之作,由明朝官方编纂,收集整理了
大量的古代文献资料,是中国古代文化的精华之一。

其中所见关于“汉学”和“宋学”考
的内容,对于了解中国古代文化、历史和学术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我们来看看《四库全书总目》对于“汉学”的考述。

在《四库全书总目》中,对于“汉学”的记载主要集中在经学、史学和文学三个方面。

在经学方面,全书总目收录了大量的
关于古代儒家经典的注释、研究和讨论,其中包括了孔子、孟子、荀子等经典著作的注疏
和论著。

这些文献资料为后人研究古代儒家思想和学术传承提供了重要的参考和依据。


史学方面,全书总目中收录了大量有关古代汉代历史的著作和研究,比如《史记》、《汉书》等。

这些文献资料不仅为后人了解汉代历史和政治制度提供了丰富的资料,同时也为
古代历史学的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在文学方面,全书总目中收录了大量古代汉代的诗词、歌赋、散文等文学作品,这些文学作品不仅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
反映了汉代社会的风貌和文化风采。

《四库全书总目》中关于“汉学”和“宋学”的考述,丰富而全面,涵盖了经学、史
学和文学等方面的内容。

这些文献资料不仅对于后人了解中国古代文化、历史和学术发展
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同时也为我们认识和传承中国传统文化提供了重要的依据和基础。

通过对这些文献资料的研究和分析,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和认识中国古代文化的博大精深,同时也可以为当代中国的文化传承和发展提供宝贵的经验和启示。

清代汉宋学的道统之争 ——以江藩、方东树的学术论争为研究中心

清代汉宋学的道统之争 ——以江藩、方东树的学术论争为研究中心

斯文(第六辑)2020年11月第64 -74页清代汉宋学的道统之争以江藩、方东树的学术论争为研究中心曾光光"摘要:清代汉、宋学派围绕“道统”的争论更多是一种单向的学术批判,即宋学一派试图从“道统”角度对汉学家的展开批驳,汉学 家则尽量避免从“道统”的角度去挑战宋学一派。

发生在嘉道年间的江藩、方东树之间的学术论争就颇能说明这一问题。

方东树在《汉学 商兑》中从“道统”角度对江藩展开批驳,认为江藩意图将程朱之学从“道统”中抹去,而代之以清代汉学考据之学直承孔孟之道,视江藩及汉学派视为“宋儒之统”的颠覆者。

但细究江藩的相关论述,可 以发现其虽对宋学一派多有微词,却少有攻讦“宋儒之统”之意。

方 东树从“道统”角度对江藩及汉学家的批判多有推测、妄加的成分,其用意是在将汉学与“异端邪说”联系起来,以期达到打压对手的。

关键词:汉学宋学道统汉学、宋学两派相争是清代学术流变的一大特征。

“道统”问题是两派争论的一个焦点,关于这一点,学者早有所识,梁启超的观点就很有代表曾光光,1,6%年生,贵州遵义人,暨南大学历史系教授。

主要著述有《桐城派与清代学术 流变》《桐城派与晚清文化》《桐城派吴汝纶研究》等。

清代汉宋学的道统之争_&性,他在论及清代宋学中坚桐城派与汉学家的论争时曾说(“乾隆之初,惠 (栋)、戴(震)崛起,汉帜大张,畴昔以宋学鸣者,颇无颜色。

时则有方苞者,名位略似(汤)斌、(李2光地等,尊宋学,笃谨能躬行,而又好为文。

苞,桐城人也,与同里姚范、刘大槲共学文,诵法曾巩、归有光,造 立所谓古文义法,号曰‘桐城派’。

又好述欧阳修‘因文见道’之言,以孔、孟、韩、欧、程、朱以来之道统自任,而与当时所谓汉学者相互轻。

”①所谓“道统”即指儒学的传承体系。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道”不可变,但 “道统”,即儒家之道的传绪却没有固定的说法。

