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的极致倒影现实——论余华《第七天》中的虚构与现实
论余华小说《第七天》的艺术张力

正襟危坐 ,大家分别取号候烧 。贵宾区的候烧者身穿工
艺精致的蚕丝寿衣 ,骨灰盒材质珍贵价格高昂 ,墓地都 在一亩以上 ,或坐拥高山或面朝大海 ,而普通候烧 区的 死者 身着人造丝加棉花的寿衣 ,骨灰盒也是价格低廉 , 墓地只有一平方米大。市长在豪华贵宾室候烧 ,他的遗
体告 别 式 漫长 而复 杂 ,街 上 主要 道 路都 封 锁 了 ,烧 市 长
切 时 代 的伟 大 艺 术都 来 自于 两种 对 立 力 量 的相 互 渗
透。 ”[ 1 1 余华深谙张力因素对小说 的功用 ,在 《 第七 天》
中完 美地 呈现 出三组 艺 术张力 。
一
个在火车厕 所降生 的婴儿被 2 1 岁的铁路扳道工杨 金彪 在铁轨上捡到 ,主人公杨飞生命的存活固然无法用偶然
大 厅 ,功成 名 就之人 坐 在 沙发 区 ,贫寒 者在 塑 料椅 子 上
评论 不绝 于 耳 , 褒 奖 者有 之 ,批 评 者更 甚 。小说 讲 述 意 外 死亡 的杨 飞在 死后 七 天 的灵魂 漫 游故 事 ,通 过 主人 公
杨飞与其他魂灵对生前的 回忆 ,反映一定 的社会问题 , 体现余华对 时代与人生 的独特思考。真实与虚构 、苦难
2 0 1 4 年 8 月
安康学院学报
J o u na r l o f An k a n g U n i v e r s i t y
Au g .2 01 4
第2 6卷
第4 期
Vo 1 . 2 6 No . 4
论余华小说 《 第七天 》 的艺术张力
桂 璐 璐
( 安徽大学 文学 院,安徽 合肥 2 3 0 0 3 9)
中 图分 类号 :1 2 0 7 . 4 2 5 文 献 标 识码 :A 文 章 编 号 :1 6 7 4— 0 0 9 2( 2 0 1 4 )0 4—0 0 7 4一O 3
“伪经验”时代的“经验”危机与“现实”困境——以余华新作《第七天》为例

“伪经验”时代的“经验”危机与“现实”困境——以余华新作《第七天》为例王岩【摘要】作为“对现实发言”的又一次努力,余华的新作《第七天》并未彰显敏锐的“先锋”精神,反而陷入了深刻的“经验”危机和“现实”困境.小说重返“虚伪的形式”,但余华已失去发掘蕴含着文化记忆、存在感受和人性深度的“经验”的能力,“经验原型”已然耗散,“经验内聚力”日趋贫弱,余华的艺术“感觉”被围困在“伪经验”时代符号化、碎片化的“现实”之中.唯有突破充满“已然性”和“必然性”的“现实生活”的束缚,反抗传媒强加于“现实”之上的情绪性宣泄和符号性消费仪式,走向“可能生活”的境界,才能重获对于“现实”的想象力.因此,《第七天》对于认识余华新世纪以来的创作道路,反思“先锋”形式实验,以及审视整个当代文学创作,均有重要意义.【期刊名称】《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年(卷),期】2014(041)006【总页数】5页(P73-77)【关键词】《第七天》;“经验”;“现实”;虚构;余华【作者】王岩【作者单位】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南京210097【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106.4在近30年的创作历程中,余华始终保持着“先锋”的姿态,敏锐捕捉不同时期人们的精神走向和生存状态,从而向“本质性真实”不断逼近。
《第七天》是余华继《兄弟》之后,力求“对现实发言”的又一次努力,堪称是对“现实”的“二次强攻”。
作品重返“虚伪的形式”,但其“先锋”之“芒”并没有刺破“现实”生活表象的外壳,显得犹疑而无力。
题材内容上的这一“现实”困境,其根源乃是余华的创作陷入了“经验”的危机。
质言之,余华正在失去深入发掘蕴含着文化记忆、存在感受和人性深度的“经验”的能力,“经验原型”已然耗散,“经验内聚力”日趋贫弱,余华的艺术“感觉”被围困在“伪经验”时代符号化、碎片化的“现实”之中。
