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余华小说的创作风格
浅论余华小说的叙事艺术

浅论余华小说的叙事艺术余华是中国当代著名作家,他的小说以其深刻的现实主义风格和扎实的叙事功底而著称。
余华的小说叙事艺术独具匠心,他通过细腻入微的叙事方式,将人性的复杂、生命的苦难、历史的沉浸和社会的变迁刻画得淋漓尽致。
本文将从余华小说的叙事特点、叙事结构、叙事角度和叙事语言等方面,浅论余华小说的叙事艺术。
余华小说的叙事特点余华小说的叙事特点体现在对人的关怀和对历史的关注上。
余华的作品以中国大陆农村为题材,通过对人物的刻画和故事的叙述,展现了一个个普通人的命运与内心。
他的小说中充满了对人性的关照,对人生的洞察,对命运的思考。
余华用故事讲述人生,通过对人物的细致塑造,揭示了人性在各种磨难中的扭曲和挣扎,在命运的巨轮下不屈的坚韧和韧性。
余华的小说叙述着中国的历史。
他的作品中融入了历史的烙印,直面中国的社会变革和历史沧桑。
余华通过小说讲述了中国几十年来的社会变革和人民遭受的苦难,揭示了社会的暴力与不公,以及人民对此的反抗与求索。
余华的小说以历史为背景,以人物为中心,通过对历史的再现与人性的探究,较为全面地展现了中国社会的多面性和复杂性。
余华小说的叙事结构通常采用线性叙事结构。
他通过线性的叙事方式,沿着时间发展的脉络,叙述人物的生活经历和命运变迁。
他的小说中常常交织着多个时间节点的叙述,通过对现实和回忆、过去和现在的交错展开,深化了对人物内心和命运的揭示。
余华的叙事结构清晰、紧凑,能够将读者带入故事场景,感受其中的情感和张力。
余华的小说叙事结构常常以“寓言”的形式出现。
他借助寓言的叙事手法,通过对小说世界中的虚构事件和人物的隐喻刻画,阐发了更深刻的主题和意义。
他的小说中常常出现寓言般的情节和人物,通过这种叙事结构,余华在表层故事之下,揭示了更为深刻和抽象的内涵,让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获得了更多的反思和启示。
余华小说的叙事角度多样,常常采取第三人称全知视角。
这种叙事角度可以让读者更加全面地了解小说中的人物和事件,而且也能够揭示出更多的内在联系和外在意义。
浅谈余华小说的写作特点

浅谈余华小说的写作特点余华是中国当代文坛上知名的小说家,他的作品以细腻的情感刻画和深刻的社会洞察力著称。
他的作品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在国际上也获得了广泛的认可和赞誉。
本文将从余华小说的写作特点入手,探讨他的创作风格和独特之处。
一、题材取材广泛,内容现实深刻余华小说的题材涵盖了生活的各个方面,从家庭、校园、城市到乡村、战争、政治等,他的作品展现了中国社会不同阶层人们的命运和情感。
余华的创作倾向于对社会现实问题的反思和探究,关注人的内心世界,思考社会道德伦理和人性的真谛。
例如,他的代表作《活着》以农民家庭为背景,叙述了一个人在苦难中保持活力和生命力的故事。
另一部著名作品《许三观卖血记》则以许三观的人生经历为主线,反映了当时农村缺乏希望和机会的生存状态。
这些作品从不同角度表现了社会的种种现实,展现了生命的坚韧和人性的温暖,同时也充分展现了余华小说的写作特点。
二、叙述风格简洁高效,情感细腻深刻余华的小说文字简单明了,句子通俗易懂,具有语言的生动性和感染力。
他的叙述方式常常采用回忆和叙述相结合的手法,以一种半自传体的方式表达情感和思考。
同时,余华小说的情感刻画也是他的创作特点之一。
他能够深入人物内心,透过细节刻画塑造人物情感,为人物赋予了丰富的感情生命。
他的作品中,人物命运的变迁和社会风云的变革虽然重要,但更为重要的是人物自身的成长和心灵的历程。
三、创作思想鲜明,批判现实余华小说是他对社会现实的观察和批判的体现。
他通过对现实的关注,让作品中的人物和事件具有了深厚的现实内涵,带有批判的思想精神。
在余华的小说中,人物和事件的命运都存在着不可避免的历史因素和社会背景。
