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爱我地野草(俞孔坚)

我自爱我地野草(俞孔坚)
我自爱我地野草(俞孔坚)

世博后滩公园设计专家俞孔坚:“我自爱我的野草”

2010-04-28 作者:周毅来源:文汇报浏览:3 分享

题记

4月27日晚九点,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官方网站公布2010年度奖项,由俞孔坚担任首席设计师的北京大学景观设计学研究院和土人设计团队设计的世博后滩公园,获得唯一一个大奖——杰出项目奖。“上海后滩公园:作为生命系统的景观”(Shanghai Houtan Park:Landscape as a Living System)——这个简洁的评语,将后滩置顶。

什么样的城市,会让生活更美好?世博会将展示每一个参加者的答卷,而后滩公园的获奖,可以说为尚未开幕的世博会赢得了第一块金牌。

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ASLA)的年度评奖,有景观设计界的奥斯卡奖之称。虽然今年已不是俞孔坚第一次获奖,但这次意义不同。

土人设计团队,自1998年在北京成立,一路坚韧地奋斗,历经12年,从广东中山、沈阳、秦皇岛、台州等二线城市,终于走到上海,而且是世界瞩目的世博园内。衷心希望这次获奖不仅是对个人辛劳智慧的表彰,更能给景观设计界、给国人带来观念的变革,明白自然即是美,学会珍惜土地、欣赏野草。

■昨晚九时,俞孔坚主持设计的世博后滩公园,摘获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唯一一个年度大奖——杰出项目奖。

■俞孔坚1980年考入北京林业学院园林专业,1987年获得硕士学位后留校,1995年获哈佛大学景观设计专业博士学位。1997年回国,作为北京大学引进人才成立景观设计研究学院。

■俞孔坚说,景观设计必须重归生存的艺术和监护土地的艺术,而非一门消遣、娱乐的造园术。土地首先是需要爱护的珍贵生命之源,然后它是有记忆,有局限,有挑战,千姿百态的地方。

■在俞孔坚种种犀利言辞后面,在他做“土人”不做士人的选择后面,谁能看出有很大的文化取舍在其中?

“后滩公园是一个有生命的生态系统”

47岁的俞孔坚干的这些活,在87岁的程绪珂看来,“不稀奇”。

——“是对头的,符合时代要求的。”

程先生是我国园林前辈,离休多年的上海市园林局局长。细悠悠说出来的话不带火气,但分量重:“我们人多地少,这么少的地不生产,还尽搞观赏,对不起祖宗。”“将农业、林业、山水进行重新的资源配置,而不是简单的观赏,建设生态城市,是世界潮流。”

而俞孔坚知道,土人方案被选择,是世博组委会“力排众议”的结果,当时专家组对这个方案提交的意见书竟然为“空白”!这个选择“不容易”。

这个“不稀奇”,又“不容易”的公园,到底是怎样的?

后滩公园,坐落于世博园临黄浦江东岸一侧狭长地带,长1.7公里,面积1 4公顷。原址为浦东钢铁厂和后滩船舶修理厂,搬迁后留下被工业垃圾和建筑垃圾深度污染的土地。土人设计方案参与竞争后2006年中标,2007年开始建造,于2009年10月通过验收。它开始在那里生长,成为那土地和江流的一部分,宛若天然。

因为它获奖而怀着惊艳期待来这里的人,是否会遭遇轻微的意外?我猜——会。因为它,这么寻常!

这是一片江南湿地常见景观,芦苇,茭白,菱角,杨柳,“采采行菜,左右流之”的荇菜,两千年了……没有什么魔方一样绚丽的图案,甚至没有一棵大树,那种从远方移植过来带着富裕浓荫的大树。只有新种的小树苗,在面对阳光兴致勃勃地晃着新叶。这一季油菜花、二月兰盛开,到了夏天,水稻和向日葵将开放,还有秋天的芦苇、冬天的荞麦花香……

这寻常的景象,却顷刻会以另外一种生气感动人:这样鲜美的水草,温厚的土壤感,风中温柔低伏的野草,与江堤外起伏的黄浦江水相呼应,让人恍然置身大都市里罕见的真正江滩!

据说,在一次项目视察时,有关市领导在考察完众多热闹场馆后来到后滩,忽然觉得一阵“适意”,仿佛来到一块净土,清新之气扑面而来:这里有鸟儿聚集欢鸣,有清流潺潺流动;后滩湿地是一个人造谷地,缓缓升起的草坡将世博园的热闹暂时隔离开来……不用煞费苦心找什么评语,身体给出两个字的判断:舒服!据说就在这次视察之后,后滩公园中利用半座旧厂房改造的一个休憩场所,被征用为VIP休息室。

不仅为愉悦视觉,更为人内在的体验——这正体现俞孔坚对设计的理解。这

些年,眼睛真是被宠坏了,带人去追逐那些炫目夸饰、了无意义的东西……

听土人团队的年轻设计师介绍后滩公园的特点,脑子一激灵,好似身体里面、记忆深处的一些东西被激活了,那东西,关乎生存!

请注意!后滩河道中清清的河水,不是人工注入的自来水,而是引入的黄浦江水!流经一公里多长的内河湿地、不同高差设计的植被区域,通过垂直和水平两种植物净化方式,经过七天时间,劣五类江水被自然净化为优三类水,变为公园尽头处清亮的浅滩溪流。三类水可以洗手;而劣五类水,是不可触摸的。这个绿地净化系统设计日净化水量达2400立方,可以满足整个世博公园与后滩公园的绿化灌溉、道路冲洗等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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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注意!这座公园的管理成本极低。现在常见的城市公园绿地,建成后大多需要投入大量水电和人工维护成本:修剪、浇灌、拔草……往往简单增加城市绿量,却成为城市负担。而后滩是为城市和生态做贡献的公园,它建成后低成本自然生长,它采用的乡土湿地植物,生长、开花、结籽,落地重新生长。

再注意!这个江边公园的亲水内涵,不仅表现在平常状态,它做好了为20年一遇洪水蓄洪的准备。后滩砸去了20年一遇的水泥防洪墙,采用石笼和抛石来进行江岸生态化改造(若从浦西乘船过来,将看到一公里多完全由抛石和植被构成的江堤——这是后滩公园一个上佳欣赏角度)它允许自己全部被淹没!“洪水不过来几天嘛”,当它来时,要让它来,减低能量和对城市的冲击,当洪水退

去,这座公园洗个澡,会自己重新精神起来。

……

这做功、生产的公园,是北大和土人设计团队不计成本、投入大量人力资源(36人组成超大设计团队)探索创建出来、可供复制的城市绿地模式。

“怎么理解生产?栽种水稻是不是也只是一种象征?这水稻难道人可以吃?”