在清代,为了维系“治统”的需要,宋代程朱理学被统治者上升到承接孔孟之道的“道统”的高度。

【】清代中叶的汉宋之争与桐城派——以清国史馆《儒林传》初稿为中心

【】清代中叶的汉宋之争与桐城派——以清国史馆《儒林传》初稿为中心

清代中叶的汉宋之争与桐城派——以清国史馆《儒林传》初稿为中心?桐城派研究?清代中叶的汉宋之争与桐城派以清国史馆《儒林传》初稿为中心马延炜(湖南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湖南长沙410003)摘要:汉宋之争是清学史上的重要问题,嘉庆中叶编纂的清国史馆《儒林传》初稿,比较集中地反映了这一时期汉宋学术争论的实况.主张汉学的史稿编修者,效仿《明史》中只设儒林传,不为道学家立专传的体例,在具体编修中将主张宋学的桐城学者列入较为时人所轻视的《文苑传》中,以达到扬汉抑宋,为汉学争取儒学正统的目的,以致时至今日,桐城派依然被主要视为一个文学流派,桐城学者也主要被看做是文学家,他们在古文,辞章之外的其他成就,长期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关键词:汉宋之争;桐城派;清国史《儒林传》;阮元中图分类号:K24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Oo5—605X(2010)04-0078-06 TheHan?SongcontroversyinMid-QingeraandtheSchoolofTongcheng——flocusedonthefirstdraftofthenafionMRulinbiographyMAYah.wei(InstituteofHistory,HunanAcademyofSocialSciences,Changsha410003,China) Abstract:TheHan—Songcontroversyis,gX1importantprobleminthehistoryofConfucianismofQingDynasty. ThefirstdraftofthenationalRulinbiographywhichcompiledintheJiaqingerareflectsthepracticalsit uationofthiscontroversy.ThecomplierswhomaintainedtheHan—learningfollowedtheexampleofcompilingofMingshi.TheyabolishedtheDaoxuebiogra- phywhichincludesscholarsofSong—learning.TheylistedtheTongchengscholarswhomaintainedtheSong—learningintheWe —nyuanbiographywhichdespisedbypeopleofthetime.Consequendy,eventothisday,thescho oloftongehengisstillbere-gardedasaschoolofliterature.theTongchengscholarsalestillberegardedasliterati.Theirach ievementsexceptpoetryandprosehadbeenoverlooked.Keywords:Han—Songcontroversy;SchoolofTongcheng;nationalRulinbiography;RuanYuan汉,宋之争是我国古代学术史上的一个大问题.四库馆臣曾认为:"自汉京以后,学凡六变,……要其归宿,不过汉宋两家,互为胜负."将二千余年的儒学发展史,归纳为汉,宋二派互相争胜的过程.有清一代,学者埋首董理群籍,成就蔚为大观,后人述及清代学术,亦常以"汉学"代称.然而,尽管汉学在清代,特别是乾嘉时期处于执学界牛耳的地位,但由于清朝官方始终将宋学悬为功令,宋学学问并未完全消亡,有清一代,关于汉宋学问的争论仍所在多有,学者基于各自或汉或宋的学术78宗尚,着书立说,扬己抑人,构成了学术史上颇具特色的景观.今人对清代汉宋之争的研究颇多,其中关于二家争论的核心,已有观点主要有两种:1,考据学和义理学两种不同为学方法之间的争执.这种观点产生较早,也是长期以来学界的一般看法.2,清代汉学发展出来的新义理①《四库全书总目》卷1《经部总叙》,中华书局1965 年版,第1页.?清代中叶的汉宋之争与桐城派?与宋明理学旧义理之间的冲突.持这种观点的学者以张寿安,张丽珠等台湾学者为代表.她们反对传统以诂训称汉学,以义理称宋学的"二分法",认为"礼理争议"才是清代汉宋之争的核心."汉宋之争,应是义理学内部存在着难以调和的汉宋歧见;而不是考据学与义理学两种不同形态的学术路线之争."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张循的观点:"清代理学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官方,其实就是君主一人驾驭臣民的统治之'术'.因此,一方面要迎合'术'守住意识形态,一方面要通过客观历史的研究来突破义理,致用等意识形态的规范,来为'学'争取些许的自由,这两种取向的冲突,即是所谓'汉宋之争'的核心含义."②这些关于"汉宋之争"实质的不同看法,其实道出了这个问题的不同面向.其中,考据学与义理学的争论应是汉宋之争最主要的方面.近年的研究表明,清代理学的内容非常丰富,信奉并从事理学研究的学者所在多有, 既非前辈学者所形容的"竭而无余华",也不简单只是帝王驭下的统治术,它在很大程度上仍是一项严肃的学术研究⑧.而"以礼代理"固然是一种新义理,但那是汉学家经由考据这一汉学为学方式,由汉学学术生发出来的. 所以"礼理争议"是由汉,宋两种不同为学路径导致的争论,本质上仍不脱汉,宋学术之争的大范围.