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汉语成语语义的演变

（二） 成语语素或结构的改变， 引起语义的 变化
例如： （1） “愤世嫉邪”。 邪： 邪恶。 见于唐 韩愈的 《杂说》。 指愤恨不合理的社会， 憎恨邪恶 的势力。 后来 “邪” 改为 “俗”， 指流俗。 “愤世 嫉俗”， 指对不合理的社会和习俗表示愤慨。 如晚 清小说 《痛史》 第十六回： “他并不是个渔者出 身， 也是个清流高士， 因为愤世嫉俗， 托渔而隐 的。” 这是因某个语素的改变而引起的语义的变化。
2010 年 5 月 第 30 卷 第 3 期
天水师范学院学报 Journal of Tianshui Normal University
May，2010 Vol.30 No.3
略论汉语成语语义的演变
黄冬丽
（天 水 师 范 学 院 文 史 学 院 ， 甘 肃 天 水 741001）
摘 要： 成语的语义有传承和变异两个特性， 即成语的意义既有相对固定的一面， 又有发展变化的一面，
二、 成语语义演变的原因
成语语义演变的原因， 大致可以归纳为以下三 个方面：
（一） 社会的发展及人的思想意识的变化， 引 起成语语义的变化
例 如 ： （1） “人 定 胜 天 ”。 “人 定 ”， 原 作 “人强”， 出自 《逸周书·文传解》： “兵强胜人， 人 强胜天。” “人定” 也作 “人众”， 《史记·伍子胥 传》： “人众者胜天， 天定亦能破人。” 后来多作 “人定”。 宋刘过 《襄阳歌》： “人定兮胜天。” 说明 “人定” 原先是作一个结构单位， 再跟 “胜天” 发 生组合关系的。
（4） “分庭抗礼”。 出自 《庄子·渔父》： “万 乘之主， 千乘之君， 见夫子未尝不分庭伉 （kànɡ， 通 “抗”） 礼。” 原指宾主相见， 分站在庭院的两 侧， 以平等的地位相对行礼。 后用来比喻彼此地位 或势力不相上下， 平起平坐， 互相对立。 如： “姑 母居然敢和这位连神佛都敢骂的老太太分庭抗礼， 针锋相对地争辨。” （老舍 《正红旗下》）
（3） “天衣无缝”。 指天仙穿的衣服没有用针 缝。 五代牛峤 （qiáo） 《灵怪录·郭 翰 》 记 载 ： 郭 翰月夜乘凉。 见一仙女从天上飞下来， 自称织女， 看她的衣服无缝， 便问什么缘故。 仙女说： “天衣 本非针线为也。” 后用来形容诗文浑然天成， 或事 物周密完善， 没有破绽。 这个成语本来是主谓结 构， 后来变为偏正结构， 作 “无缝天衣”。 语义也 就变为比喻完美自然、 无懈可击的事物。 如： 清王 士祯等 《师友诗传录》 九： “汉魏古诗， 如无缝天 衣， 未易摹拟。” 这也是因为结构变化而引起语义 变化。
收稿日期 ： 2010-02-06 作 者 简 介 ： 黄冬丽 （1975-）， 女， 陕西洋县人， 天水师范学院文史学院讲师， 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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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语义扩大 语义所表示的范围， 逐渐扩大。 例如： （1） “按兵不动”。 出自 《宋史·范仲 淹传》： “按兵不动， 以观其衅。” 原指控制军队， 使暂不行动， 等待时机； 后也指接受任务后故意拖 延， 不立刻行动。 如： 任务这么紧急， 他却按兵不 动， 真急死人！ （2） “安营扎寨”。 出自元无名氏 《隔江斗智》 二折： “这周瑜……如今在柴桑渡口安营扎寨。” 原指军队架起帐篷、 修起栅栏驻扎下来； 今也泛指 军队或其他团体为完成某项任务而临时在某地住 下。 如： “闪毅带领大队人马来这宾馆安营扎寨。”
