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词组本位” 句法观的几点疑问

对“词组本位”句法观的几点疑问

聂志平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了这样一种观点：汉语没有形态，词无论充当什么句法成分都不发生变化；词组（现在一般称为短语）的构造原则和句子的构造原则基本一致，因此对句子的描写可以放到词组层面来进行，词组的结构和功能弄清楚了，句子也就清楚了，——句子不过是独立的词组而已。与传统的“句本位”语法观相对，其倡导者称这种句法观为“词组本位”（朱德熙，1983）。这种“词组本位”句法观影响很大，在教学语法系统中也为一些部颁高校《现代汉语》教科书所认可：句子就是词组加上语调和语气词（黄伯荣、廖序东）。

这种看法很有道理。无形态变化的结果只能是词不带任何标记地充当句子成分；而且，汉语的三级语法单位——词、词组、句子——也的确存在着结构的平行性或对称性，如主谓、述宾、补充、联合、偏正、附加等几种结构，三级单位中都存在，而且三级单位基本上都可以归为这几种结构类型。看到汉语语法结构的这种一致性，是汉语语法学几十年勤求探索的重大进步之一，郭绍虞先生把汉语语法结构的这种特点看作是汉语的一个特性：简易性（郭绍虞，1979）。有的高校《现代汉语》教材也吸收了这种看法（张静，1980年）。

不仅词能不带任何标记或形态特征地充当句法成分，就是词组也是如此：

他们去北极探险

去北极探险一定很有意思

他们打算去北极探险

去北极探险的人是很勇敢的①

“去北极探险”这个谓词性词组无论是作谓语，还是作主语、宾语、定语，也确实都一样，词也一样；“汉语的动词无论在哪里出现，形式都完全一样”（71），而传统语法认为“主语位置上的动词结构都名词化了，只有谓语位置上的动词才是真正的动词”是错误的，“其实这种区别都没有任何形式上的标志，完全是无中生有”（73--74）。印欧语词有形态变化，动词有定式动词与非定式动词之分，动词作谓语要用定式动词以与主语取得一致性关系，而作别的成分则不能用定式动词而要用非定式动词形式。因此，在印欧语里，“词——词组——句子”是组成关系，而汉语则不同；汉语汉语中词没有形态标记，词组的结构原则与句子的结构原则一致，所以，汉语中词到词组是组合关系，而词、词组到句子则是实现关系，“句子不过是一个独立的词组而已”。两者的关系对比图示如下：

│词（mord）组│词

组│↓成││

成│词组（phrase）关││

关│↓系│↓

系│子句（clause）↓词组─────→句子

↓↓────────→

句子（sentence）实现关系

图一（印欧语）图二（汉语）（74）

因为汉语语法的这种特征，“我们就有可能在词组的基础上来描写句法，‘去北极探险’尽管所处的语法位置不同，也不能否认它们的同一性。换言之，我们应该把它们看成同一结构在不同环境里的实现（realization）或者说是同一型（type）的不同的例（token）”②。?尽管持词组本位说者也承认并非所有的词组都能成为句子，也并非所有句子都能在词组层面上进行描写，但这又似乎是边边角角性的问题，并不足以影响整语法体系的建立。

语调（广义的，包括句调、轻重音等，或称韵律特征）具有表述性，任何能单用的结构单位加上语调以后就变成现实的一句句的话，就能起交际作用，或实现语言的功能，这是人所共知的；但句子之所以为句子，仅在于它有语凋？在结构上，在语法范畴的搭配上，它也跟词组一样吗？

上面的疑问，如依词组本位句法观只能是肯定的，或大部分是肯定的。但词组本位说只解决了部分问题。我们觉得至少有几个问题是值得怀疑的。

一、语气词的问题

词组本位论者尽管也承认带语气词的句子很难还原为词组，但认为“它的组成部分仍然是可以根据词组的构造进行描写的”，这本是不错的；但是否也要承认这类句子也是词组本位说所能管得住的呢？很明显，是不能的。其原因不仅在于词组层无语气词，或带语气词的结构不能处于被包含的地位，而关键性的问题在于语气词的实质是什么。尽管我们对这个问题没有做过什么研究，但它对成句的作用仅次于语调这一点应该是确定无疑的。它是使整个语法片段或单位活起来，变成生动达意的话语的重要因素。九十多年前马建忠认为西文“惟其动字之有变，故无助字一门。助字者，华文所独，所以济夫动字不变之穷”③（这里的助字，就是现在所说的语气词以及表示语气的副词），它是否是华文所独虽然还说不一定，但马氏将汉语中语气词看作是对“动字无变”的一种补偿手段——也不论他是模仿还是其他什么的——，则不能不说是他的卓识，在这里他揭示了汉语不同于印欧语的一个重要特点。某些高校汉语教科书也把语气词丰富看作汉语动个特点。所以说，这个问题是不好绕过去的。