其实,清人基于各自学术宗尚对汉宋学术优劣的陟抑,在指出对方学问的缺略处之外,也蕴含着各以本方学问为周秦以来孔学正统的想法."这种一方面否定他人,一方面肯定自己的目的,显然是在恢复干余年前的两汉儒学旧传统,以取代自南宋以来六百年问理学家所建立的新儒学传统,藉以加强汉学家在学术上的正统地位."④通过编修学术史,描绘学脉,将彼方学问打成异统,是学者为己方学问争取正统时常采取的手段,清代之前已是如此.南宋朱熹撰《伊洛渊源录》,其职志即是为以二程为代表的道学争取儒学正统地位.清初学者排击陆王,亦通过学术史的编写阐发意见.而在清代中叶,汉学学者抑宋扬汉,为汉学争取正统的活动,则集中体现在这一时期清国史《儒林传》初稿的编修过程上.一,清国史《儒林传》初稿之体例'清国史《儒林传》是清朝官方修史机构国史馆编纂的一部当代学者类传,该传自嘉庆中开始编纂,前后删订续修多次,直至清末宣统年间仍有编辑,也是一部清人自撰的清代学术史⑦.该传初稿的编修,主要是在阮元的主导下进行,编纂体例则主要受到清初《明史》编纂的影响.在关于《明史》体例的最初设计中,"道学"一传也包括在内.彭孙通曾有《明史立道学忠义二传奏》,较早提出设立《道学传》.康熙二十一年徐乾学补《明史》总裁, 二十三年与徐元文撰成《修史条议》,亦主张为理学(道学)家设类传,但遭到朱彝尊,黄宗羲等的激烈反对,史馆最终采纳多数学者的意见,未立《道学传》.在这场争论中,始终蕴含着关于汉宋学术,何者才是儒学正统的不同意见.彭孙通认为宋儒直接孔孟心传,其学醇,其功巨,有不得不特为表彰者.他要求将明儒中与程朱合者(理学家),和有功于传注的学者(汉学家)区分开来,将后者与那些"学未大醇"者人之《儒林传》,认为这样才不会使大道混淆,显示出其以宋学为学术正统的倾向:"窃惟历代之史,凡儒学诸臣皆载《儒林列传》,独《宋史》于《儒林传》之前复立《道学列传》一篇,专以记大儒程颢,程颐,朱子为主,其及门弟子悉为编载.盖以道学之统自尧舜至于孔孟代相授受,孔孟殁后,千有余年,而得程子,朱子发明六经之蕴,远契列圣之心,其学至醇,其功甚巨,故特立此传以衍孔孟之真传,明正学于天下,诚非无见也.……自今纂修《明史》,合无照《宋史》例,将明儒学术醇正,与程朱合者编为《道学传》,其他有功传注及学未大醇者仍入之《儒林传》中,则大道不致混淆而圣谟独高于今古矣."㈣徐乾学则意识到载人理学传者未必皆胜儒林,并云"《宋史》程朱门人亦多有不如象山者",但仍然坚持"学术源流,宜归一是".①张丽珠:《清代新义理学——传统与现代的交会》,里仁书局2003年版,第149页.②张循:《十九世纪清代的汉宋之争》,复旦大学历史学系博士学位论文,2007年,第20-21页.(参见龚书铎主编:《清代理学史》,广东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④王家俭:《清代"汉宋之争"的再检讨——试论汉学派的目的与极限》,载氏着《清代研究论薮》,文史哲出版社1994年版,第74页.⑤陈祖武:《中国学案史》,文津出版社1994年版,第27—34页.⑥卢钟锋:《中国传统学术史》,河南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250页.⑦关于清代国史馆编辑《儒林传》的具体过程,参见拙文:《清国史馆儒林传纂修活动考述》,《故宫学术季刊》(台北)第25卷,第3期,2008年春.⑧(清)彭孙通:《明史立道学忠义二传奏》,栽氏着《松桂堂全集》卷35,《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⑨(清)徐乾学:《修史条议》,载氏着《儋园文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79安徽史学2010年第4期反对设《道学传》之学者的观点正好相反.朱彝尊注意到《宋史》将言经术者人之儒林,言性理者别之为道学,又以同乎洛闽者进之道学,异者置之儒林的做法,蕴含着以程朱义理为正统的观点,"其意若以经术为麓而性理为密,朱子为正学而杨陆为歧途,默寓轩轾进退予夺之权,比于《春秋》之意".他认为经学才是儒学的正统:"然六经者,治世之大法,致君尧舜之术,不外是焉,学者从而修明之,传心之要,会及之理,范围曲成之道未尝不备,故儒林足以包道学,道学不可以统儒林."汤斌更认为经书之外无道学:"《宋史》道学,儒学厘为二传.盖以周,程,张,朱继往开来,其师友渊源不可与诸儒等耳,而道学经学自此分矣.夫所谓道学者,六经四书之旨体验于心,躬行而有得之谓也,非经书之外,更有不传之道学也."⑨这些围绕着《明史》编修问题的儒学正统之争,特别是《明史》最终只立儒林传,不再为道学家立专传的做法,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清初汉学逐渐兴起,并渐渐开始占据主流的学术发展时态.众所周知,"儒林列传"最早见于《史记》,所叙次者皆为"传经之儒".后世史书仿而效之,在各自《儒林传》小序中,所描绘的也多为"经学历史".经学占据了儒学的主导地位.元修《宋史》,首度标举道学传,又加诸儒林传之上,传经之儒的地位有所下降,失去了在儒学中的正统地位.清初学者借由讨论《明史》编修问题所实欲争取的,正是传经之儒(汉学)在儒学中的正统,所采用的手段,则是取消为程朱理学家立传的道学传,而以为汉学家立传的儒林传囊而括之.因此,清初学者对《宋史》道学传的看法,并不是从纯粹的史书编纂学方面出发讨论后的结果,也不是对这个问题的唯一(甚至也不一定是最合理的)看法.乾嘉之际的史学家章学诚就深以《宋史?道学传》之设为是:"宋史为元人所撰,疵病甚多.以史家法度而言,等于自郐无讥矣.然有特笔创例可为万世法者.……又《道学》,《儒林》分为二传,前人多訾议之.以谓吾道一贯,德行文学,何非夫子所许?而分门别户以启争端.此说非是.史家法度,自学《春秋》,据事直书,枝指不可断而兀足不可伸,期于适如其事而已矣.儒术至宋而盛,儒学亦至宋而歧.《道学》诸传人物,实与《儒林》诸公迥然分别,自不得不如当日途辙分歧之实迹以载之.