改革开放以来， 特别是在学习和实践科学发展 观的过程中， 人们逐渐认识到人和大自然和谐共处 的重要性。 有的学者建议， 把 “定” 解释为 “安 定”。 人安定， 意味着众人和顺协调， 因而能够充 分地发挥强大的潜能和力量。 [2]
（2） “哀兵必胜”。 出自 《老子》 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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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抗兵相若， 哀者胜矣。” 兵： 军队； 相若： 相 当。 原指对抗的两军实力相当， 受压而充满悲愤的 一方必动统治阶级的革命热潮中， 为鼓舞革命 群众的斗志， 这个成语的语义起了变化： 指受压迫 而奋起反抗的一方， 必然能取得胜利。 不再强调 “实力相当” 这个条件。
（2） “无 能 为 役 ”。 役 ： 仆 人 、 仆 役 。 出 自 《左传·成 公 二 年 》， 指 连 充 当 仆 役 的 能 力 都 没 有 。 多用于自谦， 表示才干比某人低下。 如： 宋陈亮 《龙川集》 卷二十： “亮之不肖， 于今世儒者无能 为役。” 这是陈亮拿自己跟当时的 “儒者” 朱熹相 比较， 说自己连做他的仆役都不够格， 表示谦虚。 后来 “役” 变为 “力”。 “无能为力”， 指没有力量 去做好某件事或解决某个问题。 如： “自己眼见亲 人受罪而无能为力， 真是心乱如麻。” （高缨 《云崖 初暖》） 这也是因为某个语素的改变而引起的语义 的变化。
《商务印书馆编译所生活之一》）
以上都是除保留原义之外， 又添新义， 扩大了 语义范围。
（三） 感情色彩变化 感情色彩变化往往影响语义变化。 有的由褒义 变为贬义； 有的由中性变为贬义， 还有的由中性变 为褒义。 例如： （1） “明哲保身”。 出自 《诗经·大雅· 烝民》： “既明且哲， 以保其身。” 原指聪明有智慧 的人善于趋安避危， 保全自身。 含褒扬、 赞美色 彩。 后转指因怕犯错误或有损自己利益而回避原则 问题的一种处世态度。 含贬斥、 否定色彩。 如： “事不关己， 高高挂起； 明知不对， 少说为佳； 明 哲保身， 但求无过。” （毛泽东 《反对自由主义》） 这 是由褒义变为贬义。 （2） “明目张胆”。 出自 《旧唐书·韦思谦传》： “大丈夫……必须明目张胆以报国恩， 终不能为碌 碌之臣报妻子耳。” 原义是指有胆有识， 敢作敢为， 无所畏惧。 含褒义。 后形容公然作恶， 无所顾忌。 如： “这是明目张胆欺负人。” （柳青 《创业史》） 这 也是由褒义变为贬义。 （3） “不求甚解”。 出自晋陶渊明 《五柳先生 传》： “好读书， 不求甚解， 每有会意， 便欣然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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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指单独一人骑马持枪上阵。 后来比喻孤身一人或 单独行动。 如： “七七年大学招生， 花街上的姑娘 小伙子人人怯阵， 偏是榆钱儿单枪匹马报了名。” （刘绍棠 《小荷才露尖尖角》） 这是通过联想， 让新义 替代了原义。
为三种类型： （一） 语义转移 原义和后起义、 古义和今义所指的对象发生
转移。 例如： （1）“知难而退”。 出自 《左传·宣公十二
年》：“见可而进， 知难而退， 军之善政也。” 原指作 战时相机行事， 遇到不利情况应及时退避。 后转指 碰到困难就退缩。 如： “你责备我们委曲求全， 你 莫非以要知难而退了不成？ ”（李劼人《大波》四部二章）