此外,余华小说的批判精神也表现在对旧传统和权威的审视上,他勇敢地揭露社会的黑暗面和不公,用文学的方式揭示社会现实和人性价值的深度层次。
四、形式创新,表现多样余华小说的形式创新一直受到读者和文学评论家的关注和尊重。
在小说的创作中,他不断尝试并发掘新的表述方式和叙述策略,以不同的角度描绘人物和事件,达到了艺术的多样化和表现的广度。
浅析《活着》

浅析《活着》《活着》是中国作家余华创作的一部小说,主要讲述了乡村家庭的起落历程,反映了封建社会到社会主义时期中国农村的历史变迁,是一部富有现实主义色彩的文学作品。
小说以主人公福贵为中心展开,通过他的经历展示了中国农民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所面临的种种困境和苦难。
福贵一家从小康状态逐渐陷入贫困和各种悲惨遭遇,历经战争、自然灾害、政治运动等种种磨难,最终破碎的家庭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生存。
小说具有鲜明的现实主义风格,不回避农村贫困、人性的丑陋和残酷的现实。
小说中丰富的描写情节、细腻的描写手法、真实的历史背景,共同刻画出一个家庭、一个人物生活的真实画面,让读者深深感受到生活的残酷和人性的沉沦。
小说中有许多反映人性的鲜明形象,反映出中国农民在生活中所面临到的各种考验和苦难。
福贵和其家庭成员都具有鲜明的人性特点,每一个人物都在物质、精神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例如,福贵的父亲原本是个快乐、乐观的人,但生活的不幸和家族的衰败导致他陷入心理困境,身体也逐渐崩溃;福贵的妻子早早离开了他,交给他无尽的痛苦和悲伤;而福贵自己也在列车事故中失去了所有家人,从此一直孤独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通过小说,作者成功地将人生百态和历史风云融为一体,把农村家庭的悲欢离合、荣辱得失展现得淋漓尽致,从而使读者在痛苦中体察到生命的真正意义。
这部作品深刻地反映了社会大变革、家庭命运的变迁、人生的起伏和沉浮,表达了对生命的珍视和对历史的态度,既为人类社会提供了深刻的思考,也让读者探究生命的真正价值所在。
总之,《活着》这部作品通过小说家的细腻描写,真实反映了中国农民的生存现状和苦难,引导读者以深刻、客观的方式去看待人性、历史和生命价值。
在深刻剖析人性、历史和社会的同时,本书也引领读者去尊重和珍惜生命,更好地探究意义所在,从而拥抱和谐的人类生存。
浅析余华小说的创作风格

浅析余华小说的创作风格摘要:余华是一位前后时期风格有很大变化的当代小说家,他的小说突破传统模式,带给读者全新的认识与感受,他的创作方面推陈出新,无论是最初的创作思想、创作内涵还是创作手法都有独特风格,值得我们深入探讨和研究。
[关键词]先锋;转变;思考;美学;形式余华是众多先锋派小说家当中创作风格较为独特的一位作家,在他的小说中,传统的叙事方式和美学风格被彻底否定,取而代之的是对现实世界异于常人的认识与感受。
他的小说不断展示出对现实世界中人生的迷惑、思考、怀疑,呈现出一个个人们无法逃离的怪圈,组成一幕幕人生的悲剧。
余华的小说创作到目前为止可以说经历了两个阶段。
1987年至1990年可以说是第一个阶段,在这段时间余华创作完成了《十八岁出门远行》、《四月三日事件》、《现实一种》、《世事如烟》等中短篇小说。
第二创作阶段是1991年之后,他完成了《在细雨中呼喊》等三部长篇小说,以及《我没有自己的名字》、《黄昏里的男孩》等短篇小说,代表作品《活着》在台湾、香港、意大利等地获奖。
作为一名小说家,余华具有强烈的自我挑战意识,他的内心是想要不断超越自我的。
无论是自己的创作思想上还是作品内涵方面,他的作品之间都有着明显的变化和发展。
这使余华在当代作家中像一颗新星脱颖而出,也使文学研究工作者呈现出对其作品态度褒贬不一的态度。
纵观余华的创作风格,首先在选材方面,不能不说暴力美学的体现是余华创作的一个重要风格,这是他独特的艺术表现形式。
形式的最终意义在于它对内容的塑造作用。