《第七天》反映了余华“先锋”精神的萎缩以及整个当代文学创作的某种困境,为我们重新反思“先锋派”的形式实验提供了典型范本,作品也折射出中国社会从传统向现代转型过程中独特的“经验”症候,因此具有重要的认识价值。
艺术的窄门与“虚伪”的安魂曲——细读余华《第七天》

艺术的窄门与“虚伪”的安魂曲——细读余华《第七天》作者:孟觉之来源:《吉林省教育学院学报·上旬刊》 2014年第4期孟觉之(复旦大学中文系,上海200433)摘要:正如七年前的《兄弟》一样,《第七天》甫一面世就饱受争议,网络上“新闻串烧”、“语言小儿科”之类的质疑声不绝于耳,文学评论者也各执一词,余华则坚决地捍卫自己的新作,并声称:“这是最能代表我全部风格的小说,只能是这一部!因为从上世纪80年代作品一直到现在作品里面的因素,统统包含进去了。
我已经写了30多年的小说,如果没有文学价值,我想我不会动手!”我们有理由相信,一个蜚声国际、被誉为“中国的查尔斯·狄更斯”的作家不会对于自己的作品丧失基本的判断能力。
余华在一次关于《第七天》的访谈中表达了对于冷静的批评的期待,而冷静的批评应始于文本细读,而非快餐式的猎奇观赏。
在此文中,笔者希图在文本细读的基础上,通过对《第七天》的意象经营、叙事方式和艺术结构的分析来走进这部荒诞与现实、疼痛与温情、平凡与高尚交织的动人心魄的乐章。
关键词:余华;《第七天》;离世叙述;荒诞现实;冥世乌托邦;创世者中图分类号:I247.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1580(2014)04—0125—03收稿日期:2013—11—12作者简介:孟觉之(1990—),女,吉林长春人。
复旦大学中文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
一人们期待视野中的余华仿佛永远是那个先锋作家和颠覆大师,孰不知真正的先锋正是不断地自我颠覆、自我超越,搁置熟稔的写作方式而走向艺术的“窄门”:“我想无论是写作还是人生,正确的出发都是走进窄门,不要被宽阔的大门所迷惑,那里面的路没有多长。
”[1]《第七天》正是余华的一次冒险的尝试。
《第七天》不被看好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太黏着现实,纳入了很多社会新闻和热点事件,匮乏文学虚构与文学想象。
从内容来看,“余华所写的那些东西,暴力拆迁等等,不是新闻,这些东西就是我们的日常生活”。
小说《第七天》中真实与荒诞中的社会反思

“ 《 第七天》 见那个视觉延伸到 了整个社会 , 起讨 论、攀 比 自己的寿衣和 骨灰盒 。这样 的情节让 人不禁想 作 家贾 飞所认 为的, 到现 实生活 中人们相互 攀 比衣 服、住宅 、车辆 的情景 ,当突 里面反映了一群人物 的悲惨命运 , 在小说中读者能够真实地 看 然去 世的市长 也来 到了殡仪馆 ,读者才 发现原来 在余华所 构 到 渺 小 而 平 凡 的 自 己。 ” 综上所述 , 余华运 用其特有 的文学语 言在 小说 《 第七 天 》 建 的文本世 界 中,即便 是人 已经死去 ,在死人 的世界 ,比如 在殡 仪馆 的候烧 间也仍 旧存 在着贫 富贵贱 的等级制度 。又例 中构 建了一个 荒诞 的死 人的世 界,然后这 个世界 又充 斥 了所
第七天》 荒 诞 的情 节 就 出 现 了 ,所 有 流 程 和 去 银 行 办 理 业 务在 流 程 上 见 , 习 以 为 常 的社 会 现 象 。 由此 可 见 ,余 华 的 小 说 《 正如青 年 大体 一致 ,等待火 化的人需 要排号 等候 ,而 死者们 则聚在 一 不得不 引发我们对于 当今 中国社会进行深刻的反思 。
所 闻来揭露各 种存在 于现实 世界的 黑暗的社会现 象 ,此为魔 “ 我” 既是一个旁观者 , 又是一个经历者, 甚至是一个被害者 。 第七 天》中, 作者余华借助现 实魔幻主义文 学的外壳 , 幻 现实主义 文学最 明显 的艺术特征之 一 。作为魔 幻现实主 义 在小说 《 文 学作 品,小说 《 第七 天》中随处可 见真实 与荒诞 的鲜 明对 将真 实存在于 当今 中国社会 的敏感 问题和社会 矛盾在作 品 中