“土地在生产,小鸟可以吃。”俞孔坚听出我的怀疑,轻声回答。

那一刻有些脸红。

这是早晨七点半的后滩公园,约在这时见面是因为要趁俞孔坚路过上海去看晨曦中公园的时间。当我起个大早如约赶到时,他已在里面看了两个小时的日出了,他还看到正在恢复的生态:鱼和小乌龟来了,青蛙和蝌蚪来了,小鸟也来了……

“经过设计后的后滩公园,是一个有生命的生态系统……使人体验和享用这个生态系统的生态服务,获得教育和审美,进而使受益者将其对自然和土地的理解延伸到广大的中国乃至世界的每一寸土地。”

——在关于后滩公园的设计书里,有这样一段让人动心的话。

当这个寻常又非同寻常的公园,最终在后滩落成迎客的时候,“不稀奇”和“不容易”这两个评语,都那么耐人寻味。而因为有开明的世博甲方,俞孔坚觉得上海毕竟是上海,也是他的福地。

“归根结底,是土地生命系统设计”

土地是什么?是一张白纸,可以画最新最美的图画吗?

不是。土地首先是需要爱护的珍贵生命之源,然后它是有记忆,有局限,有挑战,千姿百态的地方。

俞孔坚说,当成千上万的造园师忙碌于城市中小绿地和万紫千红的广场花坛时,我们的母亲河却正在遭受着干旱和污染的侵害,地下水每天大量抽取用于伺养娇艳鲜花,而任由沙尘暴侵蚀良田美池和城市;所有的城市园林美化都在做“化妆”,这个学科里没有生命的位置。这绝不能引导一门学科走上正确之路,景观设计必须重归生存的艺术和监护土地的艺术,而非一门消遣、娱乐的造园术——“当造一个公园或景观的时候,要把它作为生态基础设施来造,而不是造一个‘景’!”

——到底谁是俞孔坚?

1963年出生于浙江金华的俞孔坚,1980年考入北京林业学院园林专业,19 87年获得硕士学位后留校,5年后怀着学术上的困惑考入哈佛大学景观设计专业,1995年获得该专业博士学位。在美国SWA景观设计集团工作两年,期间因为工

作原因断断续续访问了国内100多座城市,结果他再也没心思在国外待下去了,他看到土地被污染,河道被渠化,林子被毁去,文化遗产被铲平,城市大面积地在进行“化妆运动”……1997年俞孔坚回国,作为北京大学引进人才成立景观

设计研究学院。但落地伊始,他就成为了国内园林学科的“叛徒”。

1998年初,俞孔坚去中关村注册土人景观设计事务所,遭遇两个麻烦,一,为什么要叫“土人”?不雅观;二,景观设计,在工商部门那里尚未构成一个行业,是否依惯例叫园林设计?

俞孔坚耐心解释,说服了他们。在这个名字的选择中,有他决不能回到园林老路上去的学术抉择和意志。

在国内,关于城市绿化美化专业一直因循传统叫风景园林设计,着眼点在造园、造景,社会上许多人又错误地把景观等同于园林;而哈佛景观设计原名为l andscape Architecture,我问landscape是否翻译为“大地景观”更恰当,俞孔坚简洁回答:“直接叫土地设计最准确。”

土人,就包含这样两层意思,一,它宣示自己处理的是人和土地的关系,二,它宣示自己就是“土人”,是最了解这片土地的原住民,应该承担起监护土地的职责。“土人”这个名字,既写实,又坦然包含一丝挑战意味,俞孔坚说“要建设一个真正的城市,中国需要对‘土’有新的认识。”

浏览“土人”创办的行业门户网站景观中国网,头条新闻常常是环境或资源新闻,诸如“中国土壤污染总面积达到13%”,“城市化为人的健康带来严峻挑战”,“沙尘暴再次越过长江”……从中可以看出俞孔坚对景观设计师的基本定位。他说:“我们之前误解了发展的意义。我们必须发展一个新的本土化的系统,去理解和应对人地关系的变化。”

土人广州分部总经理庞伟告诉我,俞孔坚为景观设计这门学科找的祖宗是“禹”,“不是那个被后世装扮得雍容华贵、一副帝王相的禹,而是那个黑黑瘦瘦、在风雨中劳碌奔波,战战兢兢三年过家门不敢入,治理不好水患会有杀头危险的禹”,是那个“左准绳,右规矩,载四时,以开九州,陂九泽,度九山。令益予众庶稻,可种卑湿”的大地之神。他懂得如何与洪水为友,如何为人民选择安全的居所,在合适的地方造田开垦。俞孔坚认为景观设计师应该以大禹为师,而不是鲁班。鲁班是工匠,谁能聘得起就给谁做一些优秀的作品;而大禹从文明早期开始就致力于中国生死存亡的问题。“俞孔坚是在向设计师提出一个今天没有的抱负”,庞伟说。

“十年来,我好像一直在撕一张网”

参与后滩公园设计的年轻设计师袁天远还记得大学期间首次接触到俞孔坚的文章,“那时他还没这么有名,但我一下觉得对了,设计不是为了装饰,设计有目标了!”理想的冲动一直支持他毕业后从浙江到北京,去参加土人的招聘考试,当通过考试兴奋地坐到实习生位置上时,发现恰巧就对着俞孔坚办公室。在那里,他看到“博士”进进出出地工作,会有学生来找“博士”合影,签名,和他一样,把“博士”当偶像。他回忆说:“当时土人只有100来号人,整个氛围非常干练,人人都非常用功,自觉、疯狂地学习,感到原来学到的东西太不够了……一般设计常常会用‘好’和‘不好’来评价,但在土人这里,有‘对’和‘不对’的界限。这个原则,这个绝对的原则,是土人给我的。”

这些原则,记录在一个被称为“土人宝典”的文件里:

所有的植物不要大棚培养;步行道路不能有高出绿地的道牙,以便让雨水流回土地;地面尽量不铺装,必须铺装的时候选用渗水材料……“反规划”,最少干预,生存是第一位的……

在这些年轻人眼里,俞博士是个有魅力的人。他“敢说敢做,突破常规,又生活朴素。除了设计,什么都不关注。除了在一些必要场合他会换一身衣服,其他时候就和我们一样,一件T恤穿到只剩一层纱布。而不像一些设计师,作品首先是自己。”后滩公园设计建造初期,袁天远他们在荒芜场地上,一住就是八个

月,“有时感觉支持不下去了,但博士一来,就感觉充了电,又可以精神饱满地干下去。”

庞伟的土人生涯已有八年,在他心里,俞孔坚仍然“不是一般人”。“他那么阳光,正面,向上。这么多年来不疲倦地开疆拓土,每取得一点成绩会发自内心地快乐。他‘空降’回来,完全没去学习处理各种游戏规则和潜规则,直奔自己的事情就去了。”他认为俞孔坚最重要的是“解决了景观工作的坐标系问题,在人的权力上前置了自然的权力空间”。