语气词还有另外的位置：

①我么，去不去都行。

②他自己的小孩儿呐，也不太听他的话。

③这个人啊，一定是个好人。

④丈夫吧，找不到事儿做；孩子吧，又不肯念书。

（例②—④取自赵元任《汉语口语语法》吕译本，50）。赵元任先生把语气词前面的成分看成主语；依词组本位说，也只能看作主语，因为前后两部分之间具有陈述与被陈述关系。实际上主谓关系是定义得最为宽泛的一种结构关系，其他关系定义都可以从较为严格的可验证的结构关系角度来下的，而主谓关系却只能从交际角度来下。如果我们依词组本位说把它作词组平面处理，那么应该如何处理停顿和语气词呢？停顿并不是随意的，而如果没有停顿也就不可能有语气词。所以，我们认为有停顿、语气词与没有停顿和语气词的作用或功能是不一致的，性质也是不一样的。把前面的成分看成主语，似乎是过于拘泥了。我们觉得，把前面部分看作话题小句也许更合适一些（赵先生将其看作零句，不过是从结构本身着眼的，在语法上将其看作零句作主语。参见赵，51）。

在口语作品中，语气词还有一个位置：

⑤崔大嫂叫孩子们闹的呀，我简直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啦！（《老舍剧作全集》卷三， 606）

⑥把个席廉气的呀，简直说吧，差点没把胡子掀起来（陈士和《评书聊斋志异》第

二集，席方平）

如依词组本位句法观来处理成述补结构，似乎很难叫人满意，况且⑥中还有插语“简直说吧”；我们觉得还是把语气词及以前部分处理成小句为好。

二、名词性成分受副词修饰的问题

一般来说，名词性成分不受副词修饰。有人认为名词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可以副词修饰。认识不一。所谓受副词修饰的名词或名词性成分只出现在主语、谓语两种位置上：

⑦今天已经三号了。

⑧八斤就八斤吧，甭往回倒了。

⑨先走到东头屋里，问赵大夫寡嫂家净什么人。

⑩仅仅坦克就一千多辆。

⑾光咱们周围就有三万老乡。

⑿地方武装只袁文才、王佐各六十支坏枪在井岗山附近。（毛泽东）

⒀现在中国境内党派甚多，单单国民党就有两个。（毛泽东）

（例⑩—⒀引自吕冀平先生，1979）。这种“副＋名”组合不出现在别的位置上；含有这种组合的句子如果处于被包含地位，一般也只能做言语、感知类动词的宾语。这种“副＋名”结构应该看作什么词组呢？有人曾用“副词修饰名词的时侯，实际是修饰名词或名词性词语作谓语，或者作为主语（这还有点疑问）。换句话说，副词修饰的是句子成分，不是把词作为词，短语作为短语来加以修饰”来解释（赵元任，304）。我们认为也只能这样解释，如果不进入句子层面，是不可能有这种组合的。而这种解释又超出了词组本位说的范围。

三、分句的性质及复句的问题

关于什么是复句，就是现在认识也未必统一；我们仅就一般理解来说。一般都承认，复句是一个独立的句子，分句不是句子；但对复句性质的认识，似乎现在也没有一个叫大家都满意的说法。吕叔湘先生把分句（在他那儿叫“小句”）和句子看作语言的动态单位、使用单位，而把语素、词、词组看作语言的静态单位、备用单位，认为小句不同于主谓词组，但也没有给小句以明确的说明（吕叔湘，1979）。朱德熙先生也看到了麻烦之处：“分句不是句子，可是我们也不能把分句看作词组，因为复句里分句之间的关系不是词组和词组间的关系。我们不能把分句之间的关系解释为词组平面的任何一种结构关系。……总之，分句是比词组高一层面的东西，可是又不同于句子。”最后的解释是：“我们不妨说它是抽象化了的句子，即去掉了作为一个独立的句子时前后的停顿和语调以后剩余下来的东西”，“按这个定义，管它叫句子形式可能比叫分句更合适。”（朱德熙，1982。215）