互文:穿梭在新闻与虚构之间——以余华《第七天》“卖肾”情节为例

肾功能衰竭依靠透析维持生命者超过 1 0 0万人, 而每年合 有让她满足过一个。 ” 因此, 伍超想要满足鼠妹生前最后一 法肾移植手术不足 4 0 0 0例。这其中产生的巨大的供需缺 个愿望——拥有一块墓地。接下来伍超感知的卖肾窝点,
在处理卖肾 事件中, 余华先将大多数年轻人卖肾目 的 自 己的小说真实中, 恰好可以悠然自 得地运用这么一种在 公之于众: 还赌债卡债, 买手机 , 在老家造房子, 参加选秀 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的全知视角进行创造, 传达出文字所 虽然理 由 各异, 荒诞不经, 但无一例外, 卖肾者都处于 希冀传达的本真。小说家为了 与大众一样去陌生化, 必然
水尽, 很多人 自 愿加入贩肾组织 , 被捆绑在器官买卖这条利 益链条上, 极难自我解救。
报, 余华在其中做出了有益尝试 , 不仅为小说艺术创新之 能大大下降, 高烧不断, 身体乏力。但他又不愿去医院花钱
举, 而且 指涉时代疾病症候, 联结个体命运与 时代之殇。 小说真实与新闻真实 余华认为, 有两种现实或生活, 一是生活中的现实或者 说现实中的生活, 二是文学中的现实或者说文学中的生活。 文学的确不能脱离现实, 但文学又不等于现实, 我们过去总 强调文学与现实的紧密联系, 余华则一再试图把二者区别 开来 , 并强调它们本质不同。 … 因此, 小说真实与新闻真实
一
《 第七天》 中 卖肾情节与新闻描述唯一区别就在于切 之间的探讨, 更可以说是一种文学真实与现实真实的关系。 肾医生: 在新闻中, 至今未出现“ 兽医切肾” 案例 , 几乎清一 区别于文中“ 魂灵叙事” 的魔幻和荒诞效应, 余华叙述的 色是正规医院里的某些无良医师。而这正是余华创作的一 “ 卖肾” 不但没有失真, 反 而极力逼近新 闻真实。余华曾 种有序想象与合理夸张, 由 此, 肾 贩子的 利益熏心之境似乎 说: “ 我觉得我所有的创作, 都是在努力更加接近真实。我 又 上了 一个台阶。因 此, 大量采用新闻 并非是余华被媒体 的这个真实, 不是生活里的那种真实。我觉得生活实际上 意 识形态所绑架, 而是一种自 我控制与挣扎。而且余华借
浅论余华新作《第七天》

浅论余华新作《第七天》作者:程一波来源:《青年文学家》2015年第08期摘;要:著名作家余华在沉寂七年之后推出新作《第七天》,学者们以期待的目光审视之后引发了大量争议与讨论,褒贬不一。
本文从叙事手法、写作技巧、主题等方面对其进行分析与研究,以求对其进行完整解读,分析其文学价值与艺术特色。
同时,本文也对文本中颇受争议的角度进行分析,以求客观公正地抒发见解。
关键词:余华;《第七天》[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15)-08-0-021.叙事手法与写作技巧余华代表作《活着》表现了福贵与家珍夫妻关系的坚贞纯洁与肮脏背叛的矛盾统一,《世事如烟》中七个家庭的如烟世态、飘忽的节奏以及诡谲多端的命运,《许三观卖血记》中许三观和他父亲在苦难中的感人与心酸,《现实一种》里那些充斥着观念化议论的寓言,《十八岁出门远行》中“我”的小聪明、圆滑与荒诞,《古典爱情》中柳生和小姐惠之间令人叹惋的阴阳两界、人间地狱……从叙事手法与写作技巧来看,《第七天》中的写作技巧与叙事方式在此前作品的基础上进行了更为娴熟的排演。
“重复”、“绕”与“回环”是现实主义作家常用的叙事方式。
余华也不例外,小说中不自觉的“重复”是余华标签式的叙事风格,为了增进情节铺排在读者心中的地位与阅读体验,在他的文本中大量使用了这样的“重复”与“回环”。
《第七天》里已经身在“那边”世界的张刚和李先生那下棋悔棋的情节铺排,采用的就是“重复”与“回环”的写作技巧。
余华“重复”与“回环”写作技巧往往表现的是人物之间复杂、纠结、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不仅仅是为作品贴上防伪标签,更是一种高超的写作技巧和表现手法。