俞孔坚1998年通过说服解释注册到的“景观设计师”,2004年正式获得国家劳动保障部的认可成为我国的一个新职业,2005年央视焦点访谈以《新职业,新创造》为题对他及这个行业做了报道,到今天为止,全国注册景观设计师事务所已达一万多家。尤为不可思议的是,土人团队这些年做的项目,已有10多次获得国际大奖,诸如中山岐江公园,台州市“反规划”,天津桥园,秦皇岛的红飘带和滨海项目等等。2006年美国《时代周刊》以“自然的力量”为题报道了俞孔坚。俞孔坚本人,也多次作为优秀归国创业人员受到国家领导人接见。

但是,这个偶像,这个行业的开拓者,在自己眼里,却仍然是个“边缘人”。因为他期待的学术上的突破尚未完成。俞孔坚说:“这十多年,我好像一直在撕一张网。好在现在网口越来越大了。”

他认为建筑设计、景观设计等领域,还存在着令人忧虑的知识落后,国内主

流的旧有知识体系仍然制约着学科的发展,教科书仍然教学生用工程化、贵族化的办法对待河流及城市建设,而国外早已开始进行知识更新。已故杰出景观设计学教育家佐佐木半个世纪前就呼吁:“景观设计学正站在紧要的十字路口,一条路通向致力于改善人类生存环境的重要领域,而另一条路则通向肤浅装饰的雕虫小技。”所谓改善人类生存环境的领域,包括水资源管理、生物多样性保护、土地保护和管理、文化遗产保护等多方面。

是享乐与装饰,还是寻求生存之道?俞孔坚说,也许还要20到50年的时间,这个学科才能完成知识更新。

好在这个“边缘人”,并不以身居边缘而气馁,他用“边缘人”的方式耐心地工作着、影响着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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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这些年,俞孔坚带领着北大景观设计研究学院和土人团队踏踏实实做研究、做项目;同时承担诸多社会责任,他长期作为建设部聘请专家,为市长讲课,他创办“景观中国网”,创办《景观设计学》杂志。他在世界多所着名高校进行巡讲,在国际大会发表演讲,宣扬生存的艺术、“大脚”之美。他曾个人出资把他的著作《城市景观之路——与市长们交流》寄送给了中国大约3000个市长和官员。这本书直指政绩工程的种种弊端:人迹罕至的宽阔大广场,疲惫的市民们却只能蹲坐在大片草坪边上的栏杆上……他温和地建议:为什么不用自然的方式,用野草?

2006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了“新农村建设”,俞孔坚看到这个报告,立刻意识到,如果没有清醒的意识和警惕,在城市中发生的问题,将有可能通过新农村建设大规模地向乡村蔓延,自然河道消失,土地固化,被污染,雨水不能重新回到土地,地下水位下降,环境恶化……他给温家宝总理写了一封信,提出在新农村建设中应该重视的“国土生态安全问题”。这封信,总理批示后向建设部、环保局、文化部三个部门下发,最终,由环保局牵头,委托俞孔坚做全国性的国土生态安全格局研究。

“目前中国这么大规模的现代化建设,这么大盘子的城市化,我们的知识体系准备好了吗?哪个学科尝试来对这个过程中的人地关系有所交代?”——庞伟喜欢读点老庄,他说自己和俞孔坚的阳光比起来,要消极一些。也许因为这个原因,他好像比俞孔坚更理解俞孔坚,更说得清土人在中国景观界的位置。他说:俞孔坚已经算个名人了,但这名气还很单薄。在他的种种犀利言辞后面,在他做“土人”不做士人的选择后面,谁能看出有一个很大的文化取舍在其中?

俞孔坚批评士大夫和帝王园林在历史文化中的局限和畸形,伤害了不少热爱古典园林的人,但作为严肃的学术思想清理,把景观设计放到整体的文明活动之中来重新定位,有助于我们对过往文明的认识和对未来文明走向的辨析,不破则无以为立!

人不能失去那些赖以进化的东西

在我看来,俞孔坚的知识谱系中,有一种不多见的从下至上的贯通。从农村出生长大,到获得哈佛博士,重要的是他不曾迷失;从小感受过土地的温暖和大美,知道一切生命来自大地。当他学成归来打出“土人”的旗帜时,标志着他将以知识大树冠顶上攫取到的果实回馈童年情感、大地母亲。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个知识谱系,同时也成全了一种人格和道德的谱系。

问:“现在只要看到泥土和狼尾草,就会想到可爱的俞教授”——我看到网友在土人网上的一句留言。野草已经成为你的一个标志。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标志?而土人宝典里又有一条:“如果你没有任何感觉,就种树种树种树!”这矛盾吗?

答:不矛盾,可以说是一回事。种树或种草,看场地实际需要,根本上都是不错的,宝典里这句话强调的是不要去做那些无用的、多余的事。在没有感觉的时候,不要去做模纹花坛,不要去做古怪的雕塑,种树!我确实是有意选择野草作为我景观思想的一个符号,因为野草是与土地最相适应的植物。草本植物因为柔弱,相对来说更容易被园艺化,在传统园林中,最被扭曲的就是这一部分。野草与传统材料形成了强烈对比,草皮光鲜却大量耗水,野草却是做贡献。它是生产的,耐寒耐旱,饱含生物多样性。我也用树,但我不移植大树,小树苗也是很漂亮的,只要生机勃勃就是美的,移植大树是急功近利的文化观,栽种小树强调的是可持续发展。再说,鲁迅先生不也喜欢野草吗。(笑)

问:你曾发表过一篇文章,《续唱新文化运动之歌》,我也看见你被称为景观界的白话胡适之,你对五四新文化的认同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答:可以说是在寻找自己思想根源时发生的一个遭遇吧。当时胡适等一帮新文化人为什么提倡白话,反对文言?因为他们面临民族的生存危机,认为与普通民众生活隔绝的文言文不能承担民族振兴图强的职责。过去,景观设计学在定位上存在致命弱点,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它把自己当做古老园林艺术的延续。园林是传统农业社会中文人士大夫阶层和贵族文化的产物,它搜集、远距离搬运奇珍异卉,忽略对当地生态的破坏,花高昂代价造一个自我封闭的小天地。在今天它有文化遗产的价值,但不能满足中国大规模城市化进程的需要。

我认为新文化运动提出的问题在文学领域可能解决了,但在其他领域还远没完成,或者根本没发生。城市和建筑领域,很可能就是封建文化最后的避难所。那么多人还怀有贵族的理想、土皇帝的梦想,他们通过仿造贵族房子、皇宫建筑,来达成自己的梦。在未来20年中,中国13亿人中的65%将成为城市居民,中国现有约660多个城市中,已有2/3面临缺水困境,几乎所有的城市及郊区河流已受污染;如果说古代的城市结构,还能支持10%的人享受着那种生活,那么当1 3亿人都要进行城市化梦想的时候,我们的生态资源是不能支持的。

问:人地关系是你景观设计理念的核心,但是在大学校园中种稻子,在城市中种野草,你觉得土人的理念是不是有些反城市化?