恰当的形式能使内容得到恰如其分的表现,而不恰当的形式会反过来损害内容的表达。
艺术表现形式一般是指叙述手法和语言的运用,余华在创作中用蜂拥而至的暴力极大地引起了读者的注意。
许多研究者都指出,暴力和血腥充满了余华前期的所有作品。
的确,余华自己也曾说过他自己在追求一种精神上的真实,想为读者展示一个不能被重复的世界,所以他对现实世界采取了怀疑与拒绝的态度,在这种态度下他倾听到的是来自世界深处分崩离析的声音,因此他的作品中必将出现破坏,当然也就与暴力紧紧联系在一起。
余华作品的风格和深刻的主题探讨

余华作品的风格和深刻的主题探讨余华是一位备受赞誉的作家,他的作品因其深刻的人文关怀、对人性的深入挖掘以及对社会现实的批判性观察而广受推崇。
他的小说通常探讨一系列引人深思的主题,这些主题不仅揭示了人类生存的复杂性,也反映了社会的多面性。
首先,余华的作品常常围绕人的生存状态和生存意义进行探讨。
例如,在他的著名小说《活着》中,通过对主人公福贵一生的描绘,余华深刻反思了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引发了读者对生存本质的深思。
其次,余华的小说常常描绘人物在极端困境中的苦难经历和对生活的顽强挣扎。
这些作品展现了人性的复杂性和坚韧性,如在《许三观卖血记》中,主人公许三观面对生活的艰辛,通过卖血来维持家庭生计,展现了人性在苦难中的光辉。
此外,余华的作品经常将个人的命运与广阔的社会历史背景相联系,探讨历史变迁对普通人生活的影响。
在《兄弟》中,通过两兄弟的命运波折,余华展现了中国从文化大革命到改革开放的巨大社会变迁,以及这些变迁对个人命运的深远影响。
死亡是余华作品中经常出现的主题之一。
他通过人物的生死经历来探讨生命的脆弱性和死亡的不可避免性,如在《第七天》中,主人公在死后七天的游历中,见证了人间的种种悲欢离合,反映了生命的无常和死亡的普遍性。
家庭关系和亲情在余华的小说中占有重要位置。
他通过家庭成员之间的互动来展现人性的温暖和冷漠,如在《在细雨中呼喊》中,主人公孙光林在家庭的冷漠和暴力中挣扎,揭示了家庭关系对个人成长的影响。
社会阶层之间的矛盾和不平等也是余华作品中经常探讨的主题。
他批判社会不公和人性的贪婪,如在《现实一种》中,通过一个家庭内部的悲剧,揭示了社会阶层差异和人性的黑暗面。
在一些作品中,余华运用荒诞性的情节和黑色幽默的手法,以一种独特的视角来反映现实生活的荒谬和不合理。
例如,在《我没有自己的名字》中,主人公的荒诞遭遇和黑色幽默的叙述方式,揭示了社会底层人物的无奈和辛酸。
余华的小说也探讨个人在社会和历史压力下的自我选择和追求自由的可能性。
余华小说的创作特点

余华小说的创作特点余华是中国当代最著名的作家之一,其小说作品深受读者和学者的赞誉。
余华的小说作品通常具有以下几个创作特点:1.真实而残酷的题材:余华小说中的题材往往是与人性的悲惨遭遇和社会的黑暗面紧密相关的。
他写作的对象往往是被边缘化的弱势群体,如农民工、失业者、曾经的文革受害者等。
小说中揭示出的社会现实以及深刻的人性是余华小说的一大特点。
2.铁面无私的讽刺和批评态度:余华小说中常常出现一些冷静而严厉的讽刺,通过对社会现实和人性的揭示,余华试图通过讽刺的手法对社会进行批判。
这种犀利的批评态度,悲惨的人物遭遇和节奏明快的叙事风格,使读者不能不对社会现实和人性作出反思。
3.简洁而犀利的语言风格:余华小说的语言风格始终以简洁、直接的表达为主,他常常运用生动、形象的词语和富有感染力的短句,使作品犀利而有力,使读者产生强烈的视觉感受。
同时,他的语言也具有一定的节奏感和音乐感,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产生真实感和共鸣。
4.独特的叙事结构:余华小说常常涉及回忆、梦幻和幻觉等元素,他不拘一格的叙事方式使读者在阅读中不断产生冲击和反思。
余华小说中的人物多次经历内心和现实的冲突,通过对内心的深度叙述和变化展示出人性的复杂性,并将人性的多面性与社会现实进行了巧妙的对比和结合。
5.强烈的现实主义风格:余华小说中强调对于现实的观察和揭示。