《第七天》以“我”即杨飞为线索,描写了一个刚刚去“那边”的人所见到的阴阳两界。
概观中外现实主义文学,“幽灵叙事”并非是一种全新的叙事模式或手法,但以此来描绘当今中国和批判中国现状当属首创。
被奉为“幽灵叙事”经世之作的《神曲》(但丁著),被覆盖了厚重的神学袈裟,试图站在启蒙主义与反蒙昧主义的立场来进行对现实世界的精神指引,这一类“幽灵叙事”作品的背后暗含着精神光辉或宗教神学的指引。
荒诞中的真实:余华《第七天》中两个世界的叙事策略
荒诞中的真实:余华《第七天》中两个世界的叙事策略吴玉珍【摘要】余华的《第七天》以超现实的手法、非凡的想象叙写了现实与幽灵两个世界,既是对前期“苦难”与“死亡”主题的一种延续,又是作者在洞察人生苦难、关照现代人生存价值的意义上,确认了文学的本质.加之小说的视点切换及结构主义叙事、象征主义手法的交错运用,显示了余华新世纪以来创作技巧日臻成熟,达到一种驾轻就熟地步,是质与形的完全融合.【期刊名称】《兰州交通大学学报》【年(卷),期】2016(035)002【总页数】4页(P21-24)【关键词】《第七天》;两个世界;叙事策略【作者】吴玉珍【作者单位】兰州交通大学文学与国际汉学院,甘肃兰州 730070【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206余华是中国当代文坛颇具影响力的作家,他三十年来的创作也备受评论界和读者群的关注。
新作《第七天》以超现实的手法展开对此岸世界与彼岸世界的想象,以幽灵为视点的叙述手法给文坛带来了新的阅读冲击。
虽然早在《一九八六年》、《古典爱情》中就已出现了幽灵叙事。
但《第七天》这种在时空维度上的空间重组、过去与现实交替出现的叙述策略,以致文本的整个世界被去现实化的描写还是较少见的。
《第七天》既与过去的叙事创作一脉相承,同时又有所延续与提升。
延续是指小说依然沿续了余华一贯的“苦难”与“死亡”主题,死亡构成了文本的景观和情节的联接点,以死亡来反映现实。
提升则是指作者从现实社会和芸芸众灵的角度去全面扫视、揭示当下经济转型中出现的各种社会弊端。
对当代社会和人生的醒悟一直是文学家努力表达的主题,余华始终坚持批判的立场,努力挖掘人生内部的风景。
台湾作家赖和认为“文学是社会的缩影,应反映现社会待解决、顶要紧的问题”。
呼吁作家应创作“有台湾特色的文学”“向大众宣传他们所受的原因,向他们表示同情,教他们须求自救”[1]。
“作家坚守传统的爱国爱文化立场,勇于承担传统知识分子的道义和责任,为大众代言,忠忠实实地替被压迫民众去叫喊”[2]。
《第七天》读书笔记
《第七天》读书笔记1.背景介绍《第七天》是余华的一部代表作,以荒诞的笔法描绘了死亡之后的奇特景象,引发读者对生命和死亡的深思。
小说中充满了强烈的反讽和荒诞的情节,余华巧妙地借助荒诞的描写,揭示出生命和死亡的本质。
2.深入分析在《第七天》中,余华运用荒诞的叙述方式,把现实的荒诞与虚幻相互交织,展现出一个充满反讽和讽刺的世界。
例如,小说中的“我”在死后进入了一个充满死亡气息的世界,这个世界虽然荒诞,但却映射出现实世界的诸多问题,如贫富差距、权力斗争等。
通过荒诞的描写,余华深刻地揭示出现实世界的荒诞与不合理,引发读者对生命和死亡的思考。
3.个人观点余华的荒诞写作手法对我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通过阅读《第七天》,我感受到生命在荒诞的世界中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助,同时也意识到生命的可贵和死亡的不可避免。
在我看来,余华的荒诞写作不仅是一种文学技巧,更是一种对生命和死亡的深刻思考。
他用荒诞的叙述方式,引导读者深入思考生命的价值和死亡的意义。
4.对比与参照相比其他描写死亡主题的作品,《第七天》更具有荒诞性和讽刺性。
在作品中,余华借助荒诞的叙述方式,把死亡变成了一种奇特的体验,使读者对死亡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种荒诞性和讽刺性的描写方式,使得《第七天》在描写死亡主题的作品中独树一帜,具有更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5.结论和评分总的来说,《第七天》是一部以荒诞手法描绘死亡之后奇特景象的小说。