答:什么样的城市化?对自然界不计后果地索取、浪费、奢侈,是城市化吗?

我们现阶段城市中虽然也造了许多公园和绿地,但设计精神上还延续造园术,重观赏,不重实用,举例来说,就是造大量供观赏而不可以进入的花坛和草坪。进入后工业化时代后,人们环境意识崛起,已认识到人类的生存在受到威胁,景观设计需要重新认识、寻找生存的艺术,不仅从工业社会,还必须放眼更长久的农业社会。农业社会有两部分遗产,一部分是士大夫阶层的享乐艺术,另一部分是存在于底层的,关于生存的艺术;后者是永远不会过时的,是人类生存进化的根本。在洪涝干旱、滑坡灾害经验中、在城镇选址、规划设计、土地耕作、粮食生产方面,人类积累了大量的经验,人不能失去这些赖以进化的东西。

问:你的作品看似很寻常,同时又让人震惊。后滩的净化功能是寻常的,天津桥园你挖几个坑收集雨水来达到土壤净化,也寻常得让人震惊。这些作品都很便宜吧?

答:便宜有个新说法:低碳。低碳其实是很简单的事,低碳的本质就是节约。绿色技术和低碳,都不复杂,是商家的炒作让它显得代价高企。在景观设计领域,我理解低碳就是让自然做功,土地是有生产功能的,你不要剥夺它,土地有净化功能,也不要剥夺它,空气流动能带来降温,你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所以我提出解开自然的裹脚布,让自然的大脚做功。

问:如果把城市交给你,你觉得能解决城市化遇到的所有问题吗?

答:技术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观念和组织,需要人人都转变观念,要真正的尊重自然,崇尚简朴。

问:你这次除后滩项目获得ASLA杰出项目奖之外,还有天津桥园和秦皇岛滨海项目获得荣誉奖。一下有三个项目获奖,实在是匪夷所思。今年你又受聘担任哈佛兼职教授,我想起张永和五年前出任麻省理工建筑设计系主任,英国皇家特许建造协会今年的全球主席竟然是重庆的李世蓉……中国建筑设计界已经频频有人在国际舞台上成为领军人物,你怎么看待这一现象?

答:有些情况我不太了解,就景观设计这个领域而言,我觉得是因为中国的问题最严峻,水、粮食、能源、土地,都成问题,因此也成为最能应用景观设计知识的一个地方。可以这么说:是中国的现实给了我实践和不断进步的机会。

俞孔坚作品

秦皇岛汤河公园 在城市化和城市扩张过程中,自然河道的渠化和硬化以及“美化”运动在中国大小城市中方兴未艾,这是一种悲哀,我们完全可以有更明智的城市河流改造和利用方式。如何在城市化过程中保留自然河流的绿色与蓝色基底,最少量地改变原有地形和植被以及历史遗留的人文痕迹,同时满足城市人的休闲活动需要,创造一种当代人的景观体验空间。方案在完全保留原有河流生态廊道的绿色基底上,引入一条以钢为材料的红色飘带。它整合了包括漫步、环境解释系统、乡土植物标本种植、灯光等功能和设施需要,用最少的干预,获得都市人对绿色环境的最大需求。 基本信息 类别:城市公园与绿地 规模:20公顷建成:2006年7月地点:河北省秦皇岛市汤河两岸特色:秦皇岛是中国北方著名滨海旅游城市,汤河位于秦皇岛市区西部,因其上游有汤泉而得名。本项目位于海港区西北,汤河的下游河段两岸,北起北环路海阳桥、南至黄河道港城大街桥,该段长约1公里左右,设计范围总面积约20公顷。汤河为典型的山溪性河流,源短流急,场地的下游有一防潮蓄水闸,建于60-70年代,拦蓄上游来水并向市 建设过程 汤河公园位于海港区西部,南临河北大街,东临汤河,总面积64000平方米。1992年建园时,完成了拆迁、土地平整、水管铺设等基础工作,栽植各种乔灌木6456株、草坪7300平方米,摆放盆花5000余盆,汤河公园初具规模。1995年,重新维修了汤河公园解放纪念碑,新建了公园大门。1997年修建汤河公园花圃。1999年又投资34万元,兴建占地2000平方米的牡丹园,栽植30多个品种的牡丹2000株,铺设园路510平方米,播草18912平方米,栽植紫叶小檗、小叶黄杨10000余株,挖土方700立方米。2000年,结合“营造城市森林”活动,完成了汤河公园的续建,拆除实体围墙364米,安装了欧式仿古护栏和园门,点缀了彩色灯饰,改造了园南侧绿地5000平方米,栽植金叶女贞3500株,各种花卉1980盆,修复门前路面300平方米;拆除公园办公用房300平方米,改造周围绿地,建成了1000平方米的月季园,栽植月季3500株,铺设园路400平方米;组织发动社会各界在园北侧纪念碑周围栽植了“二十一世纪纪念林”,栽植各种乔灌木2575株,改造绿地5000平方米,播种草坪5000平方米;配合实施“全民健身工程”,在园东侧设置安装“健身走廊”2套,满足了周围居民健身娱乐的需求。2002年投资634万元,对汤河公园进行了全面规划,改造面积50000平方米。通过挖土成湖,积土成山,增设各种游园设施,把汤河公园建成了开放式游园。2003年对汤河公园又进行了亮化。目前,汤河公园已形成休闲绿地景观区、水景区、观赏花卉区、文化服务区、纪念区、雕塑小品区等六大功能区,园内流水潺潺,荷香阵阵,翠柏苍松,画栋雕梁,成为广大市民娱乐、休闲的绝好去处。 绿林中的红飘带 汤河幽波,菖蒲护岸,狼尾菱角竞相迎;轻踏月光,高塔寻踪,蛙响蝉鸣皆有情。长桥平卧,栈道依林,七进八出绕轻音;火红邀云,水漾泛舟,品茗呷酒入画境。