这实际上也是句子不同于词组的特殊性的有力证明之一。作为一种句法观，它应该具有普遍性的解释能力，而不应该把大量的语法现象排斥在自己的范围之外。如依词组本位说，句子是一个大词组，它本身或是一个词组，或是由若干个下位词组组成；而复句中分句间的关系在词组层中却没有，或者说，不能在词组层面上来解释复句及分句。而“去掉作为一个独立的句子时前后停顿和语调以后剩下来的东西”，尽管可以叫“句子形式”，但无疑又与作者对词组的认识重叠了：“句子形式”并不比词组高一层次。朱先生没能走出自己所画的圆圈。不仅如此，其实就一个分句（或小句）本身来说，词组本位说也并不能解释得很圆满。因为如依词组本位说，把分句看作句子或句子形式，就可以就其内部结构按词组来描写，可以讲明其内部结构关系了；但许多在复句中能成立而因停顿处于半独立状态的分句却不能崐独立成句：

⒁转眼春妞已有十八岁，大姑娘了！

⒂哼，二十几岁的姑娘了，还这么不要脸，以后还能嫁得出去？

（转引自邢福义先生）。这里的“大姑娘了”和“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都是分，但它们却不能独立；不但如此，就是按词组本位说来分析，这种“ＮＰ＋了”的“句子形式”又是什么关系的词组呢？再者就是例⒁中的前一个分句“转眼春妞已有十八岁”也是不能独立成句的。

在复句中，许多有关联词语的分句也不能单独成句。而这些不能独立的组合又与“介＋名”、“Ｖ＋了＋Ｏ”、“Ｖ＋Ｃ＋Ｏ”等一般公认的粘着词组不同。在词组本位说中，把分句看作“句子形式”，是“抽象化了的句子”，分句之间的关系不同于一般词组间的关系等认识，实际本身又已蕴含了复句只能在句子平面上来描写这一原则；而这本身又突破了词组本位说自己建筑的樊篱，因为复句并不是什么特殊的语法现象。

四、关于易位句

这似乎是不成问题的问题了；因为在词组本位句法观倡导者那里，已经明确地认识到了易位句不能还原为词组（朱德熙，1983）。它似乎应该排除在整个语法体系之外，作为特殊现象来处理。其实不然。这不仅是因为它是汉语语法中实际存在的一种句子类型，同时也因为它对认识句子这种语言交际单位的性质很有帮助。依以往的语法体系，以找到各种句法成分、弄清语法于语义间表面的依存关系为满足；但这种语法分析对于揭示句子作为一个整体结构所起的交际功能是不够的。句子不像词组那样为较严格的结构关系死死绑住，在组织上有着超出词组结构关系的内容。易位句之所以存在，是由于交际的需要，是为了满足突出表达语义结构重心的要求。与这种要求相适应，与所谓的常式句模相比，以重音和停顿为形式标志，易位句语义重心在前面部分，而后置部分只能轻读（陆俭明，1980。以下例句也多引自陆先生）。在四种按交际功能或语气分类的句子中，都可以有易位句；但其分布并不是随意的。一般说来，陈述易位句只作为口语中的答话。感叹句、疑问句（非疑问词疑问句）、祈使句的语义结构重心在谓语部分，因此易位也主要以谓语为中心，有主谓易位、状中易位、述宾易位（其中宾语为谓词性宾语）等几种类型：

⒃酸不酸，这梨？

⒄别说了，你。

⒅还大学生呢，他！

⒆是王大夫吗，刚进门的？

⒇下班了，已经？

〔21〕买了没有，给我？

〔22〕不去了，准备？

而答话也只能按对方的所问来回答，即对对方的疑问点进行回答（只要答方遵守交际中的合作原则）。这表现在口语中，就是把对对方疑问点的回答放在前面，在补充说出代表已知信息的成分，后说部分轻读：