余华通过独特的叙述方式,深刻揭示了现实世界的荒诞与不合理,引导读者对生命和死亡进行深入思考。
这部小说具有极高的文学价值和深刻的思想内涵,是一部值得一读再读的佳作。
在我个人的评分中,《第七天》无疑可以获得9.5分的高分。
此外,通过阅读《第七天》,我更加深入地理解了生命和死亡的本质,也更加明白了珍惜生命、珍视当下的重要性。
这部小说对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让我更加珍视生命,对死亡有了全新的认识。
我会将这部小说推荐给我的朋友们,希望他们也能够从中获得启示和感悟。
关于余华小说《第七天》的研究
关于余华小说《第七天》的研究发表时间:2019-04-09T16:01:44.100Z 来源:《信息技术时代》2018年7期作者:顾贇[导读] 余华,当代著名作家,其代表作有《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兄弟》《第七天》等。
而他的小说《第七天》则鲜明地体现了这种文学创作形式。
用荒诞的笔触和意象讲述(浙江师范大学行知学院,浙江金华 321004)摘要:余华,当代著名作家,其代表作有《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兄弟》《第七天》等。
而他的小说《第七天》则鲜明地体现了这种文学创作形式。
用荒诞的笔触和意象讲述了一个普通人死后的七日见闻;讲述了现实的真实与荒诞;讲述了生命的幸福和苦难;。
本文将通过对《第七天》中叙事特点、语言风格等方面进行分析,展现余华通过“真实与荒诞”的强烈对比所表现出的震撼力以及影响力。
关键词:余华;《第七天》;叙事特点;语言特点;真实与荒诞一.《第七天》的叙事特点1.圆形的叙事模式小说开篇即是主人公杨飞孑然一身在马路上游荡,而他的目的地是殡仪馆——原来,他已经死了。
之后,余华通过杨飞的视角,描述了多个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的死。
因此,小说以死亡为视点,却又不是写主人公杨飞的个人之死, 而是弥散式的叙事描绘了一场死亡的“盛宴”, 余华自己称此为圆形叙事。
余华说:“第七天的叙述有点像圆规, ‘我’的经历是圆心, 所见所闻是一一条条圆线, 叙述的圆规一圈圈往外画圆。
作者以杨飞死后的见闻为线索, 讲述了患癌症没钱救治的父亲, 为爱情卖肾死亡的伍超, 在大火中被政府瞒报的38个遇难者, 被医院当作医疗垃圾扔进河里的27个死婴等悲剧故事。
小说用第一人称的叙述模式,将看似无关的几个人,通过死亡联系在了一起,组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2.荒诞与现实交替的叙事方式《第七天》从作品一开始就表现出了荒诞主义的手法,主人公杨飞死后,还要自己去殡仪馆火化,甚至殡仪馆内的座位安排也是等级分明——贵宾可以坐沙发,穷人只能坐椅子,而市长却有自己的贵宾室。
《第七天》读后感(精选4篇)
《第七天》读后感(精选4篇)《第七天》篇1最荒诞的小说最严肃的现实我是余华作品的忠实拥趸者,《活着》、《许三观卖血记》等小说令我刻骨铭心。
前年,同事看完他的新作《第七天》后打算随手扔掉,我赶紧让她送给我,却由于种种原因束之高阁。
最近,我翻开这部小说,一下子被其吸引。
它讲述的是主人公杨飞死后七天内发生的故事。
这期间,和杨飞关系亲密的人也纷纷离开人世,杨飞既回忆了和他们的生前往事,也和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续写了篇章。
如此看来,《第七天》构思不可谓不荒诞。
可一转念,作者和每一个读者一样,都未曾到过"那边",而他小说中描写的暴力强拆事件、医院死婴野蛮丢弃事件、商场火灾人数瞒报事件等,又都是当今社会真实存在的阴暗面,我不禁感到,这部小说是我见过的最严肃的现实主义作品之一。
在《第七天》里,余华一方面延续了他一贯的写作风格,即用冷峻的笔触描绘残酷乃至惨烈的生存现象,让人欲哭无泪。