上海世博后滩湿地公园分析

上海世博后滩湿地公园 在2010年上海世博会“城市让生活更美好”的主题下,建设了很多口惠而实不至的项目,而后滩公园则是本届世博会真正的绿色成就之一。 这个位于上海浦东区黄浦江沿岸14公顷的景观项目被评为2010年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综合设计类最高奖——杰出设计奖(2010 ASLA Awar ds - Excellence of Design )。评委会称其设计“有力而精致(Po werful and Exquisite)” 位于欧洲展馆和黄浦江之间的这块长条状的地块,曾是上海工业时代遗留下来的污染纵横、毫无生机的棕地。而如今这里成了野生生物的天堂、天然的洪水控制系统和都市田园。 该公园由俞孔坚领衔的中国设计公司——土人设计进行设计。他的团队撕下黄浦江岸原有的水泥防洪堤,代之以只需少量维护的一系列松散的生态友好型的岩石作为防范上海遭受洪水的高效系统。 “我们希望尽可能多地使用可持续材料,”俞教授告诉我们。“后滩公园中的栈道完全取材于竹子,而对于从旧场地的工业建筑拆下的材料,我们也予以回收并整合到了各种新的建筑里”。 黄浦江的水质是劣5类,中国最差的水质。通过叠瀑墙、梯田和引入低维护、生长期短的芦苇、玉米、水稻和荷花等湿地植物这些自然过程的净化,如今后滩公园沿岸的水质已经达到了3类。这就意味着每天有240 0立方的水经过后滩公园的净化处理可被作为非饮用水安全地用于世博会的各个地方。 这种利用自然进行污水处理的方法较之传统方法可节约50万美元。

后滩公园的农作物随季节轮换着生长,目前这里向日葵灿烂地盛开、水稻也在吱吱地钻出地面。“这里成了野生物种的避难所,”俞教授说。“如今,成群结队的鸳鸯和乌龟在黄浦江安了家,而等到世博会落下帷幕时这里将会有更多物种,因为这里的生境将不断改善并持续生长。”

俞孔坚 大脚美学

一、小脚\大脚 中国传统审美观和可持续性在将近一千年的时间里,中国的少女们被迫裹脚,以便能够嫁人豪门,成为城市贵族,因为天生的“大脚”是乡下人、粗野生活的代名词。起初,裹脚只是上层人士的特权。直至1911年清朝灭亡,坊间仍然 流传这种习俗。着名的文人墨客曾吟诗作画,用尽美艳辞藻以赞誉人造的小脚,这在今日看来是荒谬和施虐。士大夫画家们用三寸金莲、平扁胸脯、柳眉蜂腰、苍白霜肤勾勒出中国古典美人的形象,与健康的农村姑娘彻底相反。换言之,很长时间以来,在中国文化中,美丽等同于不事生产、刻意雕琢、病态而丧失机能,而非自然原生、健康而有用。在某种意义上说,中国文化语境里的城市化源于妇女之裹脚和男子的离开土地不事生产。这继而演化为中国文化中对成功与社会地位的衡量标准和审美标准。 这种关于高贵和美的定义并不仅仅存在于中国传统文化中。西班牙殖民之前的中南美洲,玛雅祭司和城市贵族们以身体畸形为代价,来维护其权力和社会地位,不惜压扁头颅,致残身体,这种手术往往在孩子出生刚几个月就进行。他们“美丽”的特征是突出而扁平的额头、杏眼大鼻、下唇低垂,这在今日和裹脚一样被视为荒谬和丑陋。 千百年来,作为一种优越性和权力的宣言,全世界的城市贵族维持着定义美丽和高尚品位的权利。裹脚以及畸形的额头只是追捧城市风雅,贬低乡野村夫的千百种文化习俗中的两种。这些文化的共同特征是:以背叛天赋之健康、生存、多产为标准,以区别凡人大众为目标。 美国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赛珍珠在她的小说《大地》中生动地刻画了中国乡村生活“城市化”和品位“高雅化”的过程。故事开始,主人公、老实淳朴的 王龙,从当地贵族豪门娶了一个仆人阿兰为妻。阿兰勤劳、健康且多产,为王龙生了三个儿女。她并不美艳,但吃苦耐劳,且持家有方,甚至当街乞讨以维持家庭生计。最终帮助王龙买田置地,变得非常富有。富起来的王龙开始锦衣玉食,并租下当年东家的豪宅,迁居镇上。即便如此,青楼王婆仍称他为“乡巴佬”。于是,从嫌弃阿兰的大脚丫开始,王龙“讲品位”了。他迷恋并娶了青楼中最“美丽”的风流女士荷花,她小脚蜂腰、弱不禁风,她不事稼穑、不操家务,更不育子女。这样,王龙成功地完成了他的“城市化”和“高雅化”。不事生产、以“小脚”和“无用”为美,这就是他的衡量标准。这也正是漫长封建历史培育的中国人内心深处的价值观。我称之为“小脚主义”美学。

俞孔坚 再生设计秦皇岛海滨景观带生态修复工程

项目通过多种再生设计方法,将一个严重侵蚀、退化、过度开发的海滩生态修复成一个广受欢迎的场所,展示了景观设计师如何运用专业知识和技能,通过生态设计,很好地重建自然与人之间的和谐关系。 项目位于河北省秦皇岛市渤海海岸,长6.4km,面积为60hm 2。整个场地的生态环境状况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沙滩被严重地侵蚀,植被退化,一片荒芜杂乱;原来的盲目开发破坏了海边湿地,使之满目疮痍。项目旨在恢复受损的自然环境,向游客和当地居民重现景观之美,并将已退化的海滩重塑为生态健康且风光宜人的景观。整个场地分为三个区域: 一区:将建设木栈道作为生态修复策略木栈道位于多风的海岸,绵延5km长,分布有沙丘以及各种适应多样场地环境的植物群落:它们 包括湿地的香蒲(Typha angustifolia ) 群落、沙丘草本群落、以及紫穗槐灌木丛(Amorpha fruiticosa ),柽柳林(Tamarix chinensis )、刺槐林(Robinia pseudoacacia )和旱柳(Salix matsudana )。长期以来,海岸线被废弃、侵蚀和荒芜,让游客和居民难以靠近。方案巧妙地设计了一条随海岸线蜿蜒的木栈道,将不同的植物群落连接在一起。木栈道不仅让游客在途中体验不同的植物群落,也作为一种土 壤保护设施,保护海岸线免受海风、海浪的侵蚀。因为采用了生态友好的玻璃纤维基础,木栈道能“漂浮”在沙丘和湿地之上。玻璃纤维基础是特别预制的容器,根据土壤状况可以事先填满沙子,也可以中空。这种创新的专利技术(设计师发明并拥有专利)不仅比传统建筑方法在自然环境中安装木 再生设计 A Regenerative Surgery 秦皇岛海滨景观带生态修复工程 The Beach Restoration of Qinghuangdao City 图01 区位图以及沿岸三个区域的再生设计策略,以防止土壤侵蚀,恢复植被,修复受损的海岸线,并通过相关的教育设施引导人们重新认识湿地。 Fig.01 Site plan and regenerative design strategies for three sections along the shore: to stop soil erosion, renew dying vegetation, rehabilitate the damaged shoreline, and recover a wetland through an integrated education facility. 图02 新的散步道(图片下方)与原有场所条件(图片上方)的对比:再生设计策略减轻了海滩的腐蚀,由玻璃纤维制作的装置沿散步道分布,让游客可体验不同的植物群落 Fig.02 The boardwalk now (bottom) in comparison with the existing site conditions (top): The regenerative design strategy mitigates beach erosion and helps recover the dying vegetation through careful installation using "floating" bases made of fiberglass.图03 在7个节点上设置的观景台。观景台已成为旅游景点,供游客休憩,同时还提供环境科普教育。 Fig.03 One of the pavilions carefully sited at one of seven strategic points for scenic views has become an attraction and resting place for tourists while offering environmental education.图04 湿地博物馆是湿地的一部分,受当地渔船在海上集体抛锚使船在风浪中保持稳定的启发,设计师设计了组合式的建筑及环境,让港湾的海风穿过建筑,为游客驱散盛夏的炎热。 Fig.04 The Wetland Museum was designed as an integral part of the wetland; its interlocking form was inspired by the fishing boats anchoring ashore against the wind and waves to keep stable, while enjoying the breeze from the ocean. 图01