〔23〕（菜买了吗？）——′买了，菜。

〔24〕（明天天气怎么样？）——′晴天，明天。

〔25〕（蒸汽机谁发明的？）——瓦特发明的，蒸汽机。

〔26〕（你要借什么？）——小说，我要借一本。

〔27〕（你见过他吗？）——我见过一次，在中秋节。

〔28〕（她干啥你？）——她正打电话呢，跟家里。

这种现象的产生是由于言语的交际功能。在交际中，作为言语的基本单位的句子不再是孤立的自足的整体，其结构也受制于语义重心表达的需要而产生的不同于常式的变异。其实，所谓的变异，仅是就平淡的叙述性的句子模式而言的；实际上所谓的易位句也是言语交际中极为正常的句子，它反映了句子层由于交际功能的作用而不同于词组层的结构特点。孤立地看，“小说，我要借一本”，在“小说，我要借一本；杂志，借两本。”中则可以分析为主语，可以用“小说怎么样？”或“什么你要借一本？”之类提问；但我们把对这个孤立形式的分析还原到答话格式里就会发现风马牛不相及。朱先生把“瓦特发明的蒸汽机”分析成谓语在

前主语在后的一种特殊句式［“（这是）瓦特发明的蒸汽机”除外］④。如果作为对“蒸汽机谁发明的？”的回答，这种分析是完全正确的（朱先生分析上述格式的结论，是在“瓦特”前面可以加“是”以及“蒸汽机”可以提到“瓦特”或“是”之前这两种格式于“瓦特发明的蒸汽机”相关的一致性的前提下提出的，与上述论述无关）；但孤立来看或处于包含地位，则这种分析就不能成立：朱先生讲的几种结构（词组的结构类型）里，就没有这么一种“谓—主”结构。而且，从汉语语法系统的角度来看，如果在词组层面同时存在“主—谓”和“谓—主”两种相反的结构类型的话，那么词序就会失去作为一种主要语法手段的资格。这种矛盾的根源在于朱先生分析具体语言事实的科学态度与建立一个语法理论框架时某些提法的极端化之间所形成的对立，这同时也体现了结构主义语法学把线性原则作以简单化理解的局限性。

五、足句因素

足句因素是使句子成立的因素，以前对此研究不多，1994年第４期的《中国语文》同时发表了两篇文章讨论这个问题。孔令达先生以肯定形式的陈述句（排除一问一答这样的特殊形式）为考察对象，认为一个主谓结构的语段说出来时能否自足主要取决于谓语的构造。他分六式进行了说明。

Ⅰ式：主语＋光杆动词*王红回来*李华出差

１、在动词前添加表示动作行为发生次数多的词语；

王红经常回来。李华一年到头出差（似乎应该有“总”：李华一年到头总出差）。

２、在动词前添加表示未来时间的词语；

王红明天回来。李华下个月出差。

３、在动词前添加表示在前不久发生的词语；

王红才回来。李华前天刚出差。

４、在动词前添加助动词；

王红应该回来。李华愿意出差。

５、在动词后添加动态助词“过2”（表示过去曾经有过这样的事）；

王红回来过。李华出过差。

６、在句末添加语气词“了”。

王红回来了。李华出差了。

Ⅱ式：主语＋简单形容词*这只苹果红*田芳老实

１、在简单形容词前添加程度副词；

这只苹果很红。田芳非常老实。

２、在简单形容词前添加介词词组“比……”；

这只苹果比那只红。田芳比赵文老实。

３、在句末添加语气词“了”。

这只苹果红了。田芳老实了。

Ⅲ式：主语＋动＋简单宾语在这类格式中，如果“动”是表示动作行为的动词，一般不自足，如“*赵华洗衣服”、“*李山写信”；若是表示心理活动和判断动词，则可以自足，如“赵华讨厌钱英。”“我是教师”。不自足的添加如Ⅰ式添加的除③以外语言形式可以自足。

Ⅳ式：主语＋动＋了＋简单宾语

这个格式有两种情况：如果“动＋宾”表示经常发生并且比较具体的动作，一般不能自足，如“*他吃了饭”、“*他喝了茶”；如果“动＋宾”表示非经常性的或抽象的动作，一般可以自足，如“他吃了毒药”、“他加入了民盟”。表示抽象的或非经常性动作的离合词进入这类句子是自足的，如“他破了产。”、“他们离了婚。”非自足的形式加上下面一些语言形式可以