……如云吾道一贯,不当分别门户,则德行文学之外,岂无言语政事?然则滑稽,循吏亦可合于儒林传乎?"④清初因修《明史》而引发的"道学"与"儒林"之争,特别是《明史》最终仅设儒林传,不再单独为理学家立传的做法,对嘉庆中清国史馆之修《儒林传》有重要影80响.阮元主导编纂的初稿,《凡例》开篇即盛赞《明史》将"道学"融会于"儒林"的做法:"《史》,《汉》始记儒林,《宋史》别出道学,其实讲经者岂可不立品行,讲学者岂可不治经史,强为分别,殊为偏狭.国朝修《明史》,混而一之,总名儒林,诚为盛轨."⑧并批评《宋史》的二传分立:"《宋史》以道学,儒林分为二传,不知此即周礼师儒之异,后人创分而暗合周道也."⑨但和清初学者明确喊出的"儒林足以包道学,道学不足以统儒林"的口号所不同的是,清国史《儒林传》的编者似乎还强调汉,宋持平的态度:"综而论之,圣人之道,譬若宫墙,文字训诂,其门迳也.门迳苟误,跬步皆歧,安能升堂人室乎.学人求道太高,卑视章句,譬犹天际之翔,出于丰屋之上,高则高矣,户奥之间实未窥也.或者但求名物,不论圣道,又若终年寝馈于门庑之间,无复知有堂室也矣."⑦尽管编者做出了如此明显的调和汉宋的表态,历来学者皆认为是传仍以汉学为重.侯外庐曾分析《拟国史儒林传序》,认为其在重视汉学的前提下,叙述中有意歪曲了清朝之前的儒学发展史."他在文字上尽其委婉曲折之能事,首述学术之流变,对于汉儒,'复兴六经',推崇备至,对于魏晋玄学,认为'儒道衰弱',对于宋儒轻轻叙过,不加抑扬,对于明儒,认为'不出朱陆,空疏甚矣',对于清朝学者谓'卓然不惑,求是辨诬','精研古义,诂释圣言','好古敏求,各造其域',……按照他的这样述学,无论如何得不出'两汉名教得儒林之功,宋明讲学得师道之益',……为什么他做出这样的矛盾文章?实在是由于他所云:'我朝列圣,道德俱备,包涵千古,崇宋儒之性道,而以汉儒经义实之'一句文化政策.所以,这篇文章是官样格式,不是他的内心话."⑧德明则认为:"从选择传主的标准来看,史书《儒林》一向是学行并重,而由阮元选择者来看,却偏重于学,尤重汉学.如毛奇龄,阎若璩等在清儒心目中德行品评不高者,因有考据着述,①②(清)朱彝尊:《史馆上总裁书》,栽氏着《曝书亭集》卷32,商务印书馆1936年版,第276,277页.③(清)汤斌:《重修苏州府儒学碑记》,载范志亭,范哲辑校:《汤斌集》,上册,中州古籍出版社2003年版,第132页.④(清)章学诚着,冯惠民.董校:《丙辰札记》,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222页.⑤《儒林传稿?凡例》,载《续修四库全书》第537 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618页.⑥⑦(清)阮元:《拟国史儒林传序》,载氏着《擘经室集》一集,卷2,中华书局1993年版,第38页.⑧侯外庐:《中国近世思想学说史》,三友书店1944年版,第538页.?清代中叶的汉宋之争与桐城派?亦被选人."清学以汉学为主要特色,但在清代历史的不同阶段, 汉,宋学术的具体面貌则非常丰富.以清初为例,虽然就后来汉学大盛的事实上溯,基本可认定这一时期,儒学主流正处于由理学向考据学转变的过程中,但就当时的情况而言,理学仍然比较兴盛.学术史的编写,应该如实反映这一时期"儒林"与"道学"并存的汉,宋学术现实.但阮元主持的初稿,虽制定了汉宋持平的写作方针,却在叙述儒学史时特别突出汉学的地位,在入传人物方面又将汉学家作为叙次的主要对象,为汉学争取正统地位.这种扬汉抑宋的取向,在处理关于主张宋学的桐城学者的人传问题上表现的尤为突出.桐城派是我国文学发展史上持续时间最长,作家人数最多,影响最大的散文流派②.百余年来,学界研究成果颇丰⑧.但这些已有研究,大多数仍将桐城学者主要视作文学家,将其作品归类为文学作品,较少注意到桐城学者在清代儒学史上的作用和地位.事实上,桐城学者在经学等方面亦有造诣.嘉庆中,清国史馆纂修《儒林传》初稿时,部分桐城学者被认为可以入传,但由于主事者崇尚汉学,他们的经学成就因其理学的学术宗尚而被轻视,加之他们在辞章方面亦颇有成就,所以被史馆列入《文苑传》中.因为后者较为时人所轻视,被列入《文苑传》中类似被打入另册,所以引发了桐城学人的不满. 他们或致书史馆争之,或在私人信件中进行讨论.这些文字,既体现了当时学界对国史馆这部当代学术史应如何编纂的不同意见,也反映出清代中叶汉宋二学相互争论的学术时态,这些都是以往研究较少涉及的内容.以下即以桐城学者的言论为切入点,分析该传所折射出的清代中叶的汉宋之争.二,桐城学者主张宋学的学术取向清中叶汉学大盛,流风所及,学者不仅多治考订之学,更多讥诋宋儒,宋学者,标榜汉学,诋毁宋学俨然成为时尚(垒).但同时仍有一批学者深知汉学之弊,注意对义理的阐发,姚鼐及经其所发扬光大的桐城学派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姚鼐论学,主张义理,考据,辞章三者合一, 义理尤为其所强调者.在他的笔下,被清代汉学家认为"去古未远,独得圣人真意"的汉儒,其学"承秦灭学之后,始立专门,各抱一经,师弟传授,侪偶怨怒,嫉炻不相通晓,其于圣人之道,犹筑墙垣而塞门巷也."后虽有通儒渐出,贯穿群经,然"其弊也杂之以谶纬,乱之以怪辟猥碎,世又讥之."只有到了宋代,"真儒乃得圣人之旨,群经略有定说",而"当明佚君乱政屡作,士大夫维持纲纪,明守节义,使明久而后仄",此皆"其宋儒论学之效哉!"因此,他认为:"欲尽舍程朱而宗汉之士,枝之猎而去其根,细之蔸而遗其巨,夫宁非蔽与?"姚鼐所授之徒亦多承师说,主张宋学,形成了桐城学派表彰宋学的学术取向.他们重视义理,反对《明史》取消道学传而以儒林传囊而括之的做法,要求恢复道学传在史书中的原有地位,陈用光是其中的典型代表.陈用光,字硕士,江西新城人,"从(姚)鼐最久,师说尤为笃信".他对《明史》废道学传深为不满,认为当时主张废道学传的朱彝尊"纂修《明史》时所上总裁七书言多中史法,独第五书言儒林道学不宜分传,则于司马,班氏所立义例及宋元明儒之源流派别皆有考之不详者."