另一方面借助作品独特的表达方式,尝试寄托自己的美好愿望。
比如在冥界,那些买不起骨灰盒和墓地的人都汇聚到一个叫做"死无葬身之地"的所在,他们死而平等,友好相处。
其中还包括一对生前的冤家:一个警察和一个男扮女装的卖淫者。
卖淫者由于被警察抓住了,失去谋生手段,最终伺机杀死了警察,自己也被判处死刑。
他俩却没有让彼此的仇恨跨越生的界限。
警察的家人因为没有替警察申请到烈士觉得警察死得冤,就一直没替警察买墓地;卖淫者明明有钱买墓地却宁愿陪着警察不安息。
他俩天天一起下棋、悔棋,真吵不息。
小说着墨最多的是杨飞和养父杨金彪之间的深情。
杨金彪为了杨飞,放弃了婚姻,把所有的爱和心血都灌注到杨飞身上,读来感人肺腑。
我一向认为,真正的文学大师语言总是极为朴素、生动的。
不信?我摘录余华本书中的一些佳句供朋友们欣赏:她们的闲言碎语对于她只是无需打伞的稀疏雨点。
我父亲痛苦不堪,他就像是一条情感湿润的毛巾,我和这位姑娘抓住这条毛巾的两端使劲绞着,直到把里面的情感绞干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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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余华从早期的先锋小说代表作《十八岁出门远行》,到标志着其创作转型的作品《活着》《许三观卖血》,再到现在的《第七天》,作品中一贯包含了死亡、苦难、荒诞和温情元素。
《第七天》采用“鬼眼观人”亡灵的视角,平静地叙述了社会现实中荒诞离奇的事件,底层人们生活的苦难和无助,凸显了社会的扭曲和现实的荒诞。
在荒诞的社会之外,余华创立了一个“死无葬身之地”,在这亡灵们生活平等、祥和,没有了贫富、阶层的差距,消融了仇恨和隔膜。
作者通过虚幻世界的描写来折射当下社会的真实。
在残酷的现实背后,看到家庭的温情,破碎的婚姻和爱情背后的真爱,书写人们对温情的追求,抚慰荒诞现实下人性和人情。
关键词:余华《第七天》荒诞现实余华作为一位当代中国文坛的知名作者,他的小说受众广泛,具有很高的接受度,他及其作品也一直备受评论界的关注。
余华的作品始终以近乎残忍的方式呈现着人们生活所经历的各种形式的苦难[1]。
他的作品《第七天》,延续了苦难、荒诞和温情的元素。
小说以杨飞亡灵的死亡视角,为读者讲述了一个个社会底层小人物的悲苦命运和一件件荒诞离奇的社会事件。
作者虚构了一个和现实世界并行的平和、温暖的“死无葬身之地”。
两个世界在小说中被相互对照,美与丑颠倒、真实与荒诞既相互对立又难分界限。
余华是站在现实的倒影下,从现实出发,抵达了荒诞和不可理喻[2]。
本文将分析《第七天》的荒诞和现实的关系,下面主要从“死亡视角”的亡灵叙事、两个对立的世界下的荒诞表现和荒诞现实中心灵的温情三方面进行论述。
一、“死亡视角”的亡灵叙事营造荒诞感亡灵叙事是一种以亡灵的灵魂为视角展开文本叙述的叙事方式[3]。
亡灵叙事方式在中外文学史上早有流传。
我国的唐传奇、清代《聊斋志异》都有过鬼魂的叙事,而在国外文学中胡安·鲁尔福的《佩德罗·巴拉莫》是使用灵魂叙事作品的杰出代表。
现实中我们听惯了别人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魂灵讲述自己的故事还是少见。
这种艺术创作上的陌生感和离奇性,可以产生很好的荒诞效果。
[1]祁静:《苦难意识在余华作品中的呈现》,《短篇小说:原创版》,2015年第14期。
[2]周明全:《以荒诞击穿荒诞》,《当代作家评论》,2013年第6期。
[3]雷达:《亡灵叙事与深度文化反思》,《文学报》,2012年第9期。
(一)亡灵叙事的“鬼眼观人”《第七天》在叙事的角度上,使用杨飞的亡魂作为小说的叙述者,以有限的视角,以鬼观人,用鬼写鬼,具有特有的荒诞感,形成独特的表达效果。
《第七天》采用“死亡视角”,余华通过亡灵叙事为读者建立的人间社会、亡灵世界和回忆空间三个纬度空间,这样就可以多空间的跨越描写人物的生前经历和身后状况,有助于小说情节开展和故事的推进。