《辞海》 （1999年版） “人定胜天” 条的释文 为： “人定， 犹言人谋。 谓人的意志和力量可以战 胜自然。” 这个解释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这个成语 的原义。 到了20世纪50年代的 “大跃进” 时期， 强 调人的主观能动性， 为了鼓舞人们战天斗地的意 志， 多把 “人” 单独作为主语， 把 “定” 作为副 词， 做 “胜” 的状语。 著名诗人田间编的 《1958年 歌— ——街头诗集》 里有这样充满豪情壮志的诗句： “天冷冷不了热心， 地冻冻不了决心， 冰雪盖不住 信心， 狂风吹不倒恒心。 我们说： 人定胜天， 劳动 的人是万能。” 这样一来， “人定胜天” 的语义也 就随之发生变化， 被理解为： 人力必定可以战胜大 自然。
食。” 原指读书只求领会要旨， 不刻意在字句上下 功夫。 属于中性色彩。 后来指读书只求懂得大概， 不求深入理解； 或对工作不认真， 只作肤浅了解。 含贬义。 如： “现在我们很多同志， 还保持着一种 粗枝大叶、 不求甚解的作风。” （毛泽东 《〈农村调查〉 的序言和跋》） 这是由中性变为贬义。
（4） “两袖清风”。 出自元陈基 《次韵吴江道 中》 诗： “两袖清风身欲飘， 杖藜随步到长桥。” 原形容迎风潇洒飘逸的神态。 属于中性色彩。 后用 来形容为官清廉。 含褒扬、 赞美色彩。 如： “汉 末， 有一位郁林太守陆绩， 罢官之后泛海归姑苏家 乡， 两袖清风。” （梁实秋 《雅舍小品·廉》） 这是由中 性变为褒义。
（2） “丧 家 之 狗 ”。 出 自 《史 记·孔 子 世 家 》： “孔子独立郭东门， 郑人或谓子贡曰： ‘东门有 人……若丧家之狗。’” 原指有丧事人家的狗， 因主 人守孝而无暇喂养， 比喻沦落失意， 不受重用的 人； 后转指失去主人、 无人豢养的狗， 比喻失去靠 山， 无处投奔， 到处乱窜的人。 如 “一群臭架子的 绅士们， 便立刻惶惶然若丧家之狗。” （鲁迅 《坟·论
“费厄泼赖” 应该缓行》）
（3） “满城风雨”。 原来是形容风雨交加的晚 春或深秋景色， 宋范成大 《春晚三首》 其一： “手 把青梅春已去， 满城风雨怕黄昏。” 宋潘大临有诗 句 “满城风雨近重阳”。 后用来比喻事情传扬开来， 到处议论纷纷。 如： “你瞧你， 非得把这事弄得满 城风雨， 全院都知道。” （王朔 《过把瘾就死》）
一、 成语语义的特性和演变的类型
成语语义有两个特性： 传承性和变异性。 传承性是成语语义的一个基本特性。 许多成语 来自经典性文献， 它们的意义， 世代传承， 基本 不变。 例如： （1） “安不忘危”。 出自 《周易·系辞 下》： “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 存而不忘亡， 治而 不忘乱。” 它的语义是： 社会安定时不忘记可能出 现的危难。 古义和今义一样， 没有变化。 （2） “大巧若拙”。 出自 《老子》 四十五章： “大直若屈， 大巧若拙。” 它的语义是： 真正灵巧的 人表面上倒像很笨拙。 古义和今义一样， 没有 变化。 （3） “学而不厌”、 “诲人不倦”。 出自 《论 语·述而》： “子曰： ‘默 而 识 （zhì， 志 ） 之 ， 学 而不厌， 诲人不倦， 何有于我哉？’” 厌： 满足。 诲： 教诲， 教导。 意思是孔子说： “默默地记住所 学的知识， 努力学习而总感到不满足， 教导别人很 有耐心而不感到疲倦， 这些对我有什么困难呢？” “学而不厌” 和 “诲人不倦” 这两个成语， 古义和 今义也一样， 没有变化。 这些例子说明， 成语的语义具有稳定性的一 面。 许多成语的语义历代传承， 古今基本一致。 这 是成语语义固定性的一面。 但是， 这种固定性是相 对的。 成语的语义并不都是一成不变的。 变异性是 成语语义的另一个重要特性。 “语言的演变始于变 异”。 [1]正是这种 “变异性” 导致成语语义的演变。 根据汉语成语语义演变的实际情况， 可以归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