④在他看来,宋代的理学大师远胜汉代的传经之士,"夫通天地人之为儒,称此名者,非周程张朱莫属也,彼京刘之属曷足云."只不过因《史记》,《汉书》所创之"儒林传"所传者乃在于经学,故"京刘之属有不可没者".陈用光的这一看法颇足玩味,他既以只有周程张朱等理学家才配得上"儒"的称号,实际上就将研治章句训诂的汉学家排斥在外,这种观点较之清初修《明史》①德明:《阮元史学撰着述评》,《扬州师范学院学报》1995年第2期.②周中明:《桐城派研究》,辽宁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1页.③江小角,方宁胜:《桐城派研究百年回顾》,《安徽史学)2004年第6期.④据张循研究:"大量的读书人……无论对'汉学'还是'宋学',他们往往并没有很高的修养,乃至根本就是不入流的门外汉."因此,"汉宋之争并非只是少数专业学人书斋里严肃的学术问题,同时也是广泛传播于读书阶层的时髦话题".见张循:《论十九世纪清代的汉宋之争》,第22—23页.⑤(清)姚鼐:《赠钱献之序》,载氏着《惜抱轩文集》卷7,《续修四库全书》第1453册,第56页.⑥刘声木撰,徐天祥点校:《桐城文学渊源撰述考》,黄山书社1989年版,第160页.按,当代学者曾认为,"(陈用光)能实事求是地对当时的学术,特别是考据之学作出客观评价,与姚门其他弟子狭隘的师门观念不同."(柳春蕊:《晚清古文研究——以陈用光,梅曾亮,曾国藩,吴汝纶四大古文圈子为中心》,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7年版,第32—33页.)事实上,对汉学有肯定言论的并非陈氏一人,姚门其他弟子也有类似言论,但他们之肯定汉学,不过是要以汉学补宋学之罅漏,其表彰的核心仍在宋学.在崇尚宋学,排击汉学上,陈用光和姚门其他弟子并无显着不同.⑦⑧(清)陈用光:《朱锡鬯史馆上总裁第五书书后》,载氏着《太乙舟文集》卷6,《续修四库全书》第1493 册,第387,388页.81安徽史学2010年第4期时学者试图以儒林统摄道学的做法,实际上走的更远,因为在他看来,所谓的传经之士根本配不上儒的称号,这无疑从根本上把汉学家打翻在地.道光间,陈用光出任福建学政,正好赶上《福建通志》的编纂,他极力主张在其中设立道学传以表彰宗尚理学的闽籍学者,特别是身为福建人的理学宗师朱熹.但当时主持修纂的汉学家陈寿祺并不同意,"道学之名,创自元人,古无是称,不可以为典要,且道外无儒,儒外无道,道与之儒,将何分辨?……夫圣门四科,游,夏列于文学,孔子语子夏以为君子儒,语子游以学道,舍儒何以为道,舍学何以为儒.紫阳大贤,百世尊仰,然平心而论,正与游,夏伯仲,使紫阳而在,亦未敢自谓驾二贤而上之也. 必欲因仍《宋史》之旧,道学,儒林歧而为二,乖违旧章, 失所依据,欲崇道学,转蹈不经,恐徒供人窃笑耳."坚持不为理学家立专传,以致梁章钜说他:"墨守汉学,排挤宋儒是其故智."陈寿祺去世后,陈用光联合地方部分意见和己相近的学者,持续施压,迫使陈寿祺的继任者,同样主张不为道学立专传的高澍然辞职,并使这部志稿的刊刻被迫延迟并险些遗失,在后来对该志所进行的修改中,道学最终立有专传.在这个问题上,桐城派其他学者也多持此说,主张不可以儒林传代替道学传,方东树以《汉学商兑》一书激烈批判汉学时,更认为清初学者对于《宋史》设理学家类传的批评,其实出于"深妒"⑨.一往一还之间,体现出学术史编纂背后的汉,宋争论.史书中登载的文字,必定不可能是对时代巨细靡遗的全貌写真,它只是着作者对自己所观察(包括亲身经历和发掘文献)到的历史情况的描写.换句话说,后人经阅读史书所感触到的历史,乃是经史家过滤后的历史, 并非也无法是历史事实的全部本真面目.而那些有幸存留在史书上的人和事,必定是被史家所认为特别重要者, 因为后人乃是藉由史书的记载以了解过去的时代.正因为如此,古代读书人都希望身后能在史书上留有一篇佳传,赵翼曾云,"男儿生坠地,例须~篇传".桐城学人强调恢复道学传在史书中的原有地位,也就是表彰理学的一种方式.三,桐城派的无奈由于《儒林传》出自官方修史机构,对于入传者来说,被收录其中也等于其学受到官方表彰,所以学者之门生汲汲为师谋入传者,所在多有,并将此当作表彰师说的手段.但提倡宋学的桐城学者虽多方奔走,却难以谋得一席之地.桐城学者对该传的编修一直非常关注,姚门弟子利用在史馆任职的有利条件,经常向乃师通报相关情况.82姚莹曾写信给姚鼐汇报凌廷堪入传情况,引起姚鼐强烈不满,"所言近时诸公于学问邪正之辨不明,其所品论殊非公当,诚然.吾昨得凌仲子集阅之,其所论多谬漫无所取,而当局者以私交入之儒林,此宁足以信后世哉!吾家自当力为其所当为者,书成以待天下后世之公论,何必竞之此一时哉!"这是一封写给姚莹的家书.在信中姚鼐说:"吾家自当力为其所当为者,书成以待天下后世之公论.何必竞之此一时哉!"这勉励侄孙的一句话,表面看来,似乎表达了这位桐城掌门对后世关于桐城学者可能的评论拥有充分自信,实际却显示了他对当下学界以《儒林传》形式扬汉抑宋,轻视讲求宋学的桐城派之做法的深深无奈, 即既然此时无法对其进行有效的干预,只能寄望后世"公论".姚门弟子不满国史馆《儒林传》侧重汉学,积极为本方学者谋取入传,但这些努力多以失败告终,在整个学术界如日中天的汉学氛围下,提倡宋学的他们显得与时代格格不入,这更加深了他们的无奈感.姚门弟子曾试图将姚范入传,此事先由在史馆任职的姚元之致信姚范曾孙姚莹.姚元之因"史馆修儒林文苑二传,阐发幽隐",命姚莹以姚范之家集上呈史馆,以备采择.姚莹虽"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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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学与宋学中国经学发展的历史,按照不同的标准,可以分为不同的时期或派别。