他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来描绘社会现实和人性,强调细节的真实性和逼真感。
这种强烈的现实主义风格让读者感受到真实的社会与人性,使小说更具说服力和影响力。
总结起来,余华的小说作品具有真实而残酷的题材,铁面无私的讽刺和批评态度,简洁而犀利的语言风格,独特的叙事结构以及强烈的现实主义风格。
这些特点使他的作品不仅引人入胜,而且对社会和人性进行了深刻的思考和揭示。
浅析《苗岭的早晨》的民族化创作风格

浅析《苗岭的早晨》的民族化创作风格《苗岭的早晨》是由中国优秀作家余华创作的一部小说,该小说凭借其独特的民族化创作风格在文坛上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本文将对《苗岭的早晨》的民族化创作风格进行浅析,探讨其在表现民族特色、塑造人物形象和叙事角度方面的独特之处。
首先,在表现民族特色方面,《苗岭的早晨》通过对苗族文化的深入挖掘和传承,展现了苗族独特的风情和精神气质。
小说以苗岭这个地理环境作为背景,描绘了一幅原生态、质朴自然的苗族生活画卷。
在小说中,苗族人民的生活方式、饮食习惯、信仰活动等方面都得到了细致入微的描写,为读者呈现了一个真实而鲜活的苗族社会形象。
同时,小说中还融入了苗音的独特节奏和旋律,通过语言的韵律感和声调变化,使作品更加贴近苗族文化的内涵。
其次,在塑造人物形象方面,《苗岭的早晨》展现了丰富多样的苗族人物形象,深入刻画了他们的思想、情感和人生态度。
小说中的苗族人物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他们身份复杂,性格各异,但共同的特点是坚韧、勤劳和乐观。
作者通过对人物的心理描写和行为表现来展示他们身上所具有的鲜明的民族性格,进一步凸显了苗族在广袤的山岭间延续了千百年的民族精神。
此外,《苗岭的早晨》在叙事角度上具有独特的风格,注重通过多角度、多层次的叙事方式来展示故事的内涵。
小说采用了多重叙述的手法,通过不同人物的视角来讲述故事,使得读者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感受故事的多维度性和多样性。
同时,作者还采用了一种交替叙事的方式,将苗族的远古传说与现实生活相结合,使得小说既有历史的深度,又有现实的真实感。
这种叙事方式不仅增强了小说的可读性,还使得作品具有了更广阔的文化想象空间。
综上所述,余华的《苗岭的早晨》以其独特的民族化创作风格在文坛上独树一帜。
小说通过对苗族文化的深入挖掘和传承,展现了苗族独特的风情和精神气质;通过对人物形象的深入刻画,展现了苗族人民坚韧、勤劳和乐观的民族性格;通过多角度、多层次的叙事方式,展示了故事的多维度性和多样性。
浅论余华小说的叙事艺术

浅论余华小说的叙事艺术
余华是中国当代著名的小说家之一,以其深刻的思想、独特的叙事风格和独具特色的文学形式赢得了广泛的读者和好评。
他的小说常常探讨现代社会中人性的扭曲和人性的拯救,深入揭示了人性的本质和复杂的心理世界。
下面将从余华小说的叙事角度对其作品进行浅论。
余华小说的叙事风格独特,以极简主义的笔法、情节的逻辑跳跃和极强的视觉形象为特点。
在叙事上,他常常采取非线性、错综复杂的叙事结构,将故事时间和空间穿插、交织,达到超越现实与思想的层面,使小说具有鲜明的想象力和表现力。
余华小说中的角色群像多样,常常以小人物为主人公,从他们的个体经历展开全景式的社会叙述。
他的小说在人物刻画上善于描写人物的内心体验和情感变化,通过角色的思想、语言、行动等方面的描绘,深刻揭示了人类的本性和社会现实。
余华小说中的语言风格幽默、古怪,常以暴力、黑色幽默来表达人类的黑暗本性和对社会现实的反思。
他的语言真实、生动、朴素,充满想象力和力量,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产生强烈的共鸣和震撼感。
余华小说中的人性主题深刻、复杂,挖掘人性的荒诞、扭曲和人性的挣扎、救赎。