《第七天》以杨飞的视角借助他的所见所闻写出当下社会的概貌。
小说前三天的叙事视角采用的是杨飞的视角,讲述了“我”及养父、李青等身边人的生前身后事情。
第四五六七天叙述的视角由每个亡灵交替,“我”作为一个旁观者,描写了每个亡灵他们各自在现实社会中的生活遭遇及其所见所闻。
(二)陌生感和离奇性凸显荒诞效果余华认为“荒诞的叙述在我们的文学里源远流长,已经是最为重要的叙述品质之一了”[4]。
荒诞效果往往是利用常人所未知和好奇的事物来营造一种陌生和不可思议,凸显出荒诞性的效果。
西方著名作家卡夫卡的作品《变形记》中同样采用了荒诞的表达,小职员意外变成了甲虫,小说的叙事视角便是采用了甲虫的视角。
这种超出正常意识和思维的跨度和落差,凸显了作品的荒诞感。
《第七天》中杨飞被通知去殡仪馆参加自己九点半的火化,亡魂行走在城市里,并自述遭遇――这无疑有悖于常理,是荒诞的。
“我”死后的外貌描写“我感到鼻子旁边好像挂着什么,下巴下面也好像挂着什么,我伸手去摸,发现鼻子旁边的就是鼻子,下巴下面的就是下巴,它们在我的脸上转移了”[5]。
现实中这样的外貌在正常人身上是不存在的,也被认为丑陋的,同时死人仍然可以自行穿梭于城市之间看到不同人物的遭遇,这显然对常人来说是新奇陌生的。
在“死无葬身之地”的亡灵外貌:有些是骷髅人,有些是有肉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注定在外貌上没有差别,都变成骷髅人。
亡灵的世界却也依旧存在待遇的等级之分。
在火化场的等待区分为贵宾区和[4]余华:《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5年,第79页至第83页。
[5]余华:《第七天》,北京:新星出版社,2013年,第4页。
普通区,贵宾区的座位和普通区存在差别,人们穿的衣着、谈论的话题,都无不折射出在现实世界中他们曾经的地位和差距。
这些都映射出社会中阶层分化,贫富差距的真实。
这些离奇的细节的描写,让我们看到原来人死后的世界一样存在阶级和富贵贫贱之分,这种超越想象理解的不可思议,给读者阅读上的体验冲击,突出了表达的荒诞性效果。
同时,把亡灵眼中的人死后的世界和亡灵形象鲜活地展现在读者眼前。
二、“人间社会”和“亡灵世界”的对立倒影《第七天》叙述上使用的基本二重结构,创立两个对立的世界[6]。
于是,读者在作品中看到了“人间社会”和“亡灵世界”两个对立又并行的世界。
“人间社会”中充满了荒诞离奇的故事、无厘头般的现实,贫富阶层分化严重,一边是上层人的富贵和骄横,一边是底层人们生活悲苦、艰辛。
“亡灵世界”中权贵等上层人物依旧拥有近乎原来的富足生活;而那些底层的人们没有墓地,无处息身,游荡在生死之界。
但在“死无葬身之地”却一片平和、安静;亡灵之间平等和睦、互助友爱。
两个世界既是时空和概念上的对立,又是现实表现上相互的投影。
死后世界像人间社会的倒影一样被艺术呈现。
(一)荒诞情节的设置和真实细节的描写荒诞情节的设置刻画底层人们生活的苦难。
在《第七天》的腰封上,印有余华的一句话“与现实的荒诞相比,小说的荒诞真是小巫见大巫”[7]。
小说中的底层人物的命运遭遇充满了荒诞离奇,他们艰难的生活现实和自己的愿望却严重矛盾背离。
作为社会中的普通人,他们想要追求幸福,现实中却被幸福抛弃,出人意料的生命终结。
他们个人的命运,在社会现实的裹挟中被注定般偏离了主观愿望的方向。
郑晓敏的父母本想努力培养孩子,给她自己一个美好的未来,然而突然的暴力强拆使得家园变成废墟,家人两个世界阴阳相隔。
最后看到的只有那个坐在废墟上等待父母回家的小女孩的孤单身影。
特定社会环境下的官商关系,一种是以谭家为代表的小商业者,他们一直遭受着办事人员的吃拿卡要,机关单位的欠债不还;这就不难理解谭家菜[6]李蓉:《<第七天>:死亡的诗意》,《小说评论》,2013年第6期。
[7]余华:《活着》,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年,腰封。
馆火灾中他们堵门收钱的出位之举,最后身葬火海的可悲。
另一种就是以李青为代表的利益输送,贿赂寻租。
李青自己做了高官的情人,成就了自己事业上的成绩,却因此身患性病。