但是,既然经学是一种学术思想,那么,按照学术思想“风格”的不同来进行划分,应该是最合适的了。

清代人编写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以为,“自汉京以后,垂二千年,儒者沿波,学凡六变”,但“要其归宿,则不过汉学、宋学两家,互为胜负”。

他们把整个中国经学的历程看作汉学与宋学两家互相争胜负的过程,就是以学术思想“风格”的差异,来对中国经学史进行的分期和分派。

因为汉学与宋学是传统中国学术中两种具有很大差异的经学研究方法。

一、汉学与宋学的差异二者作为学术思想主流思潮的时期:西汉-唐汉学宋学——宋、元、明清如果以现代学术概念来概括汉学与宋学,则二者大致具有以下的主要区别:1、学术范围不同:汉学研究的是语言文字学、史料学,很少学者达到哲学理论的高度,甚至很少学者有理论上的兴趣;宋学是道德学、伦理学,即“修、齐、治、平”之道,研讨心、性、理、气等概念,近似于今天所谓的哲学。

二者之间互相争正统、争道统,声称是孔子的嫡传。

2、研究方法不同:汉学家多采用归纳法,认为史料本身可以真实的历史,所以他们反对孤证,重视搜集许多资料,强调根据大量资料才能得出结论;宋学家多采用演绎法,从一个思想推演出各种说法,甚至一套庞大的理论体系,他们更强调理解的重要性,因而他们得出的结论其实往往是他们自己的思想。