他的作品通过对人性的深刻反思,探索了人类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以及人类存在中的矛盾和冲突。
余华小说中的人性主题体现了人的复杂、矛盾的心理状态和现代社会的种种问题,引起人们对人性、社会现实、价值观等问题的深入思考。
总之,余华小说的叙事风格独特、语言简练、形式新颖,人物形象深刻、真实,探讨人的基本问题和社会的复杂现实。
他用自己特有的艺术手法,让人们看到了世界上的种种不公、不满和绝望,反映了人类在时代变革中的种种情感和心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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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余华小说的创作风格摘要:余华是一位前后时期风格有很大变化的当代小说家,他的小说突破传统模式,带给读者全新的认识与感受,他的创作方面推陈出新,无论是最初的创作思想、创作内涵还是创作手法都有独特风格,值得我们深入探讨和研究。
[关键词]先锋;转变;思考;美学;形式余华是众多先锋派小说家当中创作风格较为独特的一位作家,在他的小说中,传统的叙事方式和美学风格被彻底否定,取而代之的是对现实世界异于常人的认识与感受。
他的小说不断展示出对现实世界中人生的迷惑、思考、怀疑,呈现出一个个人们无法逃离的怪圈,组成一幕幕人生的悲剧。
余华的小说创作到目前为止可以说经历了两个阶段。
1987年至1990年可以说是第一个阶段,在这段时间余华创作完成了《十八岁出门远行》、《四月三日事件》、《现实一种》、《世事如烟》等中短篇小说。
第二创作阶段是1991年之后,他完成了《在细雨中呼喊》等三部长篇小说,以及《我没有自己的名字》、《黄昏里的男孩》等短篇小说,代表作品《活着》在台湾、香港、意大利等地获奖。
作为一名小说家,余华具有强烈的自我挑战意识,他的内心是想要不断超越自我的。
无论是自己的创作思想上还是作品内涵方面,他的作品之间都有着明显的变化和发展。
这使余华在当代作家中像一颗新星脱颖而出,也使文学研究工作者呈现出对其作品态度褒贬不一的态度。
纵观余华的创作风格,首先在选材方面,不能不说暴力美学的体现是余华创作的一个重要风格,这是他独特的艺术表现形式。
形式的最终意义在于它对内容的塑造作用。
恰当的形式能使内容得到恰如其分的表现,而不恰当的形式会反过来损害内容的表达。
艺术表现形式一般是指叙述手法和语言的运用,余华在创作中用蜂拥而至的暴力极大地引起了读者的注意。
许多研究者都指出,暴力和血腥充满了余华前期的所有作品。
的确,余华自己也曾说过他自己在追求一种精神上的真实,想为读者展示一个不能被重复的世界,所以他对现实世界采取了怀疑与拒绝的态度,在这种态度下他倾听到的是来自世界深处分崩离析的声音,因此他的作品中必将出现破坏,当然也就与暴力紧紧联系在一起。
处女作《十八岁出门远行》中“我”一踏入社会,感受到的就是欺诈与暴力,而之后的《河边的错误》、《一九八六年》、《现实一种》,余华更是将这种暴力由陌生人之间演绎到亲人之间,更为悲剧性。
那么回过头来,余华为什么将暴力美学作为创作的表现形式呢?多数研究者认为都可以从余华的童年的记忆中找到答案。
也有人认为是由于作家和现实之间的紧张的关系。
实际上,暴力之所以成为余华小说创作中一个反复涉及的主题,除了和作家本人的早年记忆相关外,也与八十年代那个特殊的社会状况有着密切的关系。
那个时代,原有的社会结构裂变,传统思想文化被抛弃并再造,一夜之间世界观都会被重组,这些组成了余华创作中暴力叙述的大背景。
如果对这一背景有所忽略,那么对余华作品的研究就会缺乏深度而且不够完整。
倪伟曾在他的文章中提到了这点问题,不过他没有展开深入进行论述。
另外,对于余华创作风格的内涵方面,多数研究者认为其中包括对历史的质疑,对人性的拷问,和对以往既定经验的叛逆等。
值得肯定的是余华创作作品的先锋价值,〔1〕陈琳认为,“余华对常规经验的反拨使旧有价值摇摇欲坠,他穿透了禁锢人们感觉的现实之厚壁,让世界的本真无蔽的显现出来。