都市景观主义-俞孔坚

景观都市主义:是新酒还是陈醋? 收藏| 分类: | 查看: 1437 | 评论(10) 长期以来,建筑物决定城市的形态,而城市被当做放大的建筑来设计。从文艺复兴时期城市作为艺术品和图案,到柯布西耶的光明城市,关于城市的模式和设计理论都是以建筑和建筑学为基础的。管道、路网和各种铺装构成没有生命的灰色基础设施连接一个个同样没有生命的建筑,规范着人们的活动,定义着所谓城市和城市性(urbanism)。这种城市和城市设计理论可以被称为建筑城市学或建筑城市主义(Architecture Urbanism)。这种主流意识主导了设计学院的课程和实际的工程项目。其后果是我们看到的城市对自然生态过程的忽视、对城市空间系统的吝啬、城市与自然环境的矛盾与冲突,城市形态的随意与混乱等等。城市由单个物体主导,典型的例证是各种标志性建筑堆砌而成的上海浦东和北京及迪拜近年来的城市建设。建筑都市主义正使城市走向荒诞不经。 在过去10年内,一种新的关于城市和城市设计的理论——景观都市主义(Landscape Urbanism),开始在北美和欧洲的景观设计与城市设计领域开始被议论、被宣扬、并广受学生们的欢迎。景观都市主义的核心论点是:景观,而不是建筑,更能决定城市的形态和城市的体验。这一观点把景观设计学推到了城市设计的前台,可以认为是对景观和景观设计学的再发现。而且,更有意思的是,景观的这次再发现,主要是由建筑师和建筑学背景的学者发起的。 Landscape Urbanism一词的创造者Charles Waldheim,是建筑师和建筑学背景的景观设计学者,让景观都市主义在全球掀起波澜的是建筑学教授Mohsen Mostafavi及其当时领衔的英国AA 建筑学院,在全球推波助澜的学者和实践者或多或少都与AA 关。因此,可以这样认为,是建筑学和建筑师从他们的角度发现了景观在城市中的重要作用。于是,建筑师米丘和库哈斯的巴黎莱维莱特公园设计(前者的方案获得了实现,后者只是方案,但两者异曲同工),就理所当然地被认为是景观都市主义实践的最早案例。在这个案例中,不但建筑师主导了一个公园的设计,更重要的是这个公园在组织城市和人们的行为体验中

我自爱我的野草(俞孔坚)

世博后滩公园设计专家俞孔坚:“我自爱我的野草” 2010-04-28 作者:周毅来源:文汇报浏览:3 分享 题记 4月27日晚九点,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官方网站公布2010年度奖项,由俞孔坚担任首席设计师的北京大学景观设计学研究院和土人设计团队设计的世博后滩公园,获得唯一一个大奖——杰出项目奖。“上海后滩公园:作为生命系统的景观”(Shanghai Houtan Park:Landscape as a Living System)——这个简洁的评语,将后滩置顶。 什么样的城市,会让生活更美好?世博会将展示每一个参加者的答卷,而后滩公园的获奖,可以说为尚未开幕的世博会赢得了第一块金牌。

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ASLA)的年度评奖,有景观设计界的奥斯卡奖之称。虽然今年已不是俞孔坚第一次获奖,但这次意义不同。 土人设计团队,自1998年在北京成立,一路坚韧地奋斗,历经12年,从广东中山、沈阳、秦皇岛、台州等二线城市,终于走到上海,而且是世界瞩目的世博园内。衷心希望这次获奖不仅是对个人辛劳智慧的表彰,更能给景观设计界、给国人带来观念的变革,明白自然即是美,学会珍惜土地、欣赏野草。 ■昨晚九时,俞孔坚主持设计的世博后滩公园,摘获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唯一一个年度大奖——杰出项目奖。 ■俞孔坚1980年考入北京林业学院园林专业,1987年获得硕士学位后留校,1995年获哈佛大学景观设计专业博士学位。1997年回国,作为北京大学引进人才成立景观设计研究学院。 ■俞孔坚说,景观设计必须重归生存的艺术和监护土地的艺术,而非一门消遣、娱乐的造园术。土地首先是需要爱护的珍贵生命之源,然后它是有记忆,有局限,有挑战,千姿百态的地方。 ■在俞孔坚种种犀利言辞后面,在他做“土人”不做士人的选择后面,谁能看出有很大的文化取舍在其中?

俞孔坚景观作品

绿林中的红飘带-俞孔坚 11景观建筑设计乔正 红飘带”项目的设计理念是从尊重自然和关怀普通人的精神需求及尊重人与土地的密切联系方 面作些补充。红飘带”的环境 很丰富,实际上是十分多样, 有林地、草地、湿地及垃圾场 改造的花园。它是在不改变环 境、不破坏地形、不砍一棵树 的前提下,通过人的流动、人 类的活动将不同环境串联 起来,将环境淋漓尽致地展现 出来。人在这里主要是体验环 境,解释环境。红飘带”代表 着城市元素。, 我们选择了一条中间路线,做到了人跟自然真正的和谐。这种和谐是在不破坏自然的前提下, 让人充分地感 受到城市化。 我们做的其他 项目都是体现 了天地一人一 神”这一核心 价值观。这条 路径必须放在 一个大的环境 背景里解释, 如果这条