汉学家常常斥责宋学家“空疏”,宋学家常常斥责汉学家“琐碎”。

3、学术重点不同:汉学的重点是“五经”,后来演化成“九经”、“十三经”等;宋学的重点是“四书”,“四书”的成立及其发展是宋学的最大特点。

从根本上说,所谓经学史上汉学与宋学的区别,实际上就是人类两种最主要的思想方式的区别。

因而这种区别并不是汉代以降“经学”正式形成之后才产生,在先秦时代就已经有类似的现象。

先秦孔门内部,已经有“我注六经”与“六经注我”两种不同的风格。

此事徐复观先生有言及之,可谓明了:由孟子以下的人物(今按,指荀子、陆贾等人),都是属于思想家型的。

他们受了经学典籍的基本教育,但经学典籍只在他们思想中发生各种程度不同的作用,他们并非以传经为业的经学家型的人物。

实则由《礼》之大、小戴《记》,《易》之十翼,《春秋》之三传,可以推知另有一批经学家,以某一经为中心,作了许多解释和创发的工作。

他们的思想与思想家型的不同之点,在于他们是顺着他们所治的经以形成他们的思想,有广狭之不同。

(《中国经学史的基础》)同时,这种区别也不仅仅在中国思想史中存在,西方思想史上同样存在。

有一句古希腊的残诗说:“狐狸知道很多的事,但是刺猬只知道一件大事。

”英国学者柏林曾借用这句话来分别思想史上的人物,下面转引余英時先生《论戴震与章学诚》里的一段文字:柏林则借用这句话来分别一切思想界与作家为两大型。

一是刺猬型,这一型的人喜欢把所有的东西都贯穿在一个单一的中心见解之内,他们的所知、所思、所感最后全都归结到一个一贯而明确的系统。

……另一方面则是狐狸型的人物。

这种人与前一型相反,从事于多方面的追逐,而不必有一个一贯的中心系统。

……他们对于各式各样的经验和外在对象,仅采取一种严肃的就事论事的认知态度,而并不企图把它们纳入一个无所不包的统一的论点之中。

所谓“刺猬型”的人,其实就类似于中国的宋学家,而“狐狸型”则类似于汉学家。

二、汉学与宋学的主要派别1、汉学。

最粗略地看,汉学可以分为两期。

一是从西汉到唐代,唐代经学基本是汉代经学的总结。

其中,西汉是“今文经学”盛,东汉以后是“古文经学”盛。

郑玄是两汉经学的集大成者,他遍注群经,把今、古文经学对经书的不同解释融合到了一起,号称通学。

但从此以后,所谓今、古文经学的区别究竟在哪里,就再也弄不很清楚了。

南北朝时,北方中国主要仍奉行郑玄的汉代经学传统,而南方中国则继承了魏晋玄学的影响,对经典的解释与汉代经学已多有区别,往往更尚义解。

《北史·儒林传》说:“南人约简,得其英华;北学深芜,穷其枝叶。

”唐代统一后,对经典的解释也做了统一的工作,太宗时由孔颖达主编成《五经正义》。

汉学的第二期是清代。

清代汉学家以“汉学”自名其学,自认为他们是越过宋明、乃至六朝和唐代,直接继承发扬了汉代经学的传统。

实际上,他们的“汉学”与汉代的经学并不一样。

在经书的文字训诂上,他们的确较多地遵循了汉代经师的意见,但是,清代汉学家已经渐渐地发展成了“为学术而学术”的人,近似于现代意义上的“学者”而不再是传统的“儒者”了。

他们专注于经书的解释,至于怎样将经书里所蕴藏的“道”推行于天下,则往往是他们没兴趣考虑的问题了。

晚清汉学家陈澧在他的名著《东塾读书记·自序》开篇就说:“澧性好读书,于天下事惟知此而已。

”这是清代汉学家的典型心态,而这样的心态,与顾炎武倡导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态度,相距何止千里!传统的“儒者”为何会渐渐向近代的“学者”转变?其意义何在?这是当代思想史研究里的一个焦点性课题。

清代汉学的鼎盛时代是乾隆和嘉庆两朝,因而清代汉学家又被称为“乾嘉学派”。

2、宋学。

最粗略地看,宋学可以分为宋元和明代两期。

前者又称为理学,后者又称为心学。

宋学的出现主要是儒学为了应对佛教的挑战。

因为传统儒学主要重视实际的东西,不喜欢形而上的理论思考,这一点上与佛教相形见拙,因而渐渐无法吸引读书人,出现了“儒门淡泊,收拾不住”的局面。

理学的理论奠基人一般认为是所谓的“北宋五子”,即周敦颐、邵雍、张载和程颢、程颐兄弟。

南宋的朱熹继承了五子的学说,集其大成,并撰成《四书章句集注》,成为理学的经典文献。

程朱理学固然提倡由经书以见道,而不要陷入文字训诂的繁琐工作中去,但他们仍然强调“读书”,以“读书”为见道的必经阶段。

而与朱熹同时的陆九渊则比朱熹更主观,他强调学者要“先立其大”,先要有了自己的一番见地,然后“读书”也不迟。

“读书”也不是见道的必要条件,即使不识字的人,也未尝不可以见道。

陆九渊曾说:“我这里纵不识一个字,亦须还我堂堂的做个人。

”这就是他的精神。

他的学说又被称为心学。

到了明代中期,王阳明进一步发展了陆九渊的心学见解,集心学的大成,称为陆王心学。

相信自己,把经书仅作为自己思想的印证,这大体上就是宋学的精神,只是在这一点上,陆王心学比程朱理学走得更远。

三、变与不变:经学史及一般思想史研究中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必须强调的是,以上的说法,只是经学史的一种“常识”性的介绍,这类“常识”是继续深入学习与研究前必须具备的,但是,“常识”往往未必是、甚至远远不是历史的真实面貌。