”〔2〕而刘曾文则在文中持否定态度,他认为余华是偏激而无奈的,“他回避对终极关怀和人道信念的永久承诺,从而遁入暴力的迷狂和感觉的放纵,迷失了反叛的方向。
”其实,对余华创作风格以及其价值的判断不能停留在文本本身和哲学层面上,如果不结合作者的时代背景以及中西方的文化背景差异进行分析,那么所得出的结论会缺乏历史的厚重感和思想的深度。
余华之所以如此不厌其烦地向作者展示一幅幅鲜血淋漓的人生悲剧,一次次暴露人性的黑暗呢,是因为在面对世事的险恶与黑暗时余华充满了愤懑与焦虑,他花费巨幅笔墨刻画了人性的恶之花正是因为在内心强烈的渴望人性的真、善、美。
正如从前的阮籍嵇康反封建时所为,表面上在毁灭礼教的人,其实是承认它的,过于相信。
因为在魏晋时期人们所谓崇奉不过是出于人们的私心而将它亵渎了,不平之极又无计可施,激怒之下变为不信礼教甚至反对礼教——但其实都是表象,在他们的内心里还是相信它的,把它当作宝贝。
这样就解释了为何余华前期创作中避而不谈人性的善,一味去刻画恶。
他正是因为把那种“善”当作宝贝,已经洞穿了现实社会里种种虚伪与不真实,因而在一种对立的方面去看世界,用一种别样的方式去反映世界。
其实,细读余华前期的作品,字里行间都能够发现作者那焦灼的企盼善良的目光。
《十八岁出门远行》写“我”被欺骗与抛弃之后,是这样描述的〔3〕“天色完全黑了,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遍体鳞伤的汽车和遍体鳞伤的我。
我无限悲伤地看着汽车,汽车也无限悲伤地看着我,我伸手去抚摸了它,它浑身冰凉,那时候起风了,风很大。
山上树叶摇动时声音像是海涛的声音,这声音使我恐惧。
使我像汽车一样浑身冰凉。
”此时遭到遗弃的“我”孤独无助,是多么迫切地需要一份关爱,一点温暖。
在《活着》中。
作者把人性的两面表现得那么充分与丰满。
福贵年轻的时放荡不羁,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在后来却是浪子回头,人性中善良的一面终于体现在他身上。
妻子家珍忍辱负重,没有因为家境的突变而离去,吃苦耐劳,善良美丽。
女儿虽然是聋哑,心地却非常善良而质朴,他的女婿二喜更是忠厚老实。
在树中富贵所经历的所有死亡事件,每一件都是可以带来毁灭性的打击的,都是人性中善良一面的逝去,令人唏嘘不已。
但也正是由于一次次被毁灭,更突出了善良的弥足珍贵,它美好,而又脆弱。
读来虽令人心酸,却仍留有丝丝温馨,正是那些不断逝去又重新绽放的善良让富贵面对种种灾难还能够顽强的活下去。
《许三观卖血记》里,许三观每一次卖血几乎都是为了别人,在那个贫穷的时代,一个普通人为了应对正常生活中的种种状况只有去卖血,最令人揪心的是他为给儿子凑治病钱,在去南京的路上一路卖血,这样痛楚的背后展现的是人性的光辉,任何鲜血、死亡、阴影都不能将其遮挡。
《秋菊打官司》中的秋菊,用法律保护自己的权益,在丈夫被村长殴打后她便一级级上告想要讨个公道。
村长始终跋扈,直到秋菊生孩子帮了忙才算是化解了冤仇。
正当言和的人们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喝小孩满月酒的时候,从前的上告起了作用,村长被警察带走了。
每当事情发展到好处的时候再跌落,必会让人心中更加的难受,毁灭会带来废墟,也会激发人与人在苦难之时的善良。
正是那人性的善所产生的温情化解了秋菊往日的屈辱,她希望村长回来。
余华往往通过一些特殊的事情先揭开黑暗的面纱,然后将人性善揭示出来。
而在这样创作的时候他通常保持冷漠的态度,像一名平静的叙说者。
其实形式的欢快与压抑之间并不相互排斥,鲁迅的作品就是光明与阴暗的巧妙结合。
余华在创作《活着》的时候,由于形式上的装饰意味消失了,叙述重心倾向到人们的命运本身,人们更加容易体会到余华的独特创作风格。
《活着》以截然不同的形式将富贵苦难的一生娓娓道来,没有大幅大幅的暴力场面,而是始终平淡的,叙述他尽管经历了儿子、妻子、女儿、女婿,外孙众多亲人死去的打击,饱受着孤独的痛苦,最终只是与老牛为伴,但仍以豁达超脱的态度生活。