路径放在任何一个城市建筑环境里就没有意义了。 以前城市化过程实际上就是用人工替代自然, 以前的公园都是这样建的。但是我们用了一个最强烈的城市元素,红色的座凳,还采用了现代 合成的玻璃钢材料,而不是自然的元素。除此之外,灯光、步道,所有人工的、象征城市的元 素都被整合到这个红飘带中来了。实际上,这条飘带集合了城市的元素,告诉人们这个地带已 经城市化了。这是一条城市化的路径,人们在这里可以欣赏、体会自然。如果环境不城市化, 当地居民是无法接受的。举个例子,设计一条土路,虽然很生态,但是当地居民是不会接受, 也不会引起他们的环境意识。而我们设计了一条人与自然联系的路径:既不走狭义的环保主义 路线,也不走通常的开发主义路线 人有两种需求,一个是需要自然,第二个是需要远离自然。这两个东西在这里都出现了 要自然就是因为 们是离不开自然 的,就像儿子跟 亲的关系。人一 要背叛自然,才 找到人独立的身 份,人既要有身 份,同时又不能 有归宿。在这里 是一个对立统 一,就是我既像 你,但是我又不 你,正如儿子像 父 亲,却往往有一个叛逆的青春期一样;我既要归属你,但是我又要背叛你以确立自我。 在历史上,人与自然这两者往往是割裂的,比如说人要背叛自然,就完全城市化。通常的做 法, 就是把它铺成水泥,把人的烙印烙上去,标榜人的存在。反过来说人 要跟自然和谐,要 依附自 然或者什么,那我就什么都不用,完全融入自然,但是那没有标榜人的存在,人就没有身份。 人要有身份, 我”的存在,人不断用他的创造性,追求最高的技术、最先进的材料来标榜人的 存在、人的身份。 艺术跟生态的这种结合更完美,这是一个新的高点,为以后再做这样的项目,带来了跨越难度 这意味着一个新的挑战,要是想再跨越,必须经历更艰苦的奋斗与自我超越 需 人 父 疋 能 没 就 是

俞孔坚教授根据他多年来对风水问题的研究以及在景观设计方面的实践

俞孔坚教授根据他多年来对风水问题的研究以及在景观设计方面的实践,最近出版其重要成果:《理想景观探源》。其实,这本书在5年前他就已写成,因故推迟至今日才得以出版。 在1997年的年底,俞孔坚教授要我为其大作写篇序,我十分高兴。借此机会,我阅读了该著作。拿到了稿子后,我当晚就开始阅读,很快,其内容就吸引了我,令我爱不释手,一直读下去,当夜就看了大半。第二天清晨醒来,在床上继续借灯光读起,好在书稿不太长,一直把稿读完了才起床。可以说,书稿是一口气读完的。读完后,心里十分舒畅,犹如多年困惑的问题,突然得以解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对于风水问题,我也有大体类似俞孔坚的一点感受。在抗日战争前,祖母去世,家里请了风水先生来看祖坟地。一时间,坟地成为家里及众亲友间的热门话题,我也从人们的言谈话语中了解到风水的内容,对风水产生一种神秘感。 后来,抗日战争中,看到民族战争的残酷性,同时,家庭也因战争之难而走向衰落。知识的增加,现实的教育,使我认识到,没有科学和技术,没有组织和力量,国家就要受难,人民就要遭殃。国家和人民都是这样,家庭亦难逃脱这种灾难,风水又有什么用,它既保不了家,也救不了命。这种想法,到40年代末以后,更有加强。在50年代,土改、公社化,使坟地渐渐从地面上消失了,建房也多是公家与集体行为。几千年封建思想统治的衰落国家开始复兴,走上现代化道路,人民生活也有很大改善,这并未请一位风水先生来选阴宅,勘定阳宅,当然也不能将社会大变动归功于它。这时,没有人谈论风水。 在1983年夏,我到加拿大去进修。6月间,应邀参加加拿大地理学会在温尼伯举行的地理年会,在一个小组讨论会上,一位华裔学者提出一篇关于风水方面的论文,是探讨其科学的内涵。这件事对我产生一种新的启示,就是风水是中国长期存在的一种较流行的思想与行为,应当用一种科学的方法进行总结。 从加拿大回来后,我开始对文化地理学感兴趣,便在系内边学边教这门课程。在教与学的过程中,我了解到,人类的文化思想总是与其所在的地理环境中的生活实践的认识与经验相联系的。我从宗教产生原因的科学解释中认识到人类在原始时期,其面对自然、社会与人生时,缺乏科学认识,不能掌握自己命运,企求某种超越的力量作为命运的依托和精神归宿。这种超越现实世界之外的超自然的力量与实体就是宗教上的上帝、天神、鬼灵,人们认为它能左右人的命运和祸福,因而对它们产生敬畏和崇拜。 对于风水问题,我想亦和原始宗教相类似,它是原始文化的延续,其中既包括有朴素的合理的内涵,但亦混杂有非科学的、神秘的内容和外衣。因此,对待风水问题,关键是在于从文化的历史发展观点,来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从本世纪80年代以来,出了不少有关著作对风水这一传统文化从科学的、唯物的观点进行分析,认为其内容反映人类根据气候、地貌、水文、土质、植被等自然条件的特点及其地域的组合来寻求其理想的生活环境与居住区位。同时,人们又将这种对理想环境的追求推延到对死者的墓地的选择。其中的大多数作者也指出,风水中那种认为其对人的凶吉祸福、家庭兴衰、死生寿夭、货殖营利、科场中举的影响则是附加在其身上的神秘外衣。但是,对这种理想景观寻求的根源往往缺乏深入探索。俞孔坚的著作则是从生物与文化基因上的图式来解开风水与理想景观之间的深层意义。在阅读该书稿后,我认为俞孔坚教授的著作有以下三个特点: 第一,认为理想风水原型是从原始人的寻求满意的栖息地模式开始的。 俞孔坚教授认为原始人从森林中的树上走下来,进入到森林草原环境,这个环境充满着新的机遇与挑战。人类要改变原来的食物习惯,猎采新的资源,但是又要逃避新敌手(主要是猛兽)的袭击。在这种环境中,他既要接近作为其重要的食物来源的动物,又要避开威胁其生命

俞孔坚ASLA获奖作品红飘带

GENERAL DESIGN HONOR AWARD The Red Ribbon - Tanghe River Park, Qinhuangdao City, Hebei Province, China Turenscape (Beijing Turen Design Institute)and Peking University Graduate School of Landscape Architecture, Beijing, China client: Yang Lina, The Landscape Bureau, Qinhuangdao City, Hebei Province, China 总体设计荣誉奖章, 红丝带——Tanghe河公园、秦皇岛、河北、中国 Turenscape(北京Turen设计院)研究生院和北京大学风景园林,北京,中国 顾客:杨琳娜,景观局、秦皇岛、河北、中国 "A celebration integrating artistic elements into a natural landscape in an ingenious way. Very dramatic, yet highly functional. It's transformative and curative." — 2007 Professional Awards Jury Comments “一个庆典整合艺术元素进入了一个自然的景观,在一个巧妙的方式。极富戏剧性,但相当实用的。这是转化及其治疗。” 陪审团- 2007专业殊荣的评论 Project Statement The Minimum Intervention Approach to Urban Greenway Against a background of natural terrain and vegetation, is a “red ribbon” spanning five hundred meters, which integrates the functions of lighting, seating, environmental interpretation, and orientation. While preserving as much of the natural river corridor as possible during the process of urbanization, this project demonstrates how a minimal design solution can achieve a dramatic improvement to the landscape. 项目声明 最小干预手段对城市绿色通道 对自然地形与植被的背景,是一个“红丝带”,跨越五百多米,集照明、座椅、功能环境的诠释,方向。在保持尽可能多的尽可能的自然河流廊道在城镇化过程中,这个项目演示了一个最小的设计方案能达到一个戏剧性的改善景观。 Project Narrative