这类机械地分期、分派的介说,固然能突显学术发展在各个时段上的变化特点,但是,它远远不能穷尽学术史实际演进轨迹的复杂与多歧;或者说,它只是我们后人站在我们自己的立场上作出的判断,并不能代表当时的学人们所真正接触到的学术环境。

试举一例以明之。

南宋学者程大昌著有《诗论》十七篇,在这十七篇文字的《序》中,他记述写作的缘由道:三代以下儒者,孰不谈经而独尊信汉说者。

意其近古,或有所本也。

若夫古语之可以证经者,远在六经未作之前,而经文之在古简者,亲预圣人援证之数,则其审的可据,岂不愈于或有师承者哉?而世人苟循习传之旧,无能以其所当据而格其所不当据,是敢于违古背圣人,而不敢于是正汉儒也。

呜呼!此《诗论》之所为作也。

(《程氏考古编》)可见至少在程大昌的感受中,南宋人仍旧笃信汉儒。

后来程氏将《诗论》收入其《考古编》一书,在此书《序》中又说道:呜呼!固有乐于创发古义而跃如不制者矣,亦安知无讳非伏郑而诮其多事也欤!知我罪我,无非所恤,姑从务实求是者,而行其志焉斯已矣。

由是其因非议汉儒而惧他人归罪之状貌亦可概见。

程氏生当南宋前期(1123—1195),从他的记述看来,其时的经学仍是以尊从汉儒为风气,“汉学”的权威依旧不小,因而自晚唐以来那种怀疑与创新的“宋学”精神,似乎并不及我们通常想象的那样发扬光昌。

固然,程氏的所为也正好就是当时的新风气的一种反映,如张海鹏跋其书所云:“夫宋自半山王氏以三经新义取士,自后学者务矜创获,如是编力辟‘国风’名号,殆亦风会使然。

”但此新风显然并未完全压倒旧风,两者是互相交织的。

像这种情况,如果专意仔细的加以考虑,我们一般都应该觉察得到,但无可否认的是,在实际的历史研究中,这样的问题确实常常被忽略了。

换言之,历史固然时时在“变”,但与此同时,也处处隐藏着它“不变”的一面,必须对“变”与“不变”同时着眼,才能更加接近历史的真像。

四、“四书”学1、“四书”的形成宋学以“四书”为经典文献,这是宋学与汉学的一个显著区别。

第一,《论语》经典地位的提高。

在汉代,《论语》是作为小学教科书派上用场的。

《论语》、《孝经》是孩童的入门书。

《论语》记载孔子的言行,《孝经》宣扬以孝治天下,都很重要,但是,《论语》、《孝经》仍不能和五经相比,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经典。

因此《汉书·艺文志·六艺略》是以六经为主体,《论语》、《孝经》只处于附录的地位。

一直到了北宋,《论语》的地位才大大提高,南宋学者更重视《论语》,朱熹的《论语集注》是代表之作。

第二,《孟子》从子书升格为经书。

从《汉书·艺文志》到《隋书·经籍志》,《孟子》始终被列在子部儒家类。

到北宋时,有人赞成《孟子》,如二程兄弟,但还是有人反对《孟子》,如司马光。

再到南宋朱熹的时候,反对《孟子》的人已经很少了,朱熹的《孟子集注》是关键性的著作,它标志着宋学的建立,解决了宋学的道统问题。

南宋时,已有的“十二经”加上《孟子》,便形成了“十三经”。

《孟子》到这时才成为“经书”。

第三,《大学》、《中庸》由单篇的“记”升格为经。

《大学》和《中庸》,原本是《礼记》里的两篇文章。

《礼记》是西汉戴圣编纂的“记”。

“经”、“传”、“记”三者是不同的。

“传”是直接注释“经”的,比如解释《春秋经》的有《公羊传》、《穀梁传》和《左氏传》。

“记”是阐述或借题发挥“经”义的,比如《礼经》(即《仪礼》)有冠礼、婚礼,《礼记》便有冠义、婚义。

《大学》、《中庸》本来也是“记”。

到北宋时,这二篇文章渐渐受到格外地重视,皇帝也不时以这两篇文章赐给新考中的进士。

到南宋时,朱熹给《大学》、《中庸》做了注释,称为《大学章句》和《中庸章句》,与《论语》、《孟子》配合成“四书”。

《大学》、《中庸》由此才升格为经书。

总之,“四书”的形成,是宋学确立的一个标志。

朱熹与“四书”不能分开,他是宋学最后完成的“盖屋顶”似的人。

他之于宋学,就像郑玄之于汉学一样,而由于元代以后,程朱理学被定位官学,《四书集注》成为科举考试的标准用书,因此朱熹对后世中国社会一般性的影响,又远远大于郑玄。

后来的中国人常挂在嘴边的“孔孟之道”这个概念,其实是南宋以后方才出现的。

2、《大学》与方法论《大学》的问题很复杂,程颐和朱熹曾着重提出有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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