尽管这篇小说与余华前期创作的作品一样离不开对死亡的叙述,但从前的神秘之感已经消退,也摆脱了那阴暗的氛围,就像终于从虚空脚踏实地。
小说中完整的故事,清晰的线索,达观的生活态度与冷静的写作手法,将生存的人生价值全部包容。
而随后《许三观卖血记》的出版让人们感到惊叹,因为余华不但讲述了精彩绝伦的故事,更将他的独特风格发挥到了新的高度。
余华曾说过:“我觉得我是从内心深处把握分寸去写作,这不是技巧能够解决的。
”而这本书也昭示了余华另一个思考层面,悲天悯人的情怀与人间温情包容了冷漠的暴力,显示出人生的艰辛与磨难。
为了让这本是成为一本平等的,没有谁可以凌驾于谁的书,余华没有采用作者身份叙述,这也奠定了叙述的节奏必然像民歌般舒缓,流淌着人间烟火的平民化音符。
《许三观卖血记》的形式中又夹杂着幽默的叙述方式,在某种程度上,幽默不仅是一种缓解苦难的方式,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安慰。
通过暴力美学与幽默方式的替换,余华缓解了文本与内容的紧张关系,并建立了文本与现实的新型关系,也迎来了创作的新高度。
选择了幽默,意味着在经历了与现实的各种冲突之后获得某种宁静、宽厚、广阔的境界。
小说当中,天灾之年许三观为儿子们炒肉;与林芳芳的私情被揭露后被罚在家煮饭炒菜;卖血前而喝了太多水之后走路滑稽可笑的这些情形,都是对苦难所进行的喜剧化,这样处理不仅有效地缓解了八十年代余华的暴力与叙事的紧张关系,还达到了艺术的又一次突破。
因为当血肉充盈的深度思考支撑起小说丰满的身躯之后,人们能够感到在余华的小说中新的形式正拔地而起,而且,在他内心的深处,还苦苦寻觅着一种宝贵的东西——人性的救赎。
绝望与救赎是一对亲兄弟,它们是当代人精神意识危机的重要表现,在20世纪西方文学哲学中,有大量作品充分的表达。
海德格尔曾以“世界之夜”来比喻,指出绝望就是对生存意义之虚无的一种精神状态,它直接存在,绝望距离仅仅一线之隔,但却不可以替代。
余华的创作既然已经到达了一定高度,接下来的阶段必定是进行的超越与救赎。
余华在《活着》前言中写道:“长期以来,我的作品都是源出于和现实的那一层紧张关系”,并感到“人类无法忍受太多的真实”。
于是他的创作手法选择了这样的策略:既然改变不了现实,那么就改变对现实的态度。
在《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中余华没有采用将人物背景抽象化、概括化的做法,而是将人物深深地植根于民间,具体的苦难中来观察其生存。
作品当中那些虚构的人物应该有自己的声音,因此余华更加强调以单纯的手法来体现出他们单纯质朴的世界。
既然所有的人都被笼罩在宿命与死亡的下,那么根本就不存在有一种生存比另一种更优越,也就是“庸俗的生活自有它的美好之处”。
这样肯定了福贵们的生存态度,同时又对善与恶一视同仁,在余华笔下那些做过坏事的角色并不是作为完全的反面角色出现,而是同样能够被同情和悲悯。
因此在后续创作中余华采取了冷漠低调的态度,并常常使用不同常人的视角,如《一九八六年》、《死亡叙述》,前者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用他的经历把暴力完全展示出来,把历史的残酷性呈现出来,而后者却以死人的视角来审视人类情感,这种方式先铺垫出一个残忍荒诞的世界,然后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余华说自己是“愤怒而冷漠”的叙述者,只作为叙述的需要而存在。
〔4〕正如巴赫金所说:“小说的语言正如小说的主人公一样,不把自己束缚在任何一种已有的统一的语调之中,不把自己完全交给任何一个表示评价的语调体系,即使在小说语言不事模拟讽刺,不表讥笑的情况下,它也宁愿完全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冷静地叙述。
”无论是展示鲜血淋漓的残酷世界还是叙写小人物的凄凉处境,余华的叙说都是平静甚至是冷漠的,在他的作品中始终听到一个个人物自己的声音,这是余华一贯于全部作品之中的叙述风格。