俞孔坚大师的新作——长在稻田里的酒店

(转载)俞孔坚大师的新作——长在稻田里的酒店 (2006-08-25 17:22:20) 转载 简评如下: 概念听上去很新,仔细一想,不对—— 稻田,俞大师从中山岐江公园开始,到沈阳建大,那里都在用,这不是适应当地特殊环境有针对性地设计吧?! 这五星级酒店看完之后,不就是普吉岛、巴厘岛的热带风情酒店吗??! 长在稻田里的酒店 稻田+集装箱+五星级酒店——设计师在阳朔怎样做设计

Hotel Located in Paddyfield Paddyfield & Container & Five-Star——What Design in Yangshuo 撰文/图片提供庞伟魏敏 “她应该位于自然,被绿草环绕;她不打扰什么,哪怕是一株野生的蔷薇。每一扇窗户都开向一幅牧歌式的风景。 ——勒·柯布西耶 到阳朔,住西街当然好,但住在一片稻田里的感觉也会十分“阳朔”。 来自竹筏的灵感

方案伊始,设计师们朝这块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交相辉映的山水而来,深入地调查了解当地的风情民俗,同时体验阳朔的山水田园之美。 来的时候刚好是夏季,大伙乘着竹排,晒着太阳,望着远处风光交织的乡间小路,嗅着青山绿水中的乡野气息,踏着阳朔的水,在一路欢声笑语中,竹排一排排散布在备段河道上,触摸着阳朔的起伏。 面对如此别有滋味的田园风光,设计师们不禁感慨:在此修建多层甚至高层的五星级酒店真是对如此纯净的田园风光、自然之美的破坏与浪费!该如何用设计师们的语汇来利用、诠释这片土地呢? 在阳朔,全公司员工大打水战。蓝天、青山、碧水、竹排、水中激战,样样都给设计师们带来了新奇、欢快与激情。田家河上流动的竹排带给设计师们无限的遐想,无论是单个的、一对的还是一排排的竹排,都触动着设计师们无比敏感的神经。由于不断想象不曾到过的稻田里的酒店,它在设计师们脑海中已化成一座理想的布局。一组组经过连接整合的灵活布局组合模式,灵活生动地排列、组合,向田间、向天际展开去。 之后,就是概念细化及酒店单体的构思了。

俞孔坚——生态都市主义

长期以来,建筑物决定城市的形态,而城市被当做放大的建筑来设计。从文艺复兴时期城市作为艺术品和图案,到柯布西耶的光明城市,关于城市的模式和设计理论都是以建筑和建筑学为基础的。管道、路网和各种铺装构成没有生命的灰色基础设施连接一个个同样没有生命的建筑,规范着人们的活动,定义着所谓城市和城市性(urbanism)。这种城市和城市设计理论可以被称为建筑城市学或建筑城市主义(Architecture Urbanism)。这种主流意识主导了设计学院的课程和实际的工程项目。其后果是我们看到的城市对自然生态过程的忽视、对城市空间系统的吝啬、城市与自然环境的矛盾与冲突,城市形态的随意与混乱等等。城市由单个物体主导,典型的例证是各种标志性建筑堆砌而成的上海浦东和北京及迪拜近年来的城市建设。建筑都市主义正使城市走向荒诞不经。 在过去10年内,一种新的关于城市和城市设计的理论——景观都市主义(Landscape Urbanism),开始在北美和欧洲的景观设计与城市设计领域开始被议论、被宣扬、并广受学生们的欢迎。景观都市主义的核心论点是:景观,而不是建筑,更能决定城市的形态和城市的体验。这一观点把景观设计学推到了城市设计的前台,可以认为是对景观和景观设计学的再发现。而且,更有意思的是,景观的这次再发现,主要是由建筑师和建筑学背景的学者发起的。 Landscape Urbanism一词的创造者Charles Waldheim,是建筑师和建筑学背景的景观设计学者,让景观都市主义在全球掀起波澜的是建筑学教授Mohsen Mostafavi及其当时领衔的英国AA 建筑学院,在全球推波助澜的学者和实践者或多或少都与AA 关。因此,可以这样认为,是建筑学和建筑师从他们的角度发现了景观在城市中的重要作用。于是,建筑师米丘和库哈斯的巴黎莱维莱特公园设计(前者的方案获得了实现,后者只是方案,但两者异曲同工),就理所当然地被认为是景观都市主义实践的最早案例。在这个案例中,不但建筑师主导了一个公园的设计,更重要的是这个公园在组织城市和人们的行为体验中起到重要的作用。景观在这里不是一个独立的“公园”本身,而是开放的、组织城市形态和功能的空间结构和触媒。 但建筑学对景观的发现果真是新的发现吗?我所听到的、流行于北美各大学的街坊议论则持怀疑态度。尤其是景观设计师或景观设计学背景出生的学者们开始都不屑一顾,因为从美国景观设计之父奥姆斯特德开始,到Charles Eliot,再到McHarg,景观设计的先驱们早就这么认为了。从波斯顿的蓝宝石项链作为城市形态的基础结构,到大波斯顿地区的自然系统规划奠定大都市圈开放空间网络,再到“设计遵从自然”,开启城市生态规划之路,景观设计的杰出先驱们无不把景观作为定义城市形态、满足城市居民游憩与生活的基础设施,这是景观设计学有别于传统造园或花园设计的根本之处。更远地说,熟悉中国和其他古代城市规划历史的人们,自然会想到中国古代的城市从选址到布局,无不是基于自然地形和山水格局的,因此才会有杭州的山水城市,苏州的水网城市。古代南美的印加帝国也是如此,著名的马丘比丘古城遗址,生动地展示了古代印加人以自然景观为本,将人类工程巧妙地结合在自然中去的智慧。因此,在行家们看来,景观都市主义在提法上没有创意,在内容上也不新鲜,其实践更是缺乏生态的基础。 而后人们却发现景观设计学专业的学生们对Landscape Urbanism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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