变成自足的句子：

１、在宾语前添加表示物量的词语。

他吃了三碗饭。他写了几封信。

２、在宾语前添加表示时量的伪定语。

他吃了两个小时的饭。他写了一上午的信。

３、在动词前添加强调动作在很早以前就已发生的词语。

他天还霉亮的时侯就吃了饭。他一大早就喝了茶。

４、在句末添加语气词“了”。

他吃了饭了。他写了信了。

Ⅴ式：主语＋动＋补

“补”是时点补语、处所补语和可能补语时，可以自足，如：王红生于1956年。｜李华住在23幢三楼。｜这只表修不好。“补”是趋向补语、结果补语和数量补语时，这个格式不能自足。

Ⅴa式：主语＋动＋趋向补语*他爬上来*他跑出去

１、在“动”前添加表示动作行为发生次数多的词语。

他时常爬上来。他经常跑出去。

２、在“动”前添加表示事情在前不久发生的词语。

他才爬上来。他几分钟前才跑出去。

３、在“动”前添加助动词。

他会爬上来。他能够跑出去。

４、在“动＋补”后添加动态助词“过2”。

他爬上来过。他跑出去过。

５、在句末添加语气词“了”。

他爬上来了。他跑出去了。

Ⅴb式：*他吃完*信写好

添加使Ｖa自足的语言形式２、３、５项。

Ⅴc式：*他读两遍*他等一个小时

使其自足，需添加助动词、动态助词“过2”、语气词“了”三项之一。

Ⅵ式：主语＋动＋了＋补（趋向）

１、在主语前添加表示事件发生时间的词语“当……”。

当国歌奏响时，他站了起来。

２、在“动”前添加表示事情在前不久发生的词语。

他刚刚才爬上来。

３、在“动”前添加表示动作在很早就已经发生的词语。

他老早就站了起来。

４、在“动”前添加表示动作的方式、情态的词语。

他好不容易从窗口钻了出去。

黄南松先生认为，以形容词为谓词的主谓短语要成句，必须具备程度范畴或某种功能语气范畴；以动词为谓词的主谓短语成句，必须具备时体范畴或某种功能语气范畴，有时甚至还要具备数量范畴、趋向范畴或情状范畴；很多形式作为肯定陈述句不能成立，但作为否定、疑问、反问、祈使、感叹句时都可以成立，就是因为它们具备语气这种足句因素。

这些基本上都是能成立的。这两位先生的研究，使我们对句子之所以为句子的认识，得到了进一步的明确：句子并不仅仅是词组加上语调，而是有自己作为句子本身所特有的足句因素－－语气范畴、时体范畴、程度范畴等。

从以上几点来看，句子与词组不是一种语法现象，词组是一种语言结构单位，而句子则是言语的使用单位，前者是结构单位，而后者则是具有交际功能的单位，它们具有本质上的区别。来自美国结构主义语言学大家海里斯的“词组本位”语法观，尽管有它注意语言结构研究的积极意义，但也有它把句子作为一种具有交际功能的言语单位简单化处理的理论缺陷，我们对此应该有一个明确的认识。

主要参考文献：

吕叔湘：《汉语语法分析问题》，商务印书馆，1979年。

赵元任：《汉语口语语法》，吕叔湘译，商务印书馆，1979年。

朱德熙：《语法讲义》，商务印书馆，1982年。

《语法答问》，商务印书馆，1985年，

《“的”字结构和判断句》，载《现代汉语语法研究》，商务印书馆，1980年。

吕冀平：《两个平面，两种性质：词组和句子的分析》，载《学习与探索》，

1979年第4期。

陆俭明：《汉语口语语法中的易位现象》，载《中国语文》1980年第1期。

孔令达：《影响汉语句子自足的语言形式》，《中国语文》1994年第6期。

黄南松：《试论短语自主成句所应具备的若干语法范畴》，同上。

注释：①朱德熙《语法答问》，商务印书馆，1985年，p69--70。以下只标页码。?

②朱德熙《语法分析和语法体系》，载《汉语析句方法讨论集》，上海教育出版社，p212。

③马建忠《马氏文通》，汉语语法丛书本，商务印书馆，1983年，p323。

④朱德熙《“的”字结构和判断句》，载《现代汉语语法研究》，商务印书馆，1980年。

《齐齐哈尔师范学院学报》1995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