这种对比中我们看到的是现实中底层商业者的艰难和无奈,以及社会本应的正常秩序成为罕见。
还有社会底层青年的爱情,却要被物质衡量和检验。
爱情不再是彼此真挚真诚的情感表达,需要用物质金钱来计算和衡量。
鼠妹因为假苹果手机而轻生自杀;一个青年为了挽回爱情去卖肾置办彩礼;爱情被物质等量化了。
最后鼠妹用轻生检验爱情,自己守着真爱却要去找寻真爱的物质证明,最终现世的相爱却只能来世再把真爱重来。
这些情节的设置既是荒诞的写实,也是人性的可悲。
真实细节的描写反映社会贫富阶层的分化。
作者在小说的第一天中,通过“我”在殡仪馆候烧大厅中的见闻,揭露了人死后的世界贫富依旧,阶层明显。
在侯烧厅中,富人仍然富有,享受沙发、纸花的贵宾专区待遇,穿着华丽寿衣,进口炉子专炉优先烧,拥有豪华墓地安息;而穷人却只能坐塑料凳子上,排队等待火花,没有像样的寿衣,有些甚至没有安息的墓地,等待他们的只有进入“死无葬身之地”。
市长的火花享受最高级别待遇,来时要交通管制,暂停焚烧,为市长专炉服务。
这些死后世界的细节描写内容显然是人间等级结构和命运逻辑的延续。
死亡世界和活人世界的阶层、贫富并无差异,给读者用一种荒诞的方式呈现,但背后却映射出的是现实世界中的贫富阶层的分化和不平等。
(二)生的“绝望”和死的“荒诞”生命对于每个生命个体都是唯一且弥足珍贵的。
对生命的珍惜,对生活希望的追求是人的生命延续和社会进步的源泉动力。
余华在《第七天》中却描写了一个个底层小人物在现实社会中的苦难遭遇和绝望无助。
正如鲁迅先生描述的那几位熟睡在密闭铁房子里的人一样,当他们醒过来,看到的是不久的死亡是没有生的希望。
在《第七天》中不同人物身上都展现出了对生的绝望。
作为小商贩代表的谭家,官僚腐败和大吃大喝带给他们的是生活的难以为继。
谭家菜馆在机关单位年复一年的欠账中一天天萧条。
饭馆是谭家人全家生计的依靠,但在权力面前他们只能选择忍气吞声,眼睁睁看着菜馆的败落却无能为力。
而作为农村进城劳动者的代表的蚁族,生活中扭曲的观念习俗和物质攀比则在他们的生活和理想之间筑起了一道难以逾越的藩篱。
其中在卖肾人中有一个青年,他选择卖肾的目的是为了筹备和心爱姑娘订婚的彩礼,原因是打工不知道需要多少年才能凑够彩礼,即使等到打工凑够钱时,但那姑娘怕是早已为人妻为人母了。
在这些小人物的生活里,生活给他们关闭了门,却忘记了打开那扇窗。
一切的问题都走进了死循环,没有问题解决的办法和可能。
鼠妹和吴超这对鼠族的生活一样充满了悲情,在生活的压力下,鼠妹甚至都产生了去坐台挣钱的想法;舍弃了自我的尊严而换取金钱,是一种绝望下的自我求生,也是一种生活的无奈。
由此可见,这种现实中没有希望的“活着”毫无疑问是令人“绝望”的生命存在。
《第七天》延续了对死亡的描写,正如余华的作品《活着》中富贵及其家人的遭遇,富贵的家人一个个离他而去,他目睹这一切悲情在身边的发生。
死亡是一切生命的最终归宿。
死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回避不了的[8]。
《第七天》小说中的人物的死亡大多是源于非命。
其中一种是底层小人物的死亡。
他们有的死于暴力拆迁,有的是死于意外车祸,有的是葬身火海,有的是吃毒奶毒米而死。
这些人的死亡充满了荒诞离奇,超出想象,又在身边不断重复上演。
现实中很多小人物的死亡并不被外人所知,即便有新闻报道的也因虚报造假被掩盖,或仅仅被一个数字或名字代表。
另一种就是权贵等上层人物的死亡。
他们本身的死亡并不离奇,但是关于他们死亡背后的原因的猜测却充满了荒诞色彩。
例如:市长的死亡,官方新闻报道说是因工作劳疾而死,然而民间的传说则是嫖娼而死,且被描绘得生动传奇。
还有李青的死亡报道,在浴缸自杀,引起了民间的众多猜测。
人们对上层人物的死亡充满了好奇和谈资,而对身边的底层人物的生死漠不关心,甚至视而不见。
《第七天》中余华书写的视角面向整个社会,在这个社会中有命运辛酸悲苦的底层人们;有社会中生活富足的上层人物,有人前尊贵人后龌龊的权贵……,这其中作者重笔浓墨刻画了底层社会小人物的辛苦凄楚的遭遇和悲剧辛酸的命运,在小说中读者能够真切地感触